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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岛-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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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电弹打死了罪犯,他掌握这种电弹秘密,这种电弹是他用来猎捕海底动物的。这样,许许多多看起来显得神妙莫测的事情都解释清楚了。这一切都说明船长的慷慨和才能。
然而,这位伟大的愤世嫉俗的人热衷于一切善举。他还要把一些有益的意见告诉他的受惠人;另一方面,他心脏跳得厉害,觉得他死期逼近了。干是,就象我们所知道的那样,他用一根从畜栏通到诺第留斯号的电线,把“花岗石宫”的居民们邀请到这里来。要是他早知道赛勒斯·史密斯熟悉他的历史,会用尼摩船长的名字称呼他,他也许就不会请他们来了。
船长讲完了他的一生。接着赛勒斯·史密斯开口了。他追溯过去发生的每一件事,这些事情,对于小队说来都有极大的好处。他代表伙伴们和他自己向这位慷慨的义士致谢。
但是尼摩船长却不关心这个。他的脑子里似乎盘算着一件事。他没有握工程师伸过来的手,只是说:
“现在,先生,您知道我的历史了,你判断一下吧!”
船长显然是暗指一件重要的事情才这样说的,这件事情是落在他船上的那三个陌生人亲眼看到的;法国教授当然已经把它写在自己的作品里,而且所起的影响一定是很大的。这件事情就是:在教授和他的两个伙伴逃脱以前不久,诺第留斯号在北大西洋受到一艘巡洋舰的追逐,最后它象一只撞墙车似的毫不留情地把巡洋舰撞沉了。
赛勒斯·史密斯懂得船长的暗示,他没有回答。
“那是一艘英国人的巡洋舰,先生,”尼摩船长大声说,一刹那,他又变成达卡王子了。“是英国人的巡洋舰!您要知道,是它来攻击我的!我被挤在一个又狭又浅的海湾里……我必须闯过去,于是……我就闯过去了!”
后来,他很镇静地说:“我是主张正义和公理的,无论在哪里,我都尽力做我能做的好事,同时也干我应当干的‘坏事’。要知道,正义并不等于宽恕!”
接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船长又问了一遍:
“你们对我怎样看法,先生们?”
赛勒斯·史密斯向船长伸出了手,严肃地答道,“先生,您的错误是在于您认为过去的事还能重来,你抗拒了必然的趋势。这样的错误有人赞美,也有人责难;只有上帝能判断是非,而从人情上说,是应该得到原谅的。一个人错以为自己想做的是对的,这种人,人们可以攻击他,但是人们还是尊敬他。您的错误并不能使您失掉别人的钦佩,您的名字丝毫也不用害怕历史的判断。历史喜爱英勇豪迈的事迹,同时也谴责这种事迹所造成的后果。”
尼摩船长的胸膛激动地起伏着,他把手举起来指着天空,喃喃地说:
“我错了还是对了呢?”
赛勒斯·史密斯回答说,“一切伟大的事业从上帝那里来,最后还要回到上帝那里去。尼摩船长,您救了我们这些老实人,我们将要永远怀念您。”
赫伯特已经走近船长。他跪下来,吻了船长的手。
垂死人的眼睛里噙着晶莹的泪水。
“我的孩子,”他说,“上帝保佑你!”
第十七章
天亮了,但是曙光照不到洞窟的深处。这时候正在涨潮,海水淹没了洞窟的入口。从诺第留斯号的天窗里射出去的人造光还是和原来一样照向远处,光亮夺目,浮船周围的海水泛起一片银波。
这时候尼摩船长精疲力竭地倒在长沙发上。打算把他搬到“花岗石宫”里去住是不行的,因为他已经表示过,要和那些无价之宝守在一起,在诺第留斯号里等待即将到来的死亡。
尼摩船长虚脱了很长时间,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赛勒斯·史密斯和吉丁·史佩莱小心地观察了这个垂死的人的情况。他的体力显著地衰退着。过去一度强壮有力的身躯,现在成了一个即将出窍的灵魂寄托的躯壳了。他的全部的生命都集中在心脏和头脑里。
工程师和通讯记者悄悄地商量了一下。还能帮助这个垂死的人吗?即使不能挽救他的生命,能不能使他多活几天呢?他说过自己是已经没法救活的人了,他毫不害怕地静等着死亡。
“我们没有办法了。”吉丁·史佩莱说。
“可是他死的原因是什么呢?”潘克洛夫问道。
“一句话,生命衰退了。”通讯记者回答说。
“不过,”水手说,“要是我们把他抬到外面阳光底下去,吸些新鲜空气,他也许会好过来的。”
“不,潘克洛夫,”工程师回答说,“这种尝试是没有用的。再说,尼摩船长决不会答应离开他的船。他在诺第留斯号上已经住了三十年了,他死也要死在这里。”
尼摩船长一定听见赛勒斯·史密斯的话了。他稍稍抬起身子。他的声音更加微弱,但却始终是那么清楚。
“你说得对,先生,”他说。“我要死在这里……这是我的愿望。我对你有一个请求。”
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都到长沙发旁边来了。这时他们把坐垫给他放好,让垂死的人躺得更舒服一些。
电灯的亮光透过天花板上的花玻璃照亮了整个的大厅。他们只见船长在观看房里的奇珍异宝。他依次观赏了美丽的隔板挂毡上的图画——那些意大利、佛兰达斯、法兰西和西班牙大师的杰作;雕像座上的大理石像和铜像;贴近后半部隔板的华丽的风琴,饲养着各种珍奇水族的养鱼缸——里面有海藻、植虫、极其名贵的珍珠项圈;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这个博物馆的人字墙上,上面刻着题铭,那是诺第留斯号的一句箴言:
“动中之动。”
他带着珍惜的神情观看这些艺术界和自然界的珍品,似乎这是最后的一眼了。他多年来寄居在大海深处,所看到的就仅限于这些东西。
赛勒斯·史密斯没有打扰船长的沉思,等待他重新开口。
过了几分钟——在这几分钟之内,他无疑是在回顾自己的一生——尼摩船长转过来对居民们说:
“各位先生,你们认为对我应该尽什么义务吗?”
“船长,相信我们,假如能延长您的寿命的话,我们情愿献出我们的生命。”
“那么,”尼摩船长接着说,“你们只要答应我实现我最后的愿望,就算报答了我为你们所做的一切了。”
“我们答应您。”赛勒斯·史密斯说。
这个诺言把他自己和他的伙伴们都包括在内了。
“各位先生,”船长说,“明天我就要死了。”
赫伯特正要叫出声来,船长做了一个手势,制止了他。
“明天我就要死了。我不希望埋在别处,只求葬在诺第留斯号里。这就是我的坟墓!我的同伴们都长眠在大海的深处,我也要和他们长眠在一起。”
居民们默默地听着他的话。
“尊重我的愿望,”他接着往下说。“这个洞窟的出口堵死了,诺第留斯号困在里面出不去。但是虽然没法出去,至少沉在这个深渊里,把我的遗骸葬在这里是不成问题的。”
居民们恭恭敬敬地听着垂死的人所说的话。
“明天等我死了以后,史密斯先生,”船长说,“您和您的伙伴们就离开诺第留斯号。让全船的财宝作我的陪葬。现在你们已经知道达卡王子的历史了。我只留给你们一件纪念品。那边有一个保险箱,里面装着价值极高的金刚钻。其中大部分都是我做丈夫做父亲的时候留下的纪念品,那时候我还认为有可能玩赏呢。此外,里面还有我和我的朋友们在海底搜集到的许多珍珠。将来你们可以好好地利用这些财宝。史密斯先生,象您和您的伙伴这样的人,决不会因为手里有了钱就产生灾祸的。我‘升天’以后还要参加你们的事业,我相信你们的事业一定会有很大发展的。”
他由于过度虚弱,不得不稍息一会,然后又继续说:
“明天你们把保险箱拿走,离开这间大厅,关上门。然后你们到诺第密斯号的甲板上去,把中仓口放下来,把整个的船完全关闭好。”
“我们一定照办,船长。”赛勒斯·史密斯说。
“好。然后你们就上你们来的时候坐的那只小船。但是,在离开诺第留斯号以前,不要忘记做一件事:在船尾的吃水线上,有两个大旋塞。你们去把旋塞打开。海水灌进贮水槽以后,诺第留斯号就会逐渐沉到水底下去,躺在大海的深处了。”
船长看见赛勒斯·史密斯的表情,就明白了他心里在怎样想,于是加了一句:
“不必害怕,你们只不过是埋葬一个尸体!”
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都没有向尼摩船长提出任何建议。船长已经谈出了最后的心愿,他们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只等照办了。
“你们答应我了吗,诸位先生?”尼摩船长问道。
“答应您了,船长。”工程师回答说。
船长向居民们做了一个手势,表示感谢,并且要求他们暂时离开这里,让他休息几个钟头。吉丁·史佩莱打算在他身旁陪着他,以防意外,但是垂死的人拒绝了。他说,“我能够活到明天,先生。”
大家离开大厅,经过书房和餐厅,来到前面装设电动仪器的机房。这套仪器不仅能供应电热和照明用电,还能供应诺第留斯号的机械动力。
诺第留斯号本身是一个奇迹,它的内部又包含着许多奇迹。工程师看了以后,不禁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居民们登上平台,平台高出水面七八英尺。他们在这里看见一个大圆孔,外面嵌着一块很厚的玻璃凸透镜。亮光就是从这里射出来的。圆孔后面一看就知道是舵轮仓。当诺第留斯号在海底航行的时候,舵手就在这里面掌握方向。在航行中,电灯光一定可以照得很远。
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刚才所看到的和听到的一切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他们和这个多次帮助自己的保护者结识了只有几个钟头,现在他马上就要死了,想到这里,他们的心中感到非常难受。
不论后人怎样评定这个不平凡的人的一生,人们还是永远也忘不了达卡王子的形象的。
“多么了不起的人啊!”潘克洛夫说。“他真的可能是生活在海底的吗?我想他在海底所得到的宁静也不会比别处多一些。”
“要是坐上诺第留斯号,”艾尔通说,“我们一定能离开林肯岛,到有人的地方去。”
“我的天!”潘克洛夫叫道,“我决不冒险乘这样的船。在水面上航海,还可以;在水底下,我干不了!”
“我相信,潘克洛夫,”通讯记者说,“象诺第留斯号这样的潜水船一定是很容易驾驶的。我们一定很快就能摸熟它的性能。在海底既不怕暴风雨,又不怕撞船。到海底下几英尺的地方海水就和湖里一样平静了。”
“也许可能,”水手说,“但是我宁愿乘一只装备齐全的船在海上冒着狂风航行。船总是用来在海面上走的,而不是在海底下走的!”
“朋友们,”工程师说,“潜水船的问题没有什么可说的,至少是用不着讨论诺第留斯号的问题。诺第留斯号不是我们的,我们没有权利去处理它。况且我们也决不能利用它。现在洞窟的出口已经被上升的玄武岩堵死了,诺第留斯号根本不可能驶出洞外去。除了这个以外,尼摩船长的愿望是要和它一起葬在海底。他的愿望就是我们的法律,我们一定要按照他的愿望去做。”
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的谈话继续了相当长时间,然后他们下到诺第留斯号的内部。他们在那里吃了一些东西,又回到大厅里去。
在他们离开以前,尼摩船长曾经陷入虚脱状态;这时候他的精神已经恢复了。他的眼睛放射着原有的光芒。他的嘴边甚至露出一丝微笑。
居民们围在他的身旁。
“诸位先生,”船长说,“你们是既诚实又勇敢的人。你们都为公共的福利尽力。我常常观察你们的行为。过去我尊重你们——现在我仍然尊重你们!让我和您握手吧,史密斯先生!”
赛勒斯·史密斯伸出手来,船长热烈地把它握住了。
“很好!”他喃喃地说。
接着,他又继续说:
“我自己的事情谈得够多的了。现在应该谈谈你们以及和你们所寄居的这个林肯岛有关的问题。你们想离开这个岛吗?”
“我们也想再回来,船长!”潘克洛夫很快地说。
“再回来吗?潘克洛夫?”船长微笑着说。“真的,我知道你爱这个岛。由于你们的努力,这个岛改变了原来的面貌。你们是岛上的主人!”
“船长,”赛勒斯·史密斯插嘴说,“我们打算把它合并到美国,因为它在太平洋里的位置非常有利,我们要把它开辟成一个海港。”
“你们是为自己的祖国着想,先生们,”船长说,“你们为祖国的富强和荣誉而辛勤劳动。你们做得对。一个人——他应该活在祖国!死在祖国!可是我,我死的地方离我所爱的一切太远了!”
“您最后还有什么心愿要我们转达,”工程师感情激动地说,“有什么纪念品要送给您遗留在印度深山里的那些朋友吗?”
“没有,史密斯先生;我没有朋友了!我是我这一代的最后一个,认识我的人以为我早就死了。——还是谈你们的事吧。寂寞和孤独是可怕的,是人们不能忍受的。我曾经认为能够独自生活!……因此,你们应该想尽一切办法离开林肯岛,重新和你们的故乡见面。我知道那些匪徒把你们造的那只船撞毁了。”
“我们打算造一只大船,把我们载送到最近的陆地去,”吉丁·史佩莱说,“不过,就算我们的目的达到了,我们早晚还是要回林肯岛来的。我们留恋这个地方,有许多事情回想起来使我们永远也忘不了它。”
“比方说,我们就是在这里认识尼摩船长的。”赛勒斯·史密斯说。
“这里是我们唯一能够安家的地方!”赫伯特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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