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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四辑)-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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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正经八百地披在自己身上,大言不惭地问服务小姐,穿衣镜在哪里?服务小姐
以为来了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富婆,热情备至,帮助左看右看。好像长了点,丁丽说。
不长,皮楼不能太短,短了小气。还有其他颜色吗?棕色不太适合我的肤色。丁丽
又煞有介事地过来问何钦,怎么样?颜色不理想,何钦说。那就算了,丁丽显得很
遗憾,把皮楼放回架上。接着就便抄起一件男式皮马甲,对何钦说,这件马甲款式
不错,你试试。何钦不好意思,一个劲推脱。服务生在一旁说,不妨试试,这马甲
是8.5折,才1138元。你就试试吧。丁丽拽过何钦一只手臂,套上马甲,又推着何
钦到穿衣镜前。说实话,的确又合身又体面。何钦心说,这回下不了台了。服务生
在一旁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由衷地说,挺合身的,没有比这种款式更体面了。不错,
丁丽也说。服务生听了就要撕票。何钦心里一格登,赶忙往下扒马甲。丁丽却不紧
不慢地对服务生说,货比三家,这样吧,先给我们留着,我们到四周转转,回头再
来。
何钦出来对丁丽说,我真服你。
丁丽眉飞色舞,说不试白不试。
何钦揶揄她,照你这种试法,除了内裤,你可以把整座大楼的时装都套在身上。
两人出了苹果店,漫无目的往前走。
何钦听见腹内的蛙叫声不规则地传出来。
哎,你说肚子里的蛙叫声是从哪出来的?
耳朵呗。
何钦一想,还真有道理。
两人停在一个餐馆前。是吃炒菜还是火锅?何钦问。
丁丽说,都没劲。
肥牛火锅还是挺有味的。何钦想起上次河南来一个人找何钦办事,请吃肥牛火
锅,感觉还不错。
这个季节谁吃火锅?
那你说吃什么?何钦腹内的鸣叫变成了不耐烦的敲打声。
每次约会的第三个固定程序是吃饭。吃完饭后到天文馆前的树林里一边消化一
边抓紧最后时间酿造感情。四周被树荫和婆娑的灯影弄得情欲饱满,轻轻一触就会
流出浓郁的奶汁。一般情形下,何钦会主动地从丁丽敞开的豁口,比如领口、下摆
之类暧昧的地方入手,顺藤摸瓜。圆嫩的香瓜,柔软芳馥。丁丽也暂时把白天关于
占有和被占有的理论抛到一边,沉湎在何钦一手造成的条件反射的激情之中。
所以,吃饭对何钦和丁丽来说,只是一个程序,仅仅是为了镇压耳朵里出来的
骚扰,为了结束这个程序开始下一个程序。吃什么无所谓,吃什么都令人开心。好
比上床前都要洗脚,洗脚本身丝毫没有一丝快感,但是一想到后面的程序,能摸肮
脏的脚拇指头,却会有销魂荡魄的感觉。
吃饺子吧。丁丽说。
何钦不自觉地抖动双膝,像失去控制的弹簧,小方桌上的醋瓶左右摇晃。
丁丽从桌子底下踢何钦一脚。吃一顿饺子,至于吗?
丁丽在等待上饺子时是冷艳的。细细端详,丁丽其实很耐看,鼻子是鼻子,眼
是眼。何钦的视觉肆无忌惮地一遍又一遍占有丁丽裸露在桌面上方的肉体,那张暂
时抿紧的朱唇,一会儿将张开,像珠蚌一样,一开一合,一开一合。何钦担心要是
真有那么一天,丁丽变成一只温顺的白羊,他可能要早泄。
饺子热气很足。蒸汽弥漫在中间,丁丽若隐若现。
喝啤酒吗?何钦问。
丁丽囫囵下一口,说这是什么三鲜饺,这么难吃。
我说你喝啤酒吗?何钦又问。
想喝你就喝呗,还用我批准?
何钦要了一杯扎啤,很惬意地喝下一口。
给我也来点,我要创造一种丁式吃法。丁丽边说边拿过碟子,示意何钦把酒倒
在碟子里。
你这是干嘛,啤酒当醋啊?
算你猜对了。丁丽将三鲜饺子沾着碟里的扎啤边嚼边点头。
何钦经不住诱惑,也夹了一个饺子周身沾透啤酒,放人口中。什么呀,一股怪
味。何钦吐出一坨烂泥。其实到不了难以下咽的程度,何钦为了夸大痛苦的效果。
丁丽果然开心地笑起来。
饺子剩了一大盘,两人感觉都没吃饱。这样吧,去夜市吃小吃。何钦说。
夜市灯火通明。几十家食摊食亭一路排开。带着各种心情和胃口的人流纠缠一
起,都在为稍后有一个好口味开动脑筋。
酿皮味道不错。何钦指着一个女孩碗里被扒拉成蜡黄色的酿皮说。
一看就不地道。丁丽不屑一顾。
红豆紫米粥呢?何钦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丁丽刚才吃了饺子,正感觉噎气,
想吃顺肠的流食。于是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唏溜唏溜啄起来。何钦因为喝了一肚子
啤酒,没有多少地方盛紫米粥,勉强喝了半碗,起身在一旁遛达。
这一顿饭吃得不香不臭。好在丁丽何钦不是那种在乎口福的人。吃饭不过是为
了完成一项新陈代谢的责任。何钦在这一点上与丁丽看法完全一致。一般情形,初
恋阶段,吃得总不错,即使是到夜市上吃小吃之类,也主要是为了追求情调。到了
山盟海誓阶段,吃的就简单、随便。一则是彼此的面纱都揭了下来,不用再借助吃
饭虚情假意一番;二则是为日后共同生活节俭。丁丽与何钦对于吃饭式的恋爱向来
很鄙视,所以,何钦在这方面的花销很少,正因为此,何钦从不为每三天一次约会
的经费发怵。
两人按惯例往天文馆方向走。这是两人约会的最后一个程序。何钦要想有所作
为,也就只有等夜幕将四周重重叠叠遮掩起来后这一刻。
但有时也事与愿违,常常出一些变量,打乱既定的程序。上周末,两人往天文
馆方向走,突然发现原来他们两人惯常倚靠的蘑菇树下立着一对影子。丁丽说那就
到别处去吧。可是何钦到别处去找不到感觉就又回转来手牵了手在一旁等。兴许他
们一会儿就走,何钦说。可一刻钟半小时那对影子却纹丝不动。。何钦按捺不住就
到那对影子边不停地走动。初时那影子没反应,后来何钦走得让人烦了,那对影子
一下分开,一起走到何钦面前,一个影子瓮声问:“你要干什么?”另一个影子说:
“扁他。”何钦一看是两个男人,霎时灵魂出窍,转了身跑出林子,拉了丁丽就走。
但愿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何钦在心里暗自祷告。
天文馆四周黑XuXu的,围栏和树木隐隐绰绰勾画出暗度更浓的周边。远处的路
灯投来变了质的鹅黄色光影,毛毛糙糙地嵌入黑暗的此域。恰到好处的光亮营造出
煽情的氛围。何钦侦察了一遍地形,回到蘑菇树下,就迫不及待把丁丽贴到树干上。
他想,世界上最快意的职业肯定是屠夫。只有屠夫可以合理合法地玩弄裸体,并且
可以上下翻飞,可以随心所欲,可以游刃有余。
何钦对丁丽说,我真想把你裸体挂在树上。
丁丽说,后背硌死了。
那就换一边。何钦将丁丽侧转了身,换到树干的另一边。又说,我真想把你裸
体挂在树上。
现在吗?
就在现在。
那不跟树一样吗?
怎么会呢,你是光溜的,树是粗糙的。
可都是黑色的。你为什么不在白天把我裸体挂在这里呢?
那大家准以为我是疯子,你也是,一对神经分裂症患者。
照你说只好颠倒黑白了。丁丽说着,贴到树干上。
你别贴太紧,我手伸不过去。何钦抽出右手,搓了搓手背。这树皮真糙。
何钦伸出双臂将丁丽和蘑菇树合围在怀里。你这母树,我要挤你的奶,穿透你
的×,我要挤你的奶,穿透你的×。何钦连说几遍,一边拱上拱下。
丁丽高举双臂,反剪着扳住树干,绷紧了躯体,像真的挂在树上一样。
何钦的头在她前胸鼓起的两坨面团上弹跳。粗硬的短发像一把毛刷来回掸扫着
黑色的肌肤,丁丽痒得难以自抑,不住地颤抖。
何钦的手似一把屠刀,在夜色中上下翻飞,剖开丘陵,又快速移向下游河谷。
丁丽扳住树干,用劲绷住身子。何钦的胯间立时膨胀起来。
丁丽突然笑起来。我快憋不住了。
何钦一时停不下来。
何钦,你等等,我快憋不住了,丁丽又说,夜霄的那二碗紫米粥撑得难受。
丁丽四下看着没人,就跑到铁围栏边,蹲下身子。何钦听了三分钟水龙头滋地
的沙沙声,小肚里的啤酒便集体过滤到尿道里直叩大门。何钦走过去,丁丽正往上
提裙子。何钦站着把啤酒放完,舒服了许多,待重新回到蘑菇树下,欲望的潮汐早
已退到了底线。
丁丽说,要不,再把我挂到树上一次,这次是在白天。
何钦没好气地说,感觉都撒出去了。该死的紫米粥,下次把你钉在树上,让你
喝十碗,尿在裤裆里。
丁而笑起来,那一定很刺激。你还记得小时候尿裤子的感觉吗?
何钦摇摇头。那时候我们穿开裆裤,记得有一次看狗撒尿很好奇,就学着撒。
说着何钦侧抬起右腿。
丁丽越发抑制不住,趴在何钦肩上,抖动着身子。
你不要笑,人在这方面的确不如狗。人撒尿时不时撒在自己身上,狗呢,狗腿
一翘,撒在树根下,自己干干净净。
那倒是,要不现在狗怎么那么金贵,人想作狗还不够身份呢。丁丽说。
两人逗了一阵贫,彼此都感到该收场了。
晚会到此结束。
程序完成了。
两人往林子外走。该说的差不多全说完了,告别的话留在车站说。
刚走十来米远,突然从二侧树干后闪出三个人影,把何钦和丁丽挟在当中。两
人被突如其来的情势骇了一跳,一时不知所措。那三个影子逼到面前,为首的一个
瘦高个,伸出手。哑声道,把钱掏出来!
何钦迟迟疑疑,心想不能都交出去,否则没钱坐地铁了。
右边一个矮个等不及,嗖地掏出一把匕首,亮到何钦和丁丽眼前,威胁道,快
点!
不就钱吗,你们急什么。何钦不情愿地从裤兜里掏出钱夹,一下掷到几步远外。
地上一片漆黑,矮个循着落点在地上瞎摸了一气,一无所获,竟恼羞成怒,回身就
将匕首顶在何钦的胸前,你这小子是活腻了。还敢耍老子。
林子里漏进的灯光被匕首晃成桔黄色,何钦觉得一股暖意从胸口溢向四肢,使
他浑然有无穷的虎力。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何钦竟一反常态,大义凛然,一把将匕首拨到一边。
我是屠夫,屠夫何钦,使双刀上下翻飞。何钦飞快地做了一个垂直落地的解剖动作。
猛地将那三个影子骇得倒退几步。
左边是个胖子。惊魂甫定,盯着丁丽说,你行,我们惹不起,我们作践她总行
吧。说着上来逼住丁丽。何钦既紧张又心虚,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后海没把钱
痛痛快快给他们算了。
胖子嘻皮笑脸,不怀好意地说,可惜是晚上,看不清你那玩意儿。丁丽向后退
去,贴到树干上。胖子张牙舞爪,像典型的色狼对待一只无助的猎物。
丁丽说,你挂吧,把我挂到树上,这是白天,全裸。胖子一下怔住了,有些不
知所措。丁丽又说,来呀,把我挂在树上,周围都是人,大家都在围观、嘻笑、呐
喊。我这样反剪着手,就这样,紧绷绷的。你很激动,光着身子,你上来,抱住我
和树干,你控制不住了,你拱上拱下,忘乎所以,你发狂了,眼看就要……飘飘欲
仙……
胖子一下蹲到地上,捂住胯部,又起来飞快地遁出林子。突如其来的变故使瘦
高个和矮个不明究里,面面相觑,继而仓惶而逸。
你使什么巫术了?何钦大惑不解。
什么巫术,毛头孩子,本来就心虚,又经不住诱惑。没用。丁丽不屑地说。
何钦出了身虚汗。还好他们被你的巫术吓跑了,要是刚才他们真的动起粗来怎
么办?何钦的担心迟到地冒出来。
那就该着呗。没想到了而异常平淡地说。其实他们要的是钱,人又不能当钱花,
至多一个强奸,案发了,判得还狠,划不来。所以现在抢劫案越来越多,强奸案越
来越少。
话虽这么说,但这种事毕竟让人后怕,我真不希望今后再遇上这种事。何钦仍
心有余悸。
那谁保得准呢?
何钦显然受不了丁而这种过于冷静的态度,回身扳住丁丽的双肩,说丁丽你别
逞能,今天晚上你是不错,临危不惧,大智大勇。但这种事今后我的确不想再碰上
了,我不想让人用匕首顶住胸口,被公牛似的地铁弄得神经失常,不想每次吃串味
的饺子、走样的炒菜和该死的紫米粥(逛商场除外)。
那你说怎么办?取消约会?丁丽的蓝的眸子凝视着何钦。
结婚!我们结婚吧,结婚,一切都迎刃而解了。这是唯一的办法。何钦为自己
终于找到了问题的解决方式感到几许兴奋。
那你就没有机会把我裸体挂在树上了,丁丽说。
我可以把你挂在卧室里,或者干脆挂在床头上。答应吧!
其实,跟你说心里话,对我来说,挂在哪里都一样。
那你答应了?
丁丽郑重地点点头。
「补记」过了9天,何钦与丁丽到街道办事处花180元领了一张结婚证,结婚证
上白纸黑字写着:何钦,男,29岁,丁丽,女,27岁,自愿结婚,经审查符合中华
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何钦出了办事处的大门,看着脚下
自己的影子,松了一大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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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录 我的两家房东
作者:康濯
明天,我要从下庄搬家到上庄去。今天去上庄看房子,分配给我的那间靠上庄村西
大道,房东老头子叫陈永年。回到下庄,旧房东拴柱问了问我看房子的情形,就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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