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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09-精神历程--36位中国当代学人自述-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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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读完毕,全屋鸦雀无声,过了一段时间,那位宣读的干部说:王学泰,如果你没意见就签字罢。他看我迟迟不肯签字,就说:“你对这个再审判决有意见吗?”我说:“我不同意这个判决。”许多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我说:“你们这个判决书中用语有矛盾。前面你们说我的所说,主要是针对‘四人帮’的,后面又说我‘有损毛主席光辉形象’。谁才损害毛主席的光辉形象呢?是‘四人帮’。你说我‘针对四人帮’,那我就是维护了主席形象;你说我损害了主席形象,就不能说我针对‘四人帮’的。”    
    当时宣传上都这样说,实际上它是个悖论,然而,谁也不敢说它错。而“市中法”认为我只要抓住你过去话中的瑕疵,你就不能说那时抓你毫无道理。其实这反映了刚刚开始平反“冤假错案”时人们的心态。一些执行的干部对这宗工作的意义和中央的意图是不理解的。其实当时推动平反冤假错案的领导有两个想法是讨论得不充分、宣传得也不够的。一是创造一个与极“左”路线完全不同的新的政治局面。一是今后不再以思想言论治罪,创造一种不同于过去的政治文明。    
    执行者对这些不理解,就表现在,他们总想抓住一些被平反者的只言片语,以证明过去的工作不是完全错了。这是很荒唐的。例如在我的问题上,他们抓住我说过一些老帅被整是由于他们“功高震主”。“市中法”的说,你把毛主席比作皇帝,你这还不是损害“毛主席的光辉形象”?我们在这句话上辩论了几个回合,那位“中法”审判员很不高兴。我又挑出“判决书”中的另“一个错误”。我说“既然如你们说我的错误是属于‘思想认识问题’,那为什么写到判决书中去呢?照列宁所说只有两种人没有错误,一是没有生出来的人,一是死去的人。8亿中国人谁敢说一点错误没有呢?如果照你们的做法是不是要给每个人都发一张判决书呢?”这个质问使得审判员容忍不下去了。他说:“王学泰,你想一想,你感谢以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吧,否则你还得在监狱待上十年。”我判十三年,刚待了三年多。    
    听了这些我也很不满意:“当然,我感谢;不过你们也得感谢,否则你们将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这句话好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因为那时很少有犯人敢直接顶撞审判员的,何况这次又当着这么多的听众。我想站在平等立场上,与他们作有来有往的讨论,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只能引起冲突。    
    他一拍桌子:“王学泰,你不要以为放了你,你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你的审判记录还在案!”一听这话,我也生气了:“是啊。我又没让你们放我,既然你们还有底案,认为我还有罪,还可以送我回去啊!我的囚服还没换。”那天我还穿着印有“监01”黑色囚服。    
    此语一出,偌大的屋子里,悄无人声,空气仿佛凝住了。我也有点后悔,火气太盛,太不给人留面子了。但一转念,与其糊里糊涂出去,不如弄得明明白白再走。这时监狱的管教科某科长,平时与我较熟。他站起来有些打圆场似地对我说:“王学泰,不要赌气嘛!人家法院放了你,我们也不能留你啊?这地方也不是谁想来住就可以住的。再说你们单位和家属都来了,他们准备高高兴兴接你回家呢!”    
    这几句很实际、又富于人情味的话还是打动了我。我已经入狱三年半了,年近七十的老母亲为我操碎了心。她所在的单位就在“一监”东面,相去的直线距离不过数十米。每天上班都要从监狱东墙经过。别人的冷面白眼、闲言碎语,几乎天天都都会遇到,她的难堪与悲哀,可以想见。我在一篇文章中曾经写道:那时出了问题,朋友远去,老婆离婚,儿女划清界限,惟有老母,儿子还是她的儿子,不仅心里想着,接见日还要来看,哪怕经历千山万水。于是,那种不苟且离开监狱的想法动摇了,我有些犹豫。管教科长把那份判决书拿了过来,要我签字。我又看了一遍,说:“我不同意其中的一些说法,怎么能签字呢?”本来缓和下来的气氛又有些紧张。“市中法”的来人也很为难地说:“你不签字,我们回去如何交账呢?”    
    双方就有些僵持了。我不说话,“中法”的人也不说话。时间过得很快,大约有四点多钟了,本来只是走走形式,发了“再审判决书”就完事的,不想拖了这么长时间。仲秋的北京,下午四点,太阳就平西了,斜阳穿过老槐树的枝叶,照进这间屋子。    
    “市中法”的来人显然有些着急。管教科长再一次走到我身边说:“王学泰,你要考虑,‘中法’的同志还要解决其他人的问题呢!”我突然想起,我那位“同案”还有待于解决呢。这时科长说:“我看这样吧。你签个字,表示你收到这份判决怎么样?”我觉得这是两全之计,答应了。这时那份“再审判决书”又推到我面前。我在指定的位置上签上了名,并写道“收到判决书一份。”后又补充一句“但不同意”。法院审判员看了看,又互相看了一下,表示可以了。    
    签了字,平反一事告终。来人各自散去,出门的手续早已办好。这时有两人过来与我握手,表示祝贺。他们是房山文教局的,也就是我所在单位的。并说你可以先回家休息一些日子,单位通知你再上班。管教科的把我们送出大门,门外我的妹妹、弟弟还有一些朋友在等着我。大门外,停着文教局的212吉普。正是这辆车把我送进监狱的。今天它又接我出狱了。


王学泰·我的平反路北京市高等法院接待站

    出狱了,家中是一片欢腾。母亲对于无罪判决是极满意的。只要“无罪”就可以了。至于“错误”不“错误”不是快七十的母亲所关心的。    
    对我来说。弄清以前的问题是必要的,因为这不仅是事关是非曲直,而且还影响单位的工作。那时权威机关的一纸公文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决定性。于是,我在三天之内就写好了“上诉书”,到了北京高等法院接待站。    
    那时,平反“冤假错案”的工作,在北京还是方兴未艾,但北京市“高法”接待工作还是很积极的。他们派出许多老干部、领导干部作接待人员。我到接待站一看,白发者很多。    
    接待我的是位年过六旬的女同志。她慈眉善目,说话口吻特别和蔼。她很注意倾听我的申述。当我向她陈述我对“有损毛主席的光辉形象”这个判断的意见时,她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的话,更没有反驳。大约近半个小时,我才说完。她听完,沉默不语,我关注着她的表情的变化,琢磨着她会如何驳斥我、或如何敷衍我。她思考一阵然后很诚恳地说:“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大家都从那个时代过来,谁敢说自己没说过错话呢!”她这句话完全出于我的意料之外,弄得我倒无话可答。此前和此后我多次与具有人事管辖权的单位和领导打过交道。“高法”这位同志是我遇到的惟一的一位不袒护本单位错误的领导同志。她的真诚和毫无官派作风的做法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直到今日,我想到这件事都不由得激动。我觉得她的这种态度是有代表性的,70年代末,改革开放之初,物质还很困难,但那时的人们都有一股心气,人和人之间多的是关爱,少的是互相妨碍。    
    1979年年初,我收到“市中法”一个“再审判决书”。从表面上看,它与第一份没有什么区别。细看一下,那句“其中虽有有损毛主席光辉形象的错误言论,但是属于思想认识问题”这段话,强调了当时的言论主要是针对“四人帮”的。下署1978年10月19日。有了这个结论,我经过考试,调到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调动的最后一关是政审。那时所里有七位正副所长和党委书记。七位都同意我调进,可是人事处的一位领导说,他的历史太复杂,怎么能进社会科学院呢?一位所领导说,他有什么复杂呢?连三青团都没入过,解放时才六七岁,还不是你把他搞复杂了。后来那位人事处领导也赞成了。    
    所领导的这句话给我留的印象很深。这几十年,把多少本来是十分简单单纯的人改造成为政治运动的老运动员。做了许多欲益反损的无用功。    
    1980年5 月我调入文学所。一两个月后,一天,人事处一位年长的同志笑着给我一封“市中法”的来信。打开一看,又是一张“再审判决书”。这次有较大的变化,有两点:一,把“主要是针对‘四人帮’的”改为“都是针对‘四人帮’的”;二,是把原“定反革命罪不妥”,改为“原判以反革命定罪判刑是错误的”。但下面仍署1978年10月19日。    
    我在文学所工作20多年,一直到退休,不敢说有大作为,但多少还是做了些有益于社会文化的事。    
    还有一个改正    
    “反动学生”的改正是平反的尾声。1979年初,到高教部去问1964年清理思想运动中的问题。那时高教部在今西单商业部那里。学生司在三楼,我上楼时与一位老先生打个照面,他抱着一大摞文件,洒了一地。我帮他收拾文件,他向我道谢。我就便问学生司是哪间屋子?他回答说,我就是学生司的,跟我走吧。我问他1963年到1965年学生清理思想事。他说这事他知道,整所谓“反动学生”,不仅北京有,全国许多省市都有。安徽省有位归国华侨女同学被整成“反动学生”,下放到农村管制劳动,还死在农村了。我们正在给中央写报告,要求中央给政策解决这类问题。大约受害者有1000多人。后来听说这位老先生曾是蒋南翔部长的秘书,后是学生司的负责人。许多在南口劳改过的反动学生都来到过北京,包括头些日子打官司的曹天予,也都找过这位老先生。一次,找到60年代北京市高教局局长魏明先生,他还用自己的车子拉着我们在北京跑(我们在南口时,他多次到南口训话)。不久中央有了批示,说比照1978年所发的处理右派问题处理。也就是予以改正,这可以说是我的平反的继续。    
    北京师范学院动得真是很快(有的高校迟至1983年还没有解决完)1979年3月10日给我寄来一份“改正决定”。其全文如下:    
    王学泰同志是我院64届毕业生,在64年清理思想运动中被定为反动学生。经复查,属于错案,由党总支讨论通过,党委批准,予以改正。    
    中共北京师范学院委员会(印)    
    1979.3。10。    
    折腾了15年,在人生路途上跑了多余的一圈,此时总算告一段落,一切再从头开始。可惜的是不仅是我,有许许多多的人包括我们国家和民族都跑了许多冤枉路。


邵建·“走近”胡适先生邵建 “走近”胡适先生(1)

    邵建, 南京晓庄学院中文系副教授。著有《文学与现代性批判》、《知识分子写作:世纪末的“新状态”》等。    
    武岭突起于剡溪九曲之上,独立于四明群峰之表,作中流之砥柱,为万山所景仰……岭之上,古木参天,危崖矗立。其下有溪,流水潆洄,游鱼可数……隔溪之绿竹与岭上之苍松,倒影水心,澄澈皎洁,无异写真……    
    这段话来自《武岭乐亭记》,它骈散交错,文字称美,是民国时代进入国文教材中的一篇。2003年8月下旬,为编《大学人文教程》,我随朋友们去了屯溪,其中的一项安排是去绩溪上庄拜访胡适故居。那是一个晴朗的上午,车在徽州山道中逶迤,灰白如带的山道,一边是岭一边是溪,便不由得产生了上述文字的幻视,尽管它写的是浙东。皖南与浙东,同样山水形胜,人杰地灵。对着窗外不断移动的秀水青山,一车人都在慨叹:难怪这里出了胡适!    
    从胡适故居中出来,正逢一间学校放学,我随意问路边的小学生胡适是谁,一连两次,谁知都望着我摇头不语。是不知道、还是有什么隐讳?我不解。真不知上庄人是怎么看待这个前辈乡贤的,这个不是生于上庄却是从徽州山道走出去的人哪,原是20世纪中国文化的“先知”。    
    不过,这个“先知”在20世纪的命运却是绕有意味的。    
    胡适,1891年出生,1962去世,享年七十余。19岁时(1910)通过前清华的庚款考试,先后留学于美国的康乃尔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1917年完成哲学博士的考试,回国后因蔡元培邀请,任北京大学教授。回国前夕,一篇发表在《新青年》杂志上的《文学改良刍议》,使古老的中国发生了一场白话文运动,这是一次划时代的语言革命,以致我们今天通行的语体得拜那场运动之赐,胡适也由此奠定他在中国的影响。天下何人不识君,那个时代有个口头禅,居然是“我的朋友胡适之”。然而,20世纪下半叶,形势陡转,胡适的形象一落千丈。20世纪50年代,大陆中国发起轰轰烈烈的批胡运动。几十年后(2003年),海南出版社出版了堂皇九卷的《古史考》,其中前四卷就是那个时代(1949年…1980年)批胡运动的史料汇编。近三百万的大批判文字,集成了这厚厚的四卷大开本,它像小山一样堆在书桌上,我就像打量一个怪异的时代。    
    就我本人而言,接触胡适很晚,在我读中学的20世纪70年代,是没有胡适书读的,如果偶然碰上,那肯定是在批判的材料中。但,尽管没读过胡适,胡适在我的心目中却是一个反面形象,记得“走狗”两个字庶几便是我脑海中对这个形象的最早勾勒。多年后,等到我自己系统地读胡时,胡适在中国的命运已经走过了一个大大的“之”字。文革结束后的20世纪80年代,大陆中国逐步对胡适重开评价,这是一个“去妖魔化”的过程。胡适作为一个研究对象,逐步从学术领域过渡到文化领域和思想领域。随着人们对胡适和胡适思想的深入,已经沉入历史背影中的胡适再度走向历史前台。以致一个我很尊敬的老人在他去世前这样语重心长:21世纪是胡适的世纪。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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