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条旗下的中国宝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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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便画画的？”佳琦的心中叹了声，我还以为是哪位艺术大师的大作呢。
　　爱尔墨仿佛又看穿了佳琦的心思，介绍起来。
　　罗娜是个非常有艺术天赋的女性，她和爱尔墨是同一所大学的同学，在大学期间，罗娜只工作过三个月。大学毕业后，她和爱尔墨先生结了婚，有了两个儿子。为了配合丈夫的教育事业，罗娜在家担负起相夫教子的责任。但有空的时候她也画画，并教两个儿子弹钢琴。罗娜非常热爱艺术，曾经有画廊的经纪人发现罗娜的才华，要帮她举办画展并包装她，可罗娜婉言拒绝了，她说，我的画永远不想出售，我的作品只和我的丈夫、儿子、我的家庭以及我周围的好朋友共同分享。爱尔墨先生的一番话听得佳琦、玛丽和茵既感动又糊涂，对于爱尔墨夫妇以及他们家庭的一切，三个年轻的女骇真的是既羡慕又不太理解。
　　三个女孩继续欣赏着墙上的作品，佳琦简直不敢相信这许许多多充满情感和意境的画，都是出自罗娜———这个文静、瘦弱美国女性那双普通的手。墙上的画很有诗意，几乎都是暗色调且用淡灰色做成的底色，朦朦胧胧，如梦如幻。画中都带着点忧哀的气氛，不过很美。再看画的材料，真是惊人。每一张都很特别，有的画在布上，有的画在她自己特制的印的有树叶纹理的纸上，张张都是越看越有韵味。佳琦最爱的一幅是画在一幅发黄的旧拉帘上的画，画中一棵大树下的日本女人，穿着鲜艳的和服，端跪在地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回头痴痴地望着远方。佳琦还喜欢罗娜的另一个艺术杰作———就是饭厅里的厨柜玻璃。罗娜为了给人一种很特别的零碎感，她居然把玻璃打碎，然后再用胶粘合起来，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客厅的架子上，还放着爱尔墨夫妇年轻时的照片，年轻时候的他们真的是古典标准的俊男美女。特别是罗娜，如欧洲名画中貌美、年轻的宫廷贵妇一般，金发碧眼，五官极其标致，高雅、内向、文静。爱尔墨先生也毫不逊色，是个标准的绅士。
　　忽然，一只猫猫跳到客厅的架子上，在爱尔墨夫妇的一张合影前“喵喵”直叫，还一会儿舔舔照片中的罗娜，一会儿舔舔照片中的爱尔墨，惹得大伙哈哈大笑。舔完相片的猫猫忽然跳到了佳琦的怀里对着佳琦眯起了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懒惰表情。佳琦最喜欢小动物了，她怜惜地抱着猫猫，亲亲她，在罗娜的吩咐下，佳琦将猫猫放回罗娜为它精心装扮过的竹篮子里。
　　茵说罗娜妈妈是个很童心的人，所以她喜欢粉红色和小动物。茵带着佳琦和玛丽参观自己的卧室。佳琦和玛丽都乐了，原来，因为罗娜没有女儿的关系，所以茵的到来填补了她人生的“女儿梦”，她把潜伏在自己身上已久的母性的“兰心慧质”都表现了出来。罗娜亲自动手设计的茵的小房间里到处是玩具、风铃、卡通贴，连被单上都缀着粉色的小花朵儿。
　　“这简直就是婴儿室嘛。”玛丽挖苦茵。
　　“是啊，你又回到童年啦。”佳琦也开着玩笑。
　　“没办法，妈妈喜欢这样。她好像把我当作婴儿一样地照顾。他们喜欢怎样照顾我，我也都喜欢。”茵的脾气永远都那么好，还永远喜欢面带微笑。茵指着墙上的一幅画说，那是罗娜教茵画的，一家三口，爱尔墨爸爸，罗娜妈妈和自己。佳琦觉得，茵的身上已经渐渐没有初到美国时的那种伶仃的感觉了。
　　“茵，你这么幸运，为什么只有我到美国这样倒霉呢？”玛丽伤心地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先前的那只猫猫又钻到了茵的房间，在佳琦的脚跟来回打转。
　　“佳琦，它好像特别喜欢你呢。”茵道。
　　“是吗？它叫什么名字？”佳琦从地上抱起猫猫。
　　“喵———”猫懒洋洋地叫着，褐色的绒毛，胖胖的身子显得非常可爱。
　　“她叫kitty，在家里啊，它的地位比谁都高，它和罗娜一起生活了13年了，凡是罗娜的朋友来看罗娜，都少不了给它买礼物，以后你们来的话可要记住啦！呵呵……”茵道。
　　佳琦从小就喜爱小动物，小猫，小狗，小白鼠都能引起她全神贯注的逗弄，看见小动物就像看到自己的家人一样亲切，佳琦把猫紧紧抱在怀里，对猫猫道：
　　“猫咪乖，叫阿姨？叫啊……”小猫在她怀里忽然不安分地乱动起来，用它的猫眼打量着佳琦，然后纵身跳下佳琦的怀抱，下楼去找罗娜去了。
　　“那以后我们把给你的礼物改送给kitty　不就可以啦，哈哈。”玛丽和茵开起玩笑来。
　　茵在玛丽的面前假装愤怒地挥起拳头，三个姑娘在茵的房间又闹在一起。
　　午餐时，大家品尝着爱尔墨夫妇的厨房手艺，特别是地道的西餐———Honey　BBQ　Chicken　Wings（蜜汁烧烤鸡翅）。说起蜜汁烧烤鸡翅，茵感动地说，因为茵是杭州人，喜欢吃甜的菜，当罗娜妈妈知道茵爱吃蜜汁烧烤鸡翅后，总是不厌其烦地做给茵吃。茵说，每当她看见罗娜妈妈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时，总是感慨万分，恍惚中，她常常觉得罗娜的背影渐渐变成了妈妈的背影，妈妈的背影又渐渐变成了罗娜的背影……说着说着，茵的眼眶里竟然含起了泪水，罗娜起身走到茵的身边，将一张纸巾递给茵，笑说，今天是大家团聚高兴的日子，怎么能哭鼻子呢？茵的到来，圆了她心中多年以来的“女儿梦”，她感谢上帝都来不及呢！
　　美味的蜜汁烧烤鸡翅，吃得三个中国女孩赞不绝口！绿色的青菜、红色的萝卜、白色的面包屑，看上去色泽艳丽，吃在嘴里味道也极其鲜美。大家边吃边谈笑风生。爱尔墨先生讲述着他在华大工作时遇到的中国留学生的许多趣事，罗娜也讲述爱尔墨在生活中的许多幽默故事。看着这对饶有情趣的夫妇，佳琦忽然想起远在中国重庆的爸爸妈妈，从自己出生至今，好像从来也没有吃过一顿爸爸妈妈亲手做的餐饭。
　　玛丽的问话打断了佳琦的思虑。玛丽好奇地问，为什么没有看见爱尔墨夫妇的大儿子回来吃午餐。罗娜笑说，他们的大儿子也已经成了家，并有个儿子，他的一家三口另外有一间别墅在离爱尔墨夫妇的家不远的地方。他们也有他们三人恩爱的家庭。圣诞树不用每天灌溉，所以他们的大儿子也不用每天到爱尔墨夫妇的家里。小儿子在纽约，因为工作繁忙，暂时还没有成家。虽然小儿子没有回家乡照看圣诞树，但是他对圣诞树也极其有感情，而且小儿子还有个小小的特异功能，那就是从小他就能目测方圆五公里的圣诞树的棵数。一番话，听得三个姑娘哑然失笑，很想真正考察一下爱尔墨夫妇的小儿子的这一特异功能。
　　终于到了日落黄昏的时分，佳琦和玛丽依依不舍地离开爱尔墨夫妇的家。当她们正要离开的时候，猫猫不知从哪里又钻了出来，而且对着佳琦“喵喵”直叫。罗娜说，那是它在挽留它喜欢的客人，佳琦于是抱起猫猫亲了又亲。
　　“宝贝儿，欢迎你们常来这里做客，常来这里看茵。”爱尔墨在家门前的草坪上送佳琦和玛丽。
　　回家的路上，佳琦仿佛觉得自己长大了许多，她第一次真正深入美国人的家庭，觉得那跟舅舅家完全不一样。佳琦发现边上的玛丽不像去茵家之前那么兴奋，问道：“嗨，怎么啦？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和茵都这么幸运，在美国都这么幸福，而我就那么倒霉。我真是个倒霉蛋。”玛丽气呼呼地说。
　　“噢，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谁说你是倒霉蛋？你也可以经常到舅舅家和茵家里玩啊，我的舅舅就是你和茵的舅舅，茵的爸爸妈妈也就是我们的爸爸妈妈，不是吗？”佳琦逗着玛丽开心。
　　“呵呵，说是这么说，但总不一样的。”玛丽依然不能释怀。
　　“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我和舅舅提议，我们三人到他餐厅打工好不好？这样我们可以赚点钱做我们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这个主意不错！一定挺有意思的，茵也肯定这么认为。”玛丽听了佳琦的话，心思转到赚零花钱上，这才轻松起来。
　　玛丽的性格就是这样，大喜大悲的，佳琦心中暗乐。
　　把玛丽送回宿舍的佳琦，回到舅舅家时已经六点多了。一进家门，舅妈就激动地将一份报纸递给佳琦：“佳佳，你看……”
　　佳琦一看：哈！原来是小表妹　Cathy　上报纸了！
　　“凯瑟，你真棒！”佳琦抱着小Cathy，使劲亲她的小脸蛋。凯瑟也“咯咯”乐着。
　　“凯瑟，你看，这上面是谁？”佳琦指着报纸上的照片故意问道。
　　“是我是我！”　小凯瑟又蹦又跳地嚷着。
　　“是你噢！宝贝！”舅妈看到小凯瑟天真可爱的样子，凑上前，在小Cathy的脸上使劲地“吧嗒吧嗒”地亲吻起来。佳琦羡慕地看着幸福的舅妈和快乐的小Cathy。
　　原来，上个星期五，Cathy第一次去中国舞蹈学校学芭蕾，正好有记者在采访这个学校。他们拍了很多照片，选中了Cathy一个人跳舞的彩照放在副刊的头条。照片上的Cathy造型非常可爱，细长的小腿，旋转的白裙子，甜甜的笑容，两颗白白的小兔牙露在外面。舅妈看见登在报纸上自己那可爱的女儿，高兴得不得了，特意叫舅舅买了20份今天的报纸，说要送给朋友们看，还要作为资料保存起来。舅妈非常爱Cathy，小Cathy就是她的一切。平时，舅妈也整天“honey”长“甜心”短的。她常常静静地看着睡梦中的小Cathy，像欣赏一幅杰作一样神情专注，眼神中渗透着幸福和甜蜜。她最喜欢得意地欣赏她和舅舅这一完美的天然之作。她还常常亲吻Cathy，舅妈的吻不是轻轻地把嘴唇印在Cathy脸上，而是双手抱着Cathy，全身用力，把力气集中到嘴上时，只运用三成，然后在小脸上狠狠地一嘬，“啵”的一声结束这个吻。
　　佳琦每每看在眼里，心中总不是味儿。她想，我的妈妈可从来没有这样热烈地亲吻过我，妈妈在佳琦的记忆里，永远在不停地打电话，招呼客人，或者开会，一年四季都在忙她的事业。佳琦遗憾地想着：妈妈什么时候能像舅妈抱Cathy这样抱抱我、亲亲我呢？在我小的时候不会，现在长大了，就更不会了！
　　从爱尔墨夫妇家回来的那天晚上，佳琦把自己关在了房间，她躺在床上，辗转不能入眠，她想了很多很多，想到舅舅舅妈一家，想到小Cathy，想到茵的美国家庭，想到自己在重庆的父母……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也没有这么认真地去想过自己的过去、现在和将来……还有，人生为什么如此不一样呢？为什么人对世界的奢求也如此不一样呢？对家庭的概念更不一样呢？……
　　有一次，舅妈要去邻近的一个城市开会，开完会因为路远晚上不能回家。那是自小Cathy出生后舅妈第一次不能陪小表妹睡觉。就在舅妈去开会的前一天晚上，她彻夜不眠，不知醒了几次，她一次次起床准备小表妹第二天的衣服啊，玩具啊，零食啊……还特意留下一张纸条给舅舅，生怕她去开会后舅舅照顾不周，或者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第二天早上临出家门前，舅妈又多写了一张纸条。是告诫舅舅的：不要为了多睡几分钟而晚送Cathy上学；今天小Cathy学校要郊游，一定要让她带够郊游用品；晚上洗澡一定要帮小Cathy洗得干干净净的……纸条的末端又留给佳琦几句“警言”：佳佳，你舅舅晚上睡觉很死，你可要留心点，万一晚上小Cathy醒来看不见我而哭闹的话，你一定要叫醒舅舅；还有，你当姐姐的一定要帮舅妈照顾好妹妹……舅妈真是每一个细节都为凯瑟安排好了。舅舅看了纸条之后，吃醋地说：“我就争取不到她纸条上的那种关心。”父女争宠，好温馨的家庭矛盾！佳琦看着吃醋的舅舅笑了。
　　第二天早上，佳琦上课差点迟到。因为晚上没睡好，所以在学校的一天也昏昏的没有精神。放学回到家里时，舅舅说舅妈思女心切，呼天抢地般地回来了。当舅妈看到安然无恙的小Cathy时，她的一颗心终于才放了下来。这一晚的舅妈和小Cathy形影不离，仿佛几年没见似的。佳琦一方面因为累，另一方面不愿看见舅妈和小Cathy过于亲密的样子，所以早早进房睡觉了。
　　次日，佳琦起床后，发现舅妈没有像往常那样早早地起床弄早餐，佳琦打着呵欠慢慢地踱到厨房，看到厨房冷冰冰的，没有人光顾。正当佳琦在纳闷的时候，舅舅走进厨房，后面跟着还在揉着眼睛的小Cathy。
　　“佳佳，今天早上你将就吃点早餐吧，舅妈生病了。”舅舅对佳琦说。
　　“噢。”佳琦应道，“昨天晚上还看见舅妈激动地抱着妹妹，今天怎么就病了呢？”佳琦问。
　　“也许是你舅妈昨天在回家的路上，忘了把车窗关紧，所以着凉了吧。”
　　“噢。”佳琦又应一声，明白原来舅妈念女情深，居然生病了。
　　生病后，舅妈就一直躺在二楼的床上。听不到她对小Cathy的召唤，对舅舅的吩咐，也看不到她打扫房间和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整个屋子一下子静了许多。只有小Cathy在楼上楼下窜来窜去，把玩具从楼上搬到楼下或者从楼下抱到楼上。舅舅没有去餐馆，一整天都待在家里，偶尔听到舅舅吆喝着小Cathy不要太胡闹，大家都明显地意识到舅妈在家里的重要性。
　　放学回到家，佳琦和往常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但是经过楼梯时，她不由自主地朝二楼望了望。
　　“舅妈生病了，似乎自己该为生病的舅妈做点什么，但要做什么呢？”佳琦从来没有想过该如何关心长辈，想了想还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在佳琦的脑海里，只知道生病是要自己躺在床上，在各种中西药的苦涩味和医生的奇怪的询问中等待痊愈。在重庆做寄宿生的时候，每次生病，妈妈只是远远地打个电话，也只是她一个人挺过来。“大人生病可能更不需要人照看，打针吃药休养一下就可以了吧。”佳琦这样想着，干脆把自己的房门关起来，边做作业边听音乐。
　　舅妈第二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