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合租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猿山-第2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那是。”丁文玉说,“没有老同志就没有我们的今天,古话说老树是林子里的宝,老臣是国家的宝。”    
    马正道笑起来。    
    “文广同志,”英雄在院里说,“套车,三套枣红马大车,咱作大报告去!”    
    文广说:“英雄叔,天黑了。”    
    英雄望望夜空,说:“没有组织纪律性!”突然又想起什么,“吹手呢?怎么还不吹吹打打?”    
    文广说马上就开始吹了,在家门口呢。    
    尚家四兄弟到了赵家老房子门口,吹打起来。但是屯中大人都没来,只是些小孩子在凑热闹。音乐的热烈却愈加反衬了冷清。过一阵子,大人们就叫小孩子睡觉去。院里已经没卖呆的人了。英雄在炕上坐着,听得有滋有味,二目雪亮。文广、赵天安和丁文玉陪他坐着。过一阵尚老大进屋来,问还吹不吹。丁文玉说吹,大吹,这是马书记交待的,他听一夜你们就吹一夜,工分会给你们的。    
    文广去请教爷爷怎么安排英雄作大报告。丁老爷子说这事他不是不能卖个面子,就怕人们不去,庄稼人就是这样,你只要做了鬼,再成神他也不敬你。    
    文广说:“要不他去哪个村作大报告,就给哪个村放场电影?”    
    丁老爷子说,“文广,怎么忘了学校呢?小孩子总是好哄的。”


第三部分:叫俺“爹同志”一九五四年的太阳还在猿山(3)

    文广说英雄都两天一夜没睡觉了。丁老爷子说那可不行,今儿晌午请他来喝酒,你爹捎回的茅台酒俺还没喝,让他喝足,不愁他不睡,兴许一睡他就明白了。    
    赵天安赶车,文广陪英雄去猿山小学。校长看在文广的面子上,组织师生在校门口列队迎接英雄。孩子们到底天真,听说英雄来讲战斗故事,高兴得不得了,大叫“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这才是英雄想看到的场面啊!他眼中的梦幻一扫而光,这天这地这时间就是“一九五四年”,精神不再在过去和现在之间恍惚。他的笑容是实在的,精神再正常不过了,对校长、老师很有礼貌,对孩子们慈爱有加,摸摸这个的脸,摸摸那个的头。    
    学校是个大四合院,学生们坐在院里。英雄不坐椅子,就站着讲。文广很紧张,生怕他道三不着两的胡说一通,对孩子们不好,不想他一开口就有声有色:    
    “孩子们,知道飞机吗?”    
    “知道!”    
    “打飞机用什么打?”    
    “高射炮!”    
    “没有高射炮怎么办?”    
    “……”    
    英雄一笑:“孩子们,俺今天就给你们讲个用手榴弹打飞机的故事。孩子们要问了:飞机飞得那么高,手榴弹能打下飞机吗?”他还知道停一停,给别人回味的时间,孩子们的眼瞪成一片黑珠子,鸦雀无声。“能!手榴弹能打下飞机!敌人总是骄傲和愚蠢的,他们知道我们没有高射武器,就敢欺负人,飞得很低——孩子们,飞机飞得高容易,飞得低不容易——敌人是显示他的飞行技术呢!那天我们的阵地在山头上,敌机迎着山头飞过来,一路扫射,子弹打穿了树,在飞机身后一片片倒下——小朋友们,树为什么在飞机身后断下来了?    
    “是飞机带的风把受伤的树刮断了。”一个小男孩说。    
    “对!好孩子!将来一定是个好兵!英雄高兴极了,大加赞赏。“那时候,我抓住手榴弹,并没想能把飞机打下来,敌人太欺负人了,打不着你也吓你一跳,我一手榴弹甩上去,甩高了——”他故意停一停,孩子们可惜地“咦”一声。“可是飞机飞得快呀,是它自己飞过来撞上手榴弹的,我有什么办法?”    
    孩子们哄地大笑起来!文广也笑了。    
    英雄说:“孩子们,今儿就讲这一段,俺还要去别的地方作大报告,下次再来讲。”    
    “英雄叔叔,再讲一个!”    
    孩子们齐声喊起来。英雄不是高兴,而是激动,摘下那顶帽沿像生菜叶一样的单帽向孩子们挥舞。说:“好好好,孩子们,俺再给你们讲讲通讯班长大李的故事。通讯兵就是从指挥部向前沿阵地拉电线的。那天大李正拉电线,看见两个国民党兵也在拉电线,他偷偷摸过去,在他们背后大喊一声‘缴枪不杀’!那两个人乖乖交了枪。有一个一见大李背着电线,也是通讯兵,笑着说兄弟咱们是同行呀!大李一想也对,是同行呀!他说既然是同行,把你的那好电话机给我,那人就把电话机给了他,转身就走。大李很高兴得一部好电话机,猛然间想到不对呀,这同行是敌人呀!一拉枪拴,喊声站住!那个兵油子说兄弟你不够义气,同行还抓同行?”    
    孩子们和老师全都大笑起来!    
    孩子又要他再讲一个,掌声鼓成一个点,哗——哗——哗——英雄这一生不会再有此时的笑容!他说:“孩子们,真格的,咱先说定了,再说一个,不能多了。孩子们,阵地分明的仗好打,要是敌我双方互相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那仗就难打了,打乱套了。特别是夜里,你跟上敌人队伍走了还不知道。我就干过这么一回。那夜里下大雨,我们向李庄转移。大雨打得人睁不开眼。忽鲁巴儿一个闪电,我一看怎么闪电会在地上打出一片圆圆的、蓝瓦瓦的东西?出鬼!我一想就明白了,俺走到敌人队伍里去了,那蓝瓦瓦发亮的东西是钢盔呀!俺赶紧装做提鞋拉到后边去。又一想俺不能白跟你们走这么远,俺对前边的人说:兄弟,我帮你扛枪吧,看你够累的。老小子赶紧把枪给了我。美式卡宾枪呀!我还嫌不够本,对他说俺这人就是力气大,背个十支八支枪玩儿似的。老小子又递过两支枪,说兄弟到了刘庄我们哥儿仨请你客,俺心里说你们找枪去吧……”    
    孩子们又热烈鼓起掌来。


第三部分:叫俺“爹同志”一九五四年的太阳还在猿山(4)

    英雄大步走向校门外的马车,跳上去说声“出发!赶集去”。走不远迎面来个老头,文广认识他是小学的工友。英雄大叫停车,怒目圆睁,说姜老头你还记得俺吃块锅巴你打俺一勺子吗?老姜头忙说大英雄俺是贫农啊!英雄怔一下,说不看在你是贫农的份儿上,饶不了你!    
    文广想这可能是发生在三年困难时期的事。老姜头的出现又使英雄眼中出现茫然的恍惚,他又丢失了时间。文广怕他去赶集,见什么拿什么怎么办?但是英雄认识路,在岔路口叫车去山阳镇。    
    文广说:“英雄叔,你这辈子喝过几次茅台酒?”    
    英雄来了兴趣:“喝过两回吧。一回是中央首长接见时喝的,一回是在县政府。茅台,好哇,醉了也不上头。”    
    文广说:“你能喝多少酒。”    
    英雄说:“要是茅台,喝个一瓶吧。”    
    “你吹牛!”    
    “我吹牛?你拿瓶茅台来!”    
     “好,俺爷有两瓶茅台,现在去喝?”    
    “走!”    
    赵天安甩开鞭子,大车轰轰而去。    
    “我……一手……榴……弹弹弹弹……”。    
    英雄一瓶茅台下肚,嘴都不听使唤了。这瓶酒淘去了他十七年来喝的劣质地瓜烧、高粱糠烧留下的残余感觉,换血一般的新感觉使他浑身通泰,生命力处于最佳活跃状态,每个细胞都在哼小调。虽然眼珠山楂一般红,却亮光闪闪。“倒……倒酒……”他高高举起酒盅。文广看爷一眼,丁老爷子从桌下拿出一把锡壶给他斟上,壶提得很高,白亮亮的酒格啷啷泻入盅里,高山流水一般。英雄盅而尽,叫声“好……酒……再、再倒……”丁老爷子又给斟上。又给文广、赵天安斟上,说你们陪英雄喝一盅。    
    那二人喝了“酒”,明白是水。英雄连酒、水都分不清了,喝到份儿上了。文广说:“英雄叔,睡觉吧,你眼皮打架了。”    
    “我精神得……很!”英雄说,“俺不……睡觉是、是练……出来的。文、文广同同……志,当兵不、不怕死,就、就怕没日没夜急、急、急行军,走路都能……睡,谁都不怕……子弹,打、打、打,打死就就就睡下了。首……长鼓励……大家,说新中国成、成立以后,你们想、想干什么?大家说……睡……觉,睡睡睡上三、三年……”    
    他早已眼饧骨柔,头耷拉到胸前。    
    “快,送他去睡。”丁老爷子说。    
    “送到哪屋去?”赵天安问。    
    “他自个的家。”丁老爷子说。    
    文广和赵天安架着英雄,连拖带拉送过去了。他们出门时才知天已下起毛毛雨。    
    马凤英好像知道他们会来,开了堂屋门,叫把英雄送到东间炕上,其实他们两口子是睡在西间的。安顿好英雄,那二人已是一身汗。    
    “文广,老三,过来坐。”马凤英把二人让到西间。    
    文广快五年没见到干妈了,她仍是那么硬朗,只是脸上多了皱纹,那纹特别,如青棡木的裂纹,更显坚硬,吊梢眉不似年轻时尽显傲气的美,而是突出了倔强和“杀气”。    
    “二嫂……”赵天安不知说什么好。    
    “老三,”马凤英说,“不用说了,这是俺的命。”    
    赵天安同情二嫂,年轻时受那样的熬糟,才过了十几年安生的日子,那牌子又回来了。他只能说:“二嫂,他会明白过来的。”    
    马凤英一笑:“老三,你也累了,快回家歇歇去。我这人你放心,天压到头皮上也会挺挺脖梗。”    
     “干儿呀!”马凤英亲亲地叫一声,“赵家就赵天安这么个‘人’,仁义着呢!”    
    这声干儿让文广眼圈发热,他说:“干妈,我也这样想,所以那年我要让他当队长。”    
    马凤英笑道:“干儿呀你错了,就因为他是好人,就不是当官的料,斗不过人家呀!狼是天生的,羊也是天生的。”    
    文广见那面大镜子没有了,留下一方墙皮没有糊墙纸。他问:“干妈,大镜子呢?”    
    “给他了。”马凤英指指东间,说“俺不稀罕这当面光亮,背后一抹黑的东西。”    
    文广愣愣地看看她,想起她当年对镜子的惧怕和英雄对镜子的偏爱,感到某种严重性。问:“干妈,怎么回事?”    
    马凤英笑笑:“干儿呀,是他不会和俺过了,我是一碗凉水见到底,只要牌子一回来,他准不和俺过了——是那个‘鬼病’不让他和俺过,猿山就这么邪!”    
    文广没想到她说得这么平静,只能说明她是深思熟虑的。东间传来滚雷般的鼾声。他发现干妈听得入神,眼中似有泪光。文广猛想起一件事:“干妈,那牌子少了一圈,他醒来要说是别人给砸的怎么办?”    
    马凤英想想,说:“他凿下的那一圈俺又放回原处,在壁子里,拿去山阳镇找镶牙匠老钟头给焊上,老钟头好手艺。‘大人物’要是有疑问,就说是炮弹崩的,他准信。”


第四部分:“平民教育”“平民教育”(1)…(图)

      文广又生出一个担忧,英雄叔醒来之后又要赶集、作大报告怎么办?这不是真的疯了?谁能保证他醒来就明白了?问题是牌子又回来了,他还能往哪儿明白?    
    丁老爷子给孙子出主意,说:“文广,识鸟音的还是山里人,办法还得请马凤英想,她肯定有办法。”    
    文广去了干妈家,刚说明了意思,马凤英就说:“干儿,你求雨求到火龙庙了,俺还能管他的事吗?人怕伤心树怕剥皮,提起他我头皮都沙沙发麻。俺这个岁数已不能住到娘家去了,不然,他得到牌子那天俺就走了。”    
    “干妈,”文广说,“他不是有病吗?”    
    东间传来英雄的梦呓:“……组织上要让俺为人民服务,俺能为人民服务……”    
    马凤英说:“文广,病分人病鬼病,人病能治,鬼病不治,天底下谁人捉到过鬼呢?”    
    文广说:“干妈,你就看在孩子们的面上吧,我大兄弟虽然不回家,逢年过节不也是捎回两瓶二锅头?老爹成这样,心里一辈子结疙瘩,日子难舒心呀!”他说得动情。马凤英两眼七月的枣儿一样红了一圈,半响才说:“文广,好孩子!实说他的事和你什么相干?干妈知你的心意呀!干儿,干妈过去叫你干儿叫在嘴上——县官的儿子叫你干妈你还能不识抬举?如今干妈是在心里叫。干儿,看在你的面上干妈试试,不敢保证他好病,不那么重是可以保到的。干儿,那个……那个东西拿过来,只要他醒了见不到那东西就疯不起来。”    
    文广去英雄枕头下拿出牌子,递给马凤英。马凤英闭着眼睛说:“干儿,干妈不挨那东西,你包起来随便放个地方,先别告诉俺。”这可往哪儿藏?他用手帕包了牌子,见干妈向窗口闭了眼,随手将东西放进炕洞里,反正春天不烧炕。他去东间走一下又回来,说干妈东西藏好了。马凤英转过头,脸上是精神极度痛苦和恐惧的神情。说:“干儿,干妈也得了那‘鬼病’了,俺要知道那东西放在哪里,肯定天天想着连睡也睡不成。干妈这辈子糟的心,抵上八辈子当驴!”    
    文广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    
    “干妈,他……睡了三天三夜了吧?”文广问。马凤英点点头,说他睡了才安生。文广担心起来。说别睡成植物人。马凤英问什么叫植物人。他说就像树,活着,可没知觉。马凤英说那就叫醒他。    
    文广费了半天劲,甚至在英雄的屁股上使劲抽一巴掌,他还不醒,一点反应没有。文广慌了。告诉了干妈,干妈也慌了。    
    “文广,”马凤英样子像个指挥员。“你去小店里买一挂鞭来。”文广一愣,还是去买来了。马凤英把火柴交给文广,叫他在窗口点鞭。    
    文广不知这是何意,他从窗口看看沉睡的英雄,突然觉得很别扭,对人放鞭,只有喜事和丧事,这是送他走吗?他划了三根火柴才点着鞭。鞭炮响起来,窗户震得忽闪忽闪,一院子的鸡惊得乱飞乱叫,硝烟飘进屋里,在英雄的脸上缭绕。英雄突然一骨碌爬起来,那动作是连贯的,抓枪、虎跃,高喊“冲呀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