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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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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强用一用,可是县长家不养种猪。唉,全县找不出一头可用的种猪啊!再一说,母猪下了崽,挑到集市上卖吗?卖贵了,穷鬼们买不起,卖贱了,英雄他“爹同志”的猪崽也是那个价?这不是骂人吗?    
    就在赵老头为劁猪的事暗暗伤心的时候,丁家的大黑狗“顶风作案”,大黄狗不知自己的“高贵身份”,大黑狗也不知自己是“低贱小民”,竟又做了夫妻。四狼向老爹报告:丁家的杂种狗又强奸咱的黄狗啦!赵老头大叫一声:“反啦!没王法啦!”四狼拿条扁担就出去了。当时文广看见了,急忙向黑狗叫道:“黑袍大将,快跑、快跑呀!”他还不知交配中的狗是不容易分开的,公狗的阳具会成十倍地膨胀,卡在母狗的骨盆中,不到一定的时间是分不开的,乡下人说这叫“母狗带锁,只进不出”,这是误解。四狼是最会胡闹的,他见到这种事就把扁担伸在两条狗的尾巴处,把狗抬起来,活像一截红肠吊着两条狗,狗痛得嗷嗷叫也分不开。但四狼改变了主意,这样一抬黄狗也要受苦,他转身回家拿来镰刀。文广没命地嘶叫:“黑袍大将快跑呀……”而这个时候狗总是各奔东西,却成了“拔河”。四狼以拇指试试刀刃,骂声:“杂种!想舒服也不看看主儿,什么人你都敢动吗?”一刀挥去,齐根割断了大黑狗的阳具。大黑狗惨叫着狂奔而去,满屯满山回响着狗的惨叫!    
    这是文广经历的最残酷的一次刺激!他哭哑了嗓子。回家对父亲说:“爹,你为什么不得个大金牌回来……”这话对丁承禄的刺激太残忍!他起身就向外奔,李春芹拦他,被他一把甩到地上。“承禄,你就这点度量吗?”丁老爷子站在门框中间,“这比你打一夜仗,腮帮子打豁了也不知道还难吗?”丁承禄伤疤充血,紫红紫红,嘣嘣直跳!老爹接着说:“韩信什么人物?也曾从人的胯下钻过去;越王勾践什么人物?不亲口尝吴王的粪便吴王能放他回国吗?好马出在腿上,好汉出在‘忍’上,你忍到那个份上了吗?世上最软的东西是水,可是古话说能欺山不欺水,山大压不住泉水!你等着看吧,什么果子能总占树梢?他们疯到头就不疯了!”    
    丁承禄“呸”地吐出一口血。    
    但是,有一件事连丁老爷子也难忍了。政府给英雄盖新房,赵老头要在老房基上盖,老房子风水好,才出个大英雄。但英雄不同意,拆老房盖新房,不是全家人一起住?他说:“爹同志呀,这新房得换个地方盖,这是国家、毛主席给我的待遇,你们没资格享受,新社会不兴一人当官全家享福那一套!”于是赵老头就坚持要挨着丁家的房子往东盖。他说天丰呀你的“爹同志”也是有功劳的,没有好爹哪能有当英雄的儿?新房子俺没资格住,可是房基可要我来选。本地老规矩,同一条街的房子要大致一样高,一户高了,就是压人家的“风水”,房身也要大致一样长,一户长出去,就是“斜拉”,要把邻居“拖死”的。若在过去出现这种事,非打出人命不可。可是赵老头要新房高出丁家三尺,长出丁家三尺。瓦匠头愣了,房子能这么盖吗?赵老头说:“这有什么?丁家房子比俺家高,他压了我半辈子,俺不能出口气?俺儿这么高的功劳,古时杨家的天波府比金銮殿还高三尺三呢!你们白看古戏白听瞎子说书了?”    
    丁老爷子这回可病倒了。这是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啊!连祖宗也被人欺啦!可是他有地方讲理吗?老友是疯了,人一当官就疯,有什么办法?他只有用官欺民、国不欺民这句话安慰自己,因那房子是国家给盖的。后来他请石匠凿一块石条,立在后山墙角,上有“泰山石敢当”五个字,借泰山之力镇宅。这件事使丁老爷子记了赵家的仇,这仇刻骨铭心……    
    “老太婆,把那包饼干包一包。”丁老爷子在鞋底上“啪啪”磕三下烟袋锅,指着他带去坟场上供过的那包饼干说,“俺去看看那位‘爹同志’。”——那是屯中人背地里叫赵老头的外号。    
    丁老太满心不高兴,但不敢违老伴的话,包饼干时暗暗在手心里藏了两块。


第一部分:我回来了向山阳镇——冲呀(1)

    丁老爷子出门时见到一个人影,走走停停,知道是英雄从什么地方转回来了。尽管英雄已削为平民,他的心还是一悸。虎死余威在啊!    
    英雄绕着房子转,这是他的家吗?是。他怎么不敢进去呢?他在院门楼前站住了,这是搬家那一天吗?赵老头请刘大神为儿子择了搬家的吉日吉时,搬家的吉时是指安灶的时辰,灶安则家安,安灶吉时选在卯时中,即日头刚刚冒红之时。赵老头一夜不曾睡好,卯时头即晨五时就起来,忙活得跟风中的芦苇一样。搬家这种事本不用大张扬,讲究一点的人家也就放一挂鞭炮,赵老头是没法抖了,找点事由就大抖一番。他安排四儿站到老猿头下向东望,见到日头刚刚冒红就大喊“冒红啦”,赵家子弟五十步站一个,一口接一口直把“冒红啦”传到新房院中,他才能把新锅安到新灶上,灶下已填进柴草,点上火小日子就红红火火地过下去了,此时,再点鞭炮,尚家兄弟奏乐。当地人说话有减字的习惯,只求达意即可,比如见面问声“你吃饭了没有”?只问“吃了”?四狼见东边山口处有霞光升起,大叫一声“冒—啦—”!后边的人便一声声“冒啦”传进大院中。正端着锅的赵老头一听就火冒三丈!“冒啦”就是垮了、假了、超支的意思。“他妈个巴子!是谁这么喊?”他骂道,“重喊!要喊冒红啦!冒—红—啦——”大儿赵天成无法不嫉妒二弟住这么大的房子,说:“爹,冒啦就冒啦,这不冒过来了吗?”他是说霞光照过来了。赵老头大叫一声“你放屁呀”,却把锅安上了。于是鞭炮齐鸣,鼓乐喧天。    
    正在睡觉的英雄被鞭炮声惊醒,叫声“有情况”就跳起来,揉揉眼睛,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去新房里转了一下,冲众人喊一声:    
    “我一手榴弹!……”    
    众人愣住了。    
    他这句“我一手榴弹”若想说清需洋洋万言,又简单得无法言说,而庄稼人的意会只看他说时的表情如何,知他是喜是怒。赵老头愣了,叫了声“天丰……”。英雄喝问:    
    “这是谁弄的这鸡巴事?”    
    赵老头脸一红到脖子:“是你的爹同志!”他一直以为“爹同志”是他的“封号”,只有英雄的爹才能得到这个头衔,因为那时他只听见下乡的干部才说“同志”一词。    
    “‘手榴弹钉钉子’——胡来!”英雄并不给爹面子。    
    “日出卯时安灶,怎么是胡来?”赵老头想想这一大清早的忙活,一肚子气。    
    “你真没有觉悟性儿!”英雄说,“我问你:这房子是谁给俺盖的?”    
    “政府呀!”赵老头说。    
    “政府是谁给领导的?”    
    “毛主席呀!”    
    “没有毛主席咱能吃上饭?”    
    “不能呀!”    
    “这不就得了?”英雄理直气壮,“没有毛主席咱连饭也吃不上,你先安上锅有什么用?得先把毛主席像挂上去!”他说着将锅拔了。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安上的锅再拔出来,这就叫“砸锅”!    
    “去个人上县城买张毛主席像!”英雄命令道。    
    毛主席像是当天十二点钟买回来的,正当午时,但英雄要等到过晌三点正才能挂上毛主席像……    
    “这是毛主席给我盖的房子!”英雄自语一声。一推院门,门没有闩。堂屋门却闩了。他的气泄了,敲门声完全不像敲自家门那种自主、自信,犹犹豫豫的。    
    “谁呀?”马凤英明知故问的声音。    
    “我……”英雄畏怯的声音。    
    “你走错门了吧?”马凤英说。    
    “错……门?”英雄思考着,在院子里转。这是上梁那一天吗?上梁是农家建房最隆重的事,这就是奠定基业,子孙立足之地。上梁的对联是从古时传下来的:立柱恰逢黄道日;上梁正遇紫微星——太公在此,诸神退位。木匠头骑在梁上,梁上有一个斗,斗中是五谷和小饽饽,向四方一撒,人们就抢小饽饽,鸡们就抢五谷,这就是五谷丰登,有凤来仪。木匠头高喊一声“太公在此,诸神退位”。英雄一听就不满意了:“什么‘诸神退位’!除了毛主席还有什么神?我最恼老封建这一套!”他把对联哗哗撕掉……    
    “俺没走错门,这是毛主席给我盖的房子!”他理直气壮了。    
     “那你不赶集去?”    
    “赶集?套车!”    
    “三套枣红马大车不在街上呀!”    
    “啊?好!”英雄走出院门。


第一部分:我回来了向山阳镇——冲呀(2)

    作大报告使他上瘾,赶集更使他上瘾,而且必坐三套枣红马大车去。他在集市上挺胸腆肚一走,大金牌锃明闪亮,人们那崇敬的目光能把他架到天上去。人上人的滋味是人间最美妙的呀!这个说请大英雄尝尝俺的桃儿,那个说请大英雄尝尝俺的瓜。一个老太太大老远送来一篮鸡蛋,她不是猿山乡的,听说英雄爱赶集,才来山阳镇集市等他,她说她老早就是拥军模范。    
    百姓对英雄的确是崇敬的。    
    他买百姓的东西多少总是给点钱。从街东走向街西,大车里就装满东西,再去孙老板的老人和吃顿饭,才往回走。在路上他才看看车上,竟有些是他不要的东西,这些东西自有尚老五一伙人拿了去。    
    那是英雄荣归后赶第二个集市那一天,他有些闷闷不乐。赵老头对儿子说:“天丰,你现在应该恨不得一天变成一百天那么长好乐。你哪有空发愁?俺做梦都笑醒了,连睡觉的时间都挤出来乐!”英雄看看老爹,说:“我的老爹同志呀,你真是个老百姓。俺在集市上看到要饭的人,俺不是把他们解放了吗?大家不是都过上好日子了吗?怎么还有要饭的人!俺坐上三套枣红马大车赶集还有什么意思?”    
    赵老头笑得差点岔了气:“儿呀,山有高低,人有穷富,这是天老爷都没法儿的事。”英雄还是不高兴。赵老头灵机一动,说:“天丰,人要是都一样,就不成个世道了,好比你和丁承禄,你,县长县委书记招待你,乡长赶车接你;丁承禄呢,一个人躲在老龙沟里半夜不敢回家。你能因为他,反觉得英雄当得没意思了?人,就是分人上人和草木之人呀!”这话英雄听了还入耳。但他还是想给要饭的人来个“二次解放”。    
    下一个集市的时候,英雄见到三个要饭的,说你们三个别害怕,我给你们来个“二次解放”,跟我来。他在烧饼摊子前说:“你们吃吧,管饱,我记数儿。”三个要饭的过年了!每个人吃了十个。英雄问:“饱了没?”“饱啦!”要饭的说。英雄又问:“‘解放’了没?”“解……”一个要饭的刚开口就打个嗝儿,也许他很久没打过饱嗝儿了,这个嗝儿又响又长,驴打响鼻一般。英雄大笑了,叫声“算帐”。谁知这消息传开了,远近要饭的都在山阳镇集市这天涌来了。英雄还认为他“解放”的人越来越多。这伙叫花子像一群黑白杂毛的山羊一样跟着英雄,欢天喜地。有一次英雄给叫花子分完了廉价买的和人们看他的面子给的食物,却看见一个小叫花子朝他边爬边哭,原来那是个瘫子,无法跟上英雄走,急得哭了。英雄对那些叫花子说:“你们分点东西给他。”那些人都跑了。英雄生气地说你们就是没有团结友爱精神!他再看小瘫子,不由一愣,五月天了,他仍穿件棉军衣,显然是救济品,这孩子太像他的战友“小扣子”,小扣子那次负了伤,还是他背了他十多里路……英雄背起“小扣子”,说:“请大家照顾照顾‘小扣子’……”以后每次赶集,英雄都会找小瘫子。    
    但是人们渐渐害怕英雄赶集了。合作化以后,物资渐少,物价渐涨,跟英雄上集市的那伙人先找准要买的东西,说大英雄呀你看这东西五分一斤怎么样?他并没看是什么东西,答应声行,块儿八毛的东西就只值五分钱了。集市上的人见到他,说声英雄来了,收起摊子就走……    
    英雄出了大门,找那三套枣红马大车,大车在哪里?他只见沉沉的黑暗。这情景反在他内心与另一次经历重叠了——那一个集市日天也如这般黑,发生日全食一般,明明要下雨,谁还去赶集?但英雄要去。尚老五赶上自家的两套驴车请英雄“委屈委屈”,他想一个人独沾英雄的光呢!走了一阵,电闪雷鸣,风中已带雨腥气,尚老五不敢走了。英雄说:“它敢下雨?反啦它的!”    
    尚老五也认定老天爷不敢下雨淋英雄,赶着车飞跑。英雄来了兴致,做个投弹动作,大喊:“为了新中国,前进——向山阳镇,冲啊——”但是苍天无耳,一个霹雳将天劈为两半,忽闪着合上了,大雨倾倒天河一般,并裹挟着大冰雹。驴是最怕打耳朵的,忙不迭地甩着长耳,惊得乱跑乱蹿,前套驴撞到路边的老杨树。恰在此时,一个大火球从天而降,正碰杨树,“咔嚓”一声脆响,树干被劈开,那黑驴直立起来,后蹄插进泥中,已被雷殛而死。事后尚老五说他亲眼见黑驴背上有一行天书:替英雄死。人们说英雄该有这一关,被驴替了命,更说老杨树也是替英雄死的,于是那树也成了神物,人们争着去劈上一块放在家里,镇宅避邪。而尚老五从此就以“护驾有功”自居……    
    这时候丁老爷子正坐在赵老头的炕沿上。赵老头趴在被窝里哭得跟小孩子一样,呜呜的。丁老爷子满心瞧不起他,你不卑不亢和我说几句话,我也高看你一眼!赵老太坐在炕上,她始终不能明白二儿子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说她也不明白,因此就只有忧愁和恐惧,哭得两眼如烂桃般紫红。丁老爷子不敢让赵老头再哭了,连熬糟带病加上“瓜菜代”,老头脸色发青,已显下世的光景,要哭背过气去,不是太丧气吗?他说:“赵老爷子,你宽宽心,别难过……”    
    不想一句话没说完赵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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