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3865-燕子-第3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全体哗然,我却困惑极了,明明记得,卓教授的老家在彰化。
完整版的舞剧配乐弥漫教室,天气冷得惊人,大家都罩上了外衣排练,龙仔既不练舞也不再旁观我们跳舞,他只是在教室边缘闲踱不停,像个外人。
自从音乐配齐了以后就消失了的录像人又再度出现,他擎着摄影机,记录我们的排练细节,甚至吃喝琐事,准备剪辑之后送去给卓教授。
下午,在难得的暖阳天气中,大家都甩脱了外衣,正勤练不已,二哥又将蓝衣天使交给龙仔代跳,她就进了办公室,首演之后的巡回演出枝节繁杂,她忙得无法分身。录像人捕捉了一些我们的练舞状况,开始锁定二哥拍摄。
温柔的管弦乐中,那一群面色不善的陌生人就这样猛扯开了木帘门,铜铃剧响,大家都站住,只有龙仔又多舞了几步。
来人大约是十几个彪形大汉,其中夹杂了一个中年女人。十几个男人一进门就略微散开,很娴熟地摆出了阵势,来势汹汹,虽然我们人数较多,但顾忌着将要上台,没有人愿意惹祸,团员们退挤成群。
“哪一个姓朱?朱荣恩?”男人之一粗声问大家。
一片错愕,荣恩正悄悄地将她娇小的身影缩进团员之间。
中年女人在男人的簇拥中,环视了大家一匝。她的浓淡合宜的彩妆,她的华而不俗的首饰,还有她威风凛凛的睨视,都贵气得无懈可击,看来是个身分非凡的女人。女人笔直走到荣恩面前,荣恩整张脸涨得通红。
中年女人和荣恩低语交换了几句,场面突然就变得非常混乱,女人很凶狠地抓住荣恩的发髻,几个男人也一拥向前助阵,女人左右掴荣恩巴掌,荣恩的一双纤细的臂膀于是凄凉地在空中挥舞着。
女人同时高声咒骂荣恩,措辞从荡妇、野鸡、北港香炉到公共厕所雅俗兼具,龙仔向前,一手就提起了女人,另一手推倒了她的两个随从,他从人群中强力扯出了荣恩,将荣恩护在背后,一瞬间却变成人人挥拳的更混乱状况,男团员们和那些男人扭打了起来,我见到荣恩趁乱狠狠揍回几个巴掌给那女人,女人的发丝,从华髻上飘零了下来。
女团员们都挤到了教室的最角落,有人尖声并且毫无意义地喊着不要打了,有人匆忙地逃向淋浴间,我走上前想要拉开扭打的人群,却在右眼窝上挨了一记重拳,我掩住半边脸孔,非常震惊,同时发怒了。
“停,我说停!”我喊着,“我们要叫警察了。”“你叫叫看。”中年女人又抓住了荣恩的臂膀,厉声回答。
“有什么事,请用说的,这样闹非常难看。”我也高声说。
“舞团出得了这种偷人丈夫的野鸡,还要什么面子?”女人用颤抖的手缓缓抚回飘落的发牟首绷懵业牧晨咨希唇ソフ婪懦龌龅昧钊四淹男θ荨K担澳值迷酱螅以娇模 ?/p》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自动把带子送到电视台,当新闻播放。”
有人这么朗声说。
全部的人都回头,是二哥开的口,二哥的身旁站着录像人,镜头正对准了那中年女人,团员们纷纷涌到二哥身边。
几个男人见状,想要上前抢过摄影机,但是大家一起护住了二哥。中年女人以一个手势召回了这些随从,她顺便再拨了一回头发,看起来她相当忌惮上了镜头。
“这种丑事传出去,也不怕舞团丢脸?”女人的声势顿时弱了一些。
“舞团都出了野鸡,还要什么面子?”二哥从容答道,“闹得越大,我越开心!”
“叫你们团长出来。”女人又说。
“她就是团长。”大家一齐回答,并且都笑了。
荣恩就在这个时候,一语不发地跑出了教室。
我们有半数的人都挂了彩,登台在即,这不只是极度悲惨的兆头,现在连上妆都成了问题,伤兵处处,女团员们奔来奔去帮忙裹伤上药,我的右眼肿得无法睁视,罩上了一片纱布,我是惟一受伤的女团员。
所以我们提前下了课,各自回家过年。
捂着右眼回到住处,荣恩就在套房里,双颊红肿,狼狈不下于我。
但是荣恩却哼着歌,她正用电汤匙煮泡面,她欲盖弥彰地画了一脸的粉妆。
“你要不要也吃一碗?我还加了蛋哟。”荣恩问我。
这让我完全无法接口。
第四部分 尾声海洋(6)
“唉,除夕夜,哪里也买不到东西,只能吃泡面。”荣恩自言自语。
我去自己的铺位上躺了来,闭上眼睛。
“那个贱女人,就这样放她走了,我哥的风度太好了。”荣恩又这么出人意表地说,她不停地在套房内走来走去,不知道忙着什么。
“你怎样惹上人家老公的?”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那个贱女人从头到尾没说她老公是谁,真是无厘头,害我要算账也不知道要去找哪一个。”
我睁开左眼,偏头望向荣恩。荣恩抱着那个旧得绽出棉絮的布娃娃,凭窗眺望着坟山。“贱女人,算她运气不错,我哥今天心情好,不然当场用亏的也要亏死她。”她说。
“荣恩,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荣恩于是亲了亲布娃娃,长久地眺望着窗外。她的钢杯里煮着的泡面加蛋,冒出了汩汩泡沫滴落在桌面上,荣恩一直没有关上火,我静静地瞧着她。荣恩在窗口的风中,终于显出了一丝萧瑟之色,她关上窗,走向书桌时,顺手摸了摸墙头上的大草原海报。
“奥勒岗,应该不会这么冷吧?”她轻声独语。
“应该更冷。”我说,我的右眼疼进了颅骨。
“会吗?那里不是都很暖和的吗?”
“奥勒岗在很北边,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荣恩,”我坐了起来,试探性地问她,“奥勒岗靠不靠海?”
“不知道。谁知道?”
“受不了,那不是你的目标吗?怎么连在哪里你也弄不清楚?真糊涂。”满腔怒火,我跳下床,找来了英文字典,翻出美国地图,指清地点给荣恩。“就在这里,你看清楚,记下来,纬度这么高,靠山也靠海。”
“随它去靠山靠海,我已经不想去奥勒岗了。”荣恩跺着脚说。
“那现在你想去哪里?”
“我要跟你,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
望着她秀丽的面容,和满脸碍眼的浓粉,我心中的灾难感又油然而生。
“我不要你跟,你只会惹麻烦,还有你的脸,是怎么搞的?怎么把自己弄成像个槟榔西施?”我抽出面纸开始狠力擦拭她的彩妆,“有什么比十七岁更美的?”
“十八岁,”她抗辩说,“痛,好痛。”
我在荣恩的左腮上擦出了丝丝红迹。她的苍白的素颜上,却渐渐生出了一朵笑意,如花绽放在她的大草原海报前,她又开始不胜向往地看着我的邓肯海报。
“她样子好美,告诉我,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荣恩问我。
“她是一个奇怪的人。”
“有多奇怪?”
“当所有的人都在路上辛苦地前行,她却跑得更远、更远,在没有路的远方狂奔。”
“姊姊,”荣恩突然这样脱口喊出,“我叫你姊姊好不好?”
“那多肉麻?”
“那我以后只在心里叫。”
聊作安慰地搂了搂她,荣恩却将我紧紧地抱个满怀。“姊姊,姊姊。”她这么轻声叫唤着我,她的眼泪顷刻湿透了我的肩头。
荣恩,一个出奇喜爱说谎也爱编造故事的室友,我渐渐发现她的一切言语都荒诞,一切举止都可疑,现在她央求着我,陪她回一趟家。家,她说,就在离我们套房不到三公里的地方。
大年初一,年味甚淡的台北街头,人车稀少,百店不开,我和荣恩遍招不到车子,只有步行而向荣恩所描述的那个去处。
从马路转上了河堤,我在墨镜遮掩之后的视野开阔了起来,半荒枯的河面上飘着某种死尸的气味,满天薄云疾飞,我想着,不知道从什么年代开始,那样碧蓝澄净的天色再也不曾见了,只剩下这样低彩度的、接近苍白的长空,我们在漫天阴霾中又下了河堤。
再转进马路边的小巷,陡见绿树掩映,树阴最浓密处,果然见到了一座方式的门坊,在这一带落居半年,从不知道左近有这样一间天主教育幼院。
一进院门荣恩活泼了起来,揽住我的手,她路线错综地来回奔波不休,来到小喷水池前,她撩起池水细细闻嗅,穿过两排互相面对的建筑,我们拜访的对象十分琐碎,见了一座灰扑扑的小教堂上面那个灰色的十字架,大饭堂墙壁上那只圆形的巨大时钟,大浴室里面那具仍旧滴答不停的水龙头,又来到女孩住宿的大通铺,里面弥漫着露营帐篷的气味,这一切都令荣恩开心极了,一个中年男人最后拦下了我们,询问我们是否办理了会客。
这人荣恩并不认识,她没多作理会,又拉着我回到育幼院中庭。
“好多年没回来了。”她说。
第四部分 尾声团圆的时节(1)
团圆的时节,草坪上坐满了访客与院童,多半就地野餐中,荣恩解释道,这里只有很少数的孩子是真正的孤儿,其余大多是因为父母离异,或是过度贫穷,或是家里横遭了意外之类的缘由,才住进了此地。
他们的父亲或是母亲,有时候会来育幼院里,流着泪,搂着他们,给他们玩具,给他们零用钱。
“我们没人来看的,没人给钱的,都跟着院长姓朱。”荣恩说,“院长说我们是主的小孩。”
在荣恩的回忆中,这里仿佛是个温馨洋溢的地方,她的记忆力甚强,强及到了儿时的细微处,她开始从一周里面的作息描述起,直达到美丽的星期天。
“星期天的午餐最棒了,因为这一餐都是大菜,而且说不准会有多少小孩缺席,缺席的要不就是和他们的家长进城去玩,要不就是在花园里面野餐,我们主的小孩,就负责打扫工作,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都被分到拔草,对我来说,那些家长通通都来最好,把小孩子都带出去了,这时候我们就可以分掉他们的午餐,有时候是鸡腿,有时是排骨,有一次我记得是整卷的寿司,我们卯下去吃菜,根本没有人要吃白饭。”她说。
“所以星期天的晚餐最要命,十次有九次都是搀了虾米花生炒的咸饭,咸死人了,再配上一撮超级辣的酸菜。”她说。
她又说,有的时候,一些家长真的把他们的小孩带回家去了,这种事每隔几个星期总会发生一次,没有任何人给这类事情作任何解释,总是要等到某个床铺空了,空了非常久,其余的孩子才明白这个院童是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而源源不绝新来的孩子填满了这些铺位,他们总是要哭上几晚,年纪越大的小孩,哭声越压抑,但是哭得越长久。
“小时候我老以为这个世界分成两半,一半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一半是突然会消失的,一半娜诵罩欤硪话氩恍罩臁!彼炙怠?/p》
并肩坐在喷水池的水泥矮垛上,庭院里缓步经过了一个老妇人,荣恩一见兴奋万分。
“阿婆!阿婆!”她振臂高喊,极度快乐地告诉我,“这个阿婆最好了,她没事就煮绿豆汤给我们喝。她以前对我最好了。”
老妇人提着一支竹耙子,被荣恩亲热地挽住了臂膀,非常迷惑的神色涌上她的眼眉。
“……荣字辈的啊,”老妇人努力思索,“那是好几年前的了……”
“我走得比较早,我就是出去读剧校的那一个。”荣恩继续提示以兴高采烈的神情。
“我想想看……有了,荣典,荣莘和荣华都常回来,没看过你。”
语不投机,荣恩换了话题:“朱院长呢?阿婆,怎么都没看到院长?”
“退休了,退休好几年了。”
然后是更不搭轧的对谈,荣恩接连兴冲冲提起几个人名,得到的答案是走了,走了,死了云云,最后老妇人又拖着竹耙离去,她始终没能认出荣恩。
“拜拜,阿婆。”荣恩以飞吻甜蜜蜜地朝她挥别,老妇人局促地回望了荣恩一眼。
一群孩子执着焰火棒,追闹中穿过了我们之间。这里就是荣恩的家,显然没有人记得她。
现在荣恩要求我陪她到庭院另一处,一个“梦里面常常回去的地方”。
还没抵达那栋建筑的走廊,我们就听见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那是一间幼儿房,排列成队的婴儿床整齐地布满了大厅,甚至有不及容纳的婴儿床陈列在走道上,都是一式一样的高栅栏式小床铺,放眼望去,大约二十几个孩子,从红通通的新生儿到几达三岁的幼童均有,还裹在襁褓中的或是沉睡或是哭嚎,比较大的孩子,已经懂得在小床上站立,但攀不出栅栏,局限在一立方公尺的空间里,无限好奇地张望着我和荣恩,我听见了细碎的晃动声,一个非常可爱的幼童正用力摇晃他的木栅床,其他幼童纷纷效仿,纺织机一般的摇摆声此起彼落。
荣恩起了兴致,她来到一个哭闹不停的婴儿身旁,俯身细细望着那个孩子。
我也看着婴儿,是个长着兔唇的小女婴,她的啼泣尖细而且断续,像是小猫一样的微弱呜咽,也许是哭得力尽了,看她的小脸涨成了深红色,明亮的双眼来回探询我和荣恩。
“你看她是不是快要吐了?”荣恩问我。
“可能。”
荣恩于是抱起了小女婴,幼儿房内不见任何工作人员,毫无阻拦之下,我们朝门口而去,几个幼童又开始撼动栅栏,窸窣声交织成片,我们一路抱着婴儿,回到喷水池畔。
见了阳光,小女婴的细弱哭声突然奔放起来,我们左右换手,疲于笨拙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