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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订人间词话 广人间词话-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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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齐谷斗至五文。自后天下无贵物,两京米斗不至二十文,■三十五文,
绢一匹二百一十文。”正此时也。仅十余年,至天宝十四载十一月,工
部自京赴奉先县作詠怀诗,时渔阳反状未闻也,乃云:“朱门酒肉臭,
路有冻死骨”;又云:“入门闻号咷,幼子饥已卒。所愧为人父,无食
致夭折”;“生常免租税,名不隶征伐。抚迹犹酸辛,平人固骚屑”。
盖此十年间,吐蕃、云南相继构兵,女谒、贵戚穷极奢侈,遂使禄山得
因之而起。君子读此诗,不待渔阳鼙鼓,而早知唐之必乱矣。
——《东山杂记》
“玉溪诗得少陵魂”
玉溪诗得少陵魂,向晚高歇武帝孙。解道英灵殊未己,不须惆怅近
黄昏。
——《题贡王朵颜卫景卷》
杜荀鹤诗与《太公宗教》
唐代不独有俗体诗文,即所著书籍亦有平浅易解者,如《太公家教》
是也。(中略)书全用韵语,多集当时俗谚格言,有至今尚在人口者。
(中略)张溟《云谷杂记》谓杜荀鹤《唐风集》中诗极低下,如‘要知
前路事,不及在家时’,‘不觉裹头成大汉,初看骑马作儿童’,前辈
方之《大公家教》。是唐人用此种文休,惟有《太公家教》一书,故独
举此以比杜荀鹤诗,当时亦甚轻视之,观其所就,决不能与唐人他种文
学比矣。
——《敦煌发见唐朝之通俗诗及通俗小说》
《凤归云》与《秦妇吟》
虚声乐府擅缤纷,妙悟新安迥出群。茂情漫收双绝句,教坊原有《凤
归云》。(《云谣集杂曲子》)
劫后衣冠感慨深,新词字字动人心。贵家障子僧家壁,写遍韦郎《秦
妇吟》。(韦庄《秦妇吟》)
——《题敦煌所出唐人杂书六绝句》
《望江南》《菩萨蛮》二调,风行唐末
《望江甫》《菩萨蛮》二词,开元教坊固已有之。惟《望江南》因
赞皇首填此词,刘自诸公相继而作。《菩萨蛮》则因宜宗所喜,宰相令
狐绹曾令温庭筠撰,密进之。(见《唐诗纪事》)故《乐府杂录》与《杜
阳杂编》遂以此二词之创作傅之德裕与宜宗。语虽失实,然其风行实始
于此。此“背记”书于咸通间,距太和末二十余年,距大中不过数年,
已有此二调。虽别字声病,满纸皆是,可见沙洲一隅自大中年属后,又
颇接中原最新之文化也。
——《唐写本(春秋后语)背记跋》
韦庄《秦妇吟》风行一时
此诗(按,韦庄《秦妇吟》)前后残阙,无篇题及撰人姓名,亦英
伦博物馆所藏,狩野博士所录。案,《北梦琐言》:蜀相韦庄应举时,
遇黄寇犯阙,著《秦妇吟》一篇云:“内库烧为锦■灰,天街踏尽公卿
骨”。此诗中有此二语,则为韦庄《秦妇吟》审矣。《琐言》又云,“尔
后公卿颇多垂讶,庄乃讳之。时人号为‘《秦妇吟》秀才’。他日撰《家
戒》内不许垂《秦妇吟》障子,以此止谤,、亦无及也”云云,是庄贵
后讳言此诗。故弟蔼编《浣花集》,不以入集,遂不传于世。然此诗当
时制为障子,则风行一时可知。
——《唐写本韦庄(秦妇吟)跋》
从《云谣集杂曲子》“见唐人词律之宽”
郭茂信《乐府诗集》“近代曲辞”中有滕潜《凤归云》二首,皆七
言绝句;此(雏按,《云谣集杂曲子》中的《凤归云》二首)则为长短
句。此犹唐人乐府见于各家文集、《乐府诗集》者多近体诗,而同调之
见于《花间》《尊前》者则多为长短句。盖诗家务尊其体,而乐家只倚
其声,故不同也。《天仙子》唐人皇甫松所作者不叠,此则有二叠。《凤
归云》二言句法与用韵各自不同,然大体相似,可见唐人词律之宽。
——《唐写本(云谣集杂曲子)跋》
《天仙子》一首“情词宛转深刻”
(《云谣集杂曲子》中)又有《天仙子》一首云:
燕语莺啼三月半,烟蘸柳条金线乱。五陵原上有仙娥,携歌扇,
香烂漫,留住九华云一片。犀玉满头花满面,负妾一双偷泪眼。泪
珠若得似真珠,拈不散,知何限,串向红丝应百万。
此一首,情词宛转深刻,不让温飞卿,韦端己,当是文人之笔。
——《敦煌发见唐朝之通俗诗及通俗小说》
五 代
李后主“词反因书以传”
甫唐二主词,南宋长沙书肆有刊本,以后五百年未见再刻,国初无
赐侯文灿始重刻于名家词中。余曾将南词本校勘一过,并从总集中搜补
十二阕,则近岁番禺沈氏刊于《晨风阁丛书》者是也。余跋其后云:
右南词本南唐二主词,与常熟毛氏所抄,无赐侯氏所刻,同出
一源,犹是南宋初辑本,殆即《直斋书录解题》所著录、长沙书印
所刊行者也。直斋云:“卷首四阕:《应天长》《望远行》各一,
《浣溪沙》二,中主所作,重光尝书之,墨迹在盱江晁氏。”今此
本正同。其余诸词半以真迹入录,且著其所藏之家。如《浪淘沙》
下云:“传自池州夏氏。”《采桑子》下云:“二词墨迹在王季官
判院家。”《玉楼春》下云:“以后二词传自曹功显节度家,云:
‘墨迹旧在京师梁门外李王寺一老尼处,故敝难读。’”《感新恩》
下云:“以下六首真迹在孟郡王家。”是全书三十七首中,其十五
首出自真迹。又,其所举“王季官判院”、“曹功显节度”、“孟
郡王”时(雏按,此字当删)皆南宋初时间人。“王季官”疑“王
季海”之讹,季梅,王淮字也。《宋史?宰辅表》:王淮以淳熙三
年七月,同知枢密院事;次年五月,除参知政事。此云“王季宫判
院”,则编录此书时,季海正知枢密院事也。又,“曹功显”,曹
勋字。《宋史》勋本传,则以绍兴二十九年拜昭信军节度使。又,
《外戚传》:孟忠厚以绍兴七年纣信安郡王。是三人皆高、孝间人。
此书为孝宗淳熙中所编辑矣。
后主工书,其墨迹流传者,宋人甚珍之。故殁后百余年,后人犹得
辑其词为一集,则词反因书以传矣。
——《二牖轩随录》
徐铉挽后主诗极哀痛
王铚《黩记》载李后主之死,祸由徐铉。然铉作后主挽词二篇,乃
至哀痛。其一云:“倏忽千龄尽,冥茫万事空。青松洛阳陌,荒草建康
宫。道德遗文在,兴衰自古同。受恩无补报,反袂泣途穷。”其二曰:
“土德承余烈,江南广旧恩。一朝人事变,千古信书存。哀挽周原道,
铭雄郑国门。此身虽未死,寂寞已销魂。”字字血泪,与夫反颜若不相
识者异矣。
——《二牖轩随录》
荆浩山水画“气势浑沦”
昨日赴哈园,书画展览会所陈列者,廉泉之物为多。有一山水立幅,
官子行题为荆浩,傅以赭绛,气势浑沦。略似北苑。山破皆大披麻,悬
泉两道与松树云气,画法全同北苑,唯下幅近处山石问用方折,有似荆
法。此画当出董巨以后,然不失为名迹也。
——《致罗振玉》(1916 年10 月11 日)
董源、巨然画“气魄雄厚,局势开张”
今日晴始出,过冰泉,已自粤归,携得北苑一卷、一幅。卷未见,
立幅佳甚。幅不甚阔,系画近景,上山作粗点大笔披麻,并有矾头,下
作四五枯树及泉水,并有小草,境界全在公所藏诸幅之外。幅上诗斗有
香'真'光题字,略云仿李思训者。画上又有纯皇题诗一首,乃内府流出
在孔氏岳雪楼者,此可谓剧迹。(此幅绢极细而色较白。)其一卷盖已
出外,索观不得。又一石谷临巨然《烟浮远岫》立幅,气魄雄厚,局势
开张,用粗点大彼麻皴,全得家法,尚想见原本神观。(与《唐人诗意》
幅不同,而与《万壑图》相近。)
——《致罗振玉》(1917 年1 月5 日)
董源《山居图》“惊心动魄”
十七日过冰泉处,始见北苑《山屠图》卷,令人惊心动魄。此卷与
小幅在公藏器几可与《溪山行旅》《群峰霁雪》抗衡。因绢素干净,故
精神愈觉焕发。观《山居》卷,知香光得力全在此种。
——《致罗振玉》(1917 年1 月13 日)
宋
宋人画竹的技法与气象
过程冰泉,? 。出示诸画。有巨然二幅,大而短,乃元明间人所为。
(并非高手)惟竹一大幅大佳,其竹乃渲染而成,有竹处无墨,而以淡
墨为地,此法极奇;当中竹三四竿气象雄伟,一竿竹旁倒书“此竹值黄
金百两”篆书二行。冰泉谓人言宋人画录中记此事,此极荒唐,惟此画
尚是宋人笔墨。
——《致罗振玉》(1916 年10 月3 日)
巨然山水画之气魄
昨为看巨师画预备一切,因悟北苑《群峰霁雪》卷多作蟹爪树,乃
与河阳同出右丞。巨然出北苑而变为柔细,则似河阳固其宜也。惟气魄
必有异人处,如公之河阳《秋山行旅》卷气象已极不同,何况巨公?
——《致罗振玉》(1916 年11 月6 日)
巨然画的“宋人摹本”
巨然卷,末题“钟陵寺僧巨然”六字,略似明人学钟太傅书者,似
系后加。卷长二丈有余,不及三丈,前云五丈者传闻之误也。全卷石法
树法全从北苑出,树根用北苑法,石有作短笔麻皴者(因画江景故),
虽不辟塞而丘壑特奇(官室亦用董、巨法,前半仍是巨法,不似河阳。
山石阴阳分晓,有宋人意,或当时已有此风亦未可知),温润处不如《唐
人诗意》卷,气魄亦逊。窃谓此卷若以画法求之,则笔笔皆是董、巨,
惟于真气惊人之处则比《秋山行旅》《群峰霁雪》《云壑飞泉》诸图皆
有逊色,用墨有极黑处,当是宋人摹本,未敢遽定为真。
——《致罗振玉》(1916 年11 月6 日)
巨然《江山秋霁》卷非真迹
今晨又将董、巨诸画景印本展阅一过,觉昨所观《江山秋季》卷为
宋人摹本无疑。其石法树法皆有渊源,惟于元气浑沦之点不及诸图远甚,
用笔清润处亦觉不如。卷中高石皴法与《雪霁图》略同;矮石作短笔麻
皴,求之董巨诸图,均所未见:似合洪谷、北苑为一家者,都不如诸立
幅作大披麻皴及大雨点皴也。
——《致罗振玉》(1916 年11 月7 日)
巨然《唐人诗意》立幅“湿润浑厚”
黄氏巨师画卷,维前所以谓为宋摹者,即以其深厚博大之处与真迹
迥异,若论画法,则笔笔是董、巨,无可訾议,与公前后各书所沦略同。
顾寉逸所藏即《万壑图》,得公书乃恍然。窃意北苑画法备于《溪山行
旅》《群峰霁雪》二图;《万壑松风》与未见之《潇湘图》,一大一细,
当另是一种笔墨,其真实本领,实于前二图见之。巨然《唐人诗意》立
幅虽无确据,然非董非米,舍巨师其谁为之?其中房屋小景,用笔温润
浑厚,与《溪山行旅》异曲同工。黄氏卷惟有法度尚存,气象神味皆不
如诸幅远矣。海内董、巨,恐遂止此数,不知陕右一卷何如耳。
——《致罗振玉》(1916 年11 月15 日)
“一种高华严冷意”
华原石法河阳树,都入王孙盘礴中。千载只传金碧画,谁知衣钵是
南宗。
同时刘、李并精能,马、夏终嫌笔有稜。一种高华严冷怠,百年嫡
嗣在吴兴。
残缣风雪凌竟处,几度高斋拂拭看。至竟装潢无圣手,却将明丽变
荒寒。(重装洗涤,古意稍失,先生甚为惋惜。
——《题沈乙庵方伯所藏赵千里(云麓早行图)》
《杨妃出浴图》“笔墨极伯穆”
今晨往谈,渠(雏按,沈乙庵)出一《杨妃出浴图》见示,笔墨极
静穆,无痕迹。行笔极细,稍着色,而面目已娟秀,不似唐人之丰艳。
渠谓早则北宋人,迟则元明摹本(此画渠已购得)。殆近之。
——《致罗振玉》(1916 年5 月17 日)
周邦彦《曝日》诗仅存四句
(清真)先生诗之存者,一鳞片爪俱有足观。至如《曝日》诗云:
“冬曦如村酿,微温只须臾。行行正须此,恋恋忽已无。”语极自然,
而言外有“北风雨雪”之意,在东坡和陶诗中犹为上乘,惜仅存四句也。
——《清真先生遗事?尚论三》
周邦彦《少年游》一词,仍系为李师师作
曩读周清真《片玉词?诉衷情》一阕(《片玉集》《清真集》均不
载)曰:”当时选舞万人长,玉带小排方。暄传京国声价,年少最无量。”
(中略)观此知宋时上下便眼通用玉带,故人能辨之。浸至倡优服饰,
上僭乘舆。虽云细事,亦可见哲徽以后政刑之失矣。
曩作《清真先生遗事》,颇辨《贵耳集》《浩然斋雅谈》记李师师
事之妄,今得李师师金带一事,见于当时公牍,当为实事。一案,《三
朝北盟会编》(三十):“靖康元年正月十五日圣旨:应有官无官诸色
人曾经赐金带,各据前项所赐条数,自陈纳官。如动隐蔽,许人告犯,
重行断遣。”后有尚书省指挥云:“赵元奴、李师师、王仲端,曾经抵
侯。倡优之家(中略)曾经赐盎带者,并行陈纳。”当时名器之滥如是,
则“玉带排方”亦何足为怪!颇疑此词或为师师作矣。
——《片玉同》,见《庚辛之间读书记》
宋人金石书画之学:结合赏鉴与研究,恩古与求新
宋自仁宗以后,海内无事,士大夫政事之暇,得以肆力学问。其时
哲学、科学、史学、美术备有相当之进步,士大夫亦各有相当之素养。
赏鉴之趣味与研究之趣味,思古之情与求新之念,互相错综。此种精神
于当时之代表人物苏(轼),沈(括)、黄(庭坚)、黄(伯思)诸人
著述中,在在可以遇之。其对古金石之兴味亦如其对书画之兴味:一面
赏鉴的,一面研究的也。汉唐元明时人之千古器物,绝不能有宋人之兴
味。故宋人于金石书画之学乃凌跨百代。近世金石之学复兴,然子著录
考订皆本宋人成法;而于宋人多方面之兴味反有所不逮。故虽谓金石学
为有宋一代之学,天不可也。
——《宋代之金石学》
居简《北磵集》“文字俊逸”
昨接手书,敬审《北鹩集》二册已收到。至慰。此公(雏按,南宋
释居简)文字俊逸,在惠洪诸人之上,与参寥相俪,诚为双璧。更喜俱
有宋本,可与《雪穰》《草窗》同观也。
——《致蒋汝藻》(1923 年12 月6 日)
“宵深爱诵剑商诗”
(上略)论才君自轻侪辈,学道余犹半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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