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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5-燕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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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丢了,绿颈鸳鸯赶紧找上另一对鸭子,追着再凑成三只。这就是它的世界,它只是找不到它的同类。我想我了解它。我常常想,一样是生物,人有办法把狗分成那么多品种,有圣伯纳、斗牛犬、喜乐蒂、约克夏、秋田犬、拳师狗、狼狗、长耳朵那种小猎狗、英格兰牧羊犬、可卡、大麦町——”    
    “西卡达,够了。”    
    他是在逗我开心。西卡达又莞尔笑了,他说:“这件事只告诉你,阿芳,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找到了我的同类。”    
    “你从来都不说。”    
    “没有人问。”    
    我心里面的忧伤至此决堤,握着西卡达温暖的手掌,我趴在桌面上,酒精催着我天旋地转,的确从没有人过问西卡达这些隐私,包括我,是大家温柔的默契,让他欲诉无人。    
    西卡达也许并不喜欢这种气氛,他开始转而谈起公司的一些新闻,谈到了另一家广告公司高价朝他挖角一事,这事我原本就知道的,这些年来,西卡达一再有机会跳槽,或是自组工作室,西卡达早已是业界里的明星,但他最后都忠心耿耿地留了下来。    
    “公司对我有恩情。”西卡达说,“再说,那家公司,一年有一半的时间要待在大陆,我怎么走得开?”    
    我了解,西卡达身上背负着不少亲情的重担,高龄的父母依赖着他,不长进的弟妹拖累着他,甚至连他那同性恋男友留在台北的寡母,几年来也承着西卡达的照顾。    
    “西卡达,那你的绘画呢?以前不是常说还要画下去、要开画展吗?”    
    “我哪来的时间?现在也不错啊,已经习惯了,公司也不会亏待我。”    
    “可是那样不能出人头地。”    
    “那也没关系。”    
    “西卡达,你不只是奇葩,还是一个人渣。”    
    “你没错,阿芳,全世界就你最了解我……”西卡达的笑容那么爽朗,才笑着,又没落成了满脸的感慨,他自言自语一样说:“……有时候想想自己都吓一跳,我的这一辈子,原来都是忙着在成全别人。”    
    “你呢?”现在他问我,“过得还好吗?”    
    今天的委屈全部涌现,摇摇头,我悲哀地说:“西卡达,我在想,也许我并不适合跳舞。”    
    “怎么说?”    
    “我不知道,就是跳不出来。”    
    “怎么会?以前看你赶场赶成那样,如果不是热爱跳舞,那你为的又是什么?”    
    心乱如麻,我答不出来,一边是生计,一边是梦想,赶来赶去,到最后为的是什么我竟然说不出口了,只是发现,生存不应该只是这样,当然我也爱财富和地位,但就是感觉我的生命比这些还要珍贵。是出人头地这个念头让我迷失了吧?但明明我是淡泊的人,也许淡泊得还不够吧?结果只是发了酸,坐在这里,抱着啤酒兴叹。    
    而且我已经被逐出舞团了,回想到今天卓教授向我说过的话,一阵酸楚又上心头,“请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一个很孤僻的人?”    
    西卡达很当真地思考了一分钟,他摇头说:“阿芳,你不是孤僻,你和我一样,要找到你的同类感情才能完整,你是一个很有感情的人。”    
    这番话让我感激万分,只是不足以挽救我的惨况,欲语还休,我嚅嚅地说:“西卡达,公司忙成这样,我明天就回去上班,你说好不好?”    
    出乎我意料,他说:“不好。你不要回来。我是困在这里,你不需要这样。”    
    他突然执起了我搁在桌上的手,“阿芳,我知道你有足够的力量,不要那么容易被打败,好不好?那么辛苦才找到的一条路,你要坚持下去。坚持下去。”    
    他握得那样用力,疼得我咬紧了牙关。    
    西卡达付钱请了客。取车的时候,我问他:“今晚要不要我帮忙?我可以帮忙校稿。”    
    “你给我回去好好睡一觉,都快三十岁的女人了,也不懂得保养。”他说着搓了搓我的头发,搂住我的肩膀,就像往日我们同行时一样。亲爱的,亲爱的西卡达。


第二部分 上弦月天台上的龙仔(9)

    不痛快的时候,我总是回去找西卡达,他是个口风无虞,无色无味也无害的伴侣。    
    这是午夜两点多的台北,又开始飘雨了,我紧靠着他,觉得温暖,安全。他是一个哥哥,我从来没能拥有过的哥哥。    
    早晨,当我走向冲浴间换舞衣时,所有的团员都像当了机一样,哑口无言充满呆愕的表情,当我把杆暖身的时候,没有人再能专心,我的每个动静都撩拨了他们的猜测。    
    卓教授终于进了教室,一进门她就见到了我,还有大家的摒息观望。    
    卓教授怒气勃勃与我四目相顾,全场无人动弹,只有龙仔大步走上前来,他昂然站在我    
    的身边,也回望向卓教授。    
    “慢吞吞的做什么?”最后卓教授接近咬牙切齿地说:“一群饭桶,上课啊。”    
    大家在同一瞬间呈混乱队形回到自己的固定位置。    
    就这样我又回到了舞团,心中隐约有感,我和卓教授之间,正互相探触着天性上的极限。    
    这天的午餐没有人敢多食用,因为下午就要进行众所期待的舞艺验收,验收完之后,舞剧的角色就要定案了。    
    我没有真被撵走,荣恩兴奋得如同一只麻雀,吱喳不休,连我忙着整理铁柜时,她也跪坐在一旁,眷恋着不愿离开。    
    她献宝一样从自己的柜子里掏出各式零嘴,一一询问我是否享用,我全拒绝了,荣恩就开始勤奋地整理起她的柜位。我知道她只是想陪坐在身边。    
    她的柜门内,那幅天苍地茫的大草原海报又进入眼帘,我想到平日甚少主动与荣恩谈心,而今天我的心里多了一些温柔,所以问她:“真美的草原,你知道那是哪里吗?”    
    “当然,我的亲爱的奥勒岗。”荣恩眉开眼笑地说,她亲吻手指,将指尖印在海报上。    
    “哦?奥勒岗有什么好?”    
    “好——耶,那是我要去住,住完了又要去死在那里的地方。”    
    这倒是令人印象深刻的说法,荣恩在言辞上有戏剧的天赋——肥皂剧类型的戏剧。    
    下午,我们聚精会神等待考试时分,但卓教授只字未提,只是带着大家重复平日的课程,这天没人喝咖啡,连卓教授也没动过点心台,直到傍晚,我们开始沉不住气也耐不住饥了,卓教授才宣布,要我们前去净身,冲浴完后全体集合。    
    与荣恩挤在冲浴间匆忙盥洗,湿淋淋的讲懦鋈ィ腥擞窒瓶瞬剂保也灰晕猓鲜奔涫贝蠹易苁枪蚕砹钔罚钡角苛业南闼断矗也劢奚系乃椋偶铰闵淼淖拷淌冢月晕⒉荒头车纳袂榍衔依肟淼姆试砼菖荩疑猎谝慌越肆侥眩酝拷淌诖硬挥胛颐枪苍 ?/p》    
    卓教授戴着一顶非常逗趣的浴帽,浅蓝色的表面上印着世界地图,她的整颗头颅是水汽氤氲中的地球,逆时钟自转,卓教授慢慢转身冲水,她睁眼见我踌躇,满脸的责备涌现,我当下决定逃向隔壁淋浴间。    
    一整排玻璃镜前,洗浴完毕的女团员们互相梳理发髻,水汽弥漫中再加上烟束,现在卓教授叼着香烟,正背对着整排镜子而坐,她熟练地反手挽上花白色长发,大量的发丝沿着她的背脊滑落,落进满地水渍中,像一群白蛇快速游向排水口。    
    “动作给我再快一点,要你们洗干净,又不是要你们选美。”撂下这句话,卓教授抛开烟蒂离开。荣恩捡到了卓教授留在洗脸台上的一束玉兰花,于是拿起花束深深闻嗅,她早已净完身,但此时还是裸体,荣恩享受镜前的顾盼时分,她不停地以手腕擦拭镜面上的水雾,又将玉兰花呈献给我。    
    才经过淋浴间片刻的高温烘烤,这束花已沁出了点点褐斑,花瓣微微地枯卷起来。    
    荣恩紧实的肉体展览在我们面前,每个女团员不禁都多瞥上一眼,除了我视而不见,因为双眼中净是强烈的视觉暂留。    
    虽说皮相肤浅,见到卓教授的身体还是感到切肤的刺激,星斗一样的斑痣遍布她苍白的躯干,那是崎岖的星空,血肉销蚀,徒留下过多的表面积,皱褶纵横而且松弱,每一条肌理,每一个角度都追随地心引力,预习着入土的姿势,早已知道卓教授长我四十岁,这时才相信了她的逼真的老。    
    青春是一道焰火,短暂爆发,再来是永不回头的坠落。仍旧未着衣的荣恩正在背后帮我挽髻,她的举手投足是野兽性的示美,每一条肌理,每一个角度都昂扬向上,禁不住掩藏,等不及风霜,在她面前我也老。    
    “疼,疼,不要绑那么紧。”我的连声抱怨中,荣恩解松了我的长发重新绑过,并且再次擦拭镜面水雾,我望进镜中倒影,镜面上水珠蜿蜒,滑落成了我的额角的一滴汗,只是想到,我的花期太短,并且不够芬芳。    
    回到教室时,卓教授已不耐久候,轮番戳了戳最后几人的额头,她的另一只手上捧着一个档案夹。    
    没有音乐,全部的人贴着镜墙席地坐成排,让出整片舞坪,我们按照学号,从克里夫开始,当众跳出长达五分钟的整组验收舞步。    
    一个念头闪过胸口,要跳好舞,就要先懂得看别人跳舞,今天看着我的同侪,我的心情完全不同,我要看进去,看进去,没有音乐也不再困扰,我要看的是身体是魂魄是心灵。    
    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当克里夫舞罢时我几乎热泪盈眶,怎么从来没有发现,克里夫能动得那么深沉,静得那么丰富?从来就当他是一个中文蹩脚的漂亮男孩,此时才看出了,克里夫不止这些,他有他的感情,他有他的世界,我看见了一个全新的、令人费解的克里夫。    
    团员在面前一一舞起,我用全副心意看进去,每当一人舞完,卓教授就聊作脚注一样嗯一声,提笔在她的档案夹里面写上一些评语,而我则像第一天才走进了教室,第一次见到他们跳舞,满怀惊奇,后悔万分,后悔我这一生舞蹈时的倔傲。    
    我是学号中的最后一个,但轮到我时,几已忘记了我也该上场,直到卓教授再喊了我的名字,才恍如梦醒,我站到舞坪中央,闭目静立,将我自己交给了身体,静立久久,没有任何人打搅我,扬起手臂我起舞,穿越记忆,穿越听觉,将自己抛进更宁谧的一个新向度,第一次感觉到我完全的存在,世界只是我的点缀。我失去了身体,得到了知觉。


第二部分 上弦月天台上的龙仔(10)

    我的舞幅挥洒得比平时还要大,拉到了教室左右两边最界限,不知道为什么,全场旁观者在我的视线中消失了,连镜中我的倒影也失去踪迹,舞末时我旋回到了原点,一停步,才瞬间恢复了视野,卓教授就在眼前看着我,我们又对视了。和解的意味在视线中交流,我的心里生出了一点感激。    
    一直对视,直到卓教授嗯了一声,她低头写评,我浑身汗出如浆,喘着气回到我的位置,大家接着望向龙仔,但是卓教授合上档案夹,朗声说:“就这样了,下课。今天我不要任何人留下来加课。明天公布舞剧角色。”    
    大家相顾哗然,而龙仔已经站上了舞坪,他非常困惑地看着卓教授站起身,背转过去就要走开。    
    这是所有的人第一次听见龙仔发出声音,他暴喝了一声,卓教授顿时转回向他,两人在我们面前打起一长串激动的手语,没有任何人看得懂,只见龙仔年轻的脸孔越涨越红,神秘的对话在空中穿梭,卓教授生起气来,她开了口,一边手语一边高声说:“你不用跳,你只是见习生,见——习——生你懂不懂?”    
    她是要大家一起听进这句话。龙仔不再打手势,他只是挺直腰杆望向卓教授,卓教授也不走了,她目光灼灼回瞪向他,我们全傻了,在他们刀光剑影的相顾中,如坐针毡。    
    “教授。”克里夫首先划破了沉默,他勇敢地站了起来。“龙仔也跳,龙仔是我们中的一个,他不是见习生。”    
    大家纷纷开口附和,我也爬起来,高声加入恳求。    
    “阿芳,”卓教授在一片喧哗中,始终盯着龙仔的双瞳,她头也不回喊我说,“去给我买包烟。”    
    “……求求你,教授。”我说。    
    “大卫朵夫,凉的,买两包。”    
    “教授……”    
    “你去不去?”    
    我返身披上外衣奔出教室,朝巷口跑去,到了巷口的超商却找不到卓教授要的香烟,这种烟很少见,而且根本不是她平时抽的品牌,我连跑了好几家,才在离教室十几条街外买到了。她是故意的。    
    奔回教室时我喘得像条出水的鱼,阿新正蹲在大门坎抽烟,见到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克里夫搂着荣恩站在教室外面,我拉住他们问:“结果怎样?”    
    荣恩满脸艰难。    
    “龙仔他……”克里夫摇摇头,他在中文里面找不到措辞。    
    “姥姥已经关进办公室了,她叫我们通通回家。”荣恩说。    
    进入教室,许秘书就从我手上接过香烟。甩脱外衣,我走向趴在教室正中央的龙仔,我见到他全身汗走如蛇,都湿了地板,龙仔宛如失去了最后一分力气,他躺卧疲乏,我明白了,卓教授终究还是拒绝了他。    
    蹲下身来,我轻轻摇了摇龙仔,他陡地一震,向旁弹开两尺,才认出是我,又将头颅枕回地板,我取来了他的纸笔,递到他的眼前,龙仔只是摇头,拒绝接过。    
    也不顾他听不见,我坐在龙仔身边,轻声安慰他:“龙仔不要气馁,教授不让你跳,一定有她的理由,你不是最忍耐的吗龙仔?再忍下去,龙仔你一定做得到。”    
    我实在不知道这些话有什么意义,龙仔始终没有望向我,但他却仿佛听见了一般,举起手臂,他给了我一个手语答复。    
    第一次看见他累得连手都发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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