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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六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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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但却笑着,我咋能跟你妈比?小珍说,为什么不能比,你要注意保养,才会显
得年轻。银兰喝斥了女儿,就问金梅是不是特能挣钱。金梅说她只看到鱼看不到钱,
她没有露富的癖好。坐了一会,金梅说,钟叔呢?还是那么忙吗?银兰叹了口气,
眼圈也红了,你钟叔失踪了,已好几个月了,电视报纸都发了寻人启事,连公安局
都出动了,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一个大活人说不见了就不见了,这是什
么事嘛?金梅说,您没和钟叔吵架?银兰说,都老夫老妻了,吵什么架,你问小珍,
我们把他像神一样供着。小珍说,金梅姐,我老爸是我家的宝,有了他我家什么都
有了,不信你问我妈。银兰说,他是什么宝啊,失踪了,官职也让别人抢走了,我
真是恨他。金梅说,钟叔还在,他在一碗泉养鱼。银兰说,你说什么?他养鱼?他
跟你们一样养鱼?你不会是编瞎话来逗我吧?金梅说,刚开始大明也不相信,可那
个男人偏偏就是钟叔,大明说他宁肯自己的眼睛瞎了。小珍跳过来,妈,我们随金
梅姐去看看,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银兰的脑子不够用,就听了小珍的话。

    金梅带着银兰和小珍回到一碗泉,大明吓得脸色惨白,他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妻
子,恶劣地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长舌妇,我和你白过了十几年。金梅脸色大变,
她吃惊地看着丈夫,脸上的色斑集中皱成了一个黑疙瘩。她死死地盯着大明,锐声
叫道,告诉你,你别做梦了,钟叔根本没离婚。你以为你在帮他,你是在害他,他
的官位都让别人抢走了,有你这样没脑壳的人吗?

    银兰和小珍听这对夫妻吵架时,就看见钟忠和一个年轻的女人从小木屋里走了
出来,亲亲热热地去鱼池边看鱼。银兰看清楚了,那明明就是她当神一样供了几十
年的丈夫,她觉得她的身心一下子全空了,像游丝一样飘荡在空中。小珍也看见爸
爸了,看见爸爸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的样子深深地刺激了她,她想跑过去找爸爸论
理,或者是替妈妈打那女人一耳光。银兰及时拉住了小珍,那不是你爸爸,他已经
死了,我们回去。银兰游丝般地缠着女儿,你爸不是这个样子,他要是你爸,我们
的眼睛全都瞎了。小珍说,可他明明是我爸。银兰说,你真的想认这样一个有着丑
闻历史的男人做你的爸爸?你怎么在同学面前抬起头来?小珍犹豫了一下,满脸困
惑,她缩进母亲的怀里哭了。两团肉颤抖在一起,母女有了相依为命的感觉。

    大明扶那母女俩进小泥屋里坐下,倒水给她们喝。银兰抱着小珍哭了很久,母
女俩伤心欲绝的样子就像是得到了钟忠死去的消息一样。银兰喝了一碗水后说,大
明,他不是你的钟叔,他怎么会是你的钟叔呢?大明不吭声。她又说,大明,你是
见过钟叔的,他是很有风度的,这里的这个男人像老农一样粗俗,怎么能跟你钟叔
划等号呢?大明仍然不吭气,她接着说,大明,看来你钟叔真的死了,他丢下我们
母女俩,他好没良心啊。大明死不开口,继续保持沉默。金梅急得直向大明使眼色,
见使眼色是白费力气,就抢着说,银兰婶,他明明就是钟叔,他刚来这里时就是挺
有风度的,不信你问大明。银兰说,不是,我和他几十年的夫妻,我相信我的眼睛。
金梅说,他明明就是钟叔嘛,他只不过比以前黑了,穿得旧了,你怎么就不认他了?
银兰说,我说了,他不是就不是,这个男人只是和你钟叔长得像而已。金梅气得鼻
子都歪了,她还想说,被大明拦住了。大明吼叫着让金梅少说两句,大明的吼声有
点让人害怕,金梅还从没见过大明这样,金梅就摔手出去喂鱼了。

    银兰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大明的脸色,就对大明说要回城。大明骑了三轮车送她
们。

    金梅喂完鱼,坐在鱼池边看着大明送那母女俩离去,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号的
傻瓜。这时钟忠和那个小女人早已回了小木屋。金梅发现自己心中充满了恨,她恨
钟忠和那个小女人,恨银兰和小珍,还恨大明。她心里一阵惊慌,为自己的恨感到
恐惧。恨代替了爱,毕竟是一件可怕的事。但她的恨一次次升起,或轻柔,或粗砺,
或者随着鱼池的水纹起伏波动,把她紧紧地缠绕。她白跑了一趟城,白送给那女人
了几条鱼,那女人不认她的丈夫,金梅自己竟有了一丝羞耻感。

    大明回来时,见金梅还坐在烈日下发呆,就过去拉她回凉棚。金梅摔开他的手,
我心里憋气,那个男人明明就是钟忠,睁了眼说瞎话,你竟然也相信了她的鬼话。
大明说,本来就是钟叔,可她已打定主意不认他,你就是说破嘴皮也是白费功夫,
你又何必呢?金梅说,银兰为什么连她男人都不认识了?大明说,也许她觉得认了
不好收场,还不如不认。金梅说,世上真有这样狠心的女人啊。大明说,世上还有
像你这样惹是生非的女人。金梅说,我是指望银兰领回钟忠,我好收回那三亩上好
的鱼池啊。大明说,你又白费心机了。金梅说,你怎么老是向着外人?大明说,钟
忠也不是外人,他帮过我们,我们不能忘恩负义。金梅最不喜欢听的就是这种话,
但大明一次又一次地说,这已是大明说话的习惯。金梅每次听他的这种习惯语,就
觉得生硬和做作。最可恨的是,这却是大明的肺腑之言,他不但这样说,而且还这
样做。

    金梅心里有一个死结,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这个死结捆住了她,也捆
住了大明。就因为这个死结,她眼睁睁地望着大明这样或者那样,她无法说出劝服
他的理由。

    小枝半夜惊叫着把钟忠推醒,她告诉他梦见她的一嘴牙全掉了。钟忠困惑地望
着她,她脸上惊恐不安。她说,我妈会不会生病了?钟忠说,没事的,你妈不会有
事。小枝说,你怎么知道我妈没事?金梅做了牙掉的梦就该回城看她妈,轮到我妈
你的心肠就硬起来了。钟忠说,话不能这样说,你和金梅不一样。小枝说,可我和
她同样有妈,我和她做了同样的梦。钟忠沉下脸来,他说,你是想找借口回城,对
不对?小枝说,算了算了,有你这样说话的吗?我要想回城我用得着找借口吗?真
是的,没劲。小枝说完就转过身,脊背对着钟忠,一片阴影在她的背上浮动。

    钟忠完全没有了睡意,他看见小枝抽搐的肩膀,他感到她的抽搐就在他的胸膛
里,在逝去的无数个雨夜里。他听到她在哭泣,她迅速变凉的泪水似乎长久地悬挂
在她的脸颊上,而她的哭泣竟然出现在他的喉咙里。但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接触她的
身体,他把手放在空气里,可空气里有她的气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眼睛、皮肤、
心和触角在他逐渐老去的岁月里经过小枝爱的浸泡,变得高度敏感和脆弱,他即使
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到小枝抖动的全身,她生气的样子像水一样明确,并立即涨满他
的全身。

    钟忠后来还是妥协了,天快亮时他还是把小枝搂在了怀里,他触摸着她的皮肤,
倾听她内心深处的愿望,他表达着自己,告诉她他的担忧和害怕失去她的恐慌。小
枝的身子在他的怀里起伏,像冲击海岸的春天的潮水,给了他一种放肆的可能,也
给了他一种老男人力量的羞愧的炫耀。他和她就像生长在一起的两棵树,在风中摇
了一会,度过了瞬间美妙的时光,但却留给了他长久的记忆。

    小枝就这样离开了钟忠离开了一碗泉,离开的时候她就想摆脱这里的一切,表
面上她还是装得恋恋不舍。她坚持不让钟忠送她,他坚持要送她到车站。当公共汽
车加速行驶时,小枝看着越来越小的钟忠被汽车扬起的尘土覆盖后,她真希望自己
做了一场梦,而钟忠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小枝回城并没有去看她的母亲,其实她的母亲早就当她死了。她从二十三岁开
始就独自闯荡世界,认识了各种各样的人,她爱过很多男人,她爱的男人都不爱她。
很多男人也爱过她,她却不爱这些爱她的男人。二十五岁时,她爱上了一个叫宝宝
的男人,那男人只说喜欢她,也不排斥与她同居。那男人与她同居了几年,却和别
的女人结婚了。她爱上钟忠时,宝宝约她谈过一次话。宝宝说,他很有风度,就是
有点老。小枝说,他不太老,看上去也还年轻。宝宝说,年轻的是他的气质和风度,
并不是人。小枝说,老一点可靠。宝宝说,他会为你离婚吗?小枝说,会的,他会
为我干任何事。宝宝说,搞政治的人就跟婊子一样,说翻脸就翻脸,你当心点。小
枝说,我和你的事,是谁先翻脸的?宝宝见小枝这样说,拂袖而去。小枝这次回城
后,觉得脑子一团糟,硬着头皮去找宝宝。

    真不凑巧,宝宝的妻子下岗后不听宝宝的劝阻,扔下两岁的儿子和女友一同南
下打工去了。小枝到的时候,宝宝正抱着他那啼哭的儿子骂娘。宝宝看见小枝,又
看看乱得没法请客人坐的屋子,就轰小枝离去。小枝说,孩子饿了吧?宝宝说,刚
吃了,他是想他妈。小枝冲了一瓶奶,孩子很快就吮吸完了。宝宝说,他这样能吃,
我刚给他喝了一瓶。小枝说,他都两岁了,你以为他还小呀。孩子喝饱了,慢慢在
小枝怀里睡着了。宝宝腾开手脚把屋子收拾了一下,才坐下来和小枝说话。宝宝说,
听说你那个老男人失踪了,后来又听说死了,你现在怎么样?小枝说,他和我私奔
了。宝宝说,他为了你放弃了那么重要的官职?小枝说,可他并没为我离婚呀。宝
宝说,是呀,你怎么不让他离婚?小枝说,我让他离婚他要私奔,我有什么办法。
小枝给宝宝讲了和钟忠私奔后的种种感受,她说她几乎是从一碗泉逃跑的。宝宝说,
你现在想不想离开他?小枝说,我想离开他,但我不能离开他。宝宝说,为什么?
小枝说,我就这样离开了他,我不就成了一个大骗子。宝宝说,你没有骗他,你爱
的是那个在台上威风凛凛风度极佳的钟忠,既然那个钟忠现在消失了,你就不必去
和那个老农夫一样的人呆在一起。小枝说,可我当初并不是看上了他的官职,我确
实是被他的人吸引了。宝宝笑,我不是说你爱他的官职,我是说你爱他当初的风度
和气质,既然这些东西没有了,爱也就自然消失了。小枝说,你真这样认为?宝宝
说,如果你想找出说服自己的理由,你就好好再把鲁迅的《伤逝》看上一遍。宝宝
接着又说他今晚有个牌局,请小枝帮忙照看孩子。宝宝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忙忙走
了。小枝无奈地帮宝宝照管孩子,其实孩子很乖,吃饱后就睡觉,一点也不吵闹。
小枝这天晚上就在宝宝家借宿了,她从宝宝的书架上找到了鲁迅的《伤逝》,看了
几遍,终于找到了那句同样适合自己的名言,爱要有所附丽。

    第二天早晨,宝宝打着哈欠回家,没跟小枝说几句话,倒头就睡着了。小枝没
办法,又给他带了一上午孩子。下午宝宝醒来,见小枝恨恨地看着他,就说,想好
了没?还想去和那老男人过日子?小枝说,和他过日子又怎么了?比给你带孩子强
多了。宝宝说,你是不是想离开他投奔我啊?我看你是在暗示我。小枝说,见你的
鬼,你老婆跑了,你想抓我当差,没门。宝宝无奈地耸耸肩,边洗脸边说,你现在
有啥打算?小枝说,和钟忠的事没有了结,我能有什么打算?宝宝说,你不回去不
就了结了?小枝说,就这样不回去了,他会找来把我杀了的。宝宝说,也就是,你
让他丢了官,你一跑,他人财两空,不杀你不足以平官愤。小枝说,你倒是给我想
想办法呀。宝宝说,你别急,让我想想。小枝寄希望于宝宝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来,宝宝的孩子醒了又哭开了,小枝忙去冲奶粉。

    这时,远在一碗泉的钟忠放走了小枝后,又后悔不迭,他怕出什么事,他最怕
的是小枝一去不归。他几次发疯般地想追进城去找她,为了克制这种疯狂,他把大
明叫来和他喝酒。喝醉后,他给大明掏心掏肺,他说他一辈子都在担心,在台上时
他处处小心,怕哪天出事坐牢,本以为到了一碗泉自苦自吃,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可小枝偏要回城,偏要闹出一些事来才甘心。他抱着大明哭,仿佛是一个疲劳不堪
的健儿,双臂低垂,脑袋靠在大明的胸前,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揪心的悲伤。他说他
一辈子为了当官干错了很多事,只有一件事干对了,就是给大明贷了十万块钱。他
说,也许是上天可怜他,才把他引到这里来,使他有了安身的地方。他说大明就跟
他的弟兄一样,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大明最可靠,大明是不会害他的。他说他并
没有离婚,小枝也不是他的妻子,但他心里把她当成了他的妻子。他说,他就是和
小枝有了那种关系,才下决心丢开官职的。他说他不担心大明去告密,他担心小枝
不回来了。他说他想去找他前妻离婚,他怕她不离。他说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愿见的
就是他前妻,他说他知道他前妻背着他拿了别人的不少钱和物。他说有人上门找他
办点事,他前妻就挡驾了。他说有一次一个亲戚找他包工盖教学楼,他前妻竟要了
人家三万块钱。他说他吓了一跳,她却寻死觅活跟他闹事,他怕她把事闹大,他说
他总是怕她。他说她的心肠太黑,就像个黑洞。他说他掉在这个黑洞里常常喘不过
气来。

    大明任钟叔抱着,他觉得这是一个可怜的老人。大明听着钟叔的醉话,他觉得
这是一个可悲的官。钟叔可怜的样子和可悲的经历像幽灵一样紧附在大明的脑壁上,
铭刻在他的大脑皮层上。大明和钟叔喝了一场酒,似乎经过了一次漫长的昏暗,他
仿佛陷进了一个充当救世主拯救受难者的深渊。他的意识陷入了渴望已久的报恩和
卸去欠情债的片刻的轻松中。大明就是这样一种人,他宁肯别人欠自己的,不愿自
己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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