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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孝阳中短篇小说下-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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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落夜脸上没有表情,头靠在赵根怀里,轻声呢喃:我们做爱吧。你消失在我身体里。我消失在天空里。天空或许会消失在时间里。
周落夜弄乱头发,妩媚地笑。远方的山在群星之间高高飞翔,泛出光芒。周落夜的手摸向赵根下身。赵根的身体抖了一下。
周落夜:你是害怕吗?你的阴茎凉得像一小块冰。
赵根:我们可能是兄妹。
周落夜:这重要吗?
赵根:我不知道。你爱我吗?
周落夜:我不知道。
周落夜理了下头发,指了指远处的一盏灯光:赵根,你听,那只老虎在叫。
捌拾:上海的下午。雨。某条幽静的街道。一幢小洋楼。青绿的爬山虎。
屋内。红色磨砂表面的高背沙发,衬着小碎花布靠垫的绿色木椅。白的墙、绿的树。桌上有一大捧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赵根:这是你的房子?
周落夜:是的。我一个人住这样大的房子。你过来吧。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害怕。
赵根默不作声。看雨。千万颗雨滴。世界在微响里。
周落夜:你不用怕。我们可能是兄妹。
赵根:这重要吗?
周落夜咬了下嘴唇:这得问你。
雨继续下。两个人站在一起看雨。雨让两个人的影子变得透明。
捌拾壹:小洋楼。夜。
桌上有两杯酒,一些菜。一个黑色的诺基亚手机。周落夜从坤包里掏出两个纸包,打开,里面是白色的粉末。周落夜慢慢地把它们倒入两个酒杯,摇匀。然后起身,在客厅弹琴。
赵根进门。两人在桌前坐下。赵根喝酒。
赵根拿起手机:给谁买的。
周落夜:你那个摩托罗拉的款式太老,换个新的。好心情。
赵根收起手机:你以后不要等我吃饭,这样对身体不好。
周落夜:我喜欢。
赵根:那看样子我只有关了酒吧。
周落夜:那样也好。我们可以去世界各地旅行。看看风,看看阳光,看看海浪。
赵根笑起来:你真是小富婆啊。我可要讨生活。
周落夜:我养你。
赵根:养小白脸啊?
周落夜:不可以吗?
赵根:我脸太黑了。
周落夜:我喜欢。比古天乐帅多了。
赵根:去睡吧。
赵根起身在周落夜额头上一吻。转身上楼。
捌拾贰:小洋楼。赵根的卧室。夜。
周落夜悄步进了屋。看着在床上的赵根,看了几分钟,慢慢褪去身上的衣衫。月光飘进屋。这是一具让人垂涎的身体。周落夜掀起被子,躺进去,开始蠕动。挣扎、拒绝、诱惑。
床动起来了。
捌拾叁:上海的早晨。小洋楼。赵根的卧室。
赵根怔怔地看着窗外的阳光。
周落夜蜷缩在他怀里。
赵根:我们可能是兄妹。
周落夜:可能不是。
赵根: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
周落夜:我们永远不分开。
捌拾肆:上海的中午。小洋楼。餐厅。
赵根在抽屉里拿出蓝色摩托罗拉的手机充电。
周落夜:这手机你又不用,怎么老惦着充电呢?
赵根笑:车老停着不开,容易坏,手机也一样。
周落夜系上围裙麻利地做菜。
赵根从后面揽住她的腰: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周落夜白了他一眼:我表妹来了。
赵根:你表妹?我怎么没听你说起?
周落夜:我什么事都要向你汇报吗?
赵根:那是那是。我向你汇报。你是武则天,我是张昌宗。
周落夜抿嘴笑。
门铃响了。赵根去开门,愣了:春江。
春江光滑润洁的脸颊泛起疑惑,渐而是一抹红晕:赵吴新。
周落夜看看梳洗一新的春江,再看看赵根,眼神疑惑:你们认识?
赵根尴尬地笑,暗自庆幸自己未与春江有过什么不道德的关系。
春江:我在上元村支教时认识的。他来那旅游。姐,他就是我常对你说起的赵吴新。
周落夜:赵吴新?
春江看看赵根,看看周落夜:姐,你们?
周落夜:他是我男朋友。我们马上结婚了。他是我小时候的同学,叫赵根。
春江的眼里溢出泪水,哇地一下哭出声,没进门,转身跑了。
捌拾伍:上海的夜晚。小洋楼。卧室。
周落夜坐在梳妆台前,默默地看着镜子。镜子表面似乎有着一层灰尘,让她的脸看起来似有些污秽。周落夜伸手去擦,没擦掉。
赵根坐在床沿:赵吴新只是我随口取的一个名字。
周落夜:我知道。她还是孩子,你说什么,她都信的。
赵根:我与她真没有什么关系。
周落夜:我知道。我不关心这个。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心在哪里?
赵根走到周落夜身上,抱住她,手指按在她胸口心脏的位置:在这里面。
周落夜摇头:不是这样的。你知道这些夜里,你喊了多少句明希吗?你每喊一声。我就像被刀子扎了。好疼啊。
周落夜撸起袖子:你不是一直奇怪我身上怎么这样多的伤痕吗?我总告诉你是我不小心被菜刀弄伤的。其实不是。我自己拿刀子割的。我期望有一天,你能在夜里喊我的名字。周落夜。你能喊一声,我就满足了。
周落夜的眼泪落下来。泪珠滚烫。滴在桌上,形状像会飞的蝴蝶。
周落夜:你能告诉我明希是谁吗?我想看看她是什么模样。
赵根默不作声。手机响了。那个多年没响过的蓝色的手机。
赵根接听电话,身子一点点僵硬。
赵根开始收拾行囊。
周落夜:你是去看她吗?
赵根:我兄弟死了。
周落夜:我陪你一起去。
周落夜抱住赵根。赵根扳开她的手指,慢慢地,一根一根。赵根大步出门。周落夜悲泣。
赵根的脚在门口滞留。门缓缓关上。
捌拾陆:北京。某高档公寓楼。门缓缓推开。
赵根的脚。尘土一样的阳光。明希伤痕累累的脸。屋内一片狼籍。一个四岁左右大的孩子在明希身边搭积木,见赵根进来,走过去:叔叔好。
赵根蹲下身。
孩子转身回了房,从房里拿里一个相框,指着相片里的人:赵根叔叔好。
是三个人的合影,明希在中间,万福与赵根各在一边。
赵根仰起脸。
明希怔怔望着赵根。
赵根走到明希身边,抓住明希冰凉的手:别怕,我来了。
明希的泪落在赵根手背。
孩子摇晃明希的身体: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捌拾柒:上海。明希酒吧前。酒吧前有一架铝制楼梯。
周落夜手拿一把锤子,爬上楼梯,使劲砸酒吧招牌上的“明希”两个字。四周有围观的人,表情疑惑又兴奋,交头接耳。周落夜充耳不闻。锤子被铁丝勾住。周落夜滚下楼梯,又复爬起,挥动手臂,一下一下,把招牌砸得稀烂。
汗水从周落夜额头滴下。
人群中挤出春江:姐,你怎么了?你下来啊。
春江焦急的脸。
周落夜回头嫣然:我换招牌。店里重新装修。
捌拾捌:上海的中午。酒吧。酒吧外是扔在地上的锤子与霓虹的碎片。
周落夜与春江对面而坐。没有音乐与灯光。酒吧里的气氛显得憔悴苍凉。阳光飘进屋内。光线在壁上构成一个椭圆。明亮的光斑。它在燃烧,布满纤细的阴影纹路,先是边缘,然后是中间,逐渐沸腾,并吐出一个个更明亮的泡泡。
周落夜点燃一根烟,反复地看自己晶莹的手指甲。指甲缝里渗出血。
春江:姐,给我一枝烟吧。
周落夜递过去一根烟。
春江点燃它,学着周落夜的样子吸了一口,想咳嗽,忍住,居然成功了。脸酡红。
墙壁上有丰乳肥臀的女体画。
春江目光迷离,语气忧伤: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
周落夜淡淡地笑:一夜间长大了啊。
周落夜把手轻轻地覆盖在春江的手上。
捌拾玖:北京。某高档公寓楼。
赵根的手覆盖在明希的手上。太阳穴处青筋蹦蹦跳动。明希缓缓抽回。
明希哽咽:他炒股,炒指数、炒有色金属、炒出租车营运证、炒房子、炒外汇。我都不知道。他瞒我瞒得好苦。
明希看墙上有裂纹的镜子。镜子呈现出雾一样的光泽。
【万福手脚着地,笨拙地爬。孩子骑在万福,扯起嗓子喊,“驾”。】
【万福、明希、孩子手牵手走在阳光下的草地上。】
【万福在办公室焦急地看着笔记本屏幕。屏幕上是外汇绿色的数据流。】
【万福扔下报纸。报纸是刘行长被双规的图片及相关新闻报道】
【万福疯狂地拨打电话。割肉平仓?幻觉。黑体字。】
【万福吃药。大把大把往嘴里喂。】
【万福带回一大捧百合。明希的笑靥。】
【万福独自在办公室,拿出存折单,在上面填写数字。回家给明希看。】
【万福拿房产证在抵押行。】
【万福拿出一张白纸让明希签名。等明希离开后,在纸上写下离婚协议书。】
【万福借高利货。】
【万福在办公室里。面前有杯水。水冒出氤氲白气,杯里的茶叶芽尖朝上悬浮,随后缓缓降落,竖于杯底,再升起,如是三起三落,终沉于杯底。万福咆哮,把笔记本抛出窗外。】
【万福坐在当年的烂尾楼前的草坪上。水坛里浮着一只死去的花鲢鱼,巴掌大,头尾覆盖泥沙与草,肚腹处一点惨白。水坛四周宽大的环形木椅上有许多歪歪扭扭的字迹,多半是甜美的爱情誓言与某某某到此一游,还有不少内容下流的句子与图案。】
【万福寺庙抽签。下下签。面如死灰。僧人静静地敲着木鱼。】
【万福在加长林肯车上,小心弄断地杀刹车片】
【万福在高速上开车。车子撞断护栏,掉下山谷。燃起熊熊火光。】
【明希在万福的尸体边哀哭。明希在抽屉找到两本绿色的离婚证。没有遗言。】
【债主踢烂明希的屋门。】
【明希去了万福的公司。人去楼空。法院查封的封条。】
【保险公司的调查员:对不起。我们不能赔偿。你前夫涉嫌诈保。】
【手臂上有纹青的年轻人语气凶恶: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欠债还钱。你老公死了。你就得还。还不了,你就给我们上街去卖。年轻人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明希惊恐地把孩子搂入怀里。】
【明希拨通赵根的电话。】
赵根的手再一拉握住明希的手。这回,明希没有抽开。
赵根:跟我走吧。现在就离开。
玖拾:上海。某酒吧。夜。
周落夜独自喝酒。洋人上来搭讪。
周落夜在洗手间与洋人激烈性交。精液。洋人长满汗毛的手。手臂上有针眼。洋人满意地走了。周落夜跪在洗手间的地板上呕吐。一个青年进来,看见周落夜的样子,吃了一惊,想上前扶。周落夜推开他,跌跌撞撞往外走,走到酒吧门边,差点摔倒,扶住门框,喘着粗气,眼泪又滚下来,又继续擦,越擦,泪水越多,呜一下哭出声,颤抖着,奔出门外。
北京。某高档公寓楼外的街道上。夜。
赵根抱着孩子。明希跟在身后。
一辆面包车自长街那头飞速冲来,曳然停下。车门打开。几个拿水管木棍的年轻人跳下来。棍棒雨点般落下。赵根被打倒。孩子被夺走。明希也被掳上车。
赵根奋力去追。面包车内,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把一张纸片递给明希:七天内,把二百万打到帐上。
面包车停下。明希被推下门。面包车继续开动。
赵根死死地抱住近乎疯狂的明希。
赵根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明希夺过,摔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喊:他们会杀死孩子。
赵根仰起头看天,天空像锅一样倒扣下来。这个城市恍惚正在脚下缓缓移动。赵根感到晕眩。飞机在夜穹里,红灯一闪一闪。
玖拾壹:上海。某宾馆。
明希坐在床上神思恍惚。赵根在明希额头上轻吻:给我三天时间。
赵根出门。
与床一墙之隔的卫生间里有着滴滴嗒嗒的水流声,像钟表在走动,像有个披头散发的女巫正躲在里面把时间一点点偷走。
玖拾贰:上海的下午。小洋楼。餐厅。
周落夜坐在餐桌前,仿佛死了一样。是冰凉的雕塑。赵根推门进来。俩人对面而坐。夜色落下,好像鸟的翅膀。
赵根:我还差一百万。
周落夜看着他,眼神空洞:我有。
赵根:我借你的。
周落夜:你拿什么还?你把酒吧都卖掉了。你已经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现在不再是白手起家的时代了。
赵根:我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周落夜:我还相信我是处女呢。
赵根:那我走了。
周落夜:我可以借给你。有一个条件。
赵根:什么条件?
周落夜:你跪下来舔我的脚,像狗一样。
周落夜的脚趾头上面涂有蔻丹。十个脚趾长短有致,圆润晶莹,像一群柔顺的皮毛光滑的小动物。赵根缓缓跪下身,现在,它们是他全部的世界。赵根就像最虔诚的信徒在赞美着主的光辉,一心一意地吮吸这十根脚趾。
周落夜推倒他,骑在他身上,交媾。
赵根仰躺在地上。
周落夜起身。(出画)
一张存折扔在赵根胸口。镜头始终在赵根脸上。各种细微的脸部表情。周落夜的声音是画外音,嘶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特质。
赵根:谢谢。
周落夜:她是不是长得比我美?
赵根:没有。
周落夜:她是不是床上功夫比我好?
赵根:比不上。
周落夜:你说过,我是你世上惟一的亲人。
赵根:是的。
周落夜:你为了她愿意像狗一样。
赵根:是的。
周落夜:她是什么?
赵根:我欠的债。
赵根起身,往门外走去。背影。
周落夜:你还会回来吗?
赵根:我不知道。
周落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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