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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21-现代日本小说集:周氏兄弟合译文集-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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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仿佛很厚于人情的医生,一面穿起诊察衣,眼睛却不离阿末的静静的说。阿末温顺的点头。医生于是将手按在阿末的额上,仔细的看着病人,但又转过头来向鹤吉问道:
“升汞吃了大约多少呢?”
鹤吉想,这到了运命的交界了。他惴惴的走近阿末,附耳说:
“阿末,你吃的是大瓶还是小瓶?”
他说着,用手比了大小给伊看。阿末张着带热的眼睛看定了哥哥,用明白的话回答道:
“是小瓶里的。”
《现代日本小说集》 第二部分阿末的死(6)
鹤吉觉得着了霹雳一般了。
“吃,……吃了多少呢?”
他早听得人说,即使大人,吃了一格栏兰的十分之一便没有命,现在明知无益,却还姑且这样问。阿末不开口,弯下示指去,接着大指的根,现出五厘铜元的大小来。
一见这模样,医生便疑惑的侧了头。
“只是时期侯乎有些耽误了,……”
一面说,一面拿来了准备着的药。剧药似的刺鼻的气息,涨满了全室中。鹤吉因此,精神很清爽,觉得先前的事仿佛都是做梦了。
“难吃呵,熬着喝罢。”
阿末毫不抵抗,闭了眼,一口便喝干。从此之后,暂时昏昏的落在苦闷的假睡里了。助手捏住了手腕切着脉,而且和医生低声的交谈。
大约过了十五分,阿末突然似乎大吃一惊的张开眼,求救似的向四近看,从枕上抬起头来,但忽而大吐起来了。从昨天早晨起,什么都未下咽的胃,只吐出了一些泡沫和黏液。
“胸口难受呵,哥哥。”
鹤吉给在脊梁上抚摩,不开口,深深的点头。
“便所。”
阿末说着,便要站起来,大家去扶住,却意外的健实起来了。说给用便器,无论如何总不听。托鹤吉支着肩膀,自己走下去。楼梯也要自己走,鹤吉硬将伊负在背上,说道:
“怎么楼梯也要自己走,会摔死的呵。”
阿末便在什么处所微微的含着笑影,说道:
“死掉也不要紧的。”
下痢很不少。吐泻有这么多,总算是有望的事。阿末因为苦闷,背上像大波一般高低,一面呼呼的嘘着很热的臭气,嘴唇都索索的干破了,颊上是涨着美丽的红晕。
十一
阿末停止了诉说胸口的苦楚之后、又很说起腹痛来了。这是一种惨酷的苦闷。然而阿末竟很坚忍,说再到一回便所去,其实是气力已经衰脱,在床上大下其血了。从鼻子里也流了许多血。在攫着空中撕着垫布的凄惨的苦闷中,接着是使人悚然的可怕的昏睡的寂静。
其时先在那里措办费用的姊姊也到了。伊将阿末的乱麻一般的黑发,坚牢不散的重行梳起来。没有一个人不想救活阿末。而在其间,阿末是一秒一秒的死下去了。
但在阿末,却绝没有显出想活的情形。伊那可怜的坚固的觉悟,尤其使大家很惨痛。
阿末忽然出了昏睡,叫道“哥哥。”在屋角里啜泣的鹤吉慌忙拭着眼,走近枕边来。
“哲呢?”
“哲么,”哥哥的话在这里中止了。“哲么,上学校去了,叫他来罢?”
阿末从哥哥背转头去,轻轻的说:
“在学校,不叫也好。”这是阿末的最后的话。
然而也仍然叫了哲来。但阿末的意识已经不活动,认不得阿哲了。——硬留着看家的母亲,也发狂似的奔来。母亲带来了阿末最喜欢的好衣裳,而且定要给伊穿在身上。旁人阻劝时,便道,那么,给我这样办罢,于是将衣服盖了阿末,自己睡在伊身边。这时阿末的知觉已经消失,医生也就任凭母亲随意做去了。
“阿阿,是了是了、这就是了。做了做了。做了呵。母亲在这里,不要哭罢。阿阿,是了。阿阿,是了。母亲一面说,一面到处的抚摩。就是这样,到了下午三点半,阿末便和十四年时短促的生命,成了永诀了。
第二日的午后,鹤床举行第五人的葬仪。在才下的洁白的雪中,小小的一棺以及与这相称的一群相送的人们,印出了难看的汗迹。鹤吉和姊姊都立在店门前,目送着这小行列。棺后面,捧着牌位的跛足的阿哲,穿了力三和阿末穿旧的高屐子,一颠一拐高高低低的走着,也看得很分明。
姊姊是揉着念珠默念了。在遇了逆缘的姊姊和鹤吉的念佛的掌上,雪花从背后飘落下来。
大正五年(1916)一月《白桦》所载
《现代日本小说集》 第三部分亡姊(1)
长与善郎
这是明治二十七年夏天的事情,正是日清战争开始不久的时候。我刚才六岁,同每年一样的跟着许多兄姊,中间还夹着亲戚家的人,往镰仓海滨院边的一所整洁的别庄去避暑。
这时候在我家总算是安乐的时代,在德国留学了十多年的长兄于一年前归国,不久就结婚了。其次的一个长姊,也嫁到别人家去了。父亲虽然已经五十四五岁,却还富于办事的精力,到处奔走,正在很忙碌的活动的时候,母亲也很康健,其他的小孩们也没有一个害病,大家热闹的过愉快的日子。
就是在镰仓,最小的小儿子的我被人叫作“缺齿的顽皮”和“哥儿,”(一)被大家所嘲弄,便要执拗,叫喊,或是戏弄或恶作剧,但也总是为人家所珍重所爱怜。那时候的记忆虽然已极朦胧了,有几件妙的事情却还是好好的记着。
(注一)缺齿的顽皮(Misoppa no amattare)——顽皮原意是发娇,又Misoppa(味噌齿)专指小孩毁齿以前,门牙碎落,仅存黑色牙根之称。
哥儿东京语作(Bocchan),源出(Bōsan),系大阪语,含嘲弄之思,故本文云云。
在此刻虽然有近万的人住在那里,别庄什么也很多了,那时说是镰仓,实在还是一个偏僻的乡村,记得只有Y君和O君的别庄,此外虽或还有,也极寥寥,近地都满种着白薯西瓜香瓜和荞麦等,什么偷西瓜这些事很是流行。我们也差不多每晚跟了书生等人,从近旁满种西瓜的田里,——对于母亲原是隐瞒着的,——捡那大的很轻便的偷摘三四个,抱了回来。倘若去买,大的也不过七八分钱一个,但是夜里悄悄的出去偷的这件事情,很有趣味,所以坦然的常常去做。偷来的小的西瓜,大抵随后一定将他里边的肉挖空,皮外面雕刻上富士山等花样做成,“西瓜灯。”
有一个名叫阿吉的卖鱼的人,时常拿了新鲜的鱼到家里来卖。有一天对母亲说,“近来因为儿子上学校去,(那时候在长谷有一个很小的学校设立起来了)。所以每月学费要被拿去五分钱哩!”母亲听了,不禁笑将起来。这事也还记得。
在风止息了的平静的傍晚,兄弟五人——我们本来有八个兄弟,但那时在那里聚会的,记得的确只有五人,——合在一起,直到四边暗黑,略略过于风凉的时候,大有手拉着手,在海岸或松原里愉快的散步。我在无论何时,总是挟在悌兄——其中最大的哥哥——和比我大九岁的藤姊(CHINESAN)——名叫藤子但我们总是这样的叫伊(二)——的中间。很高兴的喧嗓着。藤姊常用了优美的声音唱着那“风和波护送了……”的歌,大家也模仿了唱着。有时候模仿宿在海滨院的西洋人的跳舞,或纵或跳,或互相鞠躬的游嬉。这时候的快乐,我相信终终生不能忘记。
我许多兄姊之中,我不知怎的最喜欢藤姊。藤姊是一个在日本人里少见的皮色白皙,性情和蔼的好人。父亲和母亲关于这个阿姊似乎平常也颇自夸,现在从照片上看来,并不是所谓美人式的一定的姿色,但是有说不尽的优美和温雅,而且与人以一种花霞(三)似的淡淡的温暖的感觉,这是我所相信的。我非常喜欢藤姊的缘故,也并非单为这个阿姊很怜爱我,所以任意的反射的觉得喜欢,更精细的说来,我喜欢这个阿姊同时也十分的尊敬。
(注二)藤姊本应作Fujinesan省作Jinēsan,又二轻局作Chīndsan所以本文这一句申明其故。
那时我们东京的家,在麻布内田山的山坡上面。漆成紫色的木造的洋房的下面有长着青草的庭院,现在走去看时一点都不广阔,那时却觉得是非常之大的一个院子。这草原的边界用木瓜丛编成的篱笆,沿着洋房曲折的排列着。到四五月,从柔软的土里发出甘甜的气息来的时候,木瓜便很美丽的开放淡红的白的红的花朵,我们常常从花萼里去舔甜的蜜汁。我还很明瞭的记得,在这里踏了紫云英和蒲公英的花捉迷藏(Onigokko)的时候,藤姊嗏嗏的叫着,露出了白的足胫,向我追来的登登的足音。我虽然小,却跑的颇快,但是也愿意被藤姊所捉住,所以便即被捉了。还有每天早晨,我一定偷偷的爬到母亲的(空)棉被里去,从温暖的夜衣(四)中间将头伸进伸出的闹着玩,那时并非睡着的藤姊说道,“善郎(Yocchan),你又……”这个笑嬉嬉的面貌,我也还记忆着。
下午吃点心的时候,一定将好吃的地方许多分给我。这事略略成了流弊,后来我凡遇见别人不将好吃的地方分给我。便要不平发起怒来。
(注三)花霞(Hanakasumi),谓花盛开时,花光映发,远望如红霞,大抵形容樱花时节的景色。
(注四)夜衣(Kaimaki)如棉衣而大,被之一种。
藤姊是天性慈悲的人,对于弱的小的可怜的东西,同情心很强,在乞丐前面,倘不给他钱,无论怎样是不过去的。在我看来,这决不是出于做作,实在是从天真烂熳的慈悲心出来的,我现在还是这样相信。阿姊因为我最小,有同父母早别的运命,所以对于我有一种特别的好意,也未可知。
那时女学校里大约是教着舞蹈,阿姊也在练习。其实也只是幼稚的东西罢了,我却因为这是藤姊的事情,觉得很巧妙。一天晚上我们一家去赴亲戚家的宴会,大家要叫阿姊和伊同级的朋友那家的名叫光子的女儿,同演学校里所教的“金刚石”的一种舞蹈,两个人便舞了起来。我虽然还小,但是阿姊的赞美者,所以对着在旁的同伴的女儿,说自己的阿姊的舞蹈高妙得多,要超过一级罢,莫名其妙的自夸,其实那舞蹈当然并不是那样的了不得。
《现代日本小说集》 第三部分亡姊(2)
这年(二十七年)里,因为中元的缘故罢,我们兄弟们将母亲留在后边,先往镰仓去了,过了一礼拜,母亲才从东京赶来。那时别的兄弟们都大喜的陆续到门口去迎接,母亲因为看不见我,便问“哥儿在那里呢?”阿姊笑了说,“太高兴了,出不来了,躲在什么地方呢。”我当时终于被母亲寻着抱住了的时候,高兴的半分执拗着,哭着笑起来了。现在想像起来,觉得可笑,但可见我是这样很有点女性的孱弱的养育下来的了。
海滨院里有西洋的报纸到来,里边似乎戴着虚报;什么日本的海军被支那舰队击得粉碎,定远镇远这些大军舰什么时候出现在镰仓海口加以炮击都说不定:我听了这种风说很害怕,也正是这时候的事情。阿姊总是说,“不要紧,日本人是忠义的,暂时败了,末后总会得胜的。……那样的支那人手里,会输给他的么?……”这样说着,安慰我和美姑——比我大两岁的阿姊,——伊自己的心里大约也是惊惶着的。
我们兄弟们都比较的和睦的游嬉着。我对于谁都没有嫌恶,偶然吵闹起来,藤姊总帮助最小的我,也不去申斥别的兄弟们,只是温和的抚慰,所以在我们中间真是一个柔和的主权者调停者。我们对于这个主权者的话,无论什么都柔顺的听从。倘从我们中间拔去了这柔和的主权者,那时应当怎样的无聊寂寞,在我们心里都各自感着。
我只有过一回,对于这个主权者反抗而且发怒。这是在一天下雨的时候,我从滑川的河岸,捉了一个小乌龟,很高兴的拿回家,珍重的饲养着,这天晚上阿姊悄悄的将他放走了。那时我发怒、至于打了阿姊。但我对于阿姊的反抗,一生也只有这一回。
我们的习惯、早晚两次去海水浴。回想起来,我那时对于海水浴并不怎样喜欢。有一回在水际曾经被波浪很凶的推了一交,又在亲戚的男人四郎的粗腕上,搁住了肚腹,危险似的同小乌龟一般的动着手脚(学游泳)也觉得可怕,所以还是在沙上筑城,或者捉红蟹,这种游嬉更是可喜。
藤姊是活泼的人,喜欢海水浴,但也自然不大能游泳。在海水刚到胸下的地方,抓住了木板,砰■的击水、已经是绝顶了。其余的人也都是相差不多,能够向站不着的海口方面出去游泳的。只有悌兄,姓濑户的书生和名叫与介的车夫罢了。我们大约游泳或嬉戏了二十分钟之后,走过一町余的松林路,回家来吃早饭或晚饭,是一定的例。穿着紫色箭形飞白染的衣服,活泼的从沙山跑下去的藤姊的姿态,如今还是映在我的眼前。
八月十四日是清朗的天气。早上我为了什么缘故,停了海水浴,同母亲两个人留在家里。忽然的美姑从对面沙山喘息着运着短小的脚步跑来,将近别庄的时候,用了哭泣似的尖细声音叫喊道,“藤姊被冲去了!”母亲抛了一切,赤着脚忙乱的从板廊跳下,向海岸奔去。我也莫名其妙,总只觉得“不得了,”也赤着脚跟了母亲走。正在家里修理屋顶的工人,也跳下来,一同奔向海边去。
到得海岸一看,照在强烈的夏天日光底下的海,似乎非常平静的摊着。这以后我只是张张皇皇的,事情怎样了,我不大明白。只有后来从别人听来的话,还同自己的记忆一样,约略记得。
那一天据说是强的退潮的日子。母亲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阿姊本有些不很想要去,因为天气很好,所以硬劝了叫伊到海边去。一面用杨枝(刷着牙齿),用手巾包着头发的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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