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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24-孙氏兄弟谈鲁迅-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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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一段话,我以后没有机会再问景宋先生,但鲁迅先生既如此说,我想一定是不错的。
鲁迅先生知道景宋先生如此之深,景宋先生又鼓励和爱护鲁迅先生如此之切,我那时便感觉他们两位的情感已经超出友谊以上了。
鲁迅先生自己在《野草》英译本序言中,曾经提示了几篇的创作用意,关于《腊叶》只有一句话,原文不在手边无法引用,但我记得与先生当年和我所谈完全相合,仿佛有“对于爱我者的感激”等字样[8]。“爱我者”当然是许景宋先生。
《腊叶》的原文不过四五百字,而含蓄的意义是很深长的。以“灯下看《雁门集》,忽然翻出一片压干的枫叶来”一句话开始,作为全篇三节中的第一节。“一片压干的枫叶”便是“腊叶”的字义解释。
第二节记“去年的深秋”怎样把这片枫叶“夹在刚才买到的《雁门集》”里。
“繁霜夜降,木叶多半凋零,庭前的一株小小的枫树也变成红色了。我曾绕树徘徊,细看叶片的颜色,当他青葱的时候是从没有这么注意的。他也并非全树通红,最多的是浅绛,有几片则在绯红地上,还带着几团浓绿。”这三句描写“腊叶”在未被摘下,未被夹入以前,它在枫树上所处的是怎么一个环境。
以下便要描写“腊叶”的本身了:“一片独有一点蛀孔,镶着乌黑的花边,在红黄和绿的斑驳中,明眸似的向人凝视。”
以下则是作者的心情:“我自念:这是病叶呵!便将他摘了下来,夹在刚才买到的《雁门集》里。大概是愿使这将坠的被蚀而斑斓的颜色,暂得保存,不即与群叶一同飘散罢。”
以上是第二节的全文。从最后的两句话里,我们看出作者又用了一个“病叶”的新词。题目里的“腊叶”,第一节里的“压干的枫叶”,第二节里的“病叶”,和第三节里的“将坠的病叶”,四个不同名词指的是同一东西。但是到了“病叶”这名词提出的时候,作者的心情,显然已经由鉴赏而至于怜惜,由怜惜而至于自况了。说“自况”还是不够的,这时候的作者,已经与“病叶”合而为一。
作者既与“病叶”合而为一,既已取得“病叶”的地位,那么谁又取得作者的地位呢?取得作者的地位的自然只有“爱我者”。
我们把“病叶”看成作者,把作者的口气转给“爱我者”,这样,好些关节自然解通了。例如第二节中说:“大概是愿使这将坠的被蚀而斑斓的颜色,暂得保存,不即与群叶一同飘散罢。”这原是作者自己推测去年怜惜“病叶”的心情,一转过来,却变成作者推测“爱我者”爱护作者的心情了。因为是“对于爱我者的感激”,所以有些自谦自抑的语调。又如第三节中说:“假使再过几年,旧时的颜色在我记忆中消去,怕连我也不知道何以夹在书里面的原因了,将坠的病叶的斑斓,似乎也只能在极短时中相对,更何况是葱郁的呢。”这又似从谦抑转入伤感了。
《腊叶》文后写着“一九二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鲁迅先生逝世是在一九三六年十月十九日,我们记住这短短的十年岁月,再回过头来读《腊叶》第三节中的“将坠的病叶的斑斓,似乎也只能在极短时中相对”,在这对“爱我者”深自谦抑与伤感的口吻中,不觉令人大有所悟,仿佛鲁迅先生真是预言家,预言家不但透达人情物理,连他自身的将来也早已看得清清楚楚的了。
注释
鲁迅的散文诗《腊叶》写于1925年12月,发表于1926年1月,刊于《语丝》周刊第60期,后收入散文诗集《野草》。此文写于1941—1942年间,曾收入《鲁迅先生二三事》一书。
[2]《雁门集》:诗集,系元朝萨都剌(天锡)所著。
[3]许寿裳(1883—1948),字季茀,号上遂。浙江绍兴人。1902年9月被杭州求是书院派往日本留学,遂与鲁迅成为挚友,并与鲁迅一起参加了光复会。他与鲁迅“晨夕相见者近二十年,相知之深有如兄弟”(许寿裳《怀亡友鲁迅》)。
[4]许季上(1892—1950),名丹,字季上,浙江杭州人。他是佛教徒,攻梵文,历任教育部主事、视学、通俗教育研究会编审员等。
[5]许钦文(1897—1984),名绳尧,笔名钦文,浙江绍兴东浦镇人,我国现代作家。许钦文于1923年初由孙伏园介绍与鲁迅结识后,在创作等方面得到鲁迅很多帮助,如他的短篇小说集《故乡》由鲁迅编选收入《乌合丛书》。
[6]许羡苏(1901—1986),浙江绍兴东浦人,许钦文的妹妹,当时在北京读书,常去鲁迅家,与鲁迅母亲极熟。解放后写有多篇回忆鲁迅的文章。
[7]许广平(1898—1968),号景宋,广东番禺人。鲁迅的夫人。1922年考入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国文系,1925年与鲁迅结识,1926年毕业后同离北京,鲁迅到厦门大学任教,许广平返广州在广东省立女子师范学校任职。翌年1月,鲁迅应聘到广州中山大学教务主任兼文学系主任时,许广平做他的助教,同年9月同赴上海,结成夫妻。解放后曾任国务院副秘书长,中华全国妇联副主席等职。
[8]原文为“《腊叶》,是为爱我者的想要保存我而作的。”
《孙氏兄弟谈鲁迅》 第四部分《杨贵妃》
孙伏园
关于鲁迅先生的未完成的作品,似乎已经有人提到,手边没有书籍,不能确切征引。[2]其中以剧本《杨贵妃》为最令人可惜。
鲁迅先生对于唐代的文化,也和他对于汉魏六朝的文化一样,具有深切的认识与独到的见解。有许多望古遥集的学者或收藏家,不是说三代以下的文章不足观,便是说史汉以下无好文章,他们甚至以为唐碑不算古碑,唐代的遗物不算古物;鲁迅先生是受过近代科学训练的人,对于某一时代的爱憎,丝毫没有这种不合理的偏见。
他觉得唐代的文化观念,很可以做我们现代的参考,那时我们的祖先们,对于自己的文化抱有极坚强的把握,决不轻易动摇他们的自信力;同时对于别系的文化抱有极恢廓的胸襟与极精严的抉择,决不轻易地崇拜或轻易地唾弃。这正是我们目前急切需要的态度。
拿这深切的认识与独到的见解作背景,衬托出一件可歌可泣的故事,以近代恋爱心理学的研究结果作线索:这便是鲁迅先生在民国十年左右计划着的剧本《杨贵妃》。
鲁迅先生的原计划是三幕,每幕都用一个词牌为名,我还记得它的第三幕是“雨霖铃”。而且据作者的解说,长生殿是为救济情爱逐渐稀淡而不得不有的一个场面。除此以外,先生曾和我谈过许多片段计划,但我现在都说不上来了。所感到缺憾的只是鲁迅先生还须到西安去体味一下实地的风光。计划完成以后,久久没有动笔,原因就在这里。
恰巧西安讲学的机会来了。鲁迅先生那时几已十年没有旅行,又因本有体味一下唐代故都生活的计划,所以即刻答应了西北大学的邀请。
我们以火车为交通工具,起于北平止于陕州,以后便是一天旅行数十里至多一百里的黄河船了。我们在黄河船上望见灵宝城,濯濯的邱陵上现出一丛绿树。我已经受了感动,对鲁迅先生说:
“宜乎美人出生在这里了。”
鲁迅先生静静的望着,没有什么表示。我知道先生的脾气,没有表示或者是大有所感,或者是毫无所感,决不是有了平平常常的感想。
到了西安以后,我们发见了一种极平凡的植物,为数实在可观,几乎家家园子里都有的,便是白色的木槿花。木槿花本是极平凡的植物,但在别处只看见一株两株,而且是红色的居多,从未有像西安的木槿花那样白色的一片。我也已经受了感动,对鲁迅先生说:
“将来《杨贵妃》的背景中,应该有一片白色木槿花。”
鲁迅先生静静的望着我,没有什么表示。这时候我渐渐有了警觉,担心着《杨贵妃》的计划难免会有根本的变动了。我们看大小雁塔,看曲江,看灞桥,看碑林,看各家古董铺,多少都有一点收获。在我已觉得相当满意,但一叩问鲁迅先生的意见,果然在我意中也出我意外地答复我说:
“我不但什么印象也没有得到,反而把我原有的一点印象也打破了!”
鲁迅先生少与实际社会往还,也少与真正自然接近,许多印象都从白纸黑字得来。在先生给我的几封信中,尝谈到这一点。
从白纸黑字中所得的材料,构成了一个完美的第一印象;如果第二印象的材料也由白纸黑字中得来,这个第二印象一定有加强或修正第一印象的价值;但是如果第二印象的材料来自真正自然或实际社会,那么它的加强或修正第一印象的价值或者要大大的减低,甚至会大大的破坏第一印象的完美也是可能的。
对于鲁迅先生的失望,我想第一步或者可以适用这样一个解释。
鲁迅先生怕看《黛玉葬花》这一类戏,他对我说过,就为的不愿破坏他那从白纸黑字得来的完美的第一印象。那么真实的灵宝城等等,怎么会不破坏他那想象中的“杨贵妃”的完美呢?
其次,那时的西安也的确残破得可以。残破还不要紧,其间因为人事有所未尽而呈现着复杂、颓唐、零乱等等征象,耳目所接触的几无一不是这些,又怎么会不破坏他那想象中的“杨贵妃”的完美呢?
在我们的归途中,鲁迅先生几乎完全决定无意再写《杨贵妃》了。所以严格的说:《杨贵妃》并不是未完稿,实在只是一个腹稿。这个腹稿如果作者仍有动笔的意思,或者可以说,因到西安而被破坏的印象仍有复归完美的事实,那么《杨贵妃》在作者逝世前共十二三年的长时间内,不是没有写作的机会。可见那一次完美印象的破坏一定是相当厉害的了。[3]
鲁迅先生在西安,没有得到什么新的刺激。我们都想找一点新花样来提起大家的兴趣。那时西安的鸦片不但没有禁绝,而且还相当的通行。鲁迅先生忽然愿意尝一尝异味。原来前辈的诗人如波特来尔[4],并世的文人如柯克多,都曾用麻醉剂来获得灵感,因此灵感而写出好的诗文。鲁迅先生对于医药有研究,常说鸦片原是极有价值的药品,不济的人都拿来当饭吃,自然只有死路一条。他为获得灵感,也为尝尝异味,于是决定访求。
同学张辛南兄在省署任秘书,西安方言读秘书曰“密夫”,他的交游是四通八达的,有的军官家里据说常常有三四套烟具,我于是托“张密夫”设法。鲁迅先生说他幼时曾在尊长的烟具旁盘桓过,但始终没有尝过烟味,我自己也是一样,所以我们都抱有好奇的心理。
那一天我是完全失败了,我觉得烟嘴太大,与纸烟雪茄过分悬殊,吸着极不方便,浅尝以后便放下了。鲁迅先生吸得还算顺利,吸完以后静静的等候灵感的来临,不料竟像扶乩一样,那一天灵感没有降坛。我问先生结果怎样,先生却失望地答复我说:
“有些苦味!”
我知道鲁迅先生也失败了。
万一那一天我们居然成功,那么《杨贵妃》也许早就问世了。
注释
二十年代初,鲁迅曾想写一部历史小说《杨贵妃》,为此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并已作了一番构思。这件事他曾向一些朋友谈及过,其中包括孙伏园。不过孙伏园听到的是鲁迅曾想写一部《杨贵妃》的剧本,本文曾收入《鲁迅先生二三事》一书。
[2]指冯雪峰1937年写的《鲁迅先生计划而未完成的著作》一文。
[3]1934年1月11日鲁迅致日本友人山本初枝的信中也曾提及此行,“五六年前我为了写关于唐朝的小说,去过长安。到那里一看,想不到连天空都不像唐朝的天空,费尽心机用幻想描绘出的计划完全打破了,至今一个字也未能写出。”
[4]波特来尔(1821—1867),通译波德莱尔,法国诗人,主要作品有诗集《恶之华》、《巴黎的忧郁》等。
《孙氏兄弟谈鲁迅》 第四部分鲁迅先生开列的中国文学门书十二部(1)
孙伏园
鲁迅先生很少给人开列书目,对人说这些书是该读的。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有两个人各开了一个所谓“国学书目”。梁任公的一个叫做“国学入门书要目及其读法”,胡适之的一个叫做“一个最低限度的国学书目”。这两个书目都说是为将要出国留学的青年们开的,但每个书目都包括了将近二百部书。两个人还互相批评,说对方的书目开得不好,实际上,出国留学的青年们决不会带着二百部线装书出国,也决不会等待读完了二百部线装书才出国的。所以这两个书目对于当时的青年没有发生什么影响。
鲁迅先生平常是不随便为青年开列书目的。但个别的青年、在个别的题目中,去请求他指示,他还是不吝指示的。为许世瑛[2]开列的一个中国文学入门书目便是例子。
许世瑛是许寿裳先生的儿子。后者是鲁迅先生幼年的同学和毕生的好友。在《亡友鲁迅印象记》(一九四七年上海峨嵋出版社初版)中,第二十三节是《和我的友谊》,作者许寿裳先生叙述许世瑛和鲁迅先生的师生关系。
“吾越乡风,儿子上学,必定替他挑选一位品学兼优的做开蒙先生,给他认方块字,把笔写字,并在书本面上替他写姓名,希望他能够得到这位老师品学的熏陶和传授。一九一四年我的长儿世瑛年五岁,我便替他买了《文字蒙求》[3],敦请鲁迅做开蒙先生。鲁迅只给他认识二个方块字:一个是‘天’字,一个是‘人’字,和在书面上写了‘许世瑛’三个字。我们想一想,这天人两个字的含义实在广大得很,举凡一切现象(自然和人文),一切道德(天道和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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