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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明宫十六朝-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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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瓶、宝盆等,距离御驾约十丈,徐徐地走着。象的后头又是护卫官、亲王、郡王、驸马都尉、皇族国戚等等,以下是护驾大将军、都督、侯爵世袭等武臣,再后是中官、都总官、内务总管、监督、内监总管、司礼监、御前供奉官等,这才轮到陪辇大臣,随着銮辇的左右是皇上的御驾了。随驾的又是文武大臣、掮豹尾枪的侍卫、御林军、锦衣卫、禁城的禁卒、戍兵。督队的是五城兵马司,骑着高头骏马,全身贯甲,金盔银镫、左弓右矢,横刀扬鞭威风凛凛好不得意。正德帝御驾直进中门,祀了太庙、社坛,又绕行了禁城一周,才入乾清门登奉天殿,受百官的朝觐。


第五部分第四十九章 凤姐薄命(2)

    是年是正德十四年。正德帝自七年出巡林西,不久还辇。九年出幸宣府,十一年太皇太后驾崩回京奔丧。到了是年八月,又出巡江西,直到十四年九月回銮,足足在外游幸了四年。十四年中,倒七个年头不视朝政,只在各处游幸,所以时人称他为游龙。不好听些,简直是个荒政淫乱、沉湎酒色的纨袴皇帝。    
    那时正德帝退朝还宫,去谒张太后,自然十分喜欢。只有戴太妃想起自己的儿子蔚王厚炜,出驻南京,被刺客李万春戳死(正德帝初幸南京便遇刺客,误刃蔚王)。她见了正德帝,益觉触景伤怀,忍不住掉下泪来。又转念刺客是宁王宸濠指使,便把宁王顿足愤骂,嘱咐正德帝处惩宁王时,要将他的心脏剖出,祭奠蔚王,说时竟失声哭起来。正德帝忙拿话安慰戴太妃。出了慈庆宫,皇后夏氏和何妃、王妃、云贵人、龙侍嫔等都来参见。正德帝这时被戴太妃一提,蓦然记着了宁王谋叛的事来。又见了何妃、云贵人、龙侍嫔等,不由地想起月貌花容的刘贵人(芙贞),经那恶僧镜远赚进宁王邸中,江飞曼往南昌盗取,受伤奔归,从此消息沉沉。现下王守仁擒获叛藩,逮及眷属,刘美人定有着落了。于是正德帝重行出宫,召杨廷和至便殿,诘问宁王的处置。杨廷和回奏:“宁王犹未囚逮京,现囚在刑部大牢的。只不过连党王大狗子、杨清两名正犯,闻王守仁已亲押赴杭州,预备圣驾幸浙时献俘。”正德帝说道:“这样卿去传檄王伯安(守仁字伯安),着即递解逆藩进京发落。”杨廷和领谕,飞檄浙江。王守仁接着,不敢怠慢,星夜押了囚车进京。不日到了都中,首先去谒见刑部,这是明朝的向例。    
    第二天早朝,由刑部尚书夏芳奏陈守仁逮叛到京。正德帝下旨:“文武大臣随驾,在乾清门受俘。”王守仁觐见毕,武侍卫押宁王并侍姬秋娘及家人等七十余名,跪到石陛下,一一点名。正德帝满望刘贵人也在其内,谁知等到人犯唱名完了,不见刘贵人的影踪。正德帝心下很不高兴,又不好说明,因故召王守仁问道:“逆藩在江西作恶,专一劫夺良民的妻女,想他姬妾不止这区区十几人。”王守仁便把琼楼被毁,众姬妾大半投江自尽的事从头至尾奏述一遍。正德帝知刘贵人也逃不了这劫厄,不觉愤气冲冠,指着宁王喝道:“朕未薄待你,你却三番五次地遣刺客行刺朕躬,还敢举众称叛。今日遭擒,死有余辜。且看你有甚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宁王听了,自知有死无生,乐得冲撞几句,便也朗声说道:“厚照!他莫闭了眼睛胡诌,忘了本来面目。俺虽犯国法,是犯太祖高皇帝的,不是犯你的法。你说我背叛朝廷,你的祖宗燕邸,还不是篡夺建文的天下么?俺见不得列祖列宗,不知你的祖宗燕王也一般没脸去见太祖高皇帝。且从前燕邸是建文的叔父,俺也是你的叔父。今不幸大事不成,否则俺怕不是燕邸第二么?”正德帝听了宁王的一番无礼话说直气得面容发青,回顾刑曹,速拟罪名。刑部尚书夏芳谓:“律当凌迟炙尸,家族一例碎剐。”正德帝也不暇计及祖训,立命锦衣卫把宁王拖下去。    
    据明朝旧例,亲王没有斩罪的,赐死不过白绫鸩酒,最多处了绞罪。宣宗时以铜炉炙死汉王,已经违了祖制。正德帝杀宁王,因一时愤极了,和处置小臣一样,还管他什么祖制。所以后来的历史上很有非议于刑部尚书夏芳,史中都论他是违法的。再说正德帝受俘戮叛事毕,病体也大痊了,又想着那个安乐窝,和江彬重行豹房。其时太监钱宁已失宠了,又经江彬在旁撺掇,说钱宁曾私交宁王。正德帝大怒,将钱宁拿赴刑部。夏芳与钱宁,本来是怨恨很深的,肥羊落在虎口,能逃得脱身么?只略为鞫讯一下,便拟成罪名上闻。正德帝判了一个斩字,势焰熏天的钱宁自然头颅离颈了。    
    正德帝游了几天豹房,天天想到刘贵人,也间接记起了宣府的凤姐,又欲驾幸宣府。正值鞑靼小王子率兵第十一次寇边,廷臣派行军总管朱宁去征抚。正德帝笑道:“边寇狡猾,怙恶不悛,朕当亲出征剿。”都御史兰寘忙奏道:“蛮夷不驯,自应遴派大将痛剿。陛下是天下至尊,岂可轻冒矢石?”正德帝不悦道:“朕便不能统师将兵么?”当时就提起笔来,自授为镇国威武大将军、总督天下兵马,即日出师居庸关。又颁布镇国威武大将军朱寿的诏令。皇帝忽称臣子,自做官自喝道的笑话,也只有这位正德皇帝做得出去。大学士梁储等虽上疏切谏,正德帝急于游幸宣府,哪里把这些奏牍放在心上。于是点起兵马五万,只带了护驾官李龙、供奉官江彬,随辇大臣蒋冕、毛纪等,浩浩荡荡地师出居庸关。    
    不日到了大同,总兵周凤岐来迎,奏陈小王子的兵马闻御驾亲征,已率了部属夜遁了。正德帝听了不觉哈哈大笑,下谕驻屯了人马,和江彬、李龙潜赴宣府,仍往国公府中,见了凤姐,自有一番亲密。过了几天,毛纪、蒋冕也出来,苦请回銮。正德帝没得推托,只好传旨还驾,大军班师,一面把銮舆迎接凤姐进关。谁知那凤姐又染起病来,坐不住銮舆。正德帝命改乘卧车,着李龙护持。这样地由陆路起程,看看将到紫荆关,凤姐的病症一天重似一天,日间清醒,晚上就气喘汗流,神志模糊了。正德帝令暂住馆驿,来看凤姐,只见她粉面绛赤,咳哮不止,形色似有些不妙。在行军倥偬中又没有宫人侍女服侍,三四名塞外的丫头,都是不解事的。正德帝方在烦恼,恰好江彬进来,听了正德帝的话乘势禀道:“臣妾现在后帐,可叫来侍候李娘娘就是。”正德帝大喜,即传江彬的侍姬进来,见她生得玉肤硃唇,容貌十分冶艳,先有些心上喜欢了,哪知榻上的凤姐忽地翻过身来,微睁杏眼叹口气道:“臣妾福薄,不进关也罢。”正德帝安慰道:“你且静养着,身体好了,朕带你进宫共享富贵去。”凤姐摇头道:“村野的女儿,哪里有这样福命,今天恐怕要和陛下长别了。愿陛下早还銮辇,以安人心,臣妾死也瞑目。”说罢掉下泪来。正德帝也忍不住垂泪。又见凤姐她瘦骨支离的玉臂,握住正德帝的左手,流泪说道:“臣妾死后,没有别的挂怀,只有一个哥哥,望在臣妾分上,格外施恩。”凤姐说到这里,已呜咽得说不出话来。粉脸更觉绯赤,气喘愈急。勉强支撑了一会,哇地吐出一口紫血,两眼往上一翻,双脚挺直,呜乎哀哉!正德帝叫她不应,不由得失声痛哭,李龙在外面听得也直抢入来抚尸嚎咷。正德帝哭了半晌,下谕就馆驿中替凤姐开丧,依嫔妃从丰盛殓。    
    这几日中,正德帝没情没绪的,晚上便拖着江彬的侍姬冯氏侍寝。又闹了三四天,蒋冕、毛纪等力请回銮。正德帝令将凤姐的灵柩载在凤辇上,竟入紫荆关。到了都下,正德帝又命排列全副仪卫,迎接凤姐的灵柩,直进京城正门。这样一来,廷臣梁储、杨廷和、蒋冕、毛纪等上疏极力阻谏。时吏部侍郎杨一清新从宁夏调回,也力阻不可。正德帝决意要行,众臣便议改东门,正德帝还不满意。君臣争执了好几日,才得议定:把凤姐的灵柩从大明门而进。一路上仪卫煊赫,为历朝后妃所不及,这也算凤姐死后的荣耀了。灵柩进了城,厝在德胜门内的玉皇殿中,天天有百来个僧道建坛超度。直待过了百日,正德帝又替她举殡,附葬皇陵,又经群臣苦谏,算改葬在北极寺的三塔旁,并建坊竖碑。那座墓形,极其巍峨壮丽。正德帝还要给凤姐建祠,到底怕后世讥评,只得作罢。    
    正德帝自凤姐死后,也无心再往豹房,更不住大内,只和江彬的侍姬冯氏终日在西苑厮混。江彬盼望冯氏回去,早晚伸着脖子望着,还是消息沉沉,未奉旨意,又不敢进西苑去探听。只有候个空儿,向那些内监探问冯氏的音耗。左等不来,右等不见,江彬这时深悔自己当时举荐得不好。一天,西苑中的小太监出来,江彬忙又去探听冯氏。小监回说:“冯侍嫔已死了。”江彬见说,大惊道:“怎么就会死了?”小监冷冷地答道:“冯侍嫔自己投水死的,为的什么事,咱却不知道了。”江彬听罢几乎昏倒。


第五部分第五十章 兴王继位(1)

    碧草如茵,花开满院万紫千红,真好算得遍地芳菲了。这禁中的西苑,还是宣宗朝所整葺的。什么奇葩异卉,种植得无处不是。一到了春光明媚、莺啼燕唱的时候,人立在万卉中,香风袭衣,花飞满袖,罗衣翩翩的美人儿,处身在这个花雨当中,不是当她天上的仙女,也定要疑她是个花神了。    
    正德帝自宣府回銮,转眼又是春景(正德十五年)。他见景伤怀,就要想到刘芙贞和凤姐了。幸得那江彬的侍姬冯氏经正德帝纳为侍嫔,倒也还能解忧。逢着正德帝伤感时,便找些消遣的事儿出来,把郁闷空气打破,竟能逗开正德帝的笑颜,不是也亏了她么?这样地一天天地过去,正德帝渐渐有些离不了冯侍嫔,自然慢慢地宠幸起来了。冯侍嫔的人又聪慧,做一样似一样的。有时袭着舞衣,扶了两个小监,效那玉环的醉酒,故意做得骨柔如绵,醉态婆娑,轻摆着柳腰,斜睨了两只秋波,万种妩媚。倘使杨妃当日,也不过如此了。引得旁边的宫人内监都掩口吃吃地好笑,把个酷嗜声色的正德皇帝看得眼瞪口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面儿冯侍嫔又学西子捧心;又效戏剧中的昭君出塞,手抱琵琶,骑在小马上,身披着雪衣红氅,伸出纤纤玉手拨弄琵琶,弹一出如泣如诉的《昭君怨》,凄惋苍凉,宫女们都为之下泪。正德帝只是击节叹赏,命太监斟上半盏玉壶春来,赐给马上的“昭君”,算是饯别的上马杯。冯侍嫔真个一口喝了,正德帝自己也饮了三爵道:“这叫做连浮三大白,激赏美人的琵琶妙曲。”冯侍嫔下骑谢了,便一席共饮。似这般的君臣调笑,无微不至,可称得极尽欢娱了。    
    冯侍嫔又善各样的妆饰,什么飞燕轻妆,貂蝉夜妆,洛水神女妆,西子淡妆,大小乔的浓妆,素小青的红妆,苏小小的素妆,娥皇的古妆,虞美的靓妆,木兰的武妆,齐双文的半面妆,杨木真的艳妆,寿阳公主的梅花妆,诸美人的妆饰淡雅浓艳,无不别致。尤其是双文的半面妆(齐帝常眇一目,双文妃做半面将侍之。后陈圆圆事闯王亦然),把半边脸儿搽得红红的,鬓光钗整,的是个浓艳的美人。还有半面却涂了黄水,满现着病容,更兼发髻蓬松,又似乡间懒妇。一个人变了阴阳脸孔了。正德帝每看了冯侍嫔的半面妆,虽在极懊恨的当儿,也往往破颜为之一笑。又闻那冯侍嫔的房术甚精,据她自己说,是江彬亲授的。她第一佳处,就是花信芳龄的少妇,依旧是个好处子。进一步讲,已经破过瓜了,还是和处子一般无二。而且真的处女,经过半年三月就有变异的象征。她这充做女孩儿,是永远这样,不会变更的。正德帝起初不相信冯侍嫔的话说,日久觉夜夜搂着处子,这才有些诧异。若然她自己不道破,谁也辨不出真伪来。正德帝使她将这个妙术传给宫人们,冯侍嫔笑道不肯吐露。正德帝当她是自珍。冯侍嫔正色说道:“这是从前彭祖的房术,非人尽可授了。必其人有适当的根行,才得学习。获到这种异术的人,大都身具仙骨,只要悉心研习,自然得成正果。但所忌的是犯淫乱。夫妇大道,君子乐而不淫,那才配谈到正道上去,如其贪淫纵欲,元神耗虚,仍旧夭促寿限,挨到一百岁也是没益的。彭祖修道,确获长生,后纳孀妇被美色迷恋,忘却八百年的功行任情纵欲起来,只三个月便断送了。显见得功行无论怎么深远,一涉雅淫,就要挫败的。”正德帝听了,不觉栗然。半晌方说道:“江彬家里似你这般的有多少人?”冯侍嫔笑道:“江二爷依了古法,派人往各地去遴选七八年中,千万个女子里面,只臣妾一人。江二爷在臣妾身上不知花去了几多心血。今日忽地来侍候陛下,江二爷正不悉他要怎样懊丧和悲痛!”冯侍嫔说到这里,眼圈儿已早红了。正德帝微微笑了笑,点头说道:“江彬这厮,放着奇术自己享受,待朕明天叫他进宫来,把内外嫔妃宫女都命他选择一下,看谁是能习学那异术的,立刻跟他学习去。”冯侍嫔见说,又暗暗替江彬捏一把汗,深悔自己说话不慎,岂不又害了江彬。    
    武宗康陵因冯侍嫔自十九岁做江彬的侍姬,两人恰好一对璧人。冯侍嫔果然出落得冶艳,江彬也是风姿俊美。妇女们谁不喜欢美貌郎君,所以她对于江彬最死心塌地的,誓当偕老,两人爱情的深密也就可想而知。偏偏不识相的正德皇帝,一见了美妇便人伦不顾的,什么婶母父妃都要玩一会儿,休说是嬖臣的姬妾,当然老实不客气地占了再说。冯侍嫔不敢不从,芳心中兀中牵挂着江彬。她侍寝君王,恩承雨露,枕上常常泪痕斑斑。有时被正德帝瞧破,推说思想父母,忆怀故乡。正德帝很觉疑惑,以是不大得宠。否则以冯侍嫔那样容貌,怕不压倒六宫粉黛么?有一次上,正德帝恶她善哭,几乎贬禁起来。冯侍嫔受了这番的教训,就一变她的态度,一天到晚嘻笑浪谑,又弄些花样儿出来,什么炫妆、歌唱之类,将声色两字,博正德帝的欢笑,或者得乘机进言赐恩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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