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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遇昙花一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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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里得到了绝对的安静,正像冷慧所告诉我的,没有人会进入这间房间,不管是他的先生,还是小芹。因为这是她的私人领地,她的闺房。
E
一个鞋盒里散发出浓烈的桂花香味,让我好奇的手指不禁伸向它。拨开淡黄色的干桂花,露出埋着的用淡紫色绉纹纸包装的磁带来,共六盒,上面写着“爱情纪念”四个字。
气味酷似音乐,具有某种记载往事的功效。当听到《让我们荡起双浆》时,我常会陷入童年时光;在北京胡同散步,如果碰巧闻到哪家飘出煎带鱼的香味,我总会想起幼年生活过的南方沿海城市。
桂花香味记载了我的中学生活。学校种满了桂花树,秋天来临,到处暗香浮动,经久不散。我们在桂花香里上课、锻炼、玩耍、散步、阅读、看西山落日。那时候,冷慧热衷于练习英文对话。
离开学校后,这香味变得弥足珍贵。每次邂逅,我总要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感觉往日重来。
在重逢的惊喜里,我欣然从桂花中取出一盒磁带,放进了录音机里,接下来听到的声音让我几乎跌坐在地。
我听到了自己十二年前的声音!
十二年前的小姑娘正小心翼翼地向她的伙伴耳语:“冷慧,把你的橡皮借我用用。”显然是在教室里,隐约地听到课桌椅的摩擦声,书页的翻动声,不知哪个孩子还大声地咳嗽着。
有一个我们曾经熟悉并迷恋的男声凌驾于一切声音之上。那是我们年轻英俊的英文老师李文天,他正字正腔圆地朗诵课文。
突然,他停了下来。
他显然踱到了我们身边,突然间用响亮的声音:“千里,你来回答这个问题。”我听到自己可怜巴巴的英文像折断翅膀的鸟儿,跌跌撞撞地从录音机中传出。
冷慧细声细气有条不紊地提示我,这种犯规行为却得到了他的赞许:“你要好好向冷慧学习。”他严厉说道。
李文天棱角分明。活泼不足,严肃有余的脸庞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不禁微笑。这个家伙就像一只嗅觉灵光、身手敏捷的老猫,总在你心不在焉时,准确地把你抓回来。他虽是姐姐的大学同学,对我却从不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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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慧录了许多英语课片断,大多是李文天在大段地讲解课文。她真是个用功的好孩子,但是,这些片断跟爱情主题毫无关系,我疑心是她把磁带装错了盒子。
我正准备关掉机器,取出磁带,突然听到了十七岁冷慧的独白。
“老师,我喜欢你。现在是八九年六月十六日。”声音切断。
重新响起:“老师,我喜欢你,现在是八九年六月十七日。”
她的声音如此澄澈,清晰地折射出她的心情,充满了甜蜜,伤感。
剩下的五盘磁带,录满了同一句话,惟一不同的是时间。最后一次,是在二零零二年七月十八日。
我至今记得英语老师的严肃神态。有一回,他看着我说:“把英语学好比什么都重要,不要胡思乱想。”当时我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他是在劝导冷慧,我们同桌,为了不伤一个女孩子的自尊心老师才旁敲侧击。
那个飘雪的午后,冷慧注视着窗外,脸色苍白,嘴角微微抽动。我在课桌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冰凉,我以为是她单薄的穿着所致。她穿得相当单薄,毛衣已经显小,并和初三之后就没有换过的旧棉袄一起贴在身上,将她紧紧束缚在捉襟见肘的尴尬里——每当她弯腰或举手发言时,就会露出冻得发青的腰部。在南方没有暖气的冬天,她忍受着来自家庭的忽视,承受着一种怎样的寒冷。
多年后我们闲聊时,偶尔也会提起英文老师。我终于理解了她紧锁眉头的沉默,初恋已成为她心中的秘结,某种伤痛的所在。
直感告诉我,这将是个有关爱情的最好主题,虽然它还未曾点燃便熄灭了。不过,经过漫长的等待,也许能开出一朵奇丽的爱情之花。
我坚信现实生活的离奇往往超出了我们的想像力。
我拨通了姐姐的电话,向她打听英文老师的情况。姐姐告诉我,他一年前去了英国,现在还和她保持着联系,并给了我他的电子邮件以及电话号码。
F
林小芹是个讨人喜欢的乖巧女孩。
每天清晨,我总能听到她快活的哼歌声。因为有了她,这房间始终一尘不染,到了吃饭的时间,厨房里总能飘来令人感激的香味。
这别墅里有那么多房间,可林小芹却愿意住在底楼那间朝北的佣人房里。冷慧曾说这个女孩执意要住在那里,她也无能为力。至于里面布置怎样,是否舒适,对此我的好友一无所知。正如林小芹从不踏入她顶楼的工作室,她也从不走进她的房间。
这个来自乡下的姑娘显然没有冷慧那么戒备森严。不久,她便邀请我到她小屋里坐坐。
那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张写字台,一张椅子外,几乎什么也没有。你看不出这是一个正值妙龄的二十岁女孩的房间。没有化妆品,没有招贴画,没有毛绒玩具,甚至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雪白的墙壁上挂了一副人体针灸穴位图,床头的书架整齐地摆放着一些中医学的书籍,几本英文读物,一本烫金的中英文字典。
我取笑她:“你的房间简直像学生宿舍。”
这个女孩满面笑容地说:“我做梦都想过大学里的学生生活呢。”她笑时,酒窝若隐或现,眼睛弯得像新月,小巧的嘴角微微上翘,一副甜美的样子。
顺着这个话题,林小芹谈起了她艰难的童年时光。她说小时候最大的愿望是不用带板凳上学。
“那时候,我恨死板凳了。天不亮,我就得起来赶路。一手拿着夹了胡萝卜咸菜的窝头,一手扶着扛在肩膀上的板凳,要走十几里山路呢。板凳越扛越重,恨不得扔掉它。但是,它很宝贵呢,也算是一笔财产。我为了它,挨过两次打。”这个女孩说着,泪光闪闪,脸上却露出强作的笑容。
“第一回是让人抢走的。一个老头,他从对面和我擦肩而过,突然又转身‘蹬蹬’地跑了回来。我回头看时,迎面就碰上他抡过来的一拳,打在我脸上。等我从地上爬起来,那人和我的板凳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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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有这么坏的老人!”我听得毛骨悚然。
“我们那里特别穷。现在想起来,我也不怪他。他都那么老了,还要抢一个孩子的板凳,想想也挺惨的。”这个好心的女孩轻声说道:“不过,当时我挺委屈的,回到家里挨了我爸的一通好打。”
“还有一回,碰上发山水。我爬到一棵大树上,但凳子被水冲走了。我看着它混在泥流中被冲下山去,想死的心都有。”她说着,眼眶又红了,“我回到家里,爸爸说‘水能冲走板凳,怎么单把你给留下了?’他是个暴脾气,那次打得我更结实,你看!”这可怜的小姑娘撩起后背的衣裳让我看,结实细腻的后背上圈圈点点地布满伤疤。女孩子笑着说,“这是我爸用木柴打的,上面尽是倒木刺。他用劲大,小刺打进肉里,弄不出来就化脓、结疤,最后成这样了。所以,我的后背是张大麻脸。不过,感谢我爸没打我的脸。要不,就惨了。”她欢喜地做了一个鬼脸,但我的眼泪禁不住流下来。
“没什么的,姐姐,我爸是穷急了。其实他对我挺好的。”她好心地安慰我,夕阳映亮了她洋溢着微笑的娃娃脸,。
我第一次从心底里喜欢上这个受尽苦难却不计前嫌的善良宽容的姑娘。
随着我们交谈的深入,我愈来愈发现这个姑娘身上有某种耐人寻味的东西。她深谙生活乐趣,一件看似平淡无趣的故事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定然趣味横生,妙语连珠的联想与比喻让我不禁暗自赞叹。
她做一些饶有趣味的事情:把明前绿洗茶用纱布包了,小心地塞进含苞欲放的玫瑰花朵里,茶叶从此带上了玫瑰的气息;把青瓜切成薄片放进干白,白葡萄酒因此更加芳香清冽;把用过的咖啡细末垫在烟灰缸里,房间里的烟味骤然减少;她送我一只枕头,枕心是茉莉花茶叶,睡觉时能闻到阵阵清香。
我们常常坐在阳台上。风带来植物的香气,偶然一叶白帆轻盈地掠过细浪泛涌的江面,燕子在柳条林里翻飞,一些花朵正在绽放。
随着我们交往的深入,她的开朗与爽快让我耳目一新。这个女孩子仿佛来现实生活之外,她如水晶般透明,在个人隐私与禁忌如此严密的今天,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她用一种近乎崇拜的口吻谈到冷慧夫妇。她说他们是她见过的最好的好人,赐于她从未有过的关爱。”这些都是不可想像,无以为报的啊,姐姐。“接着她感叹自己的命运,它果然是公平的,它让她在吃尽苦头之后,又慷慨地补偿了她。
她热爱冷慧甚过李富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宽厚,这么优雅的女人。她像母亲,又像姐姐。”
“是因为她容忍你的存在吗?”当事人如此坦率地谈这个话题,令我原本的尴尬也烟消云散。
“冷慧姐姐说爱不是一件容易发生的事情。她教会了我什么是爱。”月光照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幸福似乎笼罩了她,让她散发出迷人的美来。
而我却感到莫名的伤感,我问道:“那么,你准备怎么办呢,这样‘爱’一辈子吗?”
她吃惊地看了我一眼说:“难道这样不对吗?我想侍候他们一辈子,人总要知恩图报的嘛。”
奔流的江水在近处叹息,夜来香的浓郁芬芳如约而至。
G
不久,因为我一个剧本的开拍,我不得不回到北京。路山担任剧组的摄影师,我因此跟路天有了较多的接触。这个黑汉子有极好的艺术感觉,他的镜头几乎不用补拍,难怪曾经跟他有过合作的冷慧对他赞不绝口。
路山对我聊起与冷慧的邂逅,那是一个浪漫版的故事。
有天深夜,他被一个叫《行走西藏》的专题片所吸引。“真有惊艳的感觉啊。”他说能让他感动的画面太少了。除此之外,行云流水般解说词简直迷倒了他,他发现导演与解说词的撰写者竟是一个人。他认定这是个天才。他整夜无法入睡,决定找到这个导演,与他合作,给他当摄影师。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位导演是位女子。
危险的爱情电影危险的爱情电影(6)
机缘巧合。不久,他和剧组去南方城市拍片,当地电视台接待了他们。“在欢迎酒会上,你猜怎么着?冷慧就坐在我的身边!”路天两眼放光,沉醉在回忆里。他知道他想要找的导演在市电视台工作,于是向身边的一位腼腆美丽的女子——我的好友冷慧,打听。“我们就这样认识了,你说巧不巧?你说这是不是缘分?”他得意洋洋地说:“你们南方的女孩子个个不轻易显山露水,真是厉害。”
片中的女一号,一个漂亮的女孩走了进来。向我点点头,满脸的笑容展示给路山:“不妨碍你们吧?老路,想办法把我拍得漂亮些吧,我的左半边脸比较好看。”
老路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那你怎么感谢我?“我起身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
夜里接到了冷慧的电话,她正在医院里躺着,明天要开刀。是子宫肌瘤。
我问她要不要飞过去照顾她。她说你急什么,连富凯都不着急,有小芹侍候着呢,她一个顶你们俩。
我说也是。
她又问片子拍得怎样,我说正在进行中。
她问路山好不好,是不是又有艳遇了。
我说没看出来,不过挺滋润的。
噢。她沉默了一会儿,挂断了电话。
出乎我的意料,当我不经意把这件事告诉给路山时,他居然勃然大怒。当下就拨了电话给冷慧,怪她不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他。
“什么小病不小病的,好歹也是把肚子拉开!”他拿着手机,满屋乱窜。那女一号刚刚从门外伸进脑袋,就被他挥手轰了出去,“别闹先,我老婆开刀了。”
半夜,这个黑大汉敲开我的房间里,他拿了一个硕大的旅行袋从门缝里探进脑袋来说:“我先撤,后天回来。”便不见了踪影。
第三天,这家伙就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一见到我便说:“你放心吧,果然是小病。医生说一周后就能下床走路。”
“是小芹姑娘照顾她吗?”我问道。
“对,挺能干的。就是不懂英文,有进口药,她弄不明白。不过,天天弄些中药来煲汤。我看小慧面色不错。放心吧。”
那女一号进来嗲声嗲气地叫了一声“路大哥”,几乎跌坐在他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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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慧很快就下床走动了,只是视力日渐下降。她在电话里疑惑说:“怎么说近视就近视呢?都那么大年纪了。”
小芹陪她跑遍了各大医院,但依然不能阻止她那日渐衰弱的视力。小芹甚至想像是不是做手术的时候碰到了什么神经或穴位把眼睛给伤了。结果她被医生训斥了一通——没听说过视神经经过子宫的。
心急如焚的小芹经常打电话给我,问怎么办怎么办。她在电话线那端嘤嘤哭泣,完全失去了往日乐观。
就在我准备去南方探望好友的前一夜,接到了冷慧的电话,她绝望地说:“我完全瞎了。”之后便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
第二天,我和路山赶到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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