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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2006年第2期-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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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扯。”侯文茂道,“当时你说安全,吃药了。”
“骗你的。不能让你压力太大,你一怕又会变成个王八蛋。”
“我才不信。”
侯文茂抬手一撕,当场把照片撕成两半,再撕成四片,丢在沙发上,什么都没说,掉头走开。没等他走到门边,彭红叶就从身后扑过来,侯文茂只觉右肩一麻,赶紧回身抵挡。彭红叶手中抓着水果刀,用那刀子刺侯文茂,有如当年她刀扎钟声。不同的是宾馆的水果刀很钝,眼下这把刀开过刃,足以杀人。侯文茂忍痛抢刀,右手抓紧一别,把彭红叶的手掌和刀扭到身后,但是刀没夺下,因为右臂伤处痛,无力。彭红叶大声喊叫,抬脚往后踢,侯文茂左胳膊一勾勒住她的脖子,这胳膊未受伤,强劲有力,得益于多年的运动锻炼。彭红叶拚命挣扎,指甲如猫爪深深掐进他的小臂。
“家得!家得!”她嘶嘶叫唤。
忽然她的刀子掉了。侯文茂手一松,她整个儿瘫在地上。
好一会儿侯文茂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屋里静静坐了许久,眼睛看着窗外。地上的彭红叶已经僵硬。
他起身离去,时夜幕初起。他在地下车库里找到了彭红叶的奥迪车,开着车出门。半个小时后他把车开回了停车场,从后座上提下一个大旅行袋。里边是他在超市里买的东西,包括钢锯、刀子、牛皮纸、编织绳、橡胶手套、洗涤剂等等物品。他悄悄回到十五层那套住宅,一直呆到深夜。午夜前他开车出了小区,出城往南,迅速开上高速公路。奥迪车的后排上叠放着大小不一长长短短几个厚重纸包,都用牛皮纸仔细包好,外衬数层防水厚塑料纸,整整齐齐捆扎着编织绳。
这是彭红叶。准确点说是前彭红叶的各有效组成部分,它们已被适当分解并分别包装。该活动工作量很大,需技巧和体力,不像写小说那般简单。侯文茂做得紧张有序,整个操作过程周密细致。数小时忙碌期间,他强使自己不想其他,片刻不停,有条不紊,直到结束。没有恶心。当年他家很贫寒,住卫生院后排一间黑屋子,旁边就是停尸间,他从小看过许多死人,包括超生人流的死孩子。因为种种原因他从小熟悉人体结构,他见过实习医生解剖死尸,在他家旁边卫生院后院的一个小厅里。
他采用了最快捷的处置方式。远远驶出本市地段后,他开始丢弃车载纸包,选择地点均为高速公路跨越河流的桥梁。他在桥上停车,看准前后无车时迅速行动,开车门弃物件。每一条河流扔一个,准确扔入水中。纸包分别系有重物,可保证一段时间里该物件沉于水下。黎明时分他到达省城,纸包尽弃,神不知鬼不觉。
他在一个路边店略事休息,打开彭红叶的手机查看她的短信记录,挑出其中几个联络频繁者的号码,用彭红叶的口吻发去一条短信,说歌厅这边有麻烦,她不呆了,现在正在机场,跟朋友一起到哈尔滨去。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联系。发完短信后他立刻关机,返回途中把那手机扔进一条河流里。在省城他还去了一家邮局,把彭红叶身上钱包里的现金给她母亲寄去,计五千元。他让一位在邮局寄特快专递的学生姑娘看他右手上缠着的“一贴好”胶布,说自己手上有伤,抓不住笔,烦请姑娘帮他填写汇款单,并以彭红叶名义留言,说她到东北后再跟家里联系。出邮局时他忽然发懵,在那门口呆立了好一会儿,怅然若失。
他想起彭红叶说的女孩。他还想彭红叶最后嘶叫的那句话:“家得!家得!”她在叫谁?或者她想告诉他什么?一路上他一直想着这个,在邮局门外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听错了,彭红叶不是在呼唤谁,她可能是在说:“假的!假的!”没有那个孩子,没有所谓的惊喜。在最后的关头,她竭力想告诉他的就是这个。
后来他才知道彭红叶果然没有孩子,她弟弟有一女孩,时近两岁。
他驱车赶回本市。他没想到自己还要遭遇又一重惊险;出省城不久,有一辆高速行驶的越野车在他前方因超车失控,撞到路中护拦,弹到路旁,翻倒在路坡上。侯文茂赶到出事车辆旁,里边的人已经爬出来,两个人,满头满脸的血,坐在地上向他招手。侯文茂本能地踩刹车,把车停在路边。
他抓起手机,赶紧开机报警。今日情况特殊,无法多帮忙,报警后他即驶离。
除了这个意外,没有碰上更激动人心的事项,后来的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赶回本市,悄悄把奥迪车停回原处,戴着太阳镜走出小区。省城的两位记者在约定时刻到达。下午一起前往新店,“救命司机”被青年农民夫妇一眼认出,场面相当感人。
只有一个插曲稍嫌意外:记者让侯文茂抱抱青年夫妇的男婴,想为救助人和得救者拍一张照片。侯文茂伸出胳膊,又缩了回去。他举起右手,示意手指头上的“一贴好”胶布。他说前天宰鱼,意外被鱼刺刺伤,现在有些痛。他担心伤处感染了某种病菌或者病毒,不能用它碰孩子,婴儿多可爱,人之初纯洁无瑕,别让他的手给污染了。
他在那时忽又发愣,呆了片刻,怅然若失。记者问他怎么啦?他摇摇头,说得很含糊,表情很无奈,“哎呀,那手机。”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致命失误,无可挽回。数小时前他决心一搏,力争抹掉痕迹,逃避法律制裁,于万中求一,尽管知道成功可能渺茫,却不甘心如此了结。不到最后怎么能够放弃?还应坚持不懈。他在省城与本市间来回,开着来历不明的奥迪车拚命跑了趟马拉松,没露出什么马脚。他细心而有效地采取各隐蔽手段,似乎这段时间里他哪都没去,只呆在自己的城市等待记者从省城前来会合,然后一起前往新店。一切做得天衣无缝,他却在急切中疏忽大意,自己暴露了行踪:一出门他即关闭了手机,在省城外围突遇车祸伤员求助时他想都没想,凭一种本能开机报警,有如不久前他在新店为他人提供救助。他的行踪已经被准确存留于移动公司的记录里。
他明白自己可能将需要解释这一记录。一旦如此,他差不多已经无可逃遁。也许他还需要解释另一些更为复杂的问题?他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猴?诸如此类。
侯文茂咬紧牙关,一直坚持到最后,如他跟彭红叶说过的一样。他去参加了面试,成绩没有预料的理想,排在本职位第三,分数与第二位离得较远,与第四位非常接近,差一点在此环节被淘汰出局,不过还是人了围。考虑到他做下的大案和他对自己结局的忧虑,如此成绩已属不易,他的意志果然坚强,心理素质确实不错。
在非常接近目标的时候,他看到警察向他走来。
双驴记
王 松
直到若干年后,马杰才告诉我,他终于真正了解了驴这种畜生。他是在大学里学到这些知识的。他读的是农学院。这让我很不理解。我和马杰同是1977年参加高考,而且在同一考点的同一考场。但后来,我去师范大学数学系报到时才听说,他竟然考去了农学院的牧医系。说牧医好听一些,其实就是兽医。那时电话还不普及,农学院又在市郊,交通很闭塞,所以直到上大三时我才给他写了一封信。我在信中对他选择这种专业表示不解。那时还是计划经济,大学里包分配,这个说法今天的大学生未必能懂,也就是毕业后学校负责分配工作,因此一旦学了什么专业也就如同嫁人,注定一辈子要从事这种工作。我在信中对他说,农学院,又是牧医系,将来的去向可想而知,大城市里的骨科医院或妇产科医院自然不能为牲畜治病,难道你去农村插队几年,在那种地方还没有呆够吗?我又在信上说,你对哺乳类动物感兴趣不一定非要学兽医,人也是哺乳动物,你完全可以去读医学院。当时我想,我在信中的言辞可能过激了一些,而且事已至今,再说这些话也没什么意义,当然,马杰也未必会以为然。马杰一向是个很自信的人,无论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主见。几天以后的一个上午,我刚下课,系办公室的老师来叫我,说有我的电话。我立刻猜到了,应该是马杰,别人找我不会把电话打到系里去。果然是他。他的情绪听上去很好,说话还是那样不紧不慢。我在心里想象着,他这时大概正穿着一件肮脏的白大褂或扎着一条黑皮围裙,刚摆弄完一只什么动物。我似乎已经闻到,从电话的那一端传来一股腥臊气味。果然,他告诉我,他是在解剖教室打来的电话,他们刚刚解剖了一头驴。你能想到吗,这是一头成年雄性亚洲驴,而且还是活体。他并没有提那封信的事,听上去似乎颇为得意。他说,看来我过去真没猜错,驴确实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动物,从解剖学的意义讲,它还是马的一个亚种呢。他说话的口气已明显跟过去不大一样,似乎有了些学院派的味道。接着,他又说,马的学名叫Equus csballus,而驴的学名则叫Equs asnus,由此可见,它们应该同属哺乳纲,但后者却是马科马属,驴亚属。马杰这样说着,似乎在电话里笑了一下,当然,如果在野生环境里,驴这个亚属应该更适于生存,因为它们的耐力和生命力都要优于马,比如寿命,马是三十年,驴却可以四十年甚至更长。而且,他又意味深长地说,它们的智商也的确很高,比你想象的还要高。
我忽然有些伤感。我终于明白了,马杰对过去的事还一直耿耿于怀。
其实我对驴也并不陌生。早在农村插队时,我就知道,驴作为牲畜是分为两种的,一种草驴,另一种则是叫驴,其中草驴是雌性,而叫驴泛指雄性。当然,这些也都是马杰讲给我的。我和马杰插队并不在一个村。他在北高村,我在南高村。那时他经常去公社粮站拉草料,每次路过我们村都要来集体户里坐一坐。他还告诉我,驴的后代也分为两种,一种是驴,另一种就是骡子。骡子自己是不能生育的,要由驴和马来交配。当然,马也分两种,儿马和骒马,前者雄而后者雌。叫驴与骒马配出的是驴骡子,草驴与儿马配出的则是马骡子。由此可见,马杰说,牲畜之间所形成的关系链与人相似,也是以雄性为主,应该属于父系社会。那时我就搞不懂,马杰也生长在城市,他的这些知识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后来因为一件事,竟然连北高村的当地人对他也很服气。
这件事很奇怪,至今想起来仍然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当时北高村有一个绰号叫大茄子的女人,由于下体溃烂病死了,据说这女人很放荡,性欲也很旺盛,丈夫死后经常跟村里的男人胡搞,很可能因此才得了这样一种脏病。大茄子的死并没有什么奇怪,奇怪的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叫彩凤。彩凤去墓地埋葬了她母亲大茄子,一回来突然就精神失常了。她的这种精神失常极为罕见,虽然神志不清,语言混乱,但说话的口气和腔调却似乎都已不是她自己,而是酷似她的母亲大茄子,一个二十左右的姑娘竟能说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来。村里人立刻感到很惊骇,认为她是被大茄子的鬼魂附了体。后来有人说,彩风很可能是得了壮科。所谓壮科,在中医讲也就是癔病。但当地人对这种病症却有另外一种解释,认为是被一种叫黄鼬的野物迷住了。据当时一起去墓地的人回忆,彩凤在回来的路上曾去过田边一间废弃的土屋里小解,如果她真的是被黄鼬迷住,应该就在那里。
尽管大家这样猜测,却并没有人敢去看一看。
马杰听说此事,当即就去了村外的那间土屋。
那间田边的土屋曾是用来浇水的泵房,由于闲置多年早已没有门窗,屋顶和坯墙也都已破败不堪。马杰走进来仔细搜寻了一阵,果然就在墙角的一堆干草里发现了一窝吱吱乱叫的黄鼬。这窝黄鼬还很小,刚长出茸茸的皮毛,看上去就像一堆黄色的棉花球。它们的父母大概是听到动静逃走了或出去觅食还没有回来。马杰蹲下看了一阵,就去端来一杯水,又在水里滴了一些地瓜烧酒,然后喷到这些小黄鼬的身上。当时村里人都感到疑惑,不知马杰这是在干什么。但是当天夜里,人们就都明白了。在那天深夜,两只大黄鼬悄悄地潜回来。它们突然闻到小黄鼬的身上有了一种奇怪的异味,就满腹狐疑地不敢再去接近,只是围着这些嗷嗷待哺的幼崽来回转着不停地叫。就这样,那窝小黄鼬和两只大黄鼬高一声低一声地整整叫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村里的大队书记就来找马杰。北高村的大队书记姓胡,因为长了一脸络腮胡须,都叫他胡子书记。胡子书记在这个早晨闯进知青集体户,问马杰究竟对那些黄鼬干了什么,说再让它们这样叫下去恐怕村里还要出事。马杰听了并没有说话,立刻又来到那间土屋。他先用铁锹将那窝小黄鼬铲出来,然后浇上柴油,划一根火柴就点燃起来。当时的情形可想而知。黄鼬这种动物的皮毛里积存着很多油脂,被火一烧就咝咝地冒出来,这些小黄鼬立刻被烧得一边惨叫着一边乱爬,如此一来橘黄色的火焰也就越烧越旺。正在这时,突然又发生了一件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在那些小黄鼬在火里吱吱惨叫时,突然从田野深处窜来两团黄乎乎的东西,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它们就以快得难以想象的速度钻进火里。火堆的上空立刻腾起两团冒着黑烟的火焰。直到这时,人们才看清楚,竟然是那两只大黄鼬。它们显然想从火里将那些小黄鼬叼出来,但此时的小黄鼬虽然还在吱吱惨叫,身上却都已喷出耀眼的火苗,大黄鼬刚叼到嘴里这团火苗就散落开,变成一摊黏稠的油脂流淌到地上。这时两只大黄鼬的身上也都已着起火来,这火燃烧着还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接着,它们很快就在火里安静下来。它们先是将身体紧紧靠在一起,然后揽过那几只小黄鼬用力掩在自己的身下,就这样趴在火里不动了。这堆大火足足烧了有一支烟的时间。因为当时胡子书记点燃一支烟,却没有顾上去吸,就那样愣愣地举着,直到他发觉烧了手,这堆大火才渐渐熄灭下去。也就在这个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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