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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寂寞-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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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横于胸前的护栏上,目光自然地伸出去,就可以看见一间挂着淡紫色门帘的小屋,那屋子只有在深夜的时候才关门,所以,每天中午,我都可以在这里看见那淡紫色的窗帘在围墙外的街道上飞起,扬起一个角,再落下。
最为关键的是,在天台,我可以一遍一遍地清晰地听到从小屋传出来的歌声。
第一部分静如安澜(3)
小屋的门檐上方,挂着一个木牌,“老中青美发”几个字用手写成,到了晚上,会有两只白织灯泡照亮那木牌,在整条街道上孤单而温暖地亮着,一直到天亮。
从小屋中传出的歌曲翻来覆去就那么几首,全是慢歌。那些歌曲,曾经一遍遍地在我草绿色的午后吹起我的窗帘,曾经反反复复在我年轻的睡梦里轻轻唱起,算起来也没有几年,像这样的歌曲已经沉淀到历史的深处。我在这里第一次听见这些音乐的时候,风很大,音乐声时大时小,我把身子向橙红色的护栏外面探去,头发散着,风把它们吹起来,又落下来打在我的脸上,有一点疼,但是我喜欢,有时头发会纠结起来,贴在我的脸上,有时,我必须用手把那些被泪水沾湿的头发一缕一缕地从面颊上取下,然后把它们一根根地分开,摊在手心里看它们慢慢变干。
“我只能一再地让你相信我。那曾经爱过你的人,那就是我。在远远地,离开你,离开喧嚣的人群。我请你做一个流浪歌手的情人……”
天是灰的,心是满的,云在天上飘了几个世纪了,就是不下雨。
我做不到不去想凌,我每一分钟都在想他。当我和孩子们一起玩耍欢笑的时候,当我帮老人们梳头发剪指甲的时候,当我独自一人在一片安静里一口一口地咽着晚餐,当我在床上辗转难眠或者被噩梦惊醒……我都会下意识地马上想起,凌,这个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只能一再地让你相信我。总是有人牵着我的手,让我跟你走,在你身后,人们传说中的苍凉的远方,你和你的爱情在四季传唱……”
每一次我想起凌的时候,我都会骂他,狠狠地骂他,这个混蛋,这个魔鬼……但当我如此狠毒地咒骂着凌的时候,我的心也如撕裂般疼痛,我觉得那样的自己像一个泼妇疯也似地摔着家里的东西,枕头,水杯,镜子,花盆,电视……等到所有的东西都被我弄脏了,弄坏了,我才发现,那些东西全都是我自己的,我必须停止这样胡闹,停止这样歇斯底里,我必须自己动手,我必须跪在全是碎玻璃的地上把它们打扫干净,没有人会帮我一把。
我蜷在床上,在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流泪。这时的自己,不像小孩子摔倒时那样号啕大哭,哭得小脸儿红通通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像那些晒着太阳的老人,他们从口袋里掏出茶色的手绢,折一折,稍微侧着身子,不让别人看见他们拭去浑浊的泪。我流泪时,总是舒展地躺在床上,窗外的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投在我脸上,那被泪水洗过的脸。我的眼睛睁得很大,眼泪从里面一股股地流出来,我不去擦它们,就任它们在我脸上流成一条条的河,我不去擦它们,就任那些河彼此交汇,蔓延开去,沾湿我的枕头和被单,让我那被泪水浸润的面庞像一枚冰凉的玉,那样,我可以清楚地知道此刻我的内心是多么的汹涌,多么不平。
我忘不了,凌对我的每一点好,哪怕他惹我生气的时候远远多于他逗我开心的时候,也许正是如此,我对他给我的任何东西都格外的珍惜。
凌不爱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学不会爱情电影中的男主角那样的款款深情,他不会在他需要你的时候声声说着爱你爱你,他不会写诗,也不会唱歌,他学了很久吉他,但始终没有完整地弹出一支曲子,有时候我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他想告诉我他多么爱我,但因为苦于找到一种方式而盛满了忧愁,已然没有了在“战场”上的骁勇,而像一个柔弱的孩子那样望着我,眼中那团火刷地灭了,我就无比心疼地搂住他。
凌总是有打不完的架,他总说他跟我解释不清楚,我只是隐约知道,凌他受不了别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他的兄弟不能受别人的欺负,他的兄弟的兄弟也不能受别人欺负……我有一次对他说你能不能不去管这么多事,能不能回到学校把书读完,能不能给我一个哪怕是听上去安全的承诺……凌隔了很久才回答我,他用很小的声音说:“我就是靠这帮朋友才活到今天的。”说完,他点上一支烟,把自己连同我一起置于一团迷雾中,让人觉得这一切都暗藏玄机,不可言说。
我曾经亲眼看见过他打人,在那之前,我不知道,凌只有在我面前才不是那样,那样凶残,是的,是凶残。那是一条只有一盏夜灯的小巷,一个黑影突然间从天而降,凌一把把我搡到一边,就和他团黑影厮杀开来了,巷子里很黑,我只能隐约看见影子和影子在我眼前迅速地闪动,不知为什么,我居然听得到刀的声音,然后,厮杀就停止了,有金属掉在地上的声音,我不顾一切地朝那团影子扑过去,分辨出站着的那个人是凌,他手里提着一块砖,我吓哭了,拉着凌的袖子说,凌……我们走吧,凌……之后凌的举动让我终身难忘,他几乎是用尽身上所有的气力将手中的砖朝地上那团挣扎着的黑影砸去,我听见了实实在在的一声重击,然后不停地用脚踢着那个已经无力挣扎的人,我哭喊着,凌,我们快走吧……凌,你别打他了,会出人命的……
我问过自己,为什么依然要和凌在一起,我完全可以选择一个让我和我的父母都满意的男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我时刻都处在危险边缘。我想了很久,得出一个在别人看来微不足道甚至是犯傻的理由,我说,我喜欢他在深夜里点那些我喜欢的歌曲。
我们脱了袜子坐在他家里的床上,背靠在刷了石灰的墙上,他很少这样安静地陪我听在午夜直播的情感倾诉。我很奇怪,为什么他会一直微笑,一直笑,直到电台的DJ说出下面这首歌是一位叫做凌的先生送给他最最最最亲爱的菊小姐的。我斜眼看着凌,看到他微红的面颊,看到他露出两排洁白的牙。
“我恨我不能交给爱人的生命,我恨我不能带来幸福的旋律。我只能给你一间小小的阁楼,一扇朝北的窗,让你望见星斗……”
第一部分静如安澜(4)
我站在天台,我知道天色不会因为我的祈求而放晴,凌不会因为我的盼望而归来。所以,我必须停下来,停下这样潮水般的思念,否则,我将在凌回来之前就溺死在里面。
于是我来到老人和孩子们中间。孩子们的稚气会让你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简单很美好,而老人们的沧桑则会教给我很多很多。
老人们都很喜欢坐在太阳底下,我握着一个老奶奶的手问,“奶奶啊,你怎么那么爱晒太阳?”奶奶笑起来很慈祥,“嗨嗨,不抓紧时间,就没得晒咯……”说完,老人抬头直视着天空,看着那满天的云彩,一脸的皱纹挤在一起,不住地摇头。
每一天,我都跟不同的老人说话,他们会跟你讲他们的过去,那些无法再现的日子,那些沉淀在他们内心最深处的记忆。
“我还没有满月,我妈就把我就丢在了槐树底下,家里养不起孩子了,我又是个女孩儿。后来我妈跟我说,她把我放在槐树底下的时候,跟我说,生死全由命了……三天之后,我被邻居发现了,只剩下一口气,所有的人都惊讶于我既没有饿死又没有被狼吃掉,喂了几口米汤就又活蹦乱跳了,所有人都说我命里不该死,是邻居把我养活的,我嫁人的时候17岁,我亲妈给我置了一套嫁妆,21时岁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那一年,我男人死了,我带着三个孩子一直到今天,孩子们都很有出息,对我也很好,他们忙,很忙,可是经常来看我……”
“我从小就很好强,母亲坚持让我这家里惟一的女娃读完了中学,母亲四处借债,给别人帮佣,眼看着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就把多年攒下的积蓄拿出来给我找一个好婆家,她给我穿上新做的嫁衣,还有大红色的绣花鞋,但是就在那一刻,我开始又哭又闹,我脱掉绣花鞋用剪刀把它剪烂,我把眼泪和鼻涕一把一把地抹在新制的嫁衣上,看着我发疯母亲像傻了似地愣在一边。我哭着说,妈,你不要让我嫁人……但是母亲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不停地哭。圆房前一天,我的小姐妹跑来跟我说,八路军路过咱村子,正在征召女兵呐,咱村好几个姑娘都去了……我想也没想,就拉着小姐妹的手一起跟上了八路军的队伍,我走时,只穿了一身素衣。十五年后我第一次回家的时候,肚里正怀着第三个姑娘,母亲那时已经瞎了,哭瞎的……”
“我嫁人的时候,19岁,对方是村里不错的人家,做丝绸生意的,挺有钱,婚事一说就成了,对方的彩礼,我的嫁妆一一置办齐全了,对方的男人却突然死了,说是车祸。但我听别人偷偷告诉我,是男方的仇家下毒害死了那男人。按村里的规矩,婚事定下来就不能反悔了,可男人都没有了,这婚怎么结啊。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外,过门当天,我照样穿好嫁衣,蒙上盖头,等待仪式的开始,我的怀里突然被塞上了一只黑毛的大公鸡,我抱着它,留着泪,完成了所有的仪式,然后被领进一间点着红烛的空房,在那间房里,我将开始我新的生活。就这样,我给我的‘婆家’做了一辈子的饭,洗了一辈子的衣服,直到婆家的人都死光了,我才开始在村里界一些可以谋生的活计,后来,我捡了两个孤儿……”
…………
老人们说到最后,都会被泪水咽住。我感叹着这些老人在经历了这么多仍然可以坚强地活着,平静地安度晚年,淡然地看世上喧哗。
每天我都听一个故事,睡觉时,我就会做一个梦,那些梦是一些老电影中的镜头,油黄色的天空,普蓝的纸伞,红木的雕花椅子还有退了色的紫檀地板……一些陌生的人身着古老的服饰,在那些画一般的场景中逡巡,逡巡……
从梦里醒来,我会感到自己像经历了一次旅行,它让我变得很轻盈,很安静。
第一部分静如安澜(5)
我主动做很多杂务,来让自己不会处在空闲的状态,我不停地干活一直累到倒头就睡,好让我没有精力再去想远走的凌,可他会在睡梦中爬出来,敲开我轻掩的门,他会点一支烟坐在我的床边,跟我说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做着怎样的事,他跟我保证,他现在不再打人了,正在努力地生活……他说着,我就停也停不住地哭起来了,他那样说,好像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我伸手去牵他的袖子,却牵到一片空空荡荡。
我又来到天台,又来到我可以遥望凌的背影的地方,来到我可以用一首歌就能想起凌的地方。
小屋的淡紫色窗帘依然随风飘着,门口那红白相间的发廊灯依然转着,屋里依然传出那些陶醉过我整个青春的歌曲,我依然会在这样阴霾的天空下思绪如潮。
“人变了心,言而无信,人断了情,无谓伤心。我一直聆听,我闭上眼睛,不敢看你的表情。满天流星,无穷无尽,我的眼泪擦不干净。所以绝口不提,所以暗自反省,终于我挣脱了爱情……”
只有很少的时候,我会想到离开凌,尽管他有那么多的缺点,尽管他总是那么让我担心,但是我总是对自己说,也许再坚持一下,一切就会好起来。可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如果凌依然这样没有音讯,我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爸爸妈妈是坚决反对我和凌在一起的,他们希望和我在一起的男生,他应该有一个完整而幸福的家庭,而不是像凌这样父母离异,没有人教没有人管;他应该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人,不一定要成绩好,但一定知道该怎样努力地生活,而不是像凌这样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他应该很在乎他喜欢的女生,在做任何事之前,都应该考虑到女孩子喜不喜欢他去做,而不是像凌这样总是到处惹事然后丢下我一人不管……
想到这里,我就会恨自己这么对不起父母……
凌其实不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凌知道,我需要他花多一点时间来陪我,他就带我去参加他和朋友们的聚会,在喧嚣和杂乱的闹市区,那里有很高很密集的楼房,上面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广告牌,服饰餐厅牙医性病,满满地挤在一起,楼房的底层一般都是烟雾缭绕的游戏厅桌球室,还有一些看上去就很脏的小饭馆夹杂在其间,要不是凌坚持要我来,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这样让人厌恶的地方。
凌不知道,我那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时代,有过怎样的梦想。我梦想着有一个眼睛和头发都不是黑色的男孩,穿着讲究的衣服每天在我种着水仙的窗前的等我,他会带我去那些我没有去过的小店,那些小店都坐落在干净的铺着彩砖的马路旁,有瘦而高的银白色路灯俯瞰着我们。他会耐心地站在一边等我挑一些精美可爱的小饰物,然后他一边付钱一边满足地看着我樱桃一般的笑容。
凌知道他应该很好的照顾我,让我不受欺负,让我感受到他心里不愿言说的爱。于是他在那些聚会上不时地问我的感受,吃饱了么?困了么?你不冷吧……他不停地给我夹菜,他一杯杯地替我喝他那些兄弟敬来的酒,像喝纯净水一样一饮而尽,换来一阵叫好和掌声,然后他会用他微酣的眼睛看着我,我会立即报以一个甜蜜而幸福的笑脸。说实话,凌能做到这样已经让我很感动了,他是一个连自己都懒得照顾的人,可以想起把另一个人放在心里,我真的不能再问他多要什么了……
凌不知道,我不喜欢吃那些小店里的菜,我觉得不干净;我也不喜欢他那一帮吵吵闹闹拼拼杀杀的兄弟,尽管他们都是好人;我喜欢的,是宽阔的马路,以及马路旁边挂有漂亮灯泡的餐厅,那个爱我的人应该定一张靠窗的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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