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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块骨骼最温暖-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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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房间让瞳有种冷兮兮的无归属感。像夜里,对面商店玻璃折射出的微弱月光。
爸妈离婚后她一个人住在原来的老房子里。
老爸总是很忙很忙,原来瞳念高中的时候他就常几个月才回来一次,上大学后房子更是空着沉灰。她爸除了出差就在单位住着。瞳最常吃的是方便面;最常穿的是牛仔裤和黑衣服,因为不大用洗。
瞳想着自己回来后共见过老爸两次,一次在机场,一次周末在奶奶家。每次见到,瞳都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对爸爸说,所以就什么也没说出来。
厨房的煤气灶有一边坏了,烧水的时候就不能蒸饭。热水器经常怎么也打不着火,好不容易打着又常洗一半就灭了。瞳看着那堆破铜烂铁决定就这么将就着过,反正自己也不会做饭,过些时候也可以洗凉水澡了。
又过了几天,热水器的一根管子开始没日没夜地漏水。瞳对自己说,原本每天晚上安静得要死,现在可以听着滴答声入眠了,也不错。
没几天水越漏越多,滴答声没完没了,瞳终于冲到厨房把整根水管都给拔了,再用块抹布把口子给堵上。她拿着管子跑到店里,叫师傅拿了根一样的,回家愣是重新把管子给装上了。
她手一叉,指着那管子骂,你他妈的,以为老子制服不了你,靠!
天亮着的时候,瞳不是在睡觉就在发呆。有时候瞳就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绕着玩。
瞳想起妈妈,她说起自己小时候很乖,躺在摇篮里的时候就会翻转着自己的手看来看去,没有人管也不哭。瞳听着就想,是不是人有什么命都是天生的,就像自己,天生该自己跟自己玩。
十点钟之后,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那以后瞳没再见过木木,不过她还剩下一帮可以一块儿喝酒的狐朋狗友。这样的朋友好像每次回来都会换一批,无所谓了,像走马灯。瞳古怪的行为下有种莫名的怀旧情绪,可连她也知道没有谁再会用几年的时间来培养一段感情,谁都玩不起。
附近街角有家琴行,老板常自称自己这琴行是全省第一店。瞳没事就在那儿混着。
那个老板胖乎乎的,瞳看了他很久都不敢相信他是所谓搞音乐的,可他自己说自己弹了十几年琴。其实他和瞳同年,只不过七八岁就开始抱琴。瞳还听人说他以前更胖,现在瘦下来是因为在喝某某牌的减肥茶。
到了下午,琴行的人就会很多。老板纠集了一帮人在那里排练。
瞳在那里遇见了很多自称爱好音乐的人,其中不乏大志向大理想者,每逢来了漂亮的女孩子,他们就会不厌其烦地述说他们沉重的抱负。所以他们虽然一个个长得比较狰狞,女朋友却都出落得水灵。
瞳想,要我也是个男生,我一定要把头发留长,然后说自己是搞音乐的。
瞳的生活每天都差不多。
半夜开始上网,天亮了就睡觉。白天醒着时候看电视或者发呆。
认识那帮人之后,瞳下午的时间一般都在琴行泡着。
他们弹琴的弹琴,打鼓的打鼓,瞳趴在老板的电脑上免费上网。
晚上的时间不是K歌就是蹦迪,把浑身的劲使完了就去夜宵;或者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一伙人开着车在滨江大道上飙,每个人都扯着嗓子狂呼乱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疯子。瞳在这时候总是叫得最响的一个,大家都说她虽然白天像个吸毒的,这时候倒是很有精神。
朋友是一拨一拨的换,可生活总都是那个样子。
他们在黑夜的寂静里看见自己赤裸裸的空虚,有时伤痛,有时麻木,然而总是继续。
瞳不会喝酒,可她喜欢喝。
只要喝醉了就什么也不用想了,她就不会发现其实这帮朋友一个个都是比自己还可怜的人;就不会去想他们其实和自己一样,靠着这些徒劳的放纵寻求一点不可得的欢乐和解脱。
瞳最讨厌同情别人,可瞳好像从未醉过,她总是脑中装满酒精就开始看到很多悲伤的事情,看到每个人身上背负的无法言说的伤痛。
她发现其实每个活着的人都那么可怜。
然后她继续喝,她把自己弄得一团糟糕。
瞳想,是谁说的,坏吧,坏吧,坏到头就会好了。
Unhappy girlLeft all alone
Playing solitaire
Playing warden to your soul
Unhappy girl
Tear your web away
Saw thru all your bars
Melt your cell today
You are caught in a prison
Of your own devise
Unhappy girl
Fly fast away
Don't miss your chance
To swim in mystery
You are dying in a prison
Of your own device
——The Doors
(四)
我不用看你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不用听你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属于你的日日夜夜
知道晨光怎样不敢面对你无望的冷峻
知道夕阳总会无情咬碎你温柔的忧伤
知道在死寂的暗夜里你沉入无底的沼泽
知道你永不安分的灵魂怎样多变怎样坚贞
知道什么时候你会想起我想起我时你是怎样的喜悦和悲伤
第二部分我看得见的天长地久
作者:莫夜
——我的侧脸有阳光的指纹
在爱情还没有来到的时候,我总是在一个家徒四壁的房间,对着一台电脑抽烟。燃烧,漆黑的背景,像层次模糊的瀑布,铺了一幕参差的烟花。你的ID被晾在上海的对角,那座砖红的楼,第三部扶梯的拐弯处,阳台的架子上。在滴水。滴水。我伸出手去,你说,Hi。
我起了个大大的晚,颓靡着脸去实验室上机。太阳本是直的,但路过那些花哨的楼房,也就折射了个角度,投在你OICQ的头像上。文字,发送。我不知道,也许在恍惚间,我就劈劈啪啪交出了自己的下半生。
有时候,我大概明白,爱情那一巴掌,在觉得疼的时候,发力的人早已走到背后。
那个时候,你的耳朵应该已经不大好了。常常是一瞬间在马路上陷入一片寂静,整世界的沉默,却有着玩偶的视觉真相。压抑排山倒海。也会幻听,无知觉的音节杀过耳膜;沙沙的电话线一样。少一个感觉,也许多一份牵丝攀藤的敏感。
你笑笑说,去死吧,哪有那么文艺腔。医生说这是逐渐恶化的病,放在耳朵里,就是慢慢地吞噬神经元,直到全部聋掉。不过现在,你笑,大限临近,你也紧锣密鼓地狂欢。满墙满袋的打口,在CD机里尖利地划过。你的耳朵充斥了摇滚的音符,看一看CD的封套就好了:Gackt在墙角冷冷的表情,你就推导得出月下的凄凉。
声音里的伤口让你神经脆弱,不分昼夜地,有伤感就哭。
我说,你不要哭呀。我在这里把头放在怀里,我们一块儿做梦。
一天我在虹桥路走了一圈,很恍惚地穿过宽敞马路上那些人群。走得累了就上没目的的车,轻轨地铁一站站地换,登进登出仿佛就告别或新生了一个世界。也许对那种寂寞我是毫无戒备的,因为莫名其妙地我会空落落地难过——于是疲倦,于是坐定了身子,望了天,想你。
你喜欢的香水牌子。你吃过的馆子。你突然失去听觉的天桥下。你一定踩过的一段石子路。
我像长征一样地朝圣。合十了,你是我的天。
我不说话,你就可以听见我吧。
下了线,跟你通电话。害怕的是不知道说什么,但接通了线,你却一斗篷地罩过来,说:我现在又听不见了,不过不要紧,你单单听我说就好了。
我流了眼泪听你自己也听不见的话。隔了不着边际的空间,我和你却共用一双耳朵,共享一把嗓子。自言自语的样子,我们是不是对镜自恋的代表?
呵呵。你在网上继续打字。我们还是有一点小聪明的。
可是我在电话里的飞吻你也听不到。
那么,我们见面吧。
我泡了一杯茶,月光防不胜防。相爱的两个人,却是从没见过面的——值得?不值得?一个问题,两个态度,回答却陷在XX和XY两个染色体中:既然没有突起和沟回来彼此契合,我们凭什么来彼此承诺?
沉默的时候,又太用心。
网恋标准的格式,他不爱我我不爱他。我坐在空落落的42路空调车上,被广告贴得花哨的窗户看不透淮海路的梦死醉生。我是试图捕捉一点feeling的,化纤织物的外套磨得我心烦意乱,干脆也就靠在窗角,轰轰然中打个盹,防备突然没了勇气逃下车午夜狂奔。
各自的爱嗔,各自如何去面对各自?
可是你只是孤落落地立在路灯的那里,头发不够整齐,背影也不够动人。你见我面只是牙齿豁然地笑,健康如常人见朋友,熟得如七月半的西红柿,全然不顾我早已忐忑好长时间的泪腺,委屈得就想喷薄出来。
你应该足够浪漫吧,惊喜,或者故作掩饰地酷。然而你全然不,你只是姿态朴素地立在那里,腰板挺得那么的不符合生存原则,一看就是个攀不过天长地久的少爷。
长街。星光未浓夜色袅袅的主角AB,我和你,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擦。那天你的耳朵情况还不错,我还可以一点一点叙述,用嗓音当键盘,把夜幕当桌面随意排列心情的图标。说文学说理想说光影迷离,但是小心翼翼地避免音乐,怕碰了那条幼嫩的弦就会断。
倒是你反过来安慰我,带头说谁谁有哪些可取之处。我看着你像看着一个无赖,痛则痛着还要拼命掩盖伤处。想笑,但是捂住口的表情是怕痛哭出声,心疼的感觉像蚂蚁爬山静静蔓延。你是我的天鹅,我怎容许你就此顺流不复返。
夜好深了,见识了自己的心爱,该告别一下。你当时就想抱我,却突然耳痛,不能听见。我怕怕地掩住你双颊双耳,蜻蜓点水地吻一下。嘴唇的目击,一瞬也是好的。
你转身离开,我在背后徒劳地挥手。甚至徒劳地大喊一声“我爱你”,你也不折过头看我一下……你这人……你盲了双耳上车,从此我的耳朵也是你的,爱情给我自愿的惩罚。
除了我,在这漆黑的两点钟,你有没有在牵挂?
也从此,我有意无意地老从东北角的学校向西南区跑。有时是地铁,有时是轻轨;见你不见你都要让自己离你的呼吸近一点,再近一点。约会是越来越频,只是我不许你上街:你听不见喇叭,被撞了怎么办……你说我当你是个废人了,我急急地摸着你的耳廓,难过不已。
其实也好,万事存档的总还是那些眉目照片。万年之后我和你的眼睛还在某处被记录就够幸运了——你这样说。牵了你的手坐在新天地喷泉边,STARBUCKS,玻璃倒影。你说话比我现实:我还自作多情亲力亲为地浪漫,用“假设”“如果”“不妨”作连词,想像绝美樱花是怎么样淹没你我的脚趾;而你最尖锐的修辞只是:Do you really love me?我想我是贝多芬手指下的黑白键,就算你听不到,依然是不腐地存在的。I do love you,也不需要你听到,不管法语日语德语的格式。爱情爱情,缠绵得只记得了爱,忘记什么是情。
冬天,你用帽子把耳朵捂上。你手势清朗,织一个冷眼旁观的网,把我网在中央。不过在我看来,你不过是眉目冷艳的酷哥而已,自敛地在流离花朵夜色间抽烟——少了一感,连心境也安稳起来,如同练习了瑜珈,施施然便有腾云驾雾的本领。
不过华丽还是过眼云烟。在街道两岸看逡巡而过的帅哥靓男,刹那间,也化作陆离的烟飞烟灭。我打电话给你,喂喂喂的叫喊,怕的是终有一天你什么也听不见了,耳膜上却刻不下我一点点的痕迹。如是遗憾,又怎是凭借吻你吻到眼底出血可以弥补?
亲爱的,我只是在爱了。你听得见吗?
然后,有一天,你什么也听不到了。真的一点点也听不见了。
你却神情明媚地对我说,
我曾听得见天荒地老。—夜。
第二部分胭 脂 红
作者:苏鹰
阿章安静地坐在四方的院落里那张石头的圆凳上,面前的石桌上散落着几把毛豆。
阴暗的屋子里奶奶还在抽烟,深而宽阔的眼睛虽然凹下去了,却昭示着许多的岁月之前,这是个绝色美人。奶奶望见了阿章的发呆,并没有说什么。她想着应该给阿章找个婆家了吧。
阿章的奶奶,一直酗烟酒的这个女人,解放前是极风光过一些时间的。她17岁上的时候在那算不得大的小城里已经是很有声名的俊俏了。小户的人家出了如此的女儿自然更是小心谨慎的,尤其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搞好了也许是鸡犬升天的福气,坏了也许就是飞来的灭顶之灾。
阿章的奶奶是骨子里的灵气,很明白着自己的漂亮,和对自己许多的长远的考虑。她看不上隔壁卖包子的王二,或是街上修表的栓子,她知道自己是可以飞高枝的。
阿章见过奶奶还保留的绣着暗花的真丝旗袍。是解放前那些老艺人的绝活,一针一线都是精致之极的。而一般的小户人家是绝没有消耗在这上面的多余的钱财的。
是的,阿章的奶奶最终是变了凤凰飞了高枝,至少在那时候是难得的荣耀了。她做的是二姨太,后来没多久大太太就死了。男人是国民党里的一个军官,相貌又是算得方正的,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艳羡着她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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