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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一辑)-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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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块?
这是最低价了。
好吧,那就说定了。
事情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地谈妥了。陈老板的目光有些不大放心地在他那张黄脸
皮上停留了一会儿,接着他用提醒的口吻说,我可是要光洋啊。
那人不答话,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从他嘴角边轻轻滑了过去。他从皮袄里掏出
一把光洋,咣啷啷摊到台子上。这是三十块,他数了数,把钱往陈老板面前一推,
就算是定金吧,剩下的我晚上送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好,陈老板兴奋地搓着手,那神情就像拣了金元宝似的,激动得有些不知
所措了。
11
整个白天都是在极其愉快中度过的。开市大吉,一天就发。对生意人来说,还
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呢?陈老板乐颠颠地想,真是财来如山倒,挡也挡不住,也活
该那收山货的乡巴佬洋盘,他要知道这表只花了他不到二十块,非气出病来不可。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陈老板记得那是一个清朗的夜晚,他像往常那样等店
铺打烊后,便悠悠闲闲地来到了十字街边的吉祥饭铺。他在那里喝了二两老酒,又
吃了一碗炒面。然后揩揩嘴,消消停停地喝了几口茶,不久几个赌友就先后到了,
有码头管事刘八爷、车铺帐房黄胖子,还有一个就是县太爷朱四的跟班小六子。人
到齐后便开始赌起来了。吉祥饭铺的掌柜冯二——一个满脸和气的秃顶汉子——在
一边跑前跑后,张罗着茶水,他很少下场,除非三缺一时才临时凑一手,但每盘的
抽头都归他,这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为此他积极提供场地,并乐此不疲。
小六子的手气那天背透了。接连七八圈不开和,心里便犯急了,越急越出错,
天快亮时,口袋里最后一块铜板也掏空了。
再来一把,他红着眼睛说,但没人搭话。再来一把,小六子又说。
拿什么来?黄胖子说。
小六子鼓了鼓嘴巴。
先欠着咋样?……我明天准还……
黄胖子连连摇头,他说,还是别坏了规矩吧。
明天再干吧,刘八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陈老板也跟着站起来。
小六子急了,伸手在怀里摸索了一下,便掏出一只怀表。他把表往桌上一拍。
这总可以了吧?他又说,再来一把!
陈老板把表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然后点点头。
好吧,刘八爷咧了咧嘴巴,几个人又重新坐下来。可小六子实在太不走运了,
没几分钟又把表输掉了。看着陈老板把表装进口袋,小六子别提多沮丧了。往外走
时,他灰眉土脸地凑到陈老板跟前,可怜巴巴地说,你可别卖了,我喜欢这表。
那就拿钱来赎啊。
饶几天不行?
饶就饶吧,谁叫你我兄弟一场哩。陈老板爽快地答应了,但讲好赎金十八块外
加一分利钱,期限为半个月。半个月,他说,这时间不短了,逾期怨我不候。
如今半个月早过去了,可那段时间里小六子手气始终不佳,一直拿不出钱来赎
表。后来就连他自己也不提这茬儿了。于是陈老板就把表摆了出去,没想到的是,
一出手竟卖了个黑天的大价钱。真是天上掉元宝,该他走红运了。
陈老板精神亢奋地守在店里,整整一天都没敢挪窝。他在等那个收山货的送钱
来。晚饭是在店里吃的,就连冯二家的牌局也被推掉了。但一直到很晚了,那个收
山货的还没有露面。火盆里的炭火渐渐暗下去,屋里的气温越来越低。一种失望的
情绪开始一点一点弥漫了,像水一样冰凉地浸漫上来。他二的,这家伙也许改变主
意了?陈老板这样想着,不禁有些心灰意懒起来。
后门吱地响了一下。
谁呀?
我哩,狗子睡意惺忪地答道。
咋还不睡啊?
上茅房哩。
陈老板听见狗子的脚步声咚咚地远去了。一阵风把后门吹开,寒气直往屋里
灌。陈老板骂了一句,走过去把后门重新掩好。就在这时,前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谁啊?
是我啊,陈老板。
来了,来了……
陈老板听出是那个收山货的,他一阵高兴,忙不迭地端起煤油灯向前门走去。
可门栓刚拉开,门便被猛地撞开了,一股寒风裹着几个黑影冲了进来。陈老板还没
明白出了什么事,一只粗壮有力的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巴。他的手一松,忽闪着的煤
油灯便哗啦一声落在地上,四周的一切转瞬都没入了黑暗之中。
小六子从冯二家走出来时,已是拂晓时分了。天空泛着苍灰色,几颗隔夜的星
星还颤颤抖抖地挂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冻僵了似的。天气冷极了,脚下的冻雪
被踩得咔啦咔啦响。
冯二的饭铺就在十字路口的拐角头,往东不到二百米就是县府所在地。小六子
站在门口抖抖索索地撒了一泡尿,然后伸伸懒腰,有腔无调地哼着小曲,踩着冻得
梆硬的路面向县府走去。他今晚的手气简直疯极了,可惜陈老板没来,不然有他的
好看。小六子摸了摸口袋,里边鼓鼓囊囊的。他感到钢洋在里边互相摩擦所产生的
细微响声,这感觉真他二的太棒了。
路边忽然闪出一个人来。
是小六子吗?那人说。
你是谁?小六子凑到眼前,发现这人从没见过。
我是老家来的,有人找你哩。
在哪儿?
在那边,那人用手指指路边的暗影里,那里停着一辆马车。小六子漫不经心地
走过去。人呢?他问。
在车里,那人掀起车帘,小六子头往里一探,还没看清东西,嘴巴便让一只手
给堵住了,紧接着就感到双腿悬了空,身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动着直往车内塞。
小六子惊慌地叫起来,他刚想挣扎,头上却重重挨了一下,猛地失去了知觉。
喊声惊动了不远处的刘八爷和黄胖子。他们出门稍晚些,正在路边撒尿,听到
喊声便回过头来,眼前的情景不禁使他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只见一辆马车疯了似
的轰轰隆隆飞驰而去,车后雪尘四溅,惊天动地。
12
朱四早上起床后便得知了小六子被绑架的消息。他非常恼火,原因有二:一者
为嗜赌之事,他骂过小六子好几次了,甚至威胁要把他送回老家去,没想到他依然
恶习不改;二者绑架者也太不给面子,居然太岁头上动土。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
人哩。小六子即便有啥不着落,好歹也是他朱四手下的人。如今这事闹得全城皆
知,他这个县太爷还真有些脸面无光。但气归气,也并未把这事看得多严重,只道
是黑道上的把戏而已。
你去查查,他把马老五找来说,欠帐还钱,自古而然。小六子真要是欠了谁的
钱,那一定要还。不过,说到这里,他又生起气来,他说,这帮家伙也太过分了,
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是谁。
马老五接受了任务,心里却纳闷起来了。他白道黑道混了多少年,但这件事倒
有些让他迷惑了。他想,黑道办事也有规矩,哪会为几个小赌帐就大动干戈?这于
情理不通。至于线索,更是少得可怜。刘八爷和黄胖子报案时说,他们啥也没看
见,只听见了小六子的叫声,而等他们赶过去时,马车早已跑得没影儿了,地上只
有小六子掉下的一只鞋。
小六子平时可有啥仇家吗?
好像没有,刘八爷和黄胖子都说,他这人挺规矩,欠点帐事后也总还。
常和你们玩牌的还有谁?
还有万盛旧货铺的陈老板。
那晚他也在吗?
不,他有事,那晚没去。
哦……
马老五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正要派人去找陈老板,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
听筒听了几句,便失声叫起来。
啥?你说啥?陈老板也被人绑架了?
是啊,电话是商会刘会长打来的。他说,这是万盛的伙计狗子刚才来商会报告
的。
什么人干的?
还不清楚。
马老五拿着电话愣了半晌。一夜之间竟出了这么多事,真是活见鬼了!他立即
让人把狗子带到团部询问。
狗子余悸未消,说话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马老五费了老大劲总算听明白
了。狗子说,他昨晚肚子不利落,所以上了一趟茅房。去的时候还看到老板好好地
坐在店堂里,还和他说了几句话。可打转时情况却不对头了。屋里乒乓乱响,还有
叽哩哇啦的说话声。他贴着门缝往里一瞧,看到老板被人用枪顶在墙角上,动弹不
得,另有两人拿着手电四处乱翻。借着灯光,他看清其中有个人脸上长着黑痣,正
是早上那个收山货的。
收山货的?马老五问,这是咋回事?
狗子说,那人是来买表的,讲好了晚上送钱来。
买表?什么表?
一只旧怀表,老板说是小六子输给他的。
你听到那些人说些啥了没有?
狗子摇头,他说,听不懂,叽哩哇啦的,一句也听不懂。
难道是日本话?
狗子又摇头,他说,听不懂,反正听不懂。
马老五蹙起眉头,明显地感到不安了。想到这事可能与日本人有关,他就再也
坐不住了。他让狗子先回去,自己旋即赶到朱四那里去了。
朱四正在县府里开会,商讨为教育筹款之事。马老五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终于
等不及,便硬着头皮闯了进去。朱四有点不大高兴地垂下眼皮,他说,马团长,你
先等一会儿,我这里很快就散。但马老五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服从,他迟疑了一下,
还是俯下身去在朱四耳边低语了几句,朱四的脸色立时有些异样了。他对坐在身边
的教育局长说,你们先开着,我去去就来。说着,就和马老五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在隔壁的房间里关上门谈了起来。马老五一提日本人,朱四敏感的神经便
立即被触动了。他很认真很仔细地听着马老五的报告,脸上的表情一派肃然。当马
老五讲到陈老板、怀表,尤其是此事牵涉到小六子时,他的手便剧烈地抖动了一
下,以至于连夹在手指尖的烟卷也掉落在了地上。但令他困惑不解的是,小六子从
哪来的表?而且他从未听说小六子有表啊……
朱四重新点起一根烟,凶狠地吸了几口,然后他便让人把厨子、杂役等下人一
一喊了来。
他说,小六子有块怀表,你们知道吗?
下人们都说知道。
哪来的?他又问。
下人们说,是井里捞上来的……
听了这话,朱四和马老五对视了一眼,接着他那一贯镇定自若的面孔就像蜡染
似的失去了血色。
汽车在山道上剧烈颠簸着。如同恶梦一般,小六子醒来时,发觉自己手脚被捆
得结结实实,装在一只麻袋里。在汽车的摇晃中,他就像一袋面粉似的,整个身子
左右摇晃,不时遭到猛烈的撞击,痛得他咬牙切齿,直想喊叫,可嘴巴被塞得严严
实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总之对小六子来说,这时间是太漫长了—无休止的颠簸
总算停下来了。他感到被人抬下车,扔到了一个什么地方。模糊的白光隐约地穿过
麻袋的缝隙,朦朦胧胧地透过来。边上有人在说话,叽哩哇啦的。日本人?他心里
颤了一下,一股寒气不由从脚底板冒了上来。
又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一阵呱叽呱叽的皮靴声由远而近地传过来,带着空空的
回音,最后停在了他的跟前。有人站在那里咕哝了几句,接着麻袋就被狠狠地踢了
一脚,是那种带钉的皮靴,小六子痛得一哆嗦。再接着,又是一阵叽哩哇啦的说话
声,麻袋便被打开了。强烈的灯光白晃晃地倾泻而下,耀得小六子眼花缭乱,还没
等他看清东西,又有人把他像拎小鸡似的从里边拎了出来。
站好了,一个声音低沉地响起,在坚冷的水泥四壁上发出嗡嗡的回声。
由于捆绑时间太久了,小六子感到双腿发软,刚站起又无力地瘫倒了。但站在
边上的两个粗壮汉子却不由分说地扭住他的胳膊,强行把他拖了起来。
站好了,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小六子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脸上长着黑痣的家伙
站在距自己约五六米的地方。他叉着两腿,双手抱在胸前,目光冷冷地瞅着他。声
音就是从他嘴里发出的。直到几天之后,小六子才知道此人就是日本陆战队情报课
长颖川上尉。在颖川旁边的椅子上,还端坐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家伙。这人小六子见
过,他就是大远东探矿公司的董事长尾崎一郎。
小六子挣扎着,想说什么,但嘴里堵着东西发不出声音来。尾崎微笑地做了个
手势,有人便上前替他解开绳索,除去嘴里的破布。呸,小六子像活过来似的,朝
地上啐了一口,又猛咽了几口唾沫,他说,你们要干啥?……要干啥?……
尾崎轻声咕噜了几句,颖川便说:
你是朱小六吗?
嗯,我是朱小六,你要干啥,要干啥?……
颖川没有理睬他的话,他继续问道,
你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小六子摇摇头。直到此刻他才顾上四下里打量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很
大很空旷的地下室里。上下和四面都是水泥砌的,没有窗子,但摆满了各类shen人
的刑具。我的二哩!小六子在心里害怕地叫了一声。
这是丰岩煤矿,颖川故意把语气放得和缓一些,他说,你不要害怕,我们把你
找来,只是想弄清一些事情。尾崎先生说了,我们并不想为难你,但你必须如实回
答我们的问题。现在谁也帮不了你了,包括你们的县长大人。你明白吗?
小六子眨巴眨巴眼睛。他什么也不明白。尾崎站起来,慢慢踱到他的面前。他
眯缝起眼睛看着小六子。尽管他极力摆出一副和蔼状,但那目光中隐含的杀气还是
让小六子哆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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