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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十六辑)-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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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动了一下,表情十分复杂。这也有些奇怪。
指导员走了,背影有些耷拉。
女犯关进岗楼左下角的小监房,战士们开始议论、猜测。有人断定她是关几天
就放出去那种有硬后台者,这种事没少见。有的出去以后成了经理老板或者文艺团
体挂头牌的名女人;有的出去以后是某某单位头头的女秘书,说不定干部战士复员
转业联系工作还得求她高抬贵手……议论一会儿,战士们扯到了飞碟和火星,又将
这些奇特的东西比做女人。战士不懂女人,只知道她们神秘,可与权势和金钱相抗
衡,一个女人能办到的事,一百个精壮的男人也办不到。
此时站岗的是士兵涂达。议论女犯的战士们走了以后,涂达开始放开胆儿看女
犯。
关女犯的小监像个保险框,四周极严密,正前方门上有一小框,是犯人透光和
值班人员查监的门窗。女犯将一双眼睛对准涂达,轻轻地敲门,声音有些温柔。当
涂达的目光对准她时,她将丰腴而好看的嘴唇伸到门窗口,说:“太热。”
“太热?”涂达好生奇怪,说:“不热还叫监房?”
“嘻嘻嘻!”女犯竟然笑了,声音清脆而如同银铃般动听。
“怪事,你笑?”涂达不知她为什么会这样。
“你有点幽默。”女犯说。
“关在监里嫌热,还笑,这才幽默。”
“是吗?”女犯又笑,说,“你像个很好处的朋友。”
“谁跟你是朋友?”涂达听这话有些犯怵,也觉奇怪,就说,“你听着,不许
说话,懂吗?”
女犯翘了一下嘴唇,将脸移开。
第二天上午,轮到一个叫云杨的士兵站岗,上岗楼以后一直盯着那门窗,只要
女犯一露脸,他就挺胸收腹,手握枪背带,作威武状。女犯说热,他说这鬼天气是
有些热,女犯笑,他也笑。下岗时,到监房门口,送女犯两块巧克力。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巧克力?”女犯很感激。
“女孩子大多都喜欢巧克力。”云扬说完,大步走了。
下午,指导员在点名时批评了送巧克力的云扬,队长接着说:“这个女犯是贩
毒犯,罪行特别严重。刚才接到通知,说这个犯人是重点看押对象,她犯的是死罪。”
战士中发出一声“嗡”的响动。
指导员站在队长身旁,面孔冷静得像石块。
死罪,就是说,这漂亮的身躯不久将变为泥土。可是,她为什么要干这一行呢?
从此,到岗楼看女犯、议论女犯的战士少了,站岗的战士向那门窗投去不屑一
顾的或凶凶的目光。
又轮到云扬站岗,当那块漂亮的脸蛋出现在门窗时,他就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骂道:“狗日的,哼!”
女犯见是送巧克力的战士,说:“你说什么?”
“说你妈个头,别跟我说话。”
“哟!这么凶?”
“叫你别说话,听到没有?”
“听到了。”女犯声音很温柔。
“别把脸放在窗口。进去!”
女犯伸一下舌头,离开窗口。
涂达到岗楼上,见云扬与昨日判若两人,就看那门窗,女犯又将脸放在窗口处,
只见那大而黑的眼珠翻动着,发出疑惑的光。那面孔、那目光不再生动诱人,那窗
口也仿佛有些恐怖感。
云扬打了一颗石子过去,铁门发出咚的声响,女犯的眼睛翻动了一下。接着,
又一颗石子飞过去,像弹头般从窗口飞进去,女犯捂住脸离开了,剩下一个方形黑
洞。
岗楼静静的,云扬若无其事。
那门窗里飘出尖而刺人耳鼓的哭声……
涂达离开岗楼时,心里极乱,像水车在搅动着,便到营房外逛几步。到了军人
服务社,女临时工小青看着他,笑得亲切,说道:“我就喜欢男人中表情忧郁的那
一种。”
“我忧郁吗?”涂达说。
“想得美。”小青说,“你忧郁我也不会喜欢你。”
“瞧你胖得像熊猫,应该喜欢表情开朗得像苦瓜一样的男人。”涂达这样说了
以后,心里舒服了一些。
小青收敛笑容,瞅涂达一眼,说:“买什么?”
“什么也不买。”
“不买走远些。”
“巧克力,五块。”
“馋猫。”小青习惯地递了巧克力,说,“战士就要有个战士的样子。”
涂达不说话,付了钱,扔两块功克力在小青柜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营房里
战士都在睡午觉,涂达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听旁边的战友打鼾,有些烦躁,
伸手摸一摸口袋里的巧克力,有点湿,便翻身下床,直奔岗楼。是他老乡站岗,两
人扯谈一阵家乡的兰芳、四花妹之类,涂达说:“我下去跟她说几句话。”
“你吃多撑着了?”老乡很惊讶。
“不知为什么,我只是想去。”
老乡环顾四周,也没说去还是别去。
涂达不由分说,下了石梯,到监房门口。
女犯见有人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见是涂达,又把脸凑到窗口,说:“你不
是打我的人。”
打你?涂达的心紧缩一下。她就要被子弹打,她知道吗?从她的行为来看,她
并不知道,于是问道:“你知道自己的罪行吗?”
“当然。”她很坦然,“比我轻的都枪毙或判死缓了。”
涂达的身子哆嗦了一下。
“其实,干我们这一行的都为这个……”她用尖而细的手指作数钱状。
“干我们这一行的都不为这个。”涂达也作数钱状。
“你真幽默。”她笑了,说,“如果我不离开人间,说不定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你才幽默。”涂达心里想:死到临头还若无其事。又说:“你不怕死?”
“死?怎么会怕呢?”她竟然看着天空,目光变得明亮,脸上挂着某种希望的
笑容。
涂达茫然。
岗楼上,老乡吹了口哨,这是信号,涂达转身走。上了石梯,见指导员站在营
房正中央的花台前压腿练功,涂达便站到老乡身旁。
“谈恋爱?”老乡说。
“别胡扯。”涂达说,“战士怎么……”
“那你为什么有点难分难舍,见指导员了吗?”
涂达点点头,然后低声问老乡:“她为什么没事一样,难道这世界上真有不怕
死的女人?”
“是啊!”老乡陷入某种沉思。
指导员进了宿舍,两人吁了口气。涂达伸手进口袋,发现三块巧克力粘手了,
就大着胆下了石梯,将巧克力递给女犯便走。
“等等,”女犯说,“你就不能多呆一会儿?”
涂达犹豫了一下,老乡又发信号,这回很急促,涂达迅速上了石梯,前面出现
一个人,像一堵岩石,是指导员,他怎么又出来。不用说,都让他看见了。涂达愣
了一下,见指导员什么也没说,那表情像岩石一样冷峻。
涂达知道开会时要被点名了。可是没有,这指导员是有些奇怪,或许他什么也
没发现。
又到老乡站岗,涂达买来六块巧克力。
“有感情了么?”老乡问。
“胡说。”涂达脸上泛起一层红晕,说,“你知道,我喜欢写点小说、小品什
么的,她有些特别,不搞清楚她不怕死的心理动机,我心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你
想,她几天后就将……”
老乡环顾一遍四周,叹了一口气。
涂达将巧克力递进窗口,女犯睁大眼睛,目光里闪着从未有过的炽热,说:
“我这辈子是无法感你的情了。”
涂达发现她还是对生存有着遗憾的,就说:“你怎么感我的情?”
“那……你要什么?”女犯很认真,说,“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女犯的神情使涂达的心重重地震动了一下,他长吁一口气,说:“你为什么…
…你……”
“我怎么了?”女犯说,“我问你要什么?”
“我要你说实话。”涂达说。
“这太容易了,到我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对你不老实的,你要我说什么?”
“你为什么到这个分上还无事一样?”
女犯犹豫了一下,撕开巧克力包装纸,放一块在嘴里,嚼了两下,说:“你的
意思是问我为什么快要被枪毙的女孩子还这样……乐观?”
“也可以这么说吧。”
“很简单啦,我的灵魂超度过。这种事你可能不知道,超度过灵魂的人死后上
天堂。”
“不!不可能,你是不是受骗了?”
“不!我亲眼看见超度过灵魂的人死后,一股青烟从他身上冒起,上天去了。
我师傅给天堂的人打过招呼,送过金银,我花了一万多块钱了。你知道吗,上面和
人间一样不送礼不行。他们早答应过我在瑶池里当公关部小姐。”
“喂喂!你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当然不懂。”女犯又往嘴里送一块巧克力,说,“信则灵,不信则无缘,
全世界有一半人信天堂和上帝你知道吗?天堂很美,不是都把好的地方比天堂吗?”
“你上过学吗?”涂达想追根盘底。
“上过,到初中二年级我就跟朋友到新疆做生意,回来后又读书,可赶不上了。
咳!你说这读书有什么意思,大学毕业还得找工作,工作为什么?为钱,直接去弄
钱多好。”
涂达忽然觉得心底升起一股怒气,大声说:“你……愚蠢!你……”
“哟!”女犯笑了起来,“你吼什么呢?”
女犯的笑声又使涂达生出些厌恶感,说:“人死了以后是下地狱,你知道吗?”
“你也知道地狱?”女犯睁大眼睛。
“地狱是人死了以后去的地方,怎么不知道。”涂达说,“地狱有十层,第一
层是法庭,罪人必须在这里受审;第二层开始都是用刑具惩罚罪人的地方;最后一
层是罪人受到种种惩罚后处理的地方。你是罪人,害怕吗?每层地狱都有十六个附
设刑室,罪人都得过一遍,罪行越重的人受刑越重,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还要受到
鬼们的凌辱,比如在你胸脯上穿针线什么的,很残酷;每层地狱都有一个判官和按
等级制度严密组织起来的打手,漂亮女孩子最难过的就是这些打手的关……”
女犯身子有些颤栗。
“害怕啦?”
“不!我超度过,是上天堂,我相信上帝。”
涂达见她如此慌乱,便说:“你别激动,其实没有天堂,也没有地狱,我是根
据神话故事来吓你的。”
“有天堂。有。我为了上天堂,交给师傅一万多块钱,我的朋友都这样做了。”
“你受骗了。”涂达一时不知怎么说,就问,“你知道唯物主义吗?”
“我怎么会知道什么主义呢?”
涂达心中涌上一丝淡淡的悲哀。
“你能告诉我什么叫唯物主义吗?”
涂达突然想哭,说:“你过去怎么不问人?”
“过去谁跟我这样说话了?”
涂达很想讲一讲唯物主义,可自己也懂得不多,就说:“唯物主义就是承认客
观事实。尊重自然规律,还有……怎么说呢,就是没有什么天堂、地狱和鬼神。”
“不!”女犯说,“人家外国人都相信天堂。”
“外国人是最尊重科学的,你懂吗?”
“难道这不是科学?哪里不是?”
涂达难以说清楚这样的问题,关键是她未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她绝对是一直
与装神弄鬼的人打交道,这就是她悲剧的症结。
离开女犯,涂达心中有一种莫名的酸楚,这女犯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然而,
人的躯体被意志指使着,如果意志发了霉,便能使洁净的躯体也发霉。涂达决定翻
阅一些资料,把这个问题向女犯说清楚,一个美丽的躯体是应该知道自己是为什么
毁灭的。于是,一连几天,涂达都抽时间到图书馆读有关唯物主义的书,对唯物观
了解得多一些。
涂达觉得这些足以说服女犯,用唯物主义的观点将其灵魂再“超度”,一切都
将回归大自然,回到真实那里去,让真灵魂在真理面前颤栗!
又是老乡站岗,涂达打了个招呼就下石梯。
“真是不可救药的东西。”老乡说。
涂达转过身来问:“你是说我还是她?”
“都是。”
涂达不理会,又下石梯。
“上来。”老乡说。
“我就不!”涂达说。
“我报告指导员。”
“你不会出卖老乡。”
“扯蛋。”老乡说,“你给我小心些。”
当涂达走近女犯的窗口,见那白净细嫩的脸庞失去往日的光泽,那笑容带着明
显的苦涩。这毕竟是监狱,是惩罚罪犯的地方,你再无所谓也将在阴暗的角落里耗
尽一切包括美妙的青春。涂达心中突然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是怜悯、是酸楚
还是失落?自己也难判断。他蓦然产生了一个几天来一直没有过的想法:要死的人
了,为什么不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呢?如果说服了她,不是增加了一个痛苦的灵
魂吗?唯物主义应该让活着的人或者生命历程还长的人知道,才不至于成为这样的
女犯。于是,涂达对女犯的对话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我错了。”涂达说。
“你怎么会错呢?”女犯说。
“我是说,我看过书,作者告诉我……有天堂,人死了以后……具体地说,像
你这样经过一定程序的人是要上天堂的。”
女犯昂起头来,眼睛里有了光亮,说:“我说你不懂嘛!”
“其实,每个人不懂的事很多很多。”
“你……我觉得你还是聪明的那种人。”
“你到了天堂,一定会走红。”
“借你的吉言,我会的。”
涂达肯定地点着头。
“你真可爱。”女犯说,“能把手伸进来让我吻一下吗?”
“不!”涂达一阵慌乱,“你是犯人,我是看押犯人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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