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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梦相约-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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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姐夫本来在外烧砖。烧砖讲究时令,开春天暖以后才能取土拓砖坯,拓好砖坯,把砖坯摞起来晾晒,大致晾一周时间,晾得干爽不粘手时,码进窑里点火。烧窑很讲究火候,啥时候火大,啥时候火小,啥时候停火,啥时候浇水出窑都有严格要求。烧砖从开春一直烧到霜降。霜降以后,砖坯结冻,烧出来的砖容易裂口破碎。所以,窑主一般在霜降时停工。也就是说,外出烧砖的人一般在霜降以后五天就全部返乡了,然后整个冬天就在家里呆着。现在提倡退耕还林,地里也没啥庄稼可种,冬天山上又种不成树苗,闲着也是闲着,打打麻将打打牌,时间多得没办法打发。二姐夫给人烧了两年砖窑,没挣到几个钱,当然不乐意。不乐意的原因,一方面是工钱太低,另一方面是空闲时间太长,一个冬天就那么闲着。干惯了活的农民一旦没地种,没活干还不如叫他们死。好多退了耕地的农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天无所事事,到处闲逛。他们说,农民退了耕地就像当官的人丢了乌纱帽,那份难受,你们体会不到。人闲着的滋味不好受呀。只有退过耕地、下过岗的人才体会得到。二姐夫说,只要一年四季有活干,哪怕不挣钱都行,话是这么说,哪有不愿拿钱的人,笑话。特别是他和桃花结婚以后,家里负担重了,花费大了,不挣钱咋行。事情还算幸运。镇上一个人来山里招收去河北挖煤的人,二姐夫便拾了便宜一样高兴地报了名。二姐夫是在挖了第一年煤后娶走桃花的。
  桃花找上个挣现钱的男人是我们家的喜事,全家人都裂开嘴笑,尤其是桃花本人。二姐夫家离我们不远,离镇子近。桃花被人引到男方家没几天就住到了男方家里,这样的事谁都愿意。你想呀,我们家住得那么高,从我们听得懂话开始,别人就说崖上的实聋子两口子不咋样,几个姑娘倒还光光鲜鲜。大姑娘命最好,每天能吃三顿米饭,那儿的人连苞谷长啥样都弄不清畅。如今实聋子家的二姑娘命也好,找了个挖煤的,一年回来一次,到年底大把大把的票子往回拿,看把罗圈腿张狂的。实聋子算白活了,东躲西藏生下几个女娃,眼瞅着过好日子了,又死了,人的命真没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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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山上一株菊
  我是山上一株菊(7)



  桃花很快住到男方家最重要的理由是,二姐夫对他很粘糊。两样东西往一块粘,不好才叫怪呢,这与几年后我很快跟了社宁一样。小伙子就是不一样,只要往你跟前一站,感觉上跟我爸实聋子完全不同。也可能是我们家缺男人,姊妹几个又没人关心的缘故,见不得男人,一见男人就跟老鼠见大米一样。看得出来,桃花巴不得赶快走出我们家。实际上我也是,我在这个家呆得够烦,够讨厌的了,但没人把我往别人家引。我们那儿姑娘长到十七八岁,就有说亲的人往家里跑,进进出出的人比以往几十年进出我们家的人都多,都喜眉活目。好事似乎不是我们家的,而是进出我们家门的人的。
  桃花住进男方家,桃花高兴,男方当然求之不得,哪有这么便宜的货?婚礼办得根本就不像个婚礼。别人家结婚,吹吹打打好几天,新娘子还扭扭捏捏,哭哭啼啼。桃花结婚,跑得飞快,好像去晚了就没她的份一样。礼物的事让我不高兴了好久。我以为桃花找了个挣现钱的男人,会给我买点好东西。我是他唯一的小姨子吗。狗屁!什么新鲜玩意都没有。两方腊肉,四把面条,两根连成四节子的藕。二姐夫给我妈买了身衣裳,给我买了双运动鞋,连双上眼的皮鞋都没混上。卖不出好价钱的贱货!
  我就是这样骂桃花的。当然现在不骂了,那都是陈古的旧事了。第二年秋天,桃花生下一个女孩。当时她十九岁。原本听说二姐夫要回来的,不知为啥,一直到过年,也就是孩子四五个月以后,二姐夫才随民工潮回来。回来的时候乘的就是船舱里有火盆的船。他们村里大部分壮劳力都出外挖矿,有的挖煤,有的挖铁矿,有的挖金矿。我二姐夫挖的是煤。二姐夫是个能煽乎的人,往地头一蹲,看见啥吹啥,有时候我就想,桃花和二姐夫算是互补性的夫妻,一个光知道闷头干活,一个蹲在地上天南海北地吹牛,两个人关系还好,谁也不嫌谁不爱说话或闲话太多。他们算不算葫芦配噹噹?我看不大像。
  二姐夫爱说矿上的事,他说矿井经常停电,一停电他们就在井里烧火烤。我问是不是烧煤炭。他说井里的煤烧不着,他们烧井坑里的木头柴棒子,事先准备的,万一没了,就拆支撑井壁的木架子烧。我说井里的木头是不是容易燃烧,打火机是不是都能点燃?他连看也不看我一眼,把头摇得波浪鼓似的。他说在矿上也有好玩的时候,比如矿井断电啦、查封啦、应付检查啦,矿工跟老板闹仗什么的,他们就乘机跑出去玩,啥时候矿老板要到了电,啥时候才下井。我问他,电咋需要矿老板去要,不怕触电呀。二姐夫说,不是去触电,是求人家送电。矿上的安全措施检查不过关,停电。税钱交不够,也停电。有时候还绝,干脆把井口用青砖红砖砌墙一样封死。遇到这种情况,老板赶快送上一笔钱,电就来了,井口也开封了。
  二姐夫还说,矿上经常打架,一个矿的人和另一个矿的人打架。老板在后面指挥,工人冲在前面,棍棒、镢头、铁铲,逮上啥是啥。每人手里反正得有一样工具,也就是武器。这样的争斗一般在地面上。井下打仗更刺激。一次,我们这个矿和旁边一个矿都在钻井,井是横井,也就是跟地面平行着钻。钻了一阵,听见井壁另一头也在打钻。不一会,两边钻煤洞子的人就把洞子打穿了,两支队伍走到一起,两个矿上的民工会合了。全都黑不溜秋,看着都好玩,开始还说说笑笑,胡开玩笑。一个说,老表呀,咋就穿了,还没用劲戳哩!另一个说,不经戳,连新媳妇都不如!
  大家就哄堂大笑。就像见了老朋友,有点红军会师的味道。但我们没有当年红军会师时的兴高采烈,相互拥抱。主要是我们脏,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鼻子眼睛都分不清。头盔上的灯好像也是伪劣产品,一点都不亮。我们这种小煤窑和盗版光碟一样,从老板到铁铲没有几样东西过硬。欢快只是瞬间的事。不知谁发出一声喊叫,两边的民工打了起来。我们说,煤洞子是我们的;他们说,是我们的,我们先打穿。我们的井在上面,你们的井在下面……你知道,坑道没法尽情发挥打斗功夫,铁铲棍棒挥舞不开。双方用的武器开始都是铁铲坑木,不一会,不知他们从哪弄来水管子,高压笼头的那种。很快我们就败下阵来,他们占了上风。我们被高压水喷追赶得无处躲藏,只好往我们井口奔跑。
  我问伤着人谁管。他说矿老板呀。我们那次伤了两个人,一个胳臂砍断了,另一个人的一只眼睛瞎了。胳臂断了的那个人,老板给了四千块钱,算是打发。一只眼的那个人继续挖煤,没得到啥补助。老板说,能干活就是好人,我不嫌弃你,你就能挣钱,能挣钱还要求个啥。那个人也还愿意。边讲,他边笑,笑声很清脆。他说,别看矿井离城远,希奇古怪的事多的是。你没听说矿主克扣民工工资吗?我说,是呀,这种事还不知道?他说,其实有的民工把工钱全捐给发廊了。我不明白,眨巴着眼睛。他说,不明白吧?矿井边多的是发廊妹、按摩妹、洗脚妹。矿洞子挖到哪,他们把发廊开到哪。说起来矿工也苦,都是壮壮实实的汉子,在家老婆丑归丑,用起来方便。到了矿上,一待就是一年,总得解决问题吧……
  我听出了点名堂,脸有点发烧。我说,你是不是给二姐也扯谎。
  二姐夫说,天地良心,我是最老实的人。
  我当然要问二姐夫挖一车煤能挣多少钱的事。他还算老实,告诉我一车煤三块钱,连挖掘到装车。在井下装好车后,放到传送带上,皮带轮子一转动,车子就传送到井上面,卸车算上面人的事,跟井下人就没关系了。他们只管在井底下挖掘和往车上装煤,七八个人一天能装十几车煤。我给他算了算,才说,那一天也挣不到几个钱呀!二姐夫把烟屁股咬掉,呸地吐向山崖,就像当年葵花扔我的小鸡娃一样。我感到,他好像不愿听我说他挣钱不多的事。但他嘴上没说,这个时候,他的脾气还算好的。
  第二年夏天,也就是桃花的女儿不满一周岁的时候,姐夫回来了一次。回来的时候桃花的肚子又有货了。二姐夫把桃花领到县城去了一次,回来后肚子就瘪了。后来听人说桃花肚里怀的又是个女娃,到县城一查,给收拾了。桃花去了一趟县城竟然没有张扬,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要知道我们一家人,除过我爸以外,我妈、桃花和我,还有小妖精葵花,我们几个谁都没去过县城。在我心目中,最繁华的地方就是镇子。我说的我们家当然不包括大姐樱花,我的思想中基本上就没这么个人。
  桃花从县城回来,二姐夫又去河北了,走的时候背了好多煮好的腊肉和干四季豆。二姐夫走以后桃花的变化很大。以往桃花不太回娘家,自从二姐夫走后,桃花也成了讨人嫌的人。你们给评评理,明明是嫁出去的人,动不动往娘家跑,一住十多天,还背来个哭丧星,成天价叽叽呜呜地哭。她没出嫁,家里三个女人,出了嫁,反倒成了四个女人,老老少少全是女人。怪不得人家骂实聋子家生不出蛋,现在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好哭的小东西,遮掩都遮掩不住。
  现在说说社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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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山上一株菊
  我是山上一株菊(8)



  社宁自然是我男人。我们认识没几天就住一快了,比桃花和二姐夫住一块的速度还快。我说过,像我们这种家里缺男人的人,对男人了解很少,觉得男人很神秘,很高大。一旦有男人走近,就相见恨晚,兴奋得不知道自己姓啥,恨不得立即给男人当牛作马。和二姐桃花一样,不废一点口舌,我就成了社宁的妻子。跟他结婚的时候,我十九岁,比桃花强一点。说强一点那是当时的想法,现在想起来,一点也强不到哪去,实际上还不如她。刚住一快的时候,并不知道他耍钱,也不知道他有那么多毛病。那个时候,我还喜滋滋地想,终于脱离苦海了,终于和一个精精神神的男人过日子了。两个年纪轻轻的人,只要好好劳动,把两亩坡地种好,农闲的时候打个工,找点活干,挣个零花钱,日子就会好过,说不定还能过上小康日子。还能买回电视啥的,我们村已经有好几家看上电视,修了水泥房,村长家修的是两层楼房。那个时候,想得多好呀。时间像一个魔鬼,没过多久,该发生的一切就发生了。
  社宁开始动手打人。我的心开始流泪。开始是小打小闹,只在家闹一闹,我尽量忍着。他打我,我就骂,他就打我嘴。我躲来躲去,无处躲藏,总不能躲回娘家吧。我不喜欢把啥事都搬回娘家,娘家能起啥作用?躲总不是长久之事,三四个月以后,我也能跟他对打了。社宁每次打我或把钱往外偷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三姐葵花。至于二姐桃花,大姐樱花,我连想都不愿多想。一个七八岁出去的人,如今也是二十老几三十岁的人了,不但不回家看看老娘,连个信都不捎一个,这样的人还算人吗?
  言归正转,还是说说我的事吧,说了那么多,跟我实际上没多大关系,说些山里事,只是想让你们知道点山里人的难处,没有其他意思。山里人日子苦,祖祖辈辈都这样过过来的。忽然间提起小康日子,我不知道是啥,在我想象中,小康日子大概就是丈夫不打老婆,儿子不打老子,生女娃生男娃都一样,人老了有人养,不至于人死床上几天,身上的蛆到处爬,外人还不知道。噢,你们不是搞小康生活普及的,是搞农民状况调查的。不管是啥,你们是政府派来的,政府的人就要解决这些问题吧。
  社宁是他们家老二,老大叫社宝,他家一共就两弟兄。还有那个婆娘,也就是社宝的老婆——我的嫂子,叫山菊。我们这个地方就这么邪,一条沟一道梁,人口百十人,女娃叫菊花山菊的就有几个,男娃叫石头小山大山的人也好多。谁让我们那儿满山遍野都是菊花石头呢,冬天夏天的菊花不一样,冬天夏天的菊花照样开,开得满山鲜亮,满山清新。电视上的那个女人说,自古秦巴无闲草,其实应该补充一句,秦巴山是花的海洋,花的世界。因为她说过,秦巴山地处国土的南北分界线,各种动植物异常茂盛,植被随海拔不同而垂直分布明显,山下是亚热带针叶阔叶林,山顶是高山草甸。如果有机会,你们不妨去看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特别是春天,满山遍野都是绿。这几年退耕还林作用还算大,光秃了多年的山头披上了绿装。山冈山谷到处盛开着花朵。山桃花、樱花、橘子花、野菊花……野菊花最多,也最繁盛,阳光一样,铺天盖地,四处流淌。野菊花是山上花期最长的花,一年四季随处可见,所以格外招引眼目。樱花桃花葵花橘花一年开放一次,还能长出果实,派上用场。野菊花没啥用,原先还有人摘了,阴凉干,送到镇上的药材收购站,现在没人摘,也没人收购。野菊花便像过时的口号,毫无用处,没有价值。虽然没有用处,还是繁盛地生长。沟边、溪畔、山冈上,到处都是。粉红色的,金黄色的,白色的。你们如果去看花,不需要爬山,站在汉江边,站在那个即将成为旅游景点的古镇,站在青石板路上,或是青石板小巷里,一仰脖子,搭眼一望,就尽收眼底了,就知道野菊花的艳丽了。所以,山里女孩叫这花那花,这草那草的人举不胜举。我叫李菊花就不希奇了。我这种人,就像巴山上的一株野菊花。人活一生,花枯一季也可以了。因为,我是我妈结扎以后生的,是颗遗漏的种子,一个不该出生的人。古时候皇帝总想长命百岁,没有哪个老百姓愿意长生不老。我就常听村里老人说,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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