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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囝仔 作者:赖东进-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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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管!去捡回来!”爸爸说。
  “可是……”我几乎闻到了死鸡的腐臭。
  “捡回来!——要我自己动手吗?”爸爸用力将拐杖在地上敲了两下,我可以感到他的不耐烦。
  我只好一手捏着鼻子,走到田里,看着地上的死鸡。它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原来漂亮的羽毛被风吹得失去了光泽,羽下细小的绒毛吹翻了出来,两只翅膀僵直地往两边张开。我想它临死之前也许还曾微弱地拍着翅膀,挣扎着想要自己站起来吧!但是最后一丝力气就花在这一扑腾的挣扎上,然后它就轻轻吐出一口气,头一歪,永远不再醒来。然后有小虫子来,它们爬到它温暖的羽毛下,啃蚀它的肉,让它肠肚外翻……这样的残状,我一时之间真不知该从哪里抓它才好,只好用两个手指拎着鸡爪,将脸偏向一侧,尽量让鸡离自己的身体远些,深怕小虫爬上手。我知道爸爸要吃它,一路上忍不住地反胃。我真后悔告诉爸爸死鸡的事,可是事到如今,谁也阻止不了爸爸,更何况我们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抗议了。
  爸爸到了一处稍稍可以避风的废弃工寮,他要我和姊姊分头找了三块石头围起来当灶,有捡来些干木材、碎纸片生火——他真的要煮鸡汤了。等我们将一切准备好,爸爸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刀,凭着手的触觉,他先剁掉鸡头,将死鸡肚子中的内脏挖出来,再三两下拔干净鸡的羽毛。爸爸杀鸡、鸭、鹅的功夫是有目共睹的,从放血、生火煮水、烫、拔毛、清除内脏,再到切块,他的动作利落迅速,羽毛除得干干净净,每块肉都切得一样大小。以前若是有邻居看到他在杀鸡,总要竖起大拇指,开玩笑地对他说:“憨蛇,你有瞎吗?你是装瞎骗我们的对不对?”
  我和姊姊不敢闻那腐尸的味道,就远远地站着。等爸爸处理好了,他吩咐我将这些不要的东西拿去水沟中丢掉,我心中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那种臭,是臭到你洗手一百次都还觉得味道就依附在身上。我只好快速地跑着,希望可以缩短这叫人恶心的时间。
  回来时,鸡肉已经在小脸盆中煮着,我看到弟妹们围成了一个圆圈,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鸡。我将两手用力在衣服上来回擦着,脑子里不断涌出死鸡腐烂的内脏,可是肚子不争气地拼命叫着。到底要不要吃那只鸡呢?所谓“天人交战”,应该最能形容我当时的心情。不知是不是饿昏了头,不一会儿鸡汤飘出了阵阵肉香,我也忍不住和大家围到一块儿去。
  好了没?好了没?这是那天弟妹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切掉了腐烂的一半,脸盆中的鸡肉其实有限,也没有任何调味料,但是我们每个人仍分到了一块非常难得的鸡肉。怪的是,我们行乞这么多年,吃烂掉的水果、酸臭的饭菜,仿佛早已锻炼出万菌不入的坚强肠胃,每个人都有了免疫力,这样吃着死鸡,哪天竟然谁也没事。
  后来我想到有一回,家里一块咸猪肉因滴到雨而生虫了,爸爸照样拿来吃,我和姊姊看得楞在那儿,问爸爸肉生虫了为什么不丢掉,爸爸嚼一口猪肉,很认真地告诉我们:
  “吃虫又不会死,吃虫才会做好人!”
  第十九章  乞丐遇强盗
  有时一些好心人回主动施舍一些钱给我们,但是一家人有三个重度残障,钱财带在身上难免引来别人的觑觎。
  有一次,全家人只顾赶路,却没有发现身后不知何时悄悄跟着一个流浪汉。等到姊姊发现他一直走在我们后面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我们早已离开了市区,来到一条无人的小径。
  流浪汉故意站到爸爸面前,挡住我们的去路。他一句话也不说,就把手横伸挡住我们面前。我牵着爸爸往右,他也往右,我们往左,他又挡了过来。
  我拉拉爸爸的衣袖,用乞丐语示意他有人来找碴,爸爸握紧了拐杖与包袱,空洞的眼神望向远方,抿着嘴唇不说话。
  “喂!给我装蒜!钱拿来!”流浪汉发飙了。
  “求求你……”我话没说完,流浪汉一把将我推开,就在同时,爸爸的拐杖挥了出去,流浪汉一闪,反手抓住了拐杖,用力一扯一扔,爸爸的拐杖就被摔到两公尺远的地方。这时,姊姊护着妈妈和弟妹,大家抱在一块儿发抖,想叫也没有用,因为这是一片旷野,一个人也没有。
  流浪汉用力抢过爸爸的包袱,然后再推开爸爸,跌坐在地上的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流浪汉的手就要咬,但被他狠狠地一脚踢在肚子上。我抱着肚子,眼泪立时涌了出来,只有一张嘴喃喃地哭着说:“不要拿我们的钱,不要拿我们的钱……”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包袱中的衣物一件一件地丢在地上,搜出了几张纸钞,得意地握在高举的手上,故意在我们眼前晃了晃。姊姊“哇!”地一声大哭出来,我顾不得肚子痛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求你!求求你!我们只有这一点点钱啊!求求你!……”
  流浪汉却没有住手,他拿了包袱中的钱,又要去搜爸爸的身。我知道爸爸裤子内侧的暗袋中藏了些钱,他死命地用手护住裤头,可是这样正好告诉流浪汉:裤子内还有钱。流浪汉使出蛮力与爸爸拉扯,甚至拉着爸爸的裤子在地上拖,再将全身的力气压在爸爸身上,硬生生地抢走了裤子里的钱,然后拿着钱得意洋洋地走了。我愤恨得一拳打在砂地上,我想我怎么这么没用!身为长子,却连家人都无法保护!我是个笨蛋!我是个没用的东西!我是个软脚虾!
  我爬起身,往流浪汉离开的方向大喊:“没良心的东西!——你会被火车碾过!——被撞得稀巴烂!——”
  八岁的我除了诅咒,还能做什么?竟然有人连乞丐的钱都抢,真是可恶加三级!姊姊流着泪,默默帮爸爸将四散的衣物重新整理回包袱内,一声抱怨也没有。
  爸爸说:“钱再行乞就有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本来就是身外之物。”我原本以为他是因为要安慰我们才这么说的,却没有想到他是真的看开了。
  从此以后,爸爸的身上再也不留任何的金钱,我们流浪到哪里,只要说当地有孤苦无依、卧病在床的老人,或是穷得买不起棺材的人,他就把钱拿出来帮助那些人,不是买药,就是买棺材,甚至还出钱请人抬棺。我从不知道爸爸是从哪里学来抓药方的本领,但是他的脑袋就像一本药簿,为人把把脉,他就能开出一张药单来。就这样四处默默行善,草药店、汉药店他都是常客,店家只要远远地听到他的拐杖声,就知道“憨蛇”又来了。
  他真的是“憨”,那时我真的对他很生气!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傻的爸爸,我拼命行乞,他拼命把钱送给人家。自己家人都吃不饱、需要援助了,他还有闲情去帮助别人,先为外人着想。这是什么道理啊?
  后来我才明白,济世救人是他这一生最感喜悦的事。他认为自己当乞丐已经够悲惨了,钱留给子孙不一定能帮助他们,可是积阴德,却能将福报绵延到子孙身上,所以任人家怎么笑他傻,他照样按着他的志愿去做。这样的行善名声不断传出去,后来我在求学时代,还有从各地而来的人向他求一张药单。他向来是免费服务,即使有人因为他的药单而疾病痊愈,登门求谢,他也从来没有拿过别人的一毛钱。
  只是,爸爸行善了几十年,到最后身上一点积蓄也没有,他过世的时候,我们家徒四壁,连棺材都是靠大家捐献来的。
  第二十章  该打
  小孩子难免偷懒,有时真的很累,我和姊姊便使一点小心眼借故不去行乞。爸爸知道我们偷懒不出门,嘴里便不断骂着三字经。骂了一会儿发现我们居然还是没有动静,他便举起拐杖就拼命地打。拐杖一棍一棍落在我们的腿上,就算流血了,他因为看不见,拐杖依旧无情地打下来。一直到现在,我和姊姊的左腿上都还留有长达十公分的疤痕。
  其实生在乞丐的家庭,我们都无怨无悔,讨饭也好,流浪也好,想到双亲残疾的可怜,还是愿意为他们去做任何事。只是爸爸的脾气向来不好,不小心做错一件小事,少不了都要挨一顿闷棍。
  比如说,小时侯我没读书不识字,脑筋有时不清楚,有时被派去买个东西,走着走着脑子一片空白,突然忘了出来是要买什么的,于是只好回家问。这一问,立刻又被打,而且少说也要打个十来下,爸爸才会松手。牵着爸爸走在路上,一不留神踩到了牛粪,这也要打,因为爸爸说:“你是睡着了吗?不会看路啊?还是你和我一样是个瞎子?”
  有时我出师不利,一整天下来一粒米也没有要到,他还是要打。顽皮起来我就用小脸盆当盾牌挡住棍子,敏捷地左挡一下、右挡一下。
  “锵!锵!锵!打不到!”心里正得意,爸爸发现了他抓起了我的小脸盆就往外扔,这下被打得更重了。
  不过有时候没打到,我也会假装被打得很惨的样子大声地叫着,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演戏,但是爸爸又说了:“再哭,再打!”可是不哭给爸爸听,他就不知道自己下手之重,哎呀!真叫我为难,到底是哭还是不哭?叫还是不叫呢?想想,还真没有选择的余地。
  实在是被打怕了。有一次我预知要挨打了,事先在腿上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厚衣服,爸爸打一下,我也故意大声唉一下。但姜还是老的辣,厉害的爸爸一听就听出来棍子落下去的声音不对劲,他一摸我大腿,发现我加厚的衣服,大吼一声:
  “没那么容易,想骗我瞎子,你还早得很!”
  他立刻命令我将全身衣物脱光光,裸着身子打,打到我全身肿痛,最后连尿都憋不住撒了出来。还有一回也是在一阵乱打之中,他一棍子打中了我的命根子,我大喊着:“打到小鸟了,打到小鸟了……”他才罢手,一面还教训我下次不可以在欺骗他,只要做错事,便该静静地让他打,直到他怨气发泄完为止。
  小时侯,我一直觉得爸爸管教我的标准很严、手段很残忍,他甚至在地上放满了铁钉,然后要我跪下。一跪下去,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膝盖上,渗出了丝丝血迹。但是自从他要我“静静地让他打”之后,我便不再反抗,让他处罚,从不埋怨。
  只是常常夜里做恶梦,梦见爸爸的拐杖自己跑过来打我,可怕的感觉不时地浮现在眼前。
  第二十一章  大病一场
  正在忙着喂小弟弟吃饭,突然听见爸爸猛力地咳嗽的声音,初始我还不以为意,不料他却越咳越大声,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了。我赶忙放下手中的碗,过去看看他。
  这一转头,吓坏了我!爸爸的手上以及面前的地上竟然都是鲜血。
  “爸!你怎么了?”我急死了。
  “我……”爸爸一脸颓然,“我怕活不久了……”
  话还没说完,一口鲜血又从嘴里喷了出来。
  我大叫一声:“爸——”眼泪就掉了下来。但又怕他知道我流泪,只能安慰着他:
  “没事,没事,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扶着他躺到床上,要他好好休息,然后一个人走到外面看着天空,我想我该怎么办呢?爸爸或许是积劳成疾,也可能是上次和流浪汉打架时受了内伤,但无论如何这次再不看医生是不行了。我心里想:“爸爸,你不能死啊,不能丢下我们啊!”
  这样想着,我赶紧跑回屋里,背着爸爸拿出他平常装钱的铁罐。拿起罐子我一看,心就凉了——铁罐中只有一些铜板,这些钱根本不够请医生为爸爸看病的,连买服中药都不够。我失望地将铁罐放下,不能再耽搁了,我得快快努力行乞讨钱才行。
  拿起行乞用的小破碗,我一路跑到街市上,跪下来就拼命向路人磕头:“好心的先生、小姐,请帮帮忙,赏点钱,让我买药回去,请医生给爸爸看病,求求你们……”
  我一边念着,想到伤心处,早已泪流满面。
  有些人看我哭得可怜,同情地丢些零钱给我;但也有些人,不但没有施舍,却还过来教训我一番:
  “你这小孩,长这么大了,不好好去念书,好手好脚跑来行乞,你惭愧不惭愧?丢脸不丢脸?”
  爸爸生病的事,让我的心里乱得慌,对于别人的误解,我擦着眼泪,无从辩解。若不是家庭的缘故,就算缺手缺脚,我也要念书呀!谁愿意跪在地上当乞丐任人糟蹋侮辱呢?讥讽也罢!误会也罢!我仍低着头向他们说声谢谢。谢谢,凡打不倒我的都将使我更加坚强。
  总算有了点收获,爸爸自己口述药方,要我到中药店去抓药。或许是爸爸往日医治过很多人的福报吧,几服药吃下去,他的身体渐渐康复,有恢复了以往可以大声骂人、用力打我的气力,当他的棍子再次落在我身上,我竟然完全不感到痛,只是开心地想着:“哇!够痛!爸爸真的好了!爸爸没事了!”那一下一下的鞭笞,竟让我落下了喜悦的眼泪。
  爸爸身体恢复,刚好是过年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要我牵他村里市集上人们聚赌的地方。他说,大难不死,当然要去试试手气!
  赌徒们看到爸爸来了,纷纷嚷着:“憨蛇来了!憨蛇来了!”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爸爸眼睛虽瞎,但听力却非常人可及。他唯一擅长的赌局,便是单颗骰子的押注。庄家在一张纸上,画上六个格子,分别写上骰子的点数,让赌客们下注,押中他杯子中骰子的点数,庄家便要赔钱。爸爸的听力好到不可思议,他可以听着杯子中骰子的跳动声就知道骰子落在哪一个点面。以往爸爸在家里这样吹嘘,我们还半信半疑,但这次亲眼看他下注,竟然接连几次都押中!庄家一连赔了几场,冷汗直冒,但是一边的赌客可乐歪了!没一场一开局,一看爸爸又赢了,大家就拼命拍手欢呼,而且看爸爸下哪个点,他们立刻跟进,之前输的那些人,现在也都反败为胜。眼看着庄家的钱越来越少,赌客面前的筹码越堆越高,气得庄家收摊落跑,说是下次再不准爸爸来了!
  望着庄家边骂脏话边走远的身影,身边的一位大伯敬根烟给爸爸。爸爸也是个老烟枪,火柴,火柴拿来轻轻一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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