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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门 作者:彭学军-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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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一会儿风铃声我就下楼了。
  今天下午老师们有活动,少上了一节课,时间还早,我不想这么早回家,就在曲里八拐的巷子里逛着。小城的小街小巷很多,珠丝一样横七竖八地纠缠在一起,而我就像一只被它网住的小虫,在里面没头没脑地瞎转,出不来,也不愿出来。
  转到一户人家的大门外,我停住了。
  这户人家不同于其他的民居,门楼要高大一些,青砖黑瓦,大门两旁各有一扇雕花的木格窗,窗子用白石灰镶了一道边,显得醒目又古朴。双扇木门大开着,我探头进去,里面是一个四合院,有一棵玉兰树,旁边是一口巨大的缸。三面都是厢房,木格窗下摆了一些开得欣欣向荣的花儿。
  我走进去一点,看见有人在里面打理,把一些很旧的桌子呀椅子呀洗脸架呀什么的抬进去,商量着怎么摆放。还有一个人在粉刷墙壁。
  没有人在意我,我悄悄地走进一间没人的厢房,看见窗前有一张宽大的样式老旧的桌子和一把藤椅。一时兴起,就在那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我人太小,桌子又太高,我只能将下巴搁在桌面上。午后沉静的阳光落在上面,我能看清桌面上木纹的走向和散布着的细细密密的虫眼。一抬眼,透过窗子,看见院子里的玉兰树叶在风中微微颤抖着。
  有脚步声传来,我赶紧站了起来,这才发现墙上有一幅照片。
  照片上的人瘦瘦的,干干净净、斯斯文文,说不上有多帅,但看着让人觉得亲近。特别是他的眼睛,我一直一直盯着他看的时候,就会觉得他也一直一直盯着我看,并有浅浅的、暖暖的笑意从他的眼里溢出来…… 
  “知道他是谁吗?”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回头一看,是一个面容和善的老头。我摇摇头。
  “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写过好多书,他小时候就住在这里。”老头告诉我。
  “那他又要回来了吗?”我指指桌子说。
  “不,他不在了,”老头摇摇头说,“他回不来了,这里整理好是要让人参观的。”说完又和气地赶我走:“放了学就快回家吧。”
  走出大门时我想,住过的房子还供人参观,那他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就对他有了一种遥远的、模糊的敬仰。
  后来,我对这个了不起的人有了更多的了解之后,就在心里封存了一个了不起的秘密———小时候,一个秋天的午后,我在他用过的桌子前坐过呢!
  我又转了几条巷子,糊里糊涂地竟又回到了校门口。
  “小姑娘,你好。”
  我转过身来,看见身边站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考究的衣着,高挑的身段,雪肤黑眸,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手上拿着一个精巧的白皮包,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不会是和我说话吧,我看看周围,没有别人,那女人笑了笑说:“就是和你说话呢。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觉得她的笑容似曾相识,像在哪见过,心里就有了一份熟稔的感觉,就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她。
  “哦,沙吉,”那女人柔声地说,“经常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呢?”
  “你是说青榴吧,可能已经回去了。”提到青榴,我有点闷闷不乐。
  “回去了,”那女人听了有点失落。她凝神想了想,最后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说,“能告诉我她家住在哪儿吗?”
  我把她带到青榴家住的那条街的街口,告诉她朱红腰门的那家就是,就回家了。
  一路上我都在想,那个漂亮女人是谁?她怎么知道我跟青榴经常在一起?她找青榴干吗?
  一回到家,我就把这事对云婆婆说了。
  云婆婆听了,愣了半天才说:“终于还是找来了。”
  “什么?她是谁?”我听得莫名其妙。
  “小孩子少管闲事,快吃饭。”云婆婆把饭菜端上了桌。
  第二天一到学校,就想快点见到青榴———昨天遇到的那个女人带给我的悬念已经把心里的不快冲淡了。可直到快上课的时候青榴才来,已经没有时间说什么了。
  看得出,青榴根本没有心事上课,她两眼发直地望着黑板呆坐了一阵,然后拿出草稿本,在上面写了一句话,推到我面前。
  我一看,上面写着:“我要走了。”
  我一惊,回道:“去哪儿?”
  “省城。”
  “跟那个漂亮女人?”突然灵光一闪,我瞎猜道。
  青榴扭头看了我一眼,她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
  而她回的话更是让我彻底懵了:“她是我亲妈。” 
10。 白猫和草鬼婆
  这里有很多的苗族人,他们多半住在小城周围的山寨里。我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我喜欢苗族女人的服饰,那些大红大绿的花边和拙朴轻灵的银饰。像这位苗族阿婆的穿戴,袖口、裤沿和斜襟都绣上了艳丽精致的花边,胸前挂满了银饰,还戴了一个有我两根手指粗的、绞成麻花样的银项圈。
  青榴的亲妈是怎么回事,有好几种传说。这些传说对我来说都太复杂了,无法辨别它们的真伪,我也没有兴趣去想这些事,我只被一件事情缠住了,那就是———青榴的父母曾经不要她了。
  自己的小孩也可以不要,也可以送人吗?就像是一样什么东西。
  我老想着这个问题,直到把自己想得呆掉。
  吃饭的时候,我含着一口饭就不动了。云婆婆敲敲我的碗,说:“快吃,木了?”
  我将嘴里的饭猛地一咽,饭没嚼烂,噎住了,我像鸭子一样伸了伸脖子,饭才慢慢地下去。我吐了口气,终于把闷了几天的话说了出来:“我爸爸妈妈是不是把我送给了你?”
  “你、你这丫头,乱说什么?”云婆婆瞪着我,好像是受了惊吓的样子。
  她这个样子,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吗?我有些难过地想。
  “你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云婆婆盯着我,小心翼翼地问。
  对这个问题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我其实是不怎么想他们的,他们老是在外面修路,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而且,我说过我从小就喜欢一个人玩,不太依恋他们。不过,我还是有想他们的时候,想的时候,我就会摸摸我脖子上的蝉。蝉是爸爸刻的,红丝带是妈妈编的,这是他们给我的东西,我随时都能看到,摸到。
  可是,我想不想爸爸妈妈和他们是不是把我送掉了有什么关系呢?
  我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划拉着饭,吃得无滋无味。云婆婆很快吃完了,开始收拾桌子,我听见她叹息了一声说:“你爸妈要……送给我就好了。”
  这时,有人在门外叫云婆婆,她就出去了。
  我愣在那里,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说得很轻,我没听清楚。他们———我的爸爸妈妈,到底把我怎么啦?是送了还是没送?
  我不打算再问云婆婆,料定她不会对我说实话的。大人们对被送掉的小孩都是这样,要不,青榴就不会到现在才知道真相。
  我就这样自说自话地认定自己被送掉了,当然,送给云婆婆也没有什么不好———如果小孩可以被送来送去的话。这座小城我也很喜欢,还有学校,那么美的学校,而且,不用老是搬家了,可以一直待在一个地方。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把我送掉呢?仅仅是因为他们要修路,还是不喜欢我了?我有哪里不好吗?
  我活到九岁第一次认真地审视自己,当然是审视六岁以前的自己,因为我是那个时候被送人的。得出的结论是,我还算乖———除了不太爱惜东西,第一天穿新裤子就玩滑滑板磨出了一个大洞;除了有点犟,打死都不吃胡萝卜;除了别人惹急了我会发狠,有一次打破了小胖的头,谁让他冲着我撒尿,我是女孩子呢;除了丢三落四,在外面玩热了脱衣服老是忘了带回来;除了……除了这些,我还有什么不好的呢?不好看,对了,我长得不好看,但……但不好看和丑应该是两回事吧?我、我还说不上是丑吧?对这一点我不太有把握。
  可也是他们把我生成这样的呀,总不能因为这个把我送人吧?
  我想不出爸爸妈妈不要我的原因,只是认定了被送掉了这个事实。我变得恍恍惚惚的。
  青榴已不来上课了,大概是在准备走的事吧。她被送走的原因是什么呢?
  有人说是因为她的兔子嘴巴;有人说是因为她亲妈生她的时候还没结婚;还有人说,她一生下来,亲爸就死了,亲妈当时有病,带不了她就把她送了人……总之,复杂得很,我也弄不明白。
  身边没有了青榴,又想到自己也是被送了人的。我整天闷闷不乐的。 
  到了晚上,就不停地做梦,我的梦都和铁路有关。小城没有铁路,我会走很远很远的路去找,找铁路其实就是找爸爸妈妈吧?因为只有在有铁路的地方才能找到他们。
  我都是晚上出门去找他们。
  我悄悄地起来,一声不响地下床,打开大门,再打开腰门。我长高了许多,已经不用垫凳子就能很顺利地打开这两扇门了。然后,我走了出去。
  这条老街的两头都有一个圆拱门,这圆拱门在我看来就像是隧道口。隧道里很黑,有点可怕,我不敢过去,就绕了个弯,其实是折回来了,然后继续走。走到另一头又到了圆拱门,也就是另一个“隧道口”,我只好又往回走……
  这里的隧道真多哦。
  可是,我走了很远的路都没有找到爸爸妈妈……
  第二天早上,云婆婆叫了几次我都不想起,我觉得好困。云婆婆把早饭做好了之后就来掀我的被子,把我硬拖了起来,然后往我身上套衣服。在穿袜子的时候,她愣住了———我的脚底板脏兮兮的。
  “你、你昨天上床前洗了脚的,怎么会这么脏?”
  我也记得是洗了脚的,还是云婆婆给我打的水,怎么会这样呢?
  “可能……是没洗干净吧。”我只好这样说。我得赶紧去吃饭,要迟到了。
  到了晚上,我依然会做找铁路的梦。
  这天晚上,我碰到了一只白猫,它有着纯然一色的白毛和湛蓝的夜空一样的眼睛。我突然想起我是见过它的,刚来云婆婆家的时候它到家里来过,它是从腰门挤进来的。那时,我以为它是妖精变的。
  “喵———”白猫冲着我叫了一声,声音软绵绵的,听得我心里也软绵绵的。
  然后,它就陪着我一起走。
  有白猫的陪伴,我胆子应该更大了吧?我应该到隧道那边去看看。可是到隧道边我还是停住了,白猫也停住了,它并没有比我更勇敢。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发现脚上是穿着袜子的,扳起脚一看,袜底很脏。怎么会这样?我记得昨晚是脱了袜子睡觉的呀!
  云婆婆在做早点,好像没有注意到我,我赶紧把脏袜子脱掉,换上干净的。
  “喵———”我听到一声猫叫,软绵绵的,好像在温柔地呼唤着谁。
  我一惊,冲了出去。
  是它!那只白猫!
  我昨晚梦见了它,它陪我去找爸爸妈妈,不过它胆子和我一样小,也不敢过隧道。
  可那是在梦中,怎么会……这么说,它是来找我的,它知道我,它是怎么知道的呢?我梦见了它,那么……猫、猫也做梦吗?它也梦见我了?
  可是,云婆婆一看见它却怒火万丈,她拿了一把扫帚,恶狠狠地向它扑过去,嘴里骂道:“死猫,你这只死猫!滚远一点!”
  云婆婆的样子好凶,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她总是温和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说话的声音很柔和。有时,我淘气了,她会用眼睛瞪着我,紧抿着嘴,一声不吭地转过脸去,不再理我。或是轻轻地在我手臂上扭一把,骂一句“你这鬼丫头”。
  可是,她现在的样子好可怕,而且是对一只猫,那么漂亮的一只猫!
  我惊恐地看着她,看着那只白猫在她的咒骂和追打下,仓皇逃去……
  我早点也不想吃了,背起书包,想去追那只白猫,很显然,它是来找我的。
  可是,云婆婆拦住了我,“你快吃早点,吃完了就待在家里,今天不要去上学,你生病了,我现在去给你请假。”
  云婆婆气喘吁吁的,脸色苍白,说话的声音透着几分严厉。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把腰门一关,就急匆匆地走了。
  我生病了吗?我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呀,只是有点打不起精神。可是,无论我有没有生病,和白猫有什么关系呢?它这会儿跑到哪去了?我想去找它,但一想到云婆婆刚才的样子,我就只好打住。
  一会儿,云婆婆回来了,带回来一个背着背篓的苗族阿婆。 
  我盯着她,暗暗有点吃惊,这样的盛装,多半都是年轻女人在赶集的时候穿的,老阿婆不会穿得这么隆重。而且,她阴郁的神情和周身光彩夺目的衣饰也极不和谐。
  她们进来后,云婆婆就把腰门关上,把大门也关上。屋子的光线暗了好多。
  苗族阿婆瘦巴巴的,脸上的皱纹可以用得上我刚学到的一个成语———纵横交错。她一声不响地盯着我看,眼睛里有一层白翳,可我觉得那里更深的地方有一个黑黑的洞,里面藏着别人不能明白的东西。
  “你晚上总是做梦?”苗族阿婆突然问我,她的汉话说得很别扭,一开始没听清她说什么。
  “这位阿婆问你晚上是不是老做梦,阿婆是来给你治病的,她问你什么要好好回答。”云婆婆说。
  “是。”我很轻地回答了一句。
  “你都梦见什么了?”她又问了一句。
  “铁路,还有,隧道。”
  “梦见什么要全部说出来,这样才能治好你的病。”云婆婆开导我说。
  尽管我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可我还是认真地想了想,“还有……白猫……”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说了出来。
  在我说出白猫的时候,我看见她们对视了一下。
  我心里突然感到很不安,觉得自己背叛了白猫。
  然后,我们来到里间,关上门。云婆婆端了张凳子摆在屋子中间,让我坐着,闭上眼睛。
  一会儿,就听见咚咚咚的响声,夹杂着一些银饰相击的叮当声。
  这是在干什么呢?
  我终于忍不住,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苗族阿婆在我周围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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