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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2007年第1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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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维一直在跟踪亚当斯。他现在在巴黎,我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沙维说和他一起的那个女的是法国警察。斯奇普从巴塞尔打电话过来,那个伊乌索波普女人已经挨了顿痛打。”
  “好极了。我希望她没有被彻底打散。”
  “老实说,没有。斯奇普没有细说,只说她被某个家伙救了。他找的人从来都不能把活儿干得漂亮点儿。”
  “什么意思?”
  “她不在医院。她和救命恩人回酒店了。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管他呢,向女人献殷勤的家伙。我就想叫她别再插手。成了,虽然有点儿含糊,我还是觉出来了,咱们的詹姆斯·邦德搞出点儿名堂了。天晓得我是不是希望这样。不过,伊朗那边儿得叫他趁早撂下。早知道毛拉也在搀和,我就不该扯进来……是时候再联系一下那家伙了,得让他记着我还是他的客户。替我约他老板,就定明天好了。”
  “事实上,他就在这儿,先生。您开的邀请名单里有他,我在大厅里见到他了。”
  帝波铎踱到奢华的大厅里,这里富丽堂皇,是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入口和主要接待室。帝波铎认出了“矮子鲍勃”,把他逼到了柱子的阴影中。阿尔尼守在附近,以防有人打扰。
  “矮子鲍勃”喜不自胜:他终于有幸置身于纽约最阔绰的家族中间,而帝波铎竟拨冗前来与他小谈片刻,这更令他受宠若惊。不过,他还是希望这位新客户不要如此粗暴地把他顶在背后的大理石上。他甚至觉得呼吸不畅。
  帝波铎开门见山:
  “您的小丑,亚当斯……他让我烦透了。”
  “先生,他是最好的……”
  “我说过了,他让我烦透了。快点把他叫回来,我要跟他谈谈。”
  “我会立刻叫他回来的,先生……”
  “听着……”帝波铎向可怜的小男人压了过来,鲍勃的大鼻子快被压扁了。“我要见他。您什么也别问,就叫他回来。马上。”
  帝波铎撤回身。罗伯特·芬Ⅲ喘了口气,冲他虚晃一笑,来不及告辞就颤抖着溜掉了。在这段时间里,阿尔尼刚兴致勃勃地痛打了一位自由摄影者的阴囊——这位好奇心过重的记者飞速逃离,速度甚至比弗洛德的经理还要快。帝波铎向阿尔尼转过身:
  “这家伙会把我们的事情搞砸的,他的手下更让我心烦。要是太碍事了,就找人做了他,可以交给那两个大胡子料理。现在,你给我找辆敞篷汽车来。今晚太闷了,我要去闹市区放松放松。跟司机说,随便去哪儿都行。”
  32
  巴黎,蓬皮杜中心,11月16日
  让·弗朗索瓦·吉鲁是蓬皮杜中心的总负责人,他的办公室正对着大楼表面五彩斑斓的铁管。萨姆漫不经心地注视着这些管子,玛丽则在一边调查审问。在这种情况下,她需要字斟句酌:这位官员似乎对女警长的问题三缄其口。萨姆知道原因:所有行业的团队精神都是一样的,此人显然不愿透露他内心的想法。尽管如此,吉鲁仍算是位诚实的国家公仆,更何况他的那位同行本不值得人惋惜,这个人的所做所为着实令他厌恶。他解释说:
  “很多因素促使我们认为亨利·弗朗索瓦·图尔芒的管理不是很严格。特别是,我注意到越来越多的商人选择从他负责的尼斯海关转口作品,却绕过了巴黎和其他地区。但从申报的目的地看,应该是从这些口岸出境才更符合逻辑。”
  萨姆竖起了耳朵:
  “您的结论是?”
  负责人直直望向萨姆的眼睛,面露苦色:
  “可能有一些投机取巧的商人发现在尼斯可以获得别处没有的便利。在那边,图尔芒负责为寄存在海关口岸的作品估价,并验证它们的实际价值是否与出口商申报的价值相符。我曾在尼斯用了两周的时间仔细检查过那里的情况,我的报告已送至法国博物馆总负责人的办公室。我可以告诉你,他正打算把报告递交给检察院:这些被曝光的行为应该是违法的。那个海关就是个大漏斗。”
  “但现在图尔芒死了。”
  “是的,而且死得很惨。但我认为整个过程不是由他一个人操作的,没有地区主要运输商或转口代理商暗中勾结,这一切是不可能发生的。您认识我们的负责人吧,警长夫人,我想在您找到《日出·印象》的时候,您就已经见过他了。他知道我们今天的会面并允许我把报告的副本交给您,希望这会对您有用。”
  走出让·弗朗索瓦·吉鲁的办公室,两人乘电梯下了楼。和玛丽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让萨姆倍感幸福,他温柔地注视着那双美丽的眼睛:
  “那幅五年前在莫奈博物馆里失窃的名画是您找到的?”
  “是的。为了寻找线索,我一直追到了日本。事实上,那幅画被人藏在科西嘉岛上。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总算把它给找回来了。”
  “我想邀请您共进晚餐。弗洛德公司感谢您。那次失窃令全世界的收藏家大惊失色,我们也因此收到了成倍的保单。”
  他们穿过大街来到蓬皮杜中心的主楼,那里珍藏着一部分全世界最精美的现代艺术品。主楼顶层还有一家新开的巴黎时尚饭店,萨姆听说过这家饭店,但一直无暇光顾。玛丽也只是听说过,但她是因为财力有限。站在电梯里,上升得越高,巴黎的美景就更加一览无余。萨姆朝玛丽俯下身,嘴靠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道:
  “我要找的那些画一定是从尼斯海关的大洞里漏出去了……”
  “漏斗,不是大洞,是漏斗。如果您够乖,停止在我耳边吹气,等待会儿我们坐下,我就把报告里的最有意思的部分念给您听。”
  这地方确实不错,虽然有点冷,但非常现代。萨姆决定小小放纵一回,他一上来就点了瓶彼特鲁酒波尔多最为昂贵的两种葡萄酒之一。,立刻赢得了侍者的无限敬意。不过,在这里点这种酒还是过于奢侈了,除非顾客是要刻意冒充阔佬,不然,一瓶奥比昂酒著名葡萄酒,其产地奥比昂酒庄是1855年被列为一级和特级的酒庄中葡萄园占地最小、历史最悠久的酒庄。应该就已足够。接着,两人又埋首菜单之中。玛丽心情愉悦,正想点一块鞑靼牛排,突然听萨姆叫道:
  “啊!这两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他们从圣·保罗就开始跟踪我们了。”
  玛丽放下菜单时萨姆已站起身,蹒跚着向玻璃门快步走去。玻璃门正对着外面平台上的几张桌子。
  33
  阿马德是个好兵,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的反应力日渐衰退,如今已丧失殆尽。没有什么能打动他,甚至在救人的时候:曾经有人想把他们带上船,却忘了把船拴到篱笆桩上。于是,两人分头去营救这个可怜的家伙。当时的他似乎很兴奋,却也只是简单地喊了喊,他的声音很大,持续时间很长,但仅此而已。对待这样的人,方法很容易,他们的老板很清楚这一点。而且,他们的老板一贯头脑清醒。他嘱咐阿马德要小心谨慎,只需注意和那个瘸子有来往的是哪些人就可以了。但当阿马德看到他们从尼斯一路跟踪过来的男人向他们靠近时,他的机体反射作用占了上风。他发觉自己的身份暴露了,立刻变得惊惶不安,他打响了藏在上衣里的自动手枪。
  第一颗子弹震碎了一瓶波尔多酒,打穿了侍者的头颅。前一秒,他还小心翼翼地托着酒瓶,满怀爱意和些许羡慕地注视着酒中的几缕阳光。他没有感受到死亡,也没有听到周围的喊叫。第二颗子弹打中了萨姆的肩膀。一记重拳般的冲撞和痛楚彻底激怒了他:他以那条健全的腿作为支撑,向前冲去。
  玛丽掀翻了座椅。她看到第一个大胡子开了枪,第二个也已拔枪出套,蓄势待发。傻子萨姆正位于她和第一个大胡子中间:她打倒了第二个人——两颗子弹直插心脏附近,那人如纸袋一般软塌塌地倒了下去。她转向萨姆,正准备再补上两枪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萨姆反常地扑向偷袭者,反手就是一拳——玛丽本以为他在扇耳光,当她看到飞出去的是把左轮手枪时,她意识到萨姆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疯狂。平生未见,闻所未闻,即使是在银幕上,也不会有人如此这般赤手空拳地向一个拿枪的发动进攻。萨姆一边搏斗,一边像空手道武师一样叫喊。不同的是,萨姆的吼叫连绵不断,声音浑厚庄严,玛丽从未料到他竟会有这样的举动。萨姆握紧对手的喉咙,将他推到平台的护栏上,又伴以一串漂亮有力的直拳。那家伙被抛向空中,从栏杆上面一划而过,翻倒在地上。萨姆不再吼叫,他那首奇特的镇魂曲也戛然而止——他猝然晕倒了。玛丽飞奔过去,向倒在地上的躯体俯下身,看到他的黑色上衣已被血染红,正如公牛受到致命一击时鲜红的背脊。受视角所限,她看不到护栏的另一端,但还是觉察到那儿有点动静。
  34
  巴黎,瓦勒·德·格拉斯医院,11月17日
  洁白的床单令人清醒。他缠着绷带的肩膀被消了毒,疼痛难忍。他的右臂叠放在胸口上,被一件紧裹在前胸的石膏背心固定住。按医生的要求,他要将这个像蛾蛹一样的姿势保持一个月。一念及此,他就忍不住想在腋下挠痒。医生们对他的身体状况很满意:他们说,萨姆的肌肉几乎完好无损,这简直是个奇迹。不过,他头下方的肱骨被打碎了。更直白的说,就是肩膀骨折,这可能需要一年的运动治疗,也许还会患上关节炎——这令他想起旧年经历留下的伤痛。因为另一只胳膊在输液,他只能仰卧休息,这种姿势让他很不舒服。至于拿瓶子喝水,这简直不亚于一场真正的战斗:他绷紧腹肌直起上身,向佩里埃法国天然有气矿泉水,以其丰富的气泡和独特的口感在有气矿泉水品牌中首屈一指,俗称“巴黎水”。救命水弯下腰,但还是无济于事。这时,一只漂亮的手将他扶稳——流线形的手指纤细修长,就是指甲剪得很短——它把瓶子递给了萨姆。
  玛丽发现自己及时赶到了。萨姆凝望着她,就像一个迷失在风暴中的冻僵的醉鬼盯着好心人送来的小酒桶那般专注。
  “您真是疯得可以。您是着了什么魔?”
  她的语气很不客气。如果萨姆更了解她一些,会意识到她真的生气了。但他尚自神志不清,还伴以口干舌燥:
  “我最恨别人朝我开枪,这会让我变得很邪恶。”
  “不,我是说之前的事。您为什么见他们就扑?”
  “他们跟踪我们。我在金色哥伦布就见过这两个人,之后是在飞机上。我只想着要除恶务尽。我承认,我没料到他们身上有枪。”
  “可怜又冲动的笨猪!我因为您杀了人。”
  “难道他是无辜的?”
  “蠢蛋,他是该死的牛仔。是,您说的对。但我现在被停职了。”
  “在纽约,如果一个警察是正当开枪……”
  “这里不是纽约,而且,那家伙用的还是外交护照。先说说,有人朝您开枪,您还低着头往他身上冲,您这招是哪儿学的?”
  “当时,我以为这是个好主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您突然站起身……”
  “这我知道。后来呢……”
  “我杀了人。我不会原谅您的。这可是……”
  “第一次?”
  “是的。”
  “对不起。应该说是您救了我的命。”
  “是的,电影里都这么说,我听了只想吐。您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怜的傻瓜。”
  “这个……我知道!我以前也上过战场……跟我打架的那个人呢?”
  “您把他从栏杆上面扔了出去。”
  “啊。”
  “不是他,他没死。那家伙被外面的一根横杆挂住了。他就跨在那根金属横梁上,离地有三十米。我呢,就像个笨蛋,为了让他招供,我抄起一把椅子举得老高,威胁说要摔到他脸上。”
  “他招了?”
  “一个字也没有。蓬皮杜中心的消防员把他救了下来,还写报告指责我使用第三级审讯。我当时真想用椅子把他敲下来。都是您的错。”
  “这么说来,您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啊!”
  玛丽猛地推了他一下,这一掌靠近萨姆的肩膀,而且极不友善。
  “还没算上那个端酒给我们的小可怜,他也死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开枪。这是两个伊朗人,享有外交豁免权。那个活下来的,顶多就是将他驱逐出境。对了,在另外一个人的兜里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东西,是人体器官,装在塑料套子里。它们可能是从亨利·弗朗索瓦·图尔芒的尸体上弄下来的。”
  “它们?”
  “是睾丸。伊朗驻法大使必须给出正式合理的解释。他彻底没了辙,正急得跺脚。说来这也是拜您所赐,我才得以介入免得他们给您找麻烦。”
  玛丽俯下身,在萨姆的唇间印下温柔的一吻。她宁可自杀也不愿承认,但一段时间以来,这种欲望又不可抑止。她心潮起伏地向门边退去,萨姆低声说道:
  “我很抱歉,那瓶奥比昂……”
  “您真是个怪物!”
  “是,您说的对。今年不会过得很顺利。”
  35
  玛丽关上了房门。这家伙真是奇怪,可又惹人喜欢。她转过身,撞上了一个巨人:他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以致面色发青。他没有抱怨,就好像她撞上的是一块岩石。在他身后,走廊里,站着一位美丽非凡的女人——虽然太阳镜没有完全遮住她的黑眼圈。她盯着玛丽担心地问道:
  “这是萨米埃尔·亚当斯的房间吗?”
  “是,但是……”
  “对不起。”
  女人灵巧地绕过她的保镖和玛丽,关上了玛丽刚刚靠过的那扇门。这一切都是在几秒之内完成的。玛丽气冲脑门,她亮出警官证,把它贴在看门人的眼前:
  “我是警察。您是谁?”
  “我叫鲍里·巴勒班斯奇,警长夫人。”
  “啊,您就是中士?别误会,不过您长得真不像波兰人。”
  “没关系,警长夫人。我父亲来自扎柯潘波兰南方小镇。,此地经过马尔勒雷密纳。我母亲是波瓦诺特比特人。中尉和我们说起过您。如果我没弄错,您昨天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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