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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爸爸妈妈和阿姨-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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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得鱼儿一片惊慌,上上下下急急逃遁。    
    “姆妈,侬哪能了?”    
    “阿波囡……”    
    此时偏偏一身轻装的父亲走进来,蓝白相间的运动衣,白面蓝边的网球鞋,手里提了一只线兜,兜里晃着一只篮球。看样子刚刚从球场下来,那精精神神的样子像一个少年。父亲满面带笑,也许他也想化解这场家庭危机。这时一阵风吹下了两张报纸,父亲殷勤地捡起,不看则已,一看则怒气冲天。上面一张开着天窗的报纸他上次见过,另一张完好无损的报纸却“补充”着“天窗”的内容:一段丁解的婚外情。解洪元一下子沉下了脸:    
    “侬啥意思?这种无聊小报也好相信?”    
    母亲幽幽地说:“上次侬讲是啥?”    
    “是啥是啥,是瞎七搭八一派胡言!”父亲的嗓子亮了起来,沪剧生角从来没有在家里高亢过。但是犟着嘴的父亲却不敢直视母亲那双忧郁的眼睛。    
    “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侬以为人人都是聋……”    
    只见怒不可遏的弱女子举起一只烟灰缸扔向鱼缸,那玻璃的缸如何经得起这一砸?砸出一个大洞,一股水流如瀑布奔流,携带着鱼儿冲出来,地板上发大水了,斑斓的热带鱼活蹦乱跳,在地板上作最后的挣扎,一会儿就像一张张彩纸粘在地板上了。    
    母亲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呆了,急急起身想挽救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纤纤玉指被碎玻璃扎出了血,殷红的颜色瞬间如花盛开,过了好久才哇的哭出声来往楼上冲去,地板上印下了点点上行的血迹……    
    玻璃缸碎了,水流失了,小鱼儿不复存在。但鱼缸碎了可以重置,鱼儿没了可以重买,物的缺损再贵也有价,心儿碎了一角从此就再难复原。一日两日一月两月甚至是半年多了,母亲独饮这杯苦酒太久太久了。    
    人是需要交流需要沟通的,心里有了疙瘩,依然存在心里,没有地方可以倾诉,也没有亲人可容哭诉,说起来偌大一个上海滩认识的人还真是很多,但细细想来可以一吐心曲的居然一个也没有。想当初为了一份感情不管不顾地嫁给了解洪元,如今骄傲的母亲怎么肯承认输给了另一个女人。郁闷积成了块垒,就像是渐渐堆积了火药,胸口堵塞得没了出路,心灵之河总渴望能找到一条可以泄洪的通道。可是有了一份私心的父亲哪里知道爱情是排他的,友情才可以共享。而他与顾月珍之间的爱情也像用旧的机器那样,需要用时间用感情去擦拭去维护。心河有桥,才能心曲相通。然而事业有成的男人野花要拈,家庭也要;可母亲不能容忍与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感情。这就难免会引爆一场家庭战争了。    
    


第三部分第10章  暗风吹雨入寒窗(1)

    当太阳再度升起,这个家看上去还跟从前一样,客厅里少了一件热带鱼缸摆设,有谁会留意呢?只是随着热带鱼缸和五彩小鱼儿的消失,小楼渐渐失却了人气的温热,就连天井里的阳光也仿佛骤然间稀薄了许多。    
    1948年是蒋介石溃逃台湾的前一年,政治传闻如雪片飞扬,人心浮动,上海的经济面临全面崩溃,上海滩的富人们卖厂卖房飞鸟各投林,城市贫民恰如笼中困兽,面对暴涨的物价,面对动荡的时局,自救乏力。8月19日蒋经国以上海经济督导员的身份,率领他的“行政院戡乱建国大队”等坐镇中央银行,掀起了中国近代史上的一次经济大风暴。在币制改革之初,当局对各戏院实行票价限额:上艺剧团原来前座票价为老法币一百元,之后限价为金圆券三角三分。三角三分能派什么用场?八月初能买一升半米,到了十一月就只能买一盒火柴了。再往后,店里买东西,店员都懒得数钱,纸币干脆论斤称。那是一个多么怪诞的时局啊!解洪元在《沪剧周刊》上撰文称“票价问题已临末路”,激起上海滩演艺界的强烈反响,恰逢“经改”夭折,社会局局长吴开成,恩准票价提到八角五,其时物价继续暴涨,各沪剧团紧接磋商,力争票价提至一元五角,仍然难以度日,数度调整,票价总是难追物价之尾。而且更难的是票价一旦调整,观众就裹足不前,戏院门口越来越冷清了。    
    那个短命的“经改”,曾在我的记忆里留下刻痕。有一天傍晚,星村弄堂里一改往常的宁静,碎杂的脚步声之后便是响亮的口号:“只打老虎,不打苍蝇!”……    
    一支青年打虎队冲入一家私宅,那是一位富商藏娇的金屋,姨太太的公馆。    
    一群淘气的孩子不懂事,呼呼啦啦蜂拥而去,我也夹在中间看热闹。可人太多我太小,挤来挤去只看见别人的后脑勺。人群拱过来拱过去,推推搡搡,我也随着人流涌动,突然不知是谁在背后猛推我一把,一个踉跄跌进富商家的天井里。    
    夕阳的余晖滑落在夹竹桃树上,溅起满院苍凉的暗红,昏昏的暗红里有几把乌黑锃亮的手枪闪着冷光,我的目光与一个持枪者相遇,我只觉得背脊骨丝丝发冷,他的声音像一串冰雹:“你——是这家的小人?”    
    心,像是在耳朵里蹦,鼓噪得生疼,我吓得竟然说不出半个字来。这时旁边有人说风凉话:“她爹娘是唱申曲的角儿,上两个月在弄堂里为儿子办满月酒,金货银洋样样有,要不要去抄一抄?”    
    我吓得转身就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家。发现往日总是大开的门紧闭着,我拍门拍得山响,半天无人来应,再一看左邻右舍全都大门紧闭。我都哭出声来了,一哭把门哭开了。小阿婆只细开一条门缝,把我拉进去又砰的关紧了门。    
    楼上,母亲与珊珊站在窗口遥看邻人的家难,太远看不清,却依然很起劲地张望,我颠三倒四、气喘吁吁地复述几分钟前的险遇,随即母亲脸色由红转暗、转灰、转青,一种无形的紧张弥漫开来,这时隔壁人家的任何一点响动传来,都会让人惊心,下面天井里,小阿婆和奶妈惶恐地站着,一直到打虎队离去,我们家才烧晚饭。夜已很深了,恐惧使大家忘了饥饿。此后一连好多天,我们家惶惶如惊弓之鸟,很害怕哪天打虎打进我们家。    
    还好总算是虚惊了一场,我们家没有成为“老虎”。    
    对白手起家的解洪元来说,这辈子好不容易扯起了一面属于自己的旗帜,当上了“上艺”的老板,万万没想到的是命运给予他的只是两年的辉煌。1948年下半年度日如年。如此低廉的票价艺员温饱难度,为维持生计,就要动脑筋,解、丁在日、夜场之间增唱电台,另外广接堂会,各艺员轮流出场,以分红利,以解生存的窘迫。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有一种从众心态,虽然人人都有恐惧,过了今日不知明日,可由于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度过了明天依然还有明天,所以一方面是紧张,一方面也是由百般无奈而坦然:别人怎么过我也怎么过。而对解老板来说,两年的辉煌给了他极大的勇气。那些时日,解洪元忙碌得如同狂风中的风车,满脑子的杂事、烦事,还有诸多的公益活动:在内要整顿剧目,对外义演施赈,抑或为艺员争取合法地位,改善生存条件,都进退有序尽心尽力,在戏剧界的影响超越了当任沪剧(行业)理事长的范畴。舞台的辉煌,公益活动的成功,成了解洪元翱翔的双翼,身心极度疲乏又极度兴奋,他从自己身上看到了生命可发掘的潜能。他的双肩一边是家庭一边是剧团,一个人要管几十张嘴。这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不管多么奔忙劳碌,也不管他多么贪恋闲花野草,但从来不曾想过要放弃这个家。柴米油盐,事事安排妥帖,回家仍不忘给妻子带一盒蛤士蟆油,给大阿婆拎一包香软的乔家栅点心……    
    星村十号从没有少过米油。但物的关怀岂能替代情的抚慰?每天每日解洪元夜半归寝,晨起离家,归悄悄走匆匆,夫妻间断了情的沟通,同床共枕却是异梦他乡。一日早起,丈夫的西装上衣掉在地板上,我母亲提起来的时候一只皮夹滑落在侧,她轻轻捡起,见夹子内页有一张照片,一张丁是娥的玉照。这无疑于万箭穿心,一阵晕眩,一阵酸楚,顾月珍望望沉睡的丈夫,泪涌眼角。但她知道诘问无用,争吵无益。若想釜底抽薪,只有自己康复如初,重登舞台,方能请丁是娥另择高枝。然而动荡不安之时,如果要走马换将,更换台柱,势必伤筋动骨,影响全团同仁的生计。顾月珍顾全大局暂且按下复出的焦躁,待到腊月剧团封箱时再作计较。    
    其时,母亲应她的戏迷三小姐之请,去她家小憩。离家一星期。    
    在母亲回来之前,小阿婆问我,有没有听见父亲夜归的动静,我老老实实地说,不曾听见。小阿婆说,听不见是对的,小囡日里贪白相,夜里困得像只小猪,啥也不晓得。    
    小阿婆是否同样问过珊珊,我不得而知。珊珊可不像我,即使暗示她,她那个直筒子脾气说不定连小阿婆如何暗示的话也倒个干净。    
    母亲从三小姐家回来气色好多了。看来换换环境对身体还是有好处的,她开始着手做复出的准备。自己约见编剧,磋商讨论如何找题材,编本子。她向父亲提出,既然他与丁是娥的关系纯属子虚乌有,那么待她复出,夫随妻唱,解、丁二人断绝一切关系。父亲应允得有些勉强,但毕竟还是答应了。于是母亲重新恢复练唱,柔糯的歌声再次在客厅响起。    
    长夜无事,母女灯下闲聊。一问二问仿佛是很随意地问及她外出一周时家里有没有出现意外的情况。我和珊珊同时摇头,摇得像两只拨浪鼓。母亲又问父亲是否早出夜归。哪知珊珊一言石破天惊:    
    “他天天不回来。”    
    母亲脸色顿时苍白,然而珊珊哪里理会,叽叽呱呱和盘托出:母亲前脚出门,父亲后脚离家,走前塞给珊珊零花钱,要她不要告诉姆妈。母亲转脸问我,泪光点点。可六岁的我除了上学做功课,吃饱了睡,睡足了吃,只想扯着云彩放风筝,攀着月亮荡秋千,脑子里没有家事这根弦。面对母亲的泪眼,我茫然不知所措。    
    失望,挂在母亲的脸上,悲伤,含在母亲的眼中。她对父亲已丧失了信心。母亲的歌声凝冻无音。家里少了曼妙的沪剧软声,立即显出清冷,冷冰冰的表层下奔涌着凶险的激流和漩涡。    
    不久,母亲又说要出游了,和三小姐一起秋游苏州,行期一周。始料未及的是善良老实的母亲也会巧设圈套。    
    1948年深秋的一天拉开了椎心泣血的一幕。近半个世纪之后,当他们三人之中的最后一位,也即我的父亲的葬礼结束之后,1991年1月3日上午,丁阿姨的养女潘莉莉陪我去观看了那晚的出事地点——浦西公寓,我看到了一栋欧洲古典主义风格的公寓。公寓位置靠近乍浦路(今四川路桥),对面雄居座座华屋。当年,这一带居住着很多外国侨民,手牵大狗在大马路上溜达,于是近旁昆山路上弃婴不绝,幼婴的父母企盼能有阔人、洋人收养可怜的小生命。    
    浦西公寓大门内的大院,敞亮气派,两侧楼梯宽大平缓,通向每家每户。丁宅位于二楼,一套二大一小一卫的住房,小阳台后是厨房和小卧室,小卧室通卫生间,卫生间通大卧室,大卧室外则是大客厅。这原本是上海京剧名角黄桂秋的私寓,是他送给丁是娥的礼品。我的母亲,一个娇弱多病的女子,居然会乔装打扮,罗宋帽夹长衫,眈眈路侧;而我的舅妈,一个忠厚质朴的妇人,居然会收买丁家保姆偷偷开门;我无法想象,珊珊和弟弟的奶妈小凤香也都成了母亲的同党,幼女加少妇当然是出自正义感,雄赳赳撞开卧室大门;我更无法想象我的父亲,一个敦厚伟岸的大男人在忙乱之中,为解丁是娥之围,重重地把发妻推倒于地。    
    


第三部分第10章  暗风吹雨入寒窗(2)

    母亲当场昏厥。一场混乱之中,受伤最重的是母亲。在皮肉乌青之时,心灵片片碎裂。    
    也许男欢女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理清的情愫。在这错综复杂的三者关系中,母亲代表了上个世纪的弱者,弱者率领了一帮更弱的女性,冲进了强者领地,我站在现实的门口,风已清云已淡,往事淹远无闻,哪怕是上帝也无法再现当年情景,然而我就这么站着站着,站进了柔弱的母亲忍无可忍的心境:社会不会支持她,亲情也只会劝她忍。忍吧,忍吧,忍到浪子回头金不换。中国的传统文化无处不在,它不仅写在书本里,流动在薪尽火传的祖训里,延绵在酒肆茶楼戏台书场里,潜伏在每个生命个体的感悟里。当年青春十八的顾月珍,把爱情看得太重太认真,一旦相许,刻骨铭心,忠贞不渝。俗话说女人眼里只有爱情,婚后丈夫与孩子成了全部,尽管母亲还有舞台。两情相悦海誓山盟,曾经是真心真情,然而海未必不枯,山未必不摧,男人一旦把女人娶回了家,妻子就成了他家里的一件摆设。弱者的反抗看起来是“胜利”地人赃俱获,但最终伤害的是自己。我还依稀记得,那一晚半夜里我被吵醒,睡眼惺忪,提着裤子去如厕,发现楼上楼下灯火通明,人影幢幢……我急忙冲向前房,小阿婆守在门口:困觉去困觉去!溜下楼,却见父亲抱头窝入沙发,看不清脸。我凑近去,父亲一把把我抱起放在他的膝盖上:“阿波囡,侬欢喜爹爹吗?”    
    我使劲点点头。    
    “侬永远不会恨爹爹?”    
    我还是点头,只见父亲脸上有晶亮的泪珠滚下,我吓坏了,用手去擦抹,哪知爹爹的泪珠越擦越多。    
    “不会不会不会,侬是我的好爹爹。”父亲把我拥在怀里,紧紧抱住,大脸贴着小脸好久好久。    
    医生来了,我跟随父亲走进了母亲的房间,母亲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胸脯起起伏伏,我瞪着眼刚要叫,就被小阿婆拎出了房门,父亲复又把我抱起,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不要响,医生给姆妈看毛病。”    
    我问:“姆妈生啥毛病?”    
    父亲摇头,叹息,始终没有回答。小小的我哪里清楚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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