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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冲腥风血雨-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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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方向是正确的?那样他还有什么〃正直〃可言?除非是……
  除非是材料里说的不是事实。
  麻烦来了。迟丽中不得不承认,这些材料远不是严密而令人信服的。大部分材料里存在着程度不同的漏洞,一些前后矛盾之处往往只被十分粗心地掩盖了一下。许多〃罪行〃叙述得很详尽,却缺乏足够的证据。有些材料干脆只是罗列了大量〃罪行〃,似乎根本没想到还需要提出证据。打砸抢得到的赃款赃物为什么总是被挥霍一空?难道这只是提不出赃证的遁辞?
  这位她想起一件事。前天发现了一份〃地下联司〃的油印传单,据估计发现前至少已暗中流传了两三天,那传单的文笔并不高明,但却很能扰乱人心。传单指控〃九?一一〃那张《康平日报》三版上的全部赃证照片都是伪造的。传单作者声称他已查明了这张报纸准确的开印时间,而根据这个时间推算,这些照片肯定是在行动开始之前就准备好了,否则绝对来不及拍摄冲洗制版。他还指出,所有照都没有清晰的背景,但是细心的入仍可从模糊的背景上分辨出:全部照片都是在同一个地点拍摄的,而且有三张照片用的是同一张桌子。他问道,即使那些现款和手表真是〃缴获〃的,又怎么证明是赃款赃物,而不是私人的合法财物或正当领取的经费?
  对手并不蠢。迟丽中想,那些照片即使不是伪造的,至少也拍的不高明。
  而现在她手里却是一堆比那还要不高明的〃罪行材料〃。这些经不起推敲的东西有什么价值?那么多人,包括她自己,整天忙得脚朝天,不是在忙着件毫无价值的蠢事吗?
  唐业明来了。她立即向他提出这个问题。
  〃知道!〃唐业明胸有成竹,〃早知道会这样,否则那才是怪事呢!〃.
  〃可是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这就是罪证嘛!〃
  〃它们缺乏说服力……〃
  〃知道,知道!这就要靠咱们,首先是靠你啦!有漏洞,你把它堵上。前后矛盾的,你想个法子让它不矛盾。证据不足,继续找证据嘛!'联司'干了那么多坏事,会找不到证据?〃
  〃那岂不是先有结论、后找证据?〃
  〃那又怎么样?我看谁先谁后都一样。只要有利于揭露'联司'的罪行,毛主席那话,哪个办法好,我们就照哪个办。不谈这个。我看你应该长长见识,看看人家老手们怎样搞这种东西。〃他抓过桌上一张纸,边写边说,〃那天在老胡那儿说的事,已经安排好了。你就是咱们的特派联络员,负责与公安局加强联系,互通情况,协调配合。拿着我的信,去找公安局一个叫史克强的好像是个科长吧!〃
  迟丽中接过信;〃现在就去?〃
  〃那样最好。咱们的工作得紧上加紧。〃压低了声音,〃魏4号跟我透露,有人要给'联司'翻案,为这个,最近上面斗争很激烈。〃
  〃能翻得了吗?〃迟丽中伤感震惊。
  〃哼,没那么容易!不过,上面的事,咱们说不准。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要让你手里的材料显出分量来!〃
  去公安局的路上,她心里很不塌实。她想起了项光提过的那个问题:康平两派的命运,究竟是在哪里、由谁、根据什么决定的?起初她想:要是由我决定就好了。但她马上意识到那是天真、幼稚到极点的幻想。在如此重大、严肃的政治斗争中,这去幻想是有害的。康平两派的谁是谁非、谁革谁保应该由上面来决定。但这个〃上面〃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它在把康平〃联司〃定为反动组织之后,还会允许为〃联司〃翻案?如果说〃上面〃本身也处在〃斗争很激烈〃的状态,那么究竟谁说了算?越这样想,她心里越不塌实。不过她倒更加愿意承认项光这个问题还很深刻。两派的观点虽然不同,但这个问题对于两派却是共同的。如果能跟他再讨论讨论这个问题,可能会很有意思。可惜他不在。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史克强确实是一位科长,四十刚出头的年纪,穿一身干净、合体的制服,但却不像迟丽中想像中的公安人员。他戴着近视眼镜,面孔白皙清俊,谈吐举止文质彬彬。迟丽中觉得他更像个记者或编辑。其实这个想法不无道理。史克强是搞案卷工作的,跟记者、编辑相类似,只是对象不同;他的职责是调查、整理罪犯的活动和事实,提供给检察机关作为起诉的依据。
  他对待迟丽中非常客气,非常热情就像电影和小说里所描写的那样,公安部门总是这样接待人民群众的。他看了迟丽中的介绍信,又从信纸的边缘打量了…下正在就坐的迟丽中,仿佛是在核对她本人是否与介绍信上的照片相符。其实介绍信上不仅没有照片,连公章都没有,只由唐业明的两行字和一个签名。
  他把介绍信扣过来放在办公桌上,又挪过…个铜质的书镇子压住。没有介绍信他也有办法搞清对方是否冒名顶替。他背靠着桌沿,亲切地一笑,说:
  〃人家都说我有一种职业上的毛病。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很想知道你多大岁数了。〃
  〃虚岁二十一才〃
  〃是啊,虚岁才二十一。真是小将呀!我在这个年纪上,刚开始搞一点非常单纯的小案子,一两个犯入,一两件犯罪事实。可是你已经在搞大案子了,十几万人的反动组织,而且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是啊是啊,革命小将在向我们挑战啦!啊?哈哈……〃
  他开心地大笑起来。迟丽中处于礼貌,也陪着微微一笑。
  〃好,我接受挑战。〃史克强在办公桌前坐好,换上言归正传的认真神情,〃咱们通通气,交换一下情况。你先讲还是我先讲?〃
  迟丽中懂得这只是谦词,便说:
  〃我先汇报吧。不过我这里的材料还没系统起来,不少问题还有待核实……〃
  〃往后咱们再谈这…点;现在先看看手里都掌握了哪些东西。〃?
  迟丽中讲时,史克强很注意地听着。他不仅很快断定来人不是冒名顶替的,而且发现这个〃小将〃头脑非常清楚。凭者有条理的思路和良好的记亿,她把大量零散的原始材料分门别类地做了简明扼要的介绍。史克强很满意。他曾经担心〃红旗〃总部会派个〃二百五〃来;这种人仿佛一下子冒出了一大帮。
  然后他也扼要介绍了自己掌握材料。经过初步审讯,大部分犯人都有程度不同的口供,涉及的范围也非常广泛。迟丽中一边听,一边疑疑惑惑地想:公安局掌握的材料也有许多破绽、漏洞和矛盾,有的两个人的供词完全对立。
  〃总起来说,〃史克强归纳说,〃咱们两下的材料加起来,还是很有文章可做败的!〃
  〃那么下一步怎么搞法?是不是抓紧对一些重要问题进行核实?〃
  〃核实?不,咱们不干那种傻事!〃看到迟丽中惊讶而又困惑的表情,史克强宽厚地笑了笑。小将毕竟缺乏经验啊!因为迟丽中给他的印象不错,他决定多费点功夫开导她一下,〃照过去的办案程序,当然是这样;有了口供,需要加以核实。不过我们现在不是在办一般的案子。我们是在搞'文化大革命'。我们并不是针对哪一个或哪几个犯人,向检察部门提供起诉的依据;事实上这些犯人一年半载不会正式审判。我们现在是把'联司'当作一个案犯,提出理由说明他确实是个反动组织。〃
  〃为了对付翻案?〃
  〃是这样。听说上面斗争很复杂,很激烈,很尖锐!所以,咱们的任务就是不断地提出'联司'罪行材料,而不是去核实它。
  谁不相信谁就去核实好了!他推翻五个问题,咱们再给他提十个新问题!当然咱们也要有所选择……〃
  〃有些材料明显地有漏洞,有矛盾……〃
  〃对,正是这样!有些东西明显地不合情理,凭常识就能判断它是假的,根本不必调查。这种东西不能上报,报了有害无益。〃
  〃可是还有一些不那么明显,要细琢磨才会觉得还有疑问……〃
  〃那就不要管那么多喽!〃
  〃那不是有可能冤枉好人吗?〃.
  〃这你就不懂了,〃史克强又宽厚地一笑,很耐心地开导说,〃我干公安工作二十年了,从穿上制服那天起,耳朵里听的就是这话:不要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要冤枉一个好人。即使是明摆着的罪犯,该多大罪就是多大罪。这个原则永远不会变。'联司'这些人,包括正式在押的,将来也不一定都判罪。不过,那是将来的事。现在并不是正式定罪的时候。现在不是给哪一个人定罪,而是给'联司'定罪。用社会上的说法,就是两大派你死我活的斗争,你不摧垮他,他就要摧垮你,讲不得半点心慈手软呀1我这里有一份材料,你不妨看看,〃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材料递给迟丽中,〃这是我们公安局内部一个'联司'分子搞的。据他交待,已经上报了,这是留底的副本,抓他的时候搜出来的。〃
  材料很长,复写的,共六十六页横格公文纸。迟丽中只能大致翻看一下,但这就足够了。它的确是一份有效的〃反面教材〃。它罗列了几十条〃红旗〃派的罪行,有的捕风捉影,有的无限上纲,有的断章取义,有的刻意歪曲,到处是明显的漏洞和矛盾,却很少举出确凿的证据,但毫不妨碍它得出结论:康平市〃红旗〃派是个保皇的、大杂烩的反动组织!
  迟丽中不由得气愤起来
  〃依了它,我们就得进监狱……〃
  〃由他们来审问我们!〃史克强紧接着加上一句,然后严峻地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
  他们就这样统一了认识。往下的进展就十分顺利了,他们选定了几个重要项目,作为扩大线索的重点,同时牵涉到狱内狱外的,商定了互相配合的行动计划,最后约定加强联系,隔天定期碰头一次,重要情况随时通报。
  快要告辞时,迟丽中鼓起勇气,装作很随意地问:
  〃'联司'有个笔秆子,化名向太阳,听说在你们这儿,怎么没听你说起他的供词?〃
  〃哦,这个人其名叫项光,估计是个重要人物,可是态度很恶劣,到目前为止还没供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死硬分子总会有个把的,不过最终我们总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从公安局出来,迟丽中觉得心里塌实多了。史克强的话使她相信,像目前这样处理手上的材料最终并不会使好人蒙冤。先解决两大派的问题,然后才是对个人的处理。那时自会认真核实每个人该负多大责任。这就好。此外.她得到了项光的消息。他还活着,而且〃态度恶劣〃。这就好。她确实不希望他招供什么。这些天,她不断听到人们用炫耀的口吻,说起一些〃联司〃分子招供时的丑态。她相信项光不会那样。为什么?她说不清楚。反正这与观点无关,也与组织无关。她决定一旦有机会,就去看看他。
  
  第四章剩水残山
  
  
  18
  列车在暮霭中向北疾驶。虽然硬席车厢里是难以想像的拥挤、嘈杂,但卧铺车厢的秩序还算不错。卧铺票很难买;全靠蔡红的奔波,林峙现在才能斜倚在下铺铺位上,安详地眺望着车窗外的景色。
  景色单调而萧索。时令已近深秋,田野里的作物大部分已经收割,只有偶尔一小片将近黄熟的晚稻,或是几畦菜圃,多少还能点缀出些许的生意。大部分树木枯黄了,只有桂树的叶子还有些暗绿色的,但也已经干瘪、萎缩。丘陵和山峦错落地起伏着,间或可以看到一些丘陵侧面的断层,裸露着红褐色的泥土,使林峙联想到流着血的伤口。
  残阳渐渐收敛起余光,宙外的景色朦胧了,模糊了,随后在模糊中开始有灯光闪烁,远处的旋转着向后退去,近处的一闪而过。一切都显得捉摸不定。他觉得他的命运就和此刻他的肉体一样,正被一列不知由谁驾驶的列车拉着,穿过一片朦胧、模糊、捉摸不定的世界。
  表面上看他很幸运。许多人还在监狱里,或被拘押着;即使是放出来的,大都处在类似软禁的环境里,受着由〃镇反指挥部〃统一制订的三条纪律的约束:不得随意外出;不得搞黑串联;随传随到。十天前他被释放时,也是这样对他说的。没想到昨天一早,他被传了去,说魏4号要亲自同他谈话。他以为不是要他交待什么,就是教训一顿,结果魏4号竟提议让他回北京去看看父亲。当然,也确实教训了一顿,但这个连他自己都没敢奢望过的提议,使那些冗长无味的教训显得毫不重要了。
  当时他确实大喜过望。他并没有完全失去判断力。首先,他压根儿就不相信这是出于什么仁慈的关怀。他深知魏4号这类人,除了对自己的儿女,从来不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即使是对自己的儿女,也要看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他倒是宁愿猜想,可能是父亲出面或托人打过招呼,虽说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大,因为父亲一直在受冲击,而且跟魏4号是两回事儿,很难说得上话。不过,这个提议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他决定不再细想。管它呢,暂时躲开这个压力沉重的险恶环境,总是好事。
  〃我什么时候可以动身?〃他问。
  〃什么时候都可以。而且,〃魏4号用关切的语气说,〃我看宜早不宜迟。我这个想法,下面还不大通呢!〃
  〃那么我今晚就动身。〃
  他当时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康平,越快越好。可是现在,当列车已经把他先是向东、然后向北送出将近一昼夜的路程以后,他对自己的做法究竟对不对越来越没有把握了。魏4号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他已经把这个问题苦苦想了一整天了。他努力回忆魏4号讲过的话。话很多,本质上是…顿老生常谈式的教训,而且和以前多次打交道时一样,时时不忘在教训中表示对他这个〃小将〃的关怀与爱护,对他误入歧途的惋惜。对这类人的这种话,林峙太熟悉了。父亲周围有很多这类人物,讲起话来,能让普通群众和下级干部觉得水平很高,有很强的原则性和政策性,很有辩证法,而实际上却是一派老生常谈,没什么新鲜玩意儿。
  不过,把魏4号昨天讲的一些话仔细推敲一番,又似乎确有某些微妙的含义。
  〃我不要求你一个晚上就翻然悔悟,〃魏4号这样说过,〃转变得有个过程。不承认这一点,不是唯物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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