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实的阮玲玉-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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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死，为社会，为国家，该是怎样一年损失。　　　　　前边说过，阮女士的一生，是斗争的一生，她无日不在挣扎向上，然而无事不使她灰心痛苦，同时，因为自己凄凉的身世，不幸的婚烟，社会又给了她怎样的批评：人言可畏！人言可畏！　　　　　阮女士已经看到社会的冷酷无情，尤其是女子的地位，在半封建的社会制度之下，是永远没有翻身的一日。她觉得自己的微弱能力，已经不能挽救她自己，已经不能改善这个社会，同时，也不能拯救多少万万在水火之中的女同胞。所以，她在三月八日国际妇女节的那一天，服毒自尽，用她的尸体，摆在社会面前向社会要求正义，向社会要求女子的平等、自由！我们今天已不能责备阮女士的轻生，我们只有责备自己，为什么竟看着她受这样的逼迫而死。　　　　　我们今天对着阮女士的遗体，在这里同声一哭，觉得阮女士的死，是含着一种非常产意义，又不仅是一个艺术家的死了。我们只要常常纪念着阮女士的死，大家努力来解除所以死的原因。而死，社会上从此不再有第二个女子的自杀，那么我们这个简单的追悼式，方才完成了它的意义。　　　　　黎民伟先生在讲话时，差不多一言一泪。他的伤感使在场的林楚楚、陈燕燕、梁赛珍，还有很多同人都心酸泪下了。　　　　　第二个在追悼会上发言的是由孙瑜先生追述阮女士生平事迹及逝世经过，他说：　　　　　〃阮女士灿烂光荣之一生，决非在短短时间中所能讲毕……〃他简捷地报告了阮女士的经历，特别提到：　　　　　〃阮女士为人亲蔼和平，在公司中，对高级人员与工人，均平等相视，对演剧尤具天才，不论正派反派，只要服装一改，便表情毕肖……〃　　　　　在会上，罗明佑先生代表同仁致词：　　　　　〃诸位，阮女士死矣，少顷大殓后，吾国唯一女艺术家，将成永诀，阮死之日，为国际妇女节，死因在遗书中可以看到，不外〃以怨报德〃〃人言可畏〃八字。归纳之，无非为妇女受迫之最高表示，盖以阮女士之天才、地位、报酬，在我国妇女界已少看见，但犹不免因被压迫而死，其他妇女之痛苦更可相（想）见，阮适在妇女节牺牲，最堪深忆，余现不必为阮女士表扬，即以彼死后从各地发来之唁电信百数十起，以及每日来此瞻仰者六万余人，并敝公司同人，上自兄弟，下至工友，无不一致哀悼，即可证明阮女士之死，决非区区联华公司一家之损失，而系中国艺术文化重大损失。阮适于妇女节自杀，绝非一般自杀可比，实为改造社会而牺牲、为妇女解放及社会正义而呼吁，自有其意义。人生原为服务社会而生，非自私自利而生，阮女士之死，并非自杀，实为社会及妇女而牺牲者，……〃　　　　　罗明佑先生发言时，由于心情悲痛，过于紊乱，说到这里，咽不成声，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接着是来宾代表致词、家属致谢词，全体来宾向遗体三鞠躬，默哀。礼也来宾退出。在开会时尚未熄灭的照明灯下，灵台愈显华丽，中悬一副挽词，是联华第一厂同人的，是〃殉于妇女节，殉于所谓人言可畏，一死刚强，竟以死谏〃并有蓝馥清的〃韦明之前尚存万难〃〃艾霞而后此又一人〃。灵前布置着实令人悲凄：尸身右方，放一只法国式梳妆台，梳妆台上陈列着香水香粉以及胭脂口红等种种化妆品，据公司中人说，梳妆台是从阮女士家里搬过来的，一切化妆品的布置，也是照着阮女士生前放着的原样布置。　　　　　2时30分至3时30分入殓，讲坛上放上了祭桌，供上了祭菜，唐季珊还请来了道士一名，他忙着做法事。唐身着白长衫，腰间系白布，神情颓伤。道士把一盆水先放到阶石上，然后点了小红烛，捧了个药罐似的东西，让唐季珊捧着跪在阶前。接着，道士又把一把芭蕉掬去了一些水之后，便焚烧起低帛来，一面又忙着扶唐季珊进去。　　　　　此时，殡仪馆中西殡殓人员，即共舁一熠熠发光的银灰色铜棺出，为阮玲玉殡殓。铜棺一出，灵堂内哭声震耳，家属们抢天呼地的冲到尸身旁边去，阮母双手抚胸，哭至失声，梁赛珍、梁赛珠在一边力为劝慰，小玉也跟着嚎啕不已。在哭声中，三位西殡殓人员把尸体装入棺中，一代名表演艺术家阮玲玉女士，便在这一瞬间和世人作永别了。此棺系该馆特备的铜棺，棺盖为双重式，里盖镶厚玻璃，其大仅小于外盖。棺里覆以粉红轻绸，绉纹作花，美艳绝伦。计价一千七百五十元。虽比年前春天自杀的艾霞，一棺仅价值四、五十元，要算得上是一次盛殓，阮玲玉也不能稍慰于黄泉之下。　　　　3月14日，阮玲玉的灵柩移往位于闸北的联义山庄墓地。上午11时，万国殡仪馆前的草坪上，三百多位阮玲玉生前的至亲好友已肃然排好队伍。下午1时10分，由黎民伟、陆涵章、孙瑜、蔡楚生、费穆、马徐维邦、吴永刚、杨小仲、谭友六、金焰、张翼、郑君里等十二人，共同舁榇上灵车，并由灵车舁榇入墓地。


第四部分：最伤最疼是感情第61节：心灵深处盛开生命之花（图）

　　这日，前来送葬的队伍长达十里，影迷们甚至有从南京、杭州专程赶来执拂的。从万国殡仪馆到联义山庄墓地有20多里路，灵车一路所经之处，万人空巷，沿途夹道致哀者达30万人。　　　　　美国纽约时报驻沪记者见状极为感动，特为报道说：〃这是世界最伟大的哀礼。〃这张报纸上还有一幅插图：送葬行列中有一大汉，头扎白布，身穿龙袍。意谓：〃倘中国仍有皇帝，也会来参加葬礼的。〃　　　　　美国洛杉矶报刊上也报道了上海为阮玲玉举殡的新闻，题目是《三十万群众送中国女明星之丧》，文内云：　　　　　〃仰幕阮女士才华而专程前往瞻谒遗容者逾十万，悲壮热烈之情形，较范伦铁诺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此种情形在中国当属空前。〃　　　　　阮玲玉就这样安葬了，在闸北的联义山庄墓地，她的坟墓编号是J字122号。　　　　　联华公司同人，为纪念阮玲玉，除发起追悼会外，又捐资为阮塑小型铜像一具，永久树立于徐家汇摄影场内。为使遗容真切如生，特请当时艺术家许可君，为女士在真遗容上用石膏贴面塑好脸部膜型，塑像高二尺许，以示永远不忘阮玲玉对艺术的贡献。　　　　　30年代的一位电影评论家王尘无撰文纪念阮玲玉说：〃阮玲玉自杀之为中国电影界空前损失，是给所有人公认的了。〃　　　　　〃这并不是说目前中国存在的女演员，没有一个能够演戏，没有一个演得好，不过她们演戏的才能似乎都只限于一种类型，而阮玲玉明明白白是多方面的。她能演《香雪海》里的主角，她也能演《神女》的主角，她更能演《新女性》里的主角。〃　　　　　〃阮玲玉死后，´；舆论´；是一致´；哀悼´；的了。甚至今天还用特号字邗载《阮玲玉通奸》的人，在阮玲玉自杀的消息传出以后，立刻用绝代艺人四个字送在她头上。这就我们看来，自然颇有滑稽之感，但是他们自己，却未偿不满意于自己的善变。〃　　　　　〃……她的自杀的主因，无论如何是畸形的社会促成的，……〃　　　　　与阮玲玉有深厚友谊的导演孙瑜也说道：〃一点毫不夸张地说，阮玲玉的卓绝演技霸占了中国影坛十几年以来的第一位，……她的一生是一页挣扎向上的史实。〃　　　　　阮玲玉死后，曾有人多次拟将她的生平事迹搬上舞台和银幕。先有上海共舞台排演《玲玉香消记》，观众虽慕阮玲玉之名而来，但表演不伦不类。剧中张女士一角，最初为表演真切起见，曾托人请张织云参加演出，拟每月送酬劳一千元，张织云虽在经济十分窘迫之中，仍一口谢绝。同时，沪上各游戏场新剧团，均有类似《阮玲玉自杀记》等戏剧演出，重在写她的男女纠纷，并且大多直呼阮玲玉的小名阿根，趣味低级，仍是借以牟利罢了。　　　　　著名艺术家金山，目睹这种种情况，甚为生气，他曾要自己的三哥出钱，搞了个皮包公司，严肃地拍摄一部反映阮玲玉一生艺术经历的影片，准备由金山自己扮演张达民，与阮数次合作拍摄过程影片的何非光饰演唐季珊，还准备请当时著名的电影女演员谈瑛扮演阮玲玉，导演由程步高担任。后由于唐季珊从中搞鬼和活动，没有拍成。　　　　　解放后，1962年冬天，田汉在北京一所医院中，曾开始构思创作电影剧本《阮玲玉》。出院后，又与导演郑君导，红线女担任阮玲玉一角。老剧作家于伶同志也为他们提供了材料，他将自己保留数十年的文明戏剧本《阮玲玉》及有关资料全部拿了出来，这一台好戏可算独一无二的了，但后因上海市那个主要负责人鼓吹〃大写十三年〃，强行阻止了这部影片的创作和拍摄。值得欣喜的是，听说上海目前正在筹拍有关阮玲玉的传记影片，我们当拭目以待。　　　　　到今年三月八日，阮玲玉离开我们整整五十年了。中国电影家协会、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于三月甘日在北京召开了《纪念阮玲玉逝世五十周年学术讨论会》。会上，首先放映了文献片《一代影星阮玲玉》。影片选用了不少珍贵的历史资料，形象地介绍了阮玲玉的生平和她的艺术成就。　　　　　在会上，有不少与阮玉同时代的王人美，黎莉莉等才能同志追忆了她的生平及艺术成就，并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她，虽在不幸的旧社会活过了二十五年，而以她不到十年的艺术生活，在银幕上创造了那么多有魅力的、多姿的、足以传世的女生形象。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东方影坛永久的奇迹〃。阮玲玉的表演艺术是不朽的！　　　　　阮玲玉在三八节那天留下〃人言可畏〃四个字，结束了辉煌短暂又充满苦痛和屈辱的一生。从此冥台悠悠，芳踪渺渺。中国早期电影最有才华的电影艺术表演家上海及全国各地惊闻这一噩耗，纷纷举行悼念活动，仅上海就有八万多人送灵，其中一幅挽联写道：〃殉以三八节，殉以人言可畏，刚强一死以尸谏〃表达了群众对阮玲玉之死的悲痛与愤恨。　　　这位才货横溢的电影艺术表演家，曾以多个精湛的银幕形象照亮三十年代的中国电影，曾以她独特的气质和创造，演绎了无数角色不同，类型各异的中国女性，从而征服了无数影迷的心灵，而她自己从踏入影坛，就一径在角色的创作中，与角色同悲同哭，在她心灵深处盛开的生命之花，有过最深最痛的无奈与惘然。她从一个纯粹本色的演员逐渐成长为一名演技高超的悲剧明星，其实正是她的生命与创造的彼此觉照，她何尝不想擎着这一光明去照亮人生世界，但现实是混沌与麻木的。先是纨裤子弟张达民粉碎了她少女初恋的希冀与美好，后来又遇人不淑，被衣冠禽兽的茶叶商人唐季珊欺骗和玩弄。当她尽力挣脱这一切网罟，要做一个韦明那样的新女性时，世俗锋利的流言使她噤若寒蝉，她是不能再独自前行了。只有发出比韦明更软弱的声音：〃人言可畏〃便逃避到另一个世界。对于中国电影来说，阮玲玉的早逝是一个巨大损失，她像一颗流星划过旧中国最黑暗的夜空，留下了无尽的惋叹与痛惜。


第四部分：最伤最疼是感情第62节：怀念　还是表演（图）

　　阮玲玉惨死之日的当晚，张达民还在杨子跳舞厅跳舞场里，正与舞女们狂欢滥跳。一位朋友将阮玲玉之死告诉了他，他顿时不敢置信，以为是和他开玩笑。当他确信此事乃真事后，不由心中一阵发虚，因为他明白他是逃脱不了凶手的罪责的。　　　　　张达民先坐汽车到沁园村唐宅，到达沁园春路口时，又觉去唐宅似乎不妥，正在犹疑之时，弄内开出一辆汽车，他认识车中所坐两人为联华公司职员，其中一人已哭得像个泪人似的。　　　　　他打听到阮的遗体已运到了万国仪馆中，才确认阮玲玉是真的死了。张达民又急转车至殡仪馆。该馆西洋工作人员问明来意，张达民以英语回答说看阮玲玉，工作人员便用手指示意在楼上，张达民直奔楼上停尸室。　　　　　此时，室中正好寂无一人，仅阮玲玉尸体横陈在那里。张达民见到后，也曾纵身伏于阮玲玉尸体上嚎啕大哭，过了一会，渐渐地有人走来，之后联华公司的人也来了，张达民在午夜的时候哭丧着脸灰溜溜地走了。　　　　　回到家中，张达民似乎神经受刺激过深，转辗反侧，与阮玲玉六、七年的相聚，在脑子里如电影一般，一幕幕地映演出来。一时间，张达民心如刀铰，也不问时间迟早，立刻雇车又重到殡仪馆来。这时的工作人员早已认识所以并未加以拦阻，当走到扶梯中间时，有两个联华公司的人在那儿，认出他是张达民，就不许他进去，并训斥他说：这里是唐家的丧事，你姓张，这不与你相干！张欲辩解，后来楼上又出来一些〃联华〃职员，那守门的巡捕也来了，知道他就是阮玲玉的前夫张达民，也劝他不要来，张达民惟恐寡不敌众，这才退出殡仪馆，乘人力车回家。此时东方已露鱼肚色，春寒料峭，张达民的车未行远，忽又想到：殡仪馆中自扶梯至停尸处仅一室之隔，直扑停尸处，他们又能把我怎么样？于是张达民命人力车回头，三度至殡仪馆，没想到，前二次放他人内之巡捕主动前来阻止。　　　　　当张达民回到家中后，呆坐生悲，忽然觉得双手麻木，渐渐的到上半身的肢体完全麻木了，连皮肤也失去知觉。张达民心中颇觉惊疑，如果从迷信方面去想，一定会疑到阮玲玉死后有灵，前来作崇？过了一会儿，这种麻痹状态就渐渐地退去而恢复原状。后来，张达民曾将此事告诉别人，其中有懂医学的人告诉他：这是因为他曾经伏于尸体哭过的缘故，因为尸体上涂有防腐剂一类有麻醉性的药，在伏的时候染到自己身上来了。　　　　　张达民知道明日各报将阮玲玉自杀的消息一登，自己必定立时成为万众唾骂之人，他得设法为自己开脱。回到家，张达民经过一夜苦思冥想，终于想明白一点，要人们不骂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人相信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