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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寂寞-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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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逗留很久,迈着小小的步子一圈圈地转,也没有人管我,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时间。一想到这儿,我就有些悲哀,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现在的我,很容易就会难过,也很容易就会开心起来。
除了在公交车上观光,在街道上散步,在广场上休息,我还花大块大块的时间来逛豪华的商场,以前的我是这里的顾客,而现在,我只是看客而已。可尽管如此,我仍然热爱着音乐,出入各种场所,我都留心记下各种音乐甚至日常声音中音乐性的东西。我的生活里,不能没有音乐,但现在,想要音乐这种奢侈品留在我的世界里,真是越来越难了。
想起曾经花钱时那样的大手大脚无所顾忌,真是有些害怕。纯不止一次地劝我不要太狂妄,不要太奢侈,但我没有听她的话。父亲每个月给我一笔足以用作生活费的零用钱,音像公司给我的五位数的酬劳也是我的私房钱。我给纯买她喜欢的头花,长裙,我们牵着手出入高档的西餐厅,后来,我甚至用自己买的摩托车早晚接送纯上学放学,可以看出来,虽然纯对我物欲横流的生活表示担忧,但她还是很喜欢我,很喜欢我对她的溺爱。
后来纯跟我讲,如果知道现在要面对你的这些种种的不幸与苦难,还不如当时在你蜂蜜一样浓稠甜腻的爱里窒息。
音像公司打电话找到我,说如果我能创作更多更好的歌词,将有更为丰厚的酬劳,有他们公司的实力在撑腰,我要想在娱乐圈里站住脚一点都不是问题。于是,我终于为自己找到一个理由彻彻底底地拒绝学校里那些令人生厌的课程,开始专心地写歌词了。
本来父母对我的成绩就十分的不满,现在看到我彻底地撂了摊子,更是气得火冒三丈,零用钱相比从前简直少得可怜,老师和父母对我的监控和管理更加的严苛了。但我仍然坚持在那些文字里宣泄我所有的情感,我将一张张手稿小心的收好,藏在不易被发现的角落,它们,是我的支柱。
六
在中午的时候,我喜欢去广场附近的高中,看十几岁的小孩子放学回家,我看着他们微笑的面容,意识到自己再也不可能那样素面朝天,那样简单纯净了。我发现现在的小孩子越长越漂亮,男孩女孩都身着明丽的色彩走在正午的太阳底下,或者让细碎的太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在素色的衬衣上,将所有的青春活力尽情地展现,刺激着像我这样的失意者,我妒忌着他们,也热爱着他们。
我会悄悄地走进他们的校园,在足球场边上的一块草坪上坐下来,看那些大汗淋漓仍然狂奔不止的男孩子,还有一些踢累了或者受伤了就坐在场边,脱掉球衣,随意地搭在脖子上,露出带着汗水一跳一跳的肌肉。嗯,他们的字一定都很丑,因为他们每一个都是那么地骁勇善战,在场边上为他们加油的女生都喜欢这些高大威猛并且字写得奇丑的男孩,她们手里捧着为男生们准备的水,小心地看守着男生们的书包,时不时的还要低头去发送短信,我心想,真是一帮幸福的小孩。
我不能总拿这些年轻的男生女生和自己作比,也许,每人都有自己的威风时刻,我的那一刻已经过去,这个世界,是他们的。
正当我的歌词文稿一张张增多的时候,家里出了一件大事,爸爸的生意栽了跟头,不但忙碌一年分文未收,我们家的房子也作为抵押赔了出去。父亲从此就一蹶不振了,常常喝酒,彻夜不归。先是家里的彩电、冰箱和一些值钱的东西一样样地被搬走,然后我们全家不得不离开那套曾经令我们洋洋得意的住房,而搬进一间不足三十平米的小屋,三口人就这样蜗居在一起,房间只有一张朝北的窗子,屋内终年不见阳光。
我不得不停止继续写歌词,学习更是没有可能的事,从豪华优越的环境落魄到如此境地,生活上处处不便,从来不干家务活的我,也开始操持不少日常的家务。爸爸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乎是彻底放弃了所有生意上的事,酒喝得更厉害了,我眼看着很便宜的劣质酒一瓶瓶地灌进爸爸的肚子,我又是心疼又是憎恨。常常是爸爸喝得烂醉回到家里,对着妈妈就破口大骂,然后开始摔东西,锅碗瓢盆,瓶瓶罐罐,那些都是我们聊以生存的东西。
后来,在那一段时间,我没有见过爸爸清醒的样子,当时我害怕,哪怕爸爸再也不喝酒都不会醒过来了。有时,我看见喝醉酒的爸爸在妈妈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哭泣,那哭声,悲惨得很。有一次,爸爸已经喝得快要垮掉了,竟递给我一瓶酒,含混不清地说:“儿子,来,儿子,喝!”我看着父亲变得混浊的眼睛,凌乱油腻的头发,还有日渐憔悴的面容,我的心也在滴血,我清楚,爸爸喝酒,是因为他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家里的存款一点点地接近赤字,妈妈整日整日地以泪洗面,那一天晚上,爸爸在妈妈的泪水中醉醺醺地回来,两人很快又陷入争吵,爸爸在打了妈妈一巴掌之后,吐出了一滩黑红色的血。
那一晚,母亲在所有人都熟睡的时候从顶楼跳了下去,留下了一张空空的存折和她一生诉说不尽的哀怨。
第二部分路口(4)
七
不想出去的日子我可以一整天地躲在狭小的房中,透过那扇朝北的窗看窗外早已熟悉的风景。在一个下雨的日子里,我拾起了那支被墨水渍坏了笔尖的钢笔,一阵摆弄过后,终于又能写字了。我打开窗,敞开门,让湿润的空气一遍遍地漂洗这屋子里的每一样器物,一寸一寸地带走这寒酸的小屋中死灰般无力的晦气,很多个那样的时刻,我想我应该可以重新做人了,但我真的可以么……
泥土的味道激发起我体内最为根本的东西,不再是力量,也不再是愤怒,而是一股想要号啕大哭的冲动。十几天里,我没有出过门,直到最后一袋方便面吃完了,我也完成了厚厚一沓的歌词稿件,依然是潦草的笔迹,依然是汹涌的热流。
而音像公司不像当年那样看中我的这些文字了,多年前的失约,让他们对我失去了信心与信任,而且,他们说,这样的情绪,早就过气了……
我回到小屋是在黄昏时分,天色阴沉,我颓丧地坐在床边,看着凌乱的窗台上母亲的遗像,一阵晕眩摧毁着我的世界,我几乎是哭喊着,妈妈,我撑不下去了……妈妈……
妈妈死后,我和爸爸离开了这座城市,带着向亲戚们借来的钱南下谋生。父亲的生意没有做大,在一个沿海的小城贩卖海鲜,每天晚上,他借着昏黄的灯光数着满是鱼腥味儿的钞票,花花绿绿的,不像从前全部是清一色的百元大钞。我们吃着清淡的饭菜,父亲常常是吃完饭倒头就睡,从他日渐憔悴的面容可以看出生活的艰辛与精神的疲惫,但他从没说过让我找点事做,我也从不帮他的忙,因为我恨他,是他毁了我的全部,我完整而幸福的家庭,我像其他孩子一样正常而安定的生活,我的爱情,我的梦想。
我身上会有些零碎的钱,我积累起来,去邻近的小镇上找女人,我靠她们唤起我麻木的神经,我记不住她们的样子,因为我从来不正眼看她们,她们在我眼中,跟路边的自动售货机没什么区别,我只是支付现金的消费者而已。父亲知道这事儿,但他从来不问。
我们的话很少,偶尔的四目相对,却又在瞬间彼此躲闪。当我向父亲提出说我要回到原来的城市一人生活的时候,他没有说什么就点头答应了。我的心里惦念着那里,那个我曾经年轻过的城市,惦念着纯,我走时,不曾跟她道别。而我等回到这里,已经是四年之后,一年之前。
父亲每月寄给我有限但足够生存的生活费,每当我从自动柜员机里取出一张张钞票的时候,我都可以想象得出这是父亲经过多少个日日夜夜奔波才赚来的血汗钱,于是我花钱就能省就省。一天天变老的父亲,身边也没有人照顾,只顾着拼了命地赚钱养活自己和远方那个恨他的儿子,也许他靠这样惩罚着自己,而我,憎恨着父亲的同时为父亲心痛地滴血,是的,我靠着憎恨着父亲,惩罚着自己。但这一年里,我仍然没有想好,自己应该干点儿什么。
我再度回到这座城市,失去了和所有人的联络。我没有主动去找过他们,他们也不会找到我。那些旧友的样子在我的脑中渐渐淡去,那些肆无忌惮的往事也一点一点成为讽刺的记忆。就算在路上碰到他们,我也会赶紧躲开,不,其实我不用这样,就算我正面迎上去,估计也没有人能够认出我来,他们印象中的我,应该是身着名牌服饰,搭配着香烟染发,而不会是眼前这个潦倒的男子。我现在的处境,已无力维系那样的友情了,更不用说那昂贵的爱情了。
纯应该恨死我了,她应该在黑夜里将我咒骂过无数次了,她应该绝望了,她应该很早就把我忘了。我没有脸去找她,从灵魂到身体,我都不配。然而我们偏偏相遇了,看到她的时候我像被水泥塑身,根本动弹不得,更没有时间闪躲。仍然是在中心广场,仍然是我坐在长椅上看电视剧的一个普通的傍晚,纯和她身边的男人像所有出现在这一带的情侣一样,脸上带着四处顾盼的自豪与匆忙回家的焦急。
那一瞬,我在广告的间隙只向右看了一眼,那一瞬,她在人行横道的红灯亮起的时候,也只向后回望了一眼,我们的目光就吸在了一起。她眼中的惊讶远远胜过多年来积攒的愤怒,我看见她几乎流下泪来。我则面无表情,看着她依然年轻漂亮的面庞,直到纯身旁的男人用眼睛警告我已经不可饶恕地闯入了他的领地,我才一点一点地收回目光。
第二部分路口(5)
八
我并不是总去市里,和暖的下午我常常就在家门口散步。市郊的公路不如市中心那样宽阔,柏油修筑的路面也常看见或轻或重的坏损,阿猫阿狗们常常轻快地在上面奔跑穿行,我双手插在裤带里,不带墨镜或者太阳帽,在正午的太阳下向更为偏僻的南郊走去,一路上轻松明快的风景可以让我暂时忘掉我的蜗居生活。初夏的郊区,青绿的麦苗和金黄的油菜交错在田里,沿公路两侧成排延伸下去的白杨一点点变得茂盛起来。
前方的路口这时被自动栏杆封起来了,表示在几分钟内将有火车驶过这条垂直穿过马路的铁轨,我很近地站在那里等待火车的到来,很多次我看着火车一点点地靠近,我有强烈的冲动想要突然翻过栏杆钻到那无法停止的车轮底下,那样的时刻,我仿佛可以感受到海子离开我们时的心情,又仿佛根本不能。他的死和我的死,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于是,我从来没有成功地翻过去,而是站在栏杆这边,任呼啸而过的火车像一个劫犯一样轰隆隆隆地闯进我的心房,洗劫一空又轰隆隆隆地迅速逃离,我眼睁睁地看着这场侵略的发生,所能做的,似乎只有坐以待毙。火车驶过而扬起的风,吹起我一天天留长的头发,吹起来,轻轻地落下,扫过眼睛,又吹起来,一阵黄沙袭来,迷蒙了我的双眼和所有的记忆。
看着我的头发一天天地变长,我不能不想起纯,她一年四季都生长着茂盛的长发,那个用头发度量时间的女子,那个我曾经深爱过的女孩。
自从第一次在广场的相逢,我就每天都在那里等她,穿和那天见面时同样的衣服,坐在同样的一张长椅上。那天匆匆的相逢,我们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眼睛交换了模糊的讯息,我确定,纯会来找我,就算不来,她也会路过这里吧,如果连路过都没有,那她就一定是躲着我不愿再见到我了。
纯是在一个黄昏来这里的,我在远处早就看到了她,她穿一身纯白色的长裙,半长的头发自然地散开但看得出是经过了精心的修饰。她四下张望着,有点焦急,也有点慌张,她似乎也是凭着记忆想要找到上次见我时的那张长椅,她找到了,在不远处她看见了我,就快步跑过来。
我没有站起来,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甚至没有看她,只看着她漂亮的鞋子。她在我面前站了很久,我对自己说,我等她等了这么多天,现在她自己来到我的面前了,我怎么是这副德行……纯在我旁边坐下,一直看着我没有表情的脸,她没有问我一句话。过了一会儿,她向我这边靠过来,想要像从前那样靠在我的肩头,或者被我紧紧地搂在怀里。但她还没有靠在我身上,就被我推开了。憋了很久的纯终于哭了起来,那种来自心灵最深处的抽泣,并不大声,却声声揪起我心里的痛处。
如果纯现在狠狠地骂我打我,然后再也不回头地走了,也许我会好受一点,可她还像从前那样伤心地哭,哭得我的心碎成粉末。很久很久,我们都不说话,眼睛都望着广场边上麦当劳门口玩滑板车的男孩,他们倒带着鸭舌帽,穿着宽大松散的T恤衫,滑板像是吸在了脚底,“啪,啪啪……”宽阔的平地,人行的道路,窄而陡的楼梯,都是他们玩耍的好地方。他们旁边,仍然有把彩色的线绳编进头发里的女孩子手捧冰淇淋为他们看着书包,为他们拍手叫好,男孩子就玩得更起劲了。
我跟纯一点点地讲着这些年发生的事,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让纯碰我,不管是她想拉住我的手还是想和我依偎在一起,我配不上她,我不能弄脏她纯白色的长裙和无瑕的生活,但这句话,我没说出口,同样没说出口的,是我仍然深爱着她,不过,说不说都一样,我拥有的只是曾经。
第二部分路口(6)
九
我努力让自己在纯的面前装得像个冷漠的人,让她对我不留一丝怀念,但在深夜里,我忍不住一遍遍地怀念着纯,怀念着她的动作和话语,怀念着一些时间和情境,想着想着就失去了思路和方向,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被困在记忆的森林。
我总会在下雨的夜晚用省下来的钱买上一听啤酒,就着窗外的雨声,脚底的湿气,还有收音机中唱着“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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