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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晃晃-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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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没有女朋友怎么办呢?小女孩竟然说,你不送花当然不会有了,送了就会有的。
我哈哈大笑,认为她的话很有哲理。人类的至理总是在最简单的人民中间!
徐亮冷笑地看着我掏出十元钱卖买了2枝花。不一会儿,竟然跑来五个卖花小女孩如同狂热的粉丝把我当成她们的偶像明星一般围在当中,而先前的那个女孩竟然也在其中,她们看起来顶多只有十来岁。她们都说先生行行好吧,我们还没有吃饭呢。徐亮一直冷笑地看着我狼狈不堪,看我实在是招架不了才站起来大声吼道:都他们的滚到一边去。又对老板说,你还想不想让我们吃饭了?
夜市摊的胖老板这才出马用手中炒菜的勺子一挥,仿佛在空中炒一道美妙的菜,这帮卖花小女孩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我,又去寻找别的对象去了。先前卖花给我的那个女孩子在走前还回头向我狡猾地眨眨眼。
徐亮这才说,边峰同学,因为是同门师兄弟,今天才来给上一课的,你需要吗?
我说当然需要了,多谢师兄指点迷津。
徐亮说那好,今天的单你卖了。
我啊一声,有些发呆,不是说好了他请我喝酒的吗。
这就是上课的内容一部分。在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徐亮得意地说,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给别人上课的,你要知道我刚来的时候我花了多少钱请别人喝酒才取得真经吗?今天便宜你了小子。
事后想来,徐亮说的真是没错。他告诉我这些卖花女孩其实背后都有成人在操控,他就亲眼看到十几个小女孩疯狂地厮打一对来吃饭的外地女客,同情心在这儿是被利用的道具。他还讲到了在报社头一年要作文,以后就要看做人了。对于这句话我当时确实理解不透,后来我才慢慢品味其中个味。
徐亮来自湖北潜江农村,家境不好,因此人也长得骨格清奇,瘦且高,镜片厚实如同啤酒瓶,一双高深莫测的眼睛深藏其后,一头乱草般的头发仿佛燃起了野火。当晚四瓶酒根本不够,又加了四瓶,最后我们都歪歪倒倒了,他站起来说,我还要去放松一下,你去不?
我说什么放松?
他说我操,我小子还真是挺纯的。又扬扬手中的啤酒说,你啊,比纯生还纯,你回去先,老子要谈朋友去了。
我卖单花去80元,又自己打车回租住地,结果又花去15元,这让我很不爽,本来说好他请客的,这不是敲诈么?但是事后想来,这100元其实是花得值的,他的教诲还是在后来对我起着比较大的帮助作用。至于他所说的“去谈朋友”也全是扯蛋,而是他去嫖妓去了,只是这事我是后来才知道的,等我知道时已经不感到奇怪了。记者为什么就不能去嫖妓呢?如果徐亮这样问我的话,我将无话可说。
我住的地方就在报社背后曲里拐弯的小巷深处,这里的原住居民们杂乱无章乱建私房,在黑暗中看起来如同阴险的怪兽,专门出租给外地来的小摊贩、打工仔、妓女等。我家在武昌,而报社在汉口,而报社工作往往需要很晚,因此我不得不在此租房。
父亲打来电话问我情况如何,我没好气地说,情况非常不好。父亲是一所高校的教授,一生最擅长的就是语重深长地教育人,他和母亲一样只知道躲在大学的高高院墙中自以为是的诲人不倦,其实是与世隔绝,正所谓山中无甲子,不知世上寒暑变。
我躺在简易的单人床上盯着已经驳落的天花板关了手机,今晚我已经听了一个师兄的教诲了,所以不想再听教授的高论——不用听就知道他会说什么,无非是人要适应社会,要慢慢懂得历练之痛,社会其实就是另一所没有围墙的大学之类的。
但是我后来才发现,我低估了我的父亲,一年后,他居然爆出了婚外情的丑闻,如同一切庸俗的故事一样,他被他的一个女研究生给勾引了。
倦意如同潮水般袭来,我在迷迷糊糊睡去,却在半夜时被隔壁租户给吵醒了。这儿的墙跟纸糊的区别不大,隔壁要是放一个屁都应该能听到。只听得先是一阵盒翻椅动的嘈杂之声,接着是一个女孩子很大的说话声,但是没有听到回答的声音,可能是在打电话。再然后是一个人穿着拖鞋踢踢踏踏经过我门口的过道去左手边的共用卫生间打水,水流声哗哗地仿佛无休无止,似乎这个人还唱起了歌“来日纵是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不比起这宵美丽!”听声音正是刚才住在我的右边隔壁打电话的那个女子。尽管我搬进来住这前我对这儿的租户的素质不高已经有了比较好的心理准备,但是我还是心头火起,而且又来了尿意,拉开门去了卫生间。
那个女子正穿得很少地开着水笼头背向我在洗脸,从背景上看她的身材娇好,裸露的肌肤光洁如玉。见是美女我的气也就消了些,但不提出我的主张也是不合适的,我说这位小姐,我能不能轻一些,吵了别人睡觉你不知道吗。
她啊一声回过头,倒是也吓了我一跳,她的脸上涂着白花花的泡沫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如同白骨精,吓得差点掉头就跑。她格格地笑起来,声音听起来很是悦耳。她双手不停地在脸部搓,笑过后说,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不知道这隔壁搬进来人了,我会注意一点的。
我回自己的床上,睡意已无,打开电脑戴上耳机听音乐: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大家应该相互交好,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生命象鲜花一样绽开我们不能让自己枯萎没有选择,我们必须恋爱鲜花的爱情是随风飘散,随风飘散随风飘散他们并不寻找并不依靠 非常地骄傲孤独的人他们想象鲜花一样美丽一朵骄傲的心风中飞舞跌落人们脚下可耻的人他们反对生命反对无聊为了美丽在风中在人们眼中变得枯萎”
我掉看着刚买回来的两枝玫瑰花,她们静静地被我插在一个矿泉水瓶中,她们很美,然后又渐渐变成花蕾的脸。我慢慢地感到自己有些可耻!我想明天不如把她们送给隔壁的那个女孩吧。
三1999年夏天,武汉的天气如同贪婪的妓女看到出手大方的嫖客,热情得了不得。从汉口到武昌再到汉阳,城市中每一个角落都在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味道。刚刚当上记者的我也是热情如火,奔波在武汉三镇灰扑扑的大街小巷中,自以为在为民疾呼,在为民在请愿,誓要以一管纤笔扫尽世间不公。每每采访回来,伏案疾书时便感觉如同鲁迅再世。作为一个实习记者,还有一个老师在带我,带我的老师便是徐亮,他对我的评价是:热情十足,下笔也快,立意也不错,但是写新闻报道不是写评论员文章,记者只陈途事实,不是道德判官。
他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两年后我带实习生的时候也是这样教过别人的。徐亮拿出许多报社老记者的稿子给我分析,如他所说,确实是笔法老到、观点独特。特别是一个叫赵北方的女记者,毕业于北师大,是我们报社带有传奇色彩的 “一代名记”,以做大报道、挖内幕著名于武汉报界,还有评论集、散文集出版。她衣着时尚、来去如风,常常在办公室只闻香风扑鼻,再抬头时她已经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我和徐亮外去采访的路上问起她,徐亮咂咂嘴说,这娘们道行深着呢,老马都让她三分,确实是强。再问就不愿多说了,并警告我,报社也是江湖,不该打听的事别瞎打听。
我所在部门叫机动部,采访多数是根据读者报料。比如马路上的消火栓被撞倒了、台北路口两部出租车撞了,司机打起来了;马路上的下水道井盖被偷了,行人摔伤了;利济路出车祸了;汉正街发火了;汉阳门桥头有人跳桥了;比较有意思的一个是读者报料说武胜路有一个女子在裸奔,我们赶过去,还拍了照,她居然对着我的镜头搔首弄姿摆出各种造型来。我估计她是一个疯子,于是通知城管与救助站,但是城管的车子一来,这名女子居然对我破口大骂,说老娘好不容易玩一次行为艺术,结果全被你破坏了,然后穿上衣服施施然离去。留下现象围观的人都目瞪口呆。第二天,报纸刊发我拍的图片新闻,不过是进行了处理了的,而且我的侧重报道点是在说路人的反应上。谁知道,那天报纸接到一个自称是该女子的电话,对我们破口大骂,并称那个写报道的记者边峰才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结果这一期报纸卖得很好,我也因此受到了领导的表扬。这也充分说明了新闻的基本特征,即西方有个叫瓦克尔的家伙所说的新闻就是美女、金钱和罪恶。说白了就是满足人们的猎奇心理,这也是为什么报纸一出现死人和明星的绯闻臭事就特别好卖的道理,而刚刚繁华起来的城市里从来就不缺少罪恶与美女,人们的种种丑陋行径总是为我们提供了大量的素材。
我有时想,什么才是生活呢?翻开我们的都市类小报,那上面就是关于芸芸众生的生活——而我们却总是用一种很好听的修饰语来加以掩饰,那就是:民生、民情与民意!
这天早上,我接到肖水生的电话,他说今天是高启死去一周年的忌日,问我有空过去一趟吗,他强调说,等一会儿,曾继来会开车过来接你的。我拿着电话有些发愣,高启竟然已经死去一年时间了,可我为什么总是感觉他从来就不曾远离我们呢?时间如同法力无边的鬼手,当年的粮道街五虎如今已然各行一道,曾继来成了一个什么医药公司的代表,实际上也就是一个药贩子;而肖水生则坐牢出来后不见学好,倒俨然成了一个黑社会大哥;而我们五虎中的老大高启则因为吸毒和飙车过早地离开人世;只有李鸣还算走上正路成为一名人民警察。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圈子,都结交了各自的朋友,但是对于少年时代的友谊我们从来不敢忘记,我的生活从来就不曾离开过这个城市,当然更不会离开我的这些朋友们。当年在江边的结义可能是幼稚可笑的,但是多年以后,我每每想起这些,我仍然还是心情激动。
(他妈的;只能一段段地发;我晕死了;如果还这样;我也考虑不再更新了;这样太累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当时,高启正在参加一次地下车手组织的内环公路赛。这是一种几乎不要命的比赛,赛道就是武汉市最为繁忙的主干道,从武昌出发经长江一桥然后过江汉桥汉口,再经中山大道或者发展大道到黄浦路上长江二桥到回武昌的始发点。这种比赛,他们以前也赛过,但是一般都是选择人车比较少的偏僻的,比如夜晚的环东湖赛,这种公然挑战警察的公路赛非常的少,即使有也一般选择在非高峰时段,而这一次他们的比赛却是选在正下班的高峰期。遥遥领先的高启没有再如以前一样成为人们欢呼的对象,而是一头撞死在长江二桥的路灯下。那一天,目睹了这一事故的人们都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疯狂的车手,从来也没有见过死得如此惨烈的车手。高启之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这座城市人们的谈资,特别是在那些地下车手们中影响巨大,高启葬礼时,武汉的摩托车发烧友们还组成了一个庞大的摩托车送葬队,数佰辆摩托车挂上白花黑纱浩浩荡荡一路从胭脂路开到位于雄楚大街的武昌葬义馆。成为当时一景,可以这样说,高启一死倾城。
我和曾继来下车,李鸣说,你看这灯杆上有人已经绑了一束花了。肖水生说看来高启是一个讲义气的人,他的朋友多,来祭祀他也是正常的。我们拿出鲜花与果品摆在路灯下,肖水生却突然摸出一根烟来点燃,摆在果品上说,高启,你生前就爱这一口,今天我特意带来你最喜欢的东西,你就好好吸几口吧,你死时我还在牢房中,没有送你最后一程,还望兄弟你莫怪。
李鸣吸吸鼻子,突然厉声说,你这是什么烟,他妈的肖水生你居然拿这东西来。肖水生说,没事,也就这一根。李鸣仍然厉声说,你未必不晓得高启就是吸这东西送的命。
我们莫明其妙地看着他俩,还是曾继来反应快,说,这是海洛英?
高秀哭着把那根燃着的海洛英香烟狠狠地抢过来揉碎抛入长江中,她骂肖水生说:都是你们这些臭害死我哥哥的,赔我哥,赔我哥,然后蹲在地上泣不成声。我们尽皆默不做声,呆呆地看着痛哭的高秀。
肖水生愣了一下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说是半天仍然说不出话来。这种用毒品来祭祀死人的做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感觉到这个肖水生当了老大后确实有些做法匪夷所思。一个警察骑着摩托车过来,问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并说不知道在桥上是不许停车的吗?
李鸣忙掏出警官证跟警察去交涉去了,警察然后说,不管你们是什么事,请尽快离开这儿。后来每年我再来时都是把车停在桥下,然后步行上桥。奇怪的事有两件,一是肖水生每年都会带一枝海洛英香烟来点燃,然后高秀都会哭着将毒烟揉烂了抛入长江中,李鸣都会骂肖水生胡搞。几个都动作表情跟他妈的一部重复放映的电影一样;第二件怪事是:我们每年来时,不管有多早,那灯柱上总有一束鲜艳的菊花绑着,在风中凄然颤动。曾继来坚持认为,这束花一定是王婷绑上去的,并且那几天都疯狂地转遍武汉去寻找她。
四隔壁的女孩总是在中午起床,然后穿着很宽松的睡衣洗脸洗衣什么的,此时的她最是迷人,慵懒的神情、蓬松的头发与半透明的睡衣后若隐若现的肌肤,这都是一个女孩子最勾人的地方。然而她会下楼吃东西,有时还会带一份报纸上来,我注意到报纸还是我们的《江城早报》。等差不多傍晚时她就会打扮得花枝招展香风袭人地出去,等半夜时她才会回来。如果我有幸碰到她,她还会向我嫣然一笑,她的笑容很洁净,与大二时的花蕾有些相似。因此她的笑会让我发怔。
我在吉庆街买的那二枝玫瑰花终于没有送给她,而被我插在一个啤酒瓶中独自枯萎了。公用厕所中传来哗哗的水流声还有她的歌声,我皱着眉头看着积压了许久没洗的衣服大伤脑筋,起码有五双袜子和七件T恤及几条牛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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