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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四辑)-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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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再说什么,扶着腰回家了。
听我老婆说,她是由于偷吃了玉米。她家的黄羔倒是没有偷吃,而是就在仓库
后面的那条渠沟里饿死了。存亮家的是在那条渠沟里看见过他,可能他是准备来找
他娘,也可能是他想在那里找到点草根吃,却一直没能爬出沟来。那么玉米就有可
能是他家别的人吃的。大队民兵在他家的厕所发现了玉米粒,有的消化了,有的就
是整的,他们用一根小棍拨着拨着就发现了。这一点我是有先见之明的,我为什么
只拿了三块红薯而不弄些玉米呢?就因为玉米不好消化。而红薯就不一样了,反正
天天喝的也是红薯糊糊,你就是趴上去闻也是一个味儿。
后来,当然是很久很久以后了,我还听说,黄家地主婆的玉米是孙黑子提供的。
这对我来讲是个谜。他是怎么提供的?为什么提供?都只能瞎猜。因为孙黑子也在
那年饿死了。他是个党员,也是全县唯一饿死的仓库保管员。到现在我还记得,那
晚我握了包着三块红薯的裤子,他虽头也没回,看也没看我一眼,但从他的肩膀和
脖子那儿,我感觉就像我老婆说的——他是觉到了什么的。
那天晚上,可以说是我这一生中最忙最累的一天晚上。我回家睡了一会儿,也
就是一眨眼,我就警告自己不能再睡了。我去找了大队的王书记。我提出我不愿干
了。当然,我还说了一点别的。我的理由是,通过这三天的实践,我发觉我不能够
胜任这个光荣的仓库保管员的职务。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我预感到如果再干下去,
我肯定会出事。这三天里,闻着那些粮食的香味儿,真香啊!这种香使我头晕,一
直咽唾沫,咽到后来连唾沫也没有了,只能干咽气。咽得喉咙疼得就像咽下了一把
针。一没人,我就钻到库房里去摸那些红薯,我想来想去的结果是只能摸红薯。我
还用舌头舔过,在全身不知比划了多少遍,看到底藏在哪里好。我不断地放下又拿
起来,拿起来又放下。有时候不再摸那些红薯了,身子却不停地打转,转到这儿转
到那儿,在整个库房里找来找去,不知道要找什么。
王书记拿手指头在我脑门狠狠地敲了一下,我一愣,但还是决定不干了。
我对王书记说:”感谢党和人民对我的信任,也感谢您对我的爱护和关心。可
是我越来越想睡觉,无法控制,一会儿一会儿地光想睡过去。这样是无法看住仓库
的。您想想,还有打谷场上那些干活的,那么多人,都不住地卷裤腿,我怎么能看
住呢?”
我真的就说了这么多。
香水
作者:应雷
素茵离开家的时候刚好碰着张家姆妈,张家姆妈头发乱糟糟的,有一粒米饭粘在脸
上,她手里拿着把扫帚从前面的过道走来,素茵笑着向她点点头。前几天为了一点卫生
费,她和老太太争了几句,今天看见老太太黑着脸盯着她,素茵心里就怯了几分。果然,
张家姆妈在素茵下楼梯的时候叫住了她,张家姆妈咳了几声,拉着素茵的手问她,你姆
妈好吗?她的老胃病不再犯了吧?素茵一一作了回答。张家姆妈侧着脸吸了一口气,接
着说,你身上真好闻,搽香水了吧?素茵红着脸点点头,老太太又问道,这是什么香水?
不浓不淡的,这么好闻。素茵低着头想了一下,说,百合吧,我也搞不清是什么味,那
是去年结婚的时候朋友送的,也不知是什么来路。素茵想她问我这些干什么?是不是要
到婆婆那儿去说我坏话。说就说呗,搽香水怎么啦,又不犯法。素茵抬腕看了看表,张
家姆妈松了手,她跟在素茵的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昨晚抓赌的事,素茵站在弄堂口
的石阶上,东张西望地看着过往的车子。一辆出租车好像看见素茵了,在远处拐了一个
弯,一路按着喇叭直冲过来。张家姆妈瞧了素茵一眼,继续说道,我们刚摸到楼梯口,
那些人就跑了,里面还有一个女人,她在我身边呼地窜出去,那人用手遮着脸我看不清,
可她身上的香水味我是不会忘的。素茵“嗯?”了一声,她还没听清老太太的话。老太
太顿了一下,说,那人身上的香水味和你差不多。
中午,素茵乘上了出租车。这是一辆半新的红色桑塔纳,开车的司机是个健壮的小
伙子,正手握着一只话筒滔滔不绝地骂着谁,他侧过身摇上素茵那边的窗子,看见素茵
脸上有泪痕,愣了一下,问素茵,没事吧?素茵摇摇头,从包里掏出手绢擦了擦脸。司
机打开收音机,一只手不停地调着电台,电流的杂音在素茵的耳边轰鸣着。司机晃着脑
袋说,现在的世道真他妈的,连李登辉也跳出来了,你看我前面的那盏车灯,就是听新
闻一不留神撞的。素茵笑了一下,车窗外闪过一辆一辆车子,红的、蓝的、黑的,车玻
璃炫目的反光刺痛了素茵的眼睛,她伸手在手提包里摸索,却找不到眼镜。素茵想今天
出门真是晦气,刚才,她从张家姆妈阴阳怪气的脸上看出这个老太太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她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怀疑我?素茵很后悔自己没有勇气扇她一个耳光。
车子驶上快车道,素茵觉得自己被抬升上了一个高台,两旁的高楼嗖嗖地退后,司
机嘴里叼着烟,不时拿眼睛看她,车子在体育场外的高架兜了一个大圈子,冲上了另一
条高架路。司机把烟卷扔出窗外,说,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有人把一只手提箱忘在车上
了,我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大叠大叠的钱。你说奇不奇怪,我开车这么多年,还没碰着
过这么好的事。我把车子开到拐角处,就数开了,数来数去,就是数不清爽。小姐,你
也做过这样的梦吧,人活着,就是为了这几张钞票,有钱,还怕谁,什么公安局,税务
局,谁怕谁啊。司机看了素茵一眼,又说道,前几天,我也被他们请去过,两个小姑娘
和我关在一道,她们可真小啊。要不是她们出去的时候帮我打个电话,今天我还在里面
呢。素茵嘀咕了一下,他把我当鸡啦。在派出所门口,他头伸在车窗外,一摆一摆的,
也曾是这样用暧昧眼光看着我。素茵用眼角瞅了他一眼,她想自己那时候是不是有些失
态,光顾着气急愤恨,也忘了把眼泪擦干,还有,自己竟坐到了前座来了,按道理应该
坐在后排,和司机保持一些距离,是她们那些经常坐车的女人的习惯。那些坐在前排的
是……鸡就鸡罢,我和他争辩什么。素茵整了整了裙摆,把手平放在紧闭的双腿上。她
的头靠在座椅的后背上,合上了眼。
一小时之前,素茵站在自家弄堂口石阶上,张家姆妈背着一把扫帚,在她的身边盯
着她,一辆出租车听到素茵的招唤按着喇叭急猴猴地赶来。张家姆妈瞟了素茵一眼,说,
小刘媳妇,像你们这样大人家出来的女人,一般是不会去做这种事的。可派出所的小陈
说了,这次聚赌赌资数额巨大,也算是一个大案。小陈要你去一趟派出所,就问一下,
做过也好,没做过也好,一问就清爽啦。素茵哼了一声,向远远开过来的车子招了招手。
马路上尘土飞扬,几面广告旗在一幢大楼上撒拉拉地响着。
后来素茵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跟着去派出所,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听到张家姆妈最
后的那句话就放弃了抵抗。张家姆妈说,你以为你不去就没事了,今天是我来约你,到
了明天,那是你公公婆婆来请你去了。张家姆妈用袖套笼掸掸自己的衣服,朝大街重重
地吐了一口痰。
派出所在两根交叉相接的立交桥下面,门口挂着几只灭火器,停着几辆车,看上去
像消防队的驻地。素茵跟着张家姆妈穿过一条黑乎乎的走廊,走进一个房间。这个房间
的一边墙上挂着几面锦旗,大体写着“公正廉洁,城市楷模”“勇擒歹徒,为民除害”
的赞扬话。靠窗户摆着两张写字台,一个面目丑恶的男人穿着汗背心在写字台前面做高
抬腿的动作。张家姆妈叫素茵站在门口,自己走进了旁边一个房间。素茵偷眼瞟了男人
一眼,那人脸上有一道伤疤,两撇八字胡高高地翘着,他的嘴发出咝咝地响声,原来正
在对素茵挤眉弄眼呢,素茵心想糟了,难道他就是小陈?
一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侧身走进来,他朝素茵笑了笑,在一张写字台后面坐了下来,
给自己沏了茶,又拿出一只杯子倒了水。他朝素茵招招手,指着他对面的椅子请素茵坐
下,他说,我就是小陈,解放路辖区归我管。你叫素茵?素茵点点头。他回头看了那男
人一眼,对那个男人说,怎么慢下来了?男人嘿嘿干笑几声,加快了节奏。素茵看他一
蹦一跳地跑得挺欢,忍不住笑了一下。小陈看着那个男人,说,两腿抬得再高一点,对,
就这样。
小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卷宗,旋开钢笔写了几个字。一边用另一只手指着杯子说,
请喝水。他头也不抬地问了素茵的姓名、年龄、民族、籍贯、工作单位、家庭住址。忽
然打了一个喷嚏,他笑了笑,问素茵,刘大明是你什么人?素茵愣了一下,说,是我丈
夫。小陈嗯了一声,又问素茵,昨晚你在什么地方?八点到十一点。素茵想了一下,说,
在我母亲家里。小陈问道,有证明人吗?素茵说,有,有我母亲,我弟弟,还有大明。
小陈咧嘴笑了笑,说,刚好一桌麻将。素茵说,四个人在一起就是玩麻将吗?小陈说,
我开个玩笑,就算在玩麻将也没什么。家庭麻将我们不干涉。他放下钢笔,拿起卷宗从
头到尾看了一遍。说,你在上面签个名,对了,你看一遍,如果情况属实,签好名字再
按个手印,他打开一盒红印泥,放在素茵的面前。小陈回头看着那个男人的高抬腿,那
个男人已在呼呼喘着大气,小陈说,累了吧,休息一下。
素茵已签好名字,小陈拿着卷宗又看了一遍,然后一手握着素茵的手指在几个涂改
过的地方又按上了红印。好了,你可以走了。小陈说,我送送你。
小陈在出门的时候从窗台拿来一块砖,叫那个男人顶在头上,他说,我没回来,不
能放下,隔壁小丁会来抽查的,你自己注意好了。
好笑吧?对那些人渣,就要这样。小陈在走廊里对素茵说。
小陈告诉素茵刘大明是他的同学。
好几年没见面了,这家伙又胖了吧?心宽体胖,刘大明真他妈的好福气。
素茵从派出所出来已近中午,刺目的阳光从高楼缝隙照过来,使素茵感到有些恍惚,
一时想不起自己要到那里去。张家姆妈正和小陈道别,素茵觉得自己的眼泪在扑籁籁地
落下来,她用手遮着太阳,一辆一辆的汽车从她身边呼啸地窜过。
“小姐,你用的是苏菲香水吧?我前妻也用这个牌子。”司机摇下一扇窗子,看着
素茵,素茵的眼睛注视着前面一长串汽车长龙。司机说,我喜欢这个味道,它使人觉得
很高贵。素茵闭上眼,摇了摇头。司机沉默了一会,说,我看你是刚出来做,就让他们
找麻烦了。素茵皱着眉嘀咕了一声。司机说,这有什么,现在是笑贫不笑娼,不瞒你说,
我的前妻现在在干啥?和你一样。当初离婚的时候她说我什么,说我的那家伙不中用。
他妈的!去年我开上了车子,那天晚上我花了一百块用了她,你猜她怎么说,哇!先生
的东西好大哟。素茵忍不住笑起来。你别笑,现在的好姑娘都干这事。没才没貌的才在
家等着嫁人。司机叹了一口气,说,说真的,我看你气质很好,干这种事不适合你。司
机一手抚着方向盘,一手又在调收音机电台。收音机发出吱吱地啸叫声,素茵感到司机
的手背在她的腿上轻轻擦过,那是一只很白的手,指甲有点黄,也许是抽烟过多了吧。
素茵觉得自己今天很怪,怎么开始注意起一个不相干的男人。素茵伸直了两腿,头靠在
坐椅上看着司机,这个男人头发微卷,两眼深陷在浓密的双眉下面,他的身体很棒,从
紧绷的T恤里隐隐可以看到他那厚实的肌肉。她猜想他过去一定干过很多她无法想像的
事,她喜欢他对前妻痴迷的态度。素茵头侧在司机一边,问道,你的前妻一定很美吧?
司机说,不好看,却很任性。前几年大头阿平在三环路做包子,她半夜里想起那包子的
味道来了,馋得一个劲地喝凉水。我被她从床上推出门去,那是个冬天,我家住在康平
路,你知道那离大头阿平那儿有多远。我是一路小跑回到家的,她把八个包子吃得一个
不剩,才问我吃了没有。我说我没吃,我有什么工夫吃东西。你猜她怎么说,她说你这
个憨头,你不知道天都快亮了,你饿死谁给我买东西吃。素茵说,她也是关心你。司机
说,算了吧,第二天她就把自己卖了,第一次四百块,第二次三百块,现在大概只值五
十块了吧。我看她大把大把地花钱,问她钱从哪里来的。她翻着眼皮说,不靠天,不靠
地,不靠你这个窝囊废,老娘凭自己本事吃饭,你管不着。一个月以后我在船厂的工友
就来问我,他说你老婆乳房下边的那颗紫砂痣是怎么回事,是天生的还是后来长出来的。
我揍了那家伙一顿,就出来开车了。
汽车在空旷的大街上奔跑,司机说,我每天都在街上跑,一有钱就请小姐。你知道
像我这样的人谁会用正经的眼来看我,我的话只对和你一样的姑娘说,还是你们好,你
们会静静地听我说话,有时还会陪我掉几滴泪。素茵心里也有点难过。司机伸过手来,
放在素茵的手上,说,我知道你是个高档的小姐,我买不起你一个钟头,你陪我听了这
么多无聊的话,谢谢你了。
素茵从汽车的有点灰暗的玻璃上看到高安路的天桥横埂在面前,很多年前她和刘大
明常常站在那儿看下面的汽车,刘大明现在在哪?他一定捧着一杯茶在手上,从这个办
公室逛到那个办公室。假如有一天我堕落了,他会不会去开车,在某个晚上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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