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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2006年第2期-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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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外绕了一圈,又跑回知青集体户,黑七追到门口终于无法再跑了。这时它的身上已着起了熊熊大火,皮下的油脂咝咝流淌着,使耀眼的火焰一直升腾到半空。它就那样站在知青集体户的门外,睁大两眼瞪着惊魂未定的马杰。那条伤腿仍在一下一下地用力挥动着…… 
  天亮时,雪已越下越大。清新的空气里弥漫起:一股肉香。但这香味有些奇怪,隐隐地含着一些焦煳,似乎还混有一些柴油的气味。北高村的人们寻着这气味来到村外,赫然看到了黑七。这时的黑七仍站在大雪里,身上只剩了一具灰褐色的骨架。这骨架还在冒着一缕缕坚硬的青烟,看上去如;同金属的一般,就那样硬挺挺地站立在雪地里。 
  2005年12月27日定稿 
温柔手
荆 歌 
  小镇上,哪怕是有人摔了一跤,也会是一件传得沸沸扬扬的大事。有人家结婚,当然更是大事了。何况新娘子还是阿芬。 
  如果小镇也有一份报纸,那么这一天,阿芬和罗全力结婚的消息,会登上头版头条。 
  关于阿芬和罗全力,可议论的内容实在是太多了!许多人都说得出阿芬的年龄。说她比罗全力要小六七岁。到底是小六岁还是七岁,分成了两派意见。有一派说是六岁。这一派振振有辞,说亲眼看过阿芬的身份证。“那么罗全力的身份证呢,你也亲眼见过?”六岁派被这么一问,就有点儿站不住脚了。于是七岁派发起猛攻,指出:无论是阿芬的父母,还是罗全力家里,都不会允许两者相差六岁这样的事实存在。男女年龄相差六岁,怎么可以般配呢?犯了“六冲”,这是常识,结婚以后,先是鸡飞狗跳,最后是鸡飞蛋打,一定是这样的!双方家族,都还不至于糊涂到允许两个相差六岁的年轻人结婚吧! 
  七岁派显然获胜了。他们让六岁派感到惭愧,哑口无言。 
  六岁派的阵营迅速被瓦解了。这些人退出六岁派阵营之后,又换了一副行家面孔,重新振作起来。他们(更多的是她们)不再谈论一对即将在今晚举行婚宴的新人的年龄,改而议论他们私人生活中的其他一些内容。这些内容十分丰富广泛,包括双方的长相、人品、职业、家庭、历史,以及阅历。甚至还有他们身体的秘密。 
  黄家新的老婆就说,阿芬的肚脐左侧,有一块长得很像蝴蝶的胎记。她怎么会知道呢?她差一点儿说露了嘴。因为这一秘密,其实是早些时候她的老公黄家新告诉她的。说是告诉,其实是迫于无奈的交代。前年,镇上出了黄家新搞了阿芬的传闻。黄家新的老婆就和老公大吵大闹,要喝农药。黄家新不得不低头认错,写了一份检讨书,这才基本子息了老婆的愤怒。黄家新虽然文化不高,但很会煽情。他写完检讨书,还亲自对着老婆朗读。他老婆被打动了。他还没有读完,她就决定原谅他了。她把一切过错都推到阿芬身上。都是那个妖精,插足她的婚姻,充当可耻的第三者。是夜,黄家新的老婆逼着黄家新讲他与阿芬乱搞的细节。黄家新起初不肯讲。但在老婆的强烈要求下,他满足了她。他说了一些阿芬在床上的表现。他还顺便告诉她,阿芬的肚脐眼边上,有一块胎记十分漂亮,极像是一只蝴蝶。 
  当着众人的面,黄家新的老婆这么一说,立刻就后悔了。她发现,人们的眼睛,都紧盯着她。而且目光里都含着一种嘲讽。仿佛大家众口一词地对她说:是吗?原来如此啊!阿芬肚皮上的蝴蝶胎记,你当然知道了,那还不是你家黄家新告诉你的嘛! 
  黄家新的老婆很机灵,她迅速摆脱了困窘,声明道,阿芬肚皮上的蝴蝶胎记,是她上次在澡堂里碰见阿芬时亲眼看见的。她当时简直惊呆了,想不到阿芬脸长得漂亮,身上还有这么好看的胎记。 
  “她的x一定更漂亮厂有人在角落里这么说。大家开心地笑了。不知大家笑的是这句令人想入非非的话呢,还是笑黄家新的老婆此地无银三百两。 
  阿芬不到二十岁,就离开这个小镇到广东去打工了。打工的几年中,她挣了不少钱。每月都给家里寄钱。她寄钱的消息,什么时候寄回来了,寄了多少了,都由邮电所的职工毛玲珍负责向社会发布。因此阿芬这些年在广州的踪迹,小镇人基本都清楚。她先是在佛山,后转移到了汕尾,最后还在江门奋斗了几年。江门这个地名,小镇人以前根本不知。因为阿芬从那里汇过钱回家,所以大家知道了。是阿芬提高了江门的知名度。江门这两个字,在吴语的发音里,与肛门是完全一样的。大家一开始听毛玲珍说,阿芬现在在江门发展,大家都很奇怪。在肛门发展,什么意思?毛玲珍解释说,是江苏的江,不是屁眼。江门是广东的一个地名,大家觉得很不可思议。 
  阿芬家里用阿芬挣来的钱盖起了一幢二层楼。有人评价说,这楼在我们镇上虽然了不得,但这楼要是放到大城市,就更不得了!这就是别墅啊!议论随着小楼的崛起而纷纷。阿芬在那边到底做什么生意啊?怎么就能挣那么多钱啊?要是人人到了那边都能挣大钱,那我们家阿萍为什么不去呢?你们家阿娇也别念书了,退了学也过去投奔阿芬吧! 
  后来有观察家指出,阿芬在广东,多半是做小姐。年轻姑娘没文化没技术,也没有靠山,凭什么挣大钱?只有凭身体。像阿芬这样的,年轻的身体就是她的本钱啊。 
  这话很快就传到阿芬家人的耳朵里。阿芬娘能干,是个女强人,在小镇上活了这么多年,嘴巴上从来没有吃过亏。大家都说阿芬可能像她妈。如果阿芬娘年轻的时候,不是文化大革命,而是改革开放的年头,像阿芬一样出去闯世界,说不定会比阿芬都混得好。挣钱更多,寄回家更多,能盖三层楼。阿芬娘四处盘查,顺藤摸瓜,终于了解到,关于阿芬做小姐的谣言,是从剃头店宋师傅那儿传出来的。她便挽起衣袖,冲到剃头店兴师问罪。她把唾沫吐到宋师傅脸上,让他一定要把牙齿排排齐,学会说人话。宋师傅开始还想抵赖,他舞动着手上的剃刀,劝阿芬娘不要影响他工作。阿芬娘来者不善,命令宋师傅把手上的凶器放下,免得她来个乌龟摔在石头上——硬碰硬。同时警告他,她手上有证人,并且证人都表示,愿意随时出来证明,谣言是从宋师傅的狗嘴里最早吐出来的。阿芬娘指出,今天她一个人来剃头店,只是先来给他放个风,让他做好准备。她警告说,等她第二次来,可就没这么便宜了,“打断你一条狗腿,都不算稀奇!”她威胁说。 
  这宋师傅秃头,络腮胡子,身高将近一米八,形容粗悍,极像是沙和尚,却是一个十分胆小的人。陪唐僧西天取经肯定不能胜任。他被阿芬娘这么一吓,竟然吓出病来。发了一个礼拜高烧,之后四肢就变得一天到晚发抖。剃头都剃不成了。人家顾客看他捏着剃刀的手一刻不停地抖,哪里还敢让他刮脸?他确实是被吓坏了。他随时都担心阿芬娘雇人卸他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有人就劝他,你既然怕成这样,何不买些礼物,到阿芬家里,做回矮人,赔个不是,事情不就过去了?但他不肯这么做。倒不是面子下不来,而是他担心去阿芬家,无异于自投罗网。说不定一踏进阿芬家门,就会被她家的人三下五除二做了。他越想越怕,最后竟倒在病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宋师傅死了之后,阿芬就回来了。她在广东那边学了美容美发的技术,就把宋师傅原来的剃头店租下来,开了一个发廊。 
  小镇的人,很快就接受了发廊这个名称。只有极少数的人,还执意要把它叫做剃头店。发廊和剃头店,确实还是有不小的区别的。虽然发廊也剃头。但是,除了剃头,它还洗头,还按摩,还为要漂亮的女人烫发染发。顺带,还美甲——就是把追求时尚的姑娘的手指甲画成五颜六色。 
  阿芬的店里没有小姐。许多人都试验过了,喝了点酒,摇摇晃晃地去发廊,向阿芬要小姐。阿芬总是训斥这些醉鬼说,要女人回家搞自己老婆去!而对于那些声称没老婆的人,阿芬让他们干脆去搞他们的妈。 
  有人色胆包天,对阿芬动手动脚,她就会踢他们。 
  甚至发廊里阿芬雇来的洗头妹,她都不准别人动她们。“我们按摩,也只是头部按摩,”阿芬说。 
  到后来,阿芬在她的发廊门口,挂出了“男士免进”的大牌子,叫小镇人民看不懂。还有不让男人进去的剃头店?有生意也不做? 
  阿芬肯定地说,男士绝对免进。她不想做男人的生意。她把她的发廊,改名为“女人花”,专做女士美容美发。而原先的店名,是“九洲发廊”。 
  我有花一朵,长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啊切切地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 
  阿芬的发廊里,整天播放梅艳芳唱的这首歌。阿芬回来之后的表现,让小镇人彻底不再相信从前的谣言。大家都不再认为她在广东是卖皮肉挣钱了。以至于对宋师傅的死,大家也都不再像从前那么同情了。人们觉得阿芬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自尊自爱自强自立。相比之下,宋师傅不负责任地散布谣言,心地不够善良,比较委琐阴暗。性格又那么脆弱,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他的死显然是轻于鸿毛的。 
  小镇上几乎人人都知道阿芬和黄家新好过一阵。但是阿芬不承认。虽然这事是从黄家新的嘴里传出来的,所以可信度很高。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细节生动真实。并且还不是在喝,了酒的情况下说的。大家都以为阿芬的“女人花”里是男土免进的,但黄家新还是进去了。不光进去了,他还和阿芬一起睡到了按摩床上。而且还在剧烈运动中把按摩床都整坍了。有妇女代表实地暗访,发现阿芬店里确实有一张按摩床坏了,可见黄家新所言不虚。而且黄家新所说的时间也不像是虚构。他说的那一晚,发廊里只有阿芬一个人。经过调查,他说得没错。那几天,两个洗头妹,一个安徽人,一个温州人,都没上班。阿芬放了她们假。据阿芬说,她们是家里有事,所以回去了。有事也不能两个人都有事呀!同时有事,这么巧吗?有什么事呀?阿芬说安徽妹的妈住院开刀了。但她没说温州妹家里有什么事。不见得温州妹的妈也住院开刀吧! 
  那一阵小镇上的人们显得很亢奋。阿芬被黄家新搞了,而且把一张按摩床都搞坍了,这是一件很激动人心的事情。阿芬在大家心目中的贞女形象,一下子打了折扣。谁又能保证她在广东的时候,完全是凭着一双勤劳的手创造财富?她不当小姐,不一定就不做二奶吧。她不卖给许多人,但不能保证她不卖给一个两个男人吧。广东的钱也不见得就那么好赚。如果人人都能在那里做几年就为家里挣一幢小洋楼来,那么傻子也会到广东去。谁不去呀! 
  满城风雨,连阿芬坚强的形象也给改变了。以前她是那么狠,对那些想吃她豆腐的人,厉害得不得了。就是派出所的钱所长,据说也在她那里碰了钉子。钱所长在一个酒桌上,曾表示,他总有一天要抓到她的把柄。钱所长不相信一个发廊会没有一点儿卖淫嫖娼的事。“即使只是异性按摩,我也可以趁扫黄抓她,封她的店!”钱所长说。但钱所长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倒是邻近的一个镇,经常出现卖淫嫖娼的事,那个镇的派出所发财了,经常可以弄到罚款。而且抓到嫖客和卖淫女,不光挣钱,也算政绩。再说了,审问嫖客和卖淫女,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可以问嫖客,你是怎么嫖的?嫖了谁?先怎么样,再怎么样?可以问小姐,哪些人嫖了你了?张三是怎么嫖的,李四又是怎么嫖?先怎么样,再怎么样?但我们的小镇,实在太小了。有没有嫖客不知道,即使有,也不会是在本镇嫖。因为本镇确实没有卖淫女。没有卖淫女,嫖客也就没了用武之地。嫖谁去呀!钱所长觉得郁闷,没事可做,白天没鸟事,晚上鸟没事,无聊极了。 
  黄家新事件一出,阿芬竟然在许多公开场合哭了。这出乎人们的意料。因为按照阿芬的性格,她若是清白的,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即使她一个姑娘家,不方便过多地抛头露面,那么阿芬娘也会替她出头的呀。想当初,剃头店宋师傅造阿芬的谣,被阿芬娘寻上门来,一顿教训,不光吓出一身毛病来,最后竟然吓死了。现在黄家新一张臭嘴,在外头败坏阿芬的名声,阿芬娘为什么不去给他点颜色看看呢?据说,是阿芬死活不让她娘这么做。阿芬只知道委屈地哭,却不愿意找黄家新兴师问罪。她这样做,只能让别人怀疑,她与黄家新确实是有一腿的。 
  黄家新这个人,四十多点,头就秃了。个子也不高,肚皮却不小。他何德何能,竟然睡了阿芬?大家想不通。大家因此小看阿芬了,原来她也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公主。有人吃她豆腐,她面孔一板,其实是假正经。她其实是闷骚啊。小镇上的男人,都被她的假正经吓住了。只有黄家新这个老脸皮,眼光毒,把阿芬的内心看透了,被他得逞。许多人都因此吃后悔药,半夜里下定决心,要向黄家新学习。但是第二天到了阿芬那里,还是碰了一鼻头灰。连“女人花”的门都不让进。看来这个女人并不总是假正经,显然还是真的正经啊。碰了壁的男人,于是不得不佩服黄家新,不知道他是不是给她吃了春药,才能骗得她上床。 
  小镇实在太小了,镇上什么人重感冒了,到药店买了什么药,这样的消息,也会很快传开来,传得人人都知道。黄家新的一张臭嘴,把他和阿芬在按摩床上如何如何,说得有鼻子有眼。这些生动的细节,把小镇人的热情一下子点得熊熊燃烧起来。大家都很兴奋。这几天镇上仅有的几棵树,看上去也特别精神。叶子不再像从前那样蔫蔫的。叶子挺立起来了,变得油绿油绿的了。小镇上空的鸟也多起来了,叽叽喳喳地叫得起劲。仿佛也在参与桃色新闻的传播,也在参与对阿芬人品的议论。穿镇而过的一条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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