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听天使唱歌-第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下”。
我的父母病故,我的高中好友死于车祸,我的姐姐一度动手术,以及我心仪的人用比死亡好不到哪里去的失踪手段,都让我惊吓且忧心不已。这笔账,我全算成是死神假藉外力(疾病、火车)作乱。
所以,在死神还没对我启用它善用的这些工具前,我企图以自杀反击,是一种自发性的行为,避免被死神设计的外力套住,很阿Q的,我竟因此觉得自己总算赢了死神一回合。
听起来很愚昧,是吧?
细想也很无奈,毕竟传统文化从不曾教会我们如何去面对死亡,一句“未知生,焉知死”的古训,使得子子孙孙对死不敢过问。当亲友死去,我们感受到严重失落,却没有一套法子让我们安抚情绪、梳扒迷惑,只得草草收拾心情,各自躲起来狼狈疗伤。
爸爸过世时,我才十二岁,无能参透生死,也不曾有任何长辈跟我谈及死亡的意义,或者传授我一丝悼念亡者、安慰生者的技巧。
等到妈妈也过世,我已经十八岁了,可能被认为已经够成熟,不须抚慰了,就任我一边凉快去。
所以,算起来,我就像在这套文化系统长大的许多人一样,对死亡的认知都是“放牛般的小孩”,尽管充满了迷思、不安,也求助无门。只有随便每人胡乱涂鸦,凭想像去画死神的鬼脸,吓坏自己。
这都是源于我们的文化和习俗把死亡当作忌讳,人们绝口不提,或能避则避,导致了很多成长中的心灵对死亡没有应变能力,影响一辈子。
在生病的那段期间,这一套逻辑不时左右我的脑意识,整个理论的架构建立在我一生的“死亡经验”上,因此动不动就会想起自杀,以为这么一来,便可以大声向死神示威叫嚣:“我人都死了,再也不会被你吓到了,你那些恐吓了我一辈子的伎俩通通收起来吧。”
这么看来,我在病魔摧残下,老想要自杀,对自杀有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奇异向往,并不是“寻求解脱”的单一想法而已,深入去检视,自杀之念是与我全部的生命经验错综复杂地纠结在一起。
我不禁怀疑,有些忧郁症病患会不会像我一样,心中的那个自杀情结,是跟我们一生当中某个或某些重要的人之死有关,譬如父母、手足、配偶、朋友的过世,所造成的惊恐、伤心、疑惑,始终没有被妥善地疏通和安顿,囤积在体内,转而变为对死亡一种深沉的怨怼,自杀遂成了赌气式的反击?
等到我的病情慢慢有了起色,脑子似乎也运作得灵光多了,再回头一想,视野又不同了。我想道,其实连自杀,也都是死神的一种工具啊!
我如果当时撑不了而跳下楼去,或服药一睡不醒,表面上看是自杀,不接受死神摆布,说穿了,终究还是死神赢了。因为一旦我死了,不管是死于什么方法,我这一条命总之是死神收割的战利品。
我也才逐渐了解:唯有好好活着,才是击败死神,不让它得逞的最好方法,而非自杀。
这个转念,正是我复原过程中,极其重要的折返点。
第二章找一张心灵的书桌
好几次,我跟一位好友开玩笑,说他永远不会得到忧郁症,就算全天下人几乎都感染上了,他大概也会是例外中的一个吧。
他只是笑而不语,有时他会正色回答:“其实不然,只要条件成熟,谁都会得到忧郁症,我也不可能例外。”
不过,我的玩笑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那是因为我观察到好友的人生观和处世态度,正是距离忧郁症患者的性格最远的那一面。
他的人生观是把握眼前,规划近程,尽力去做,至于结果的好坏他会接受或看开。
我则不同,总是“先天下之忧而忧”,普遍上人家都还没有烦恼到的事,我已经一心一意担忧起来了。而那些忧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抱负,多半只是芝麻绿豆的日常事件。
我一向深信“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所以常常保持远虑,对还没成气侯的问题预先操心,还自信是美德,其实伤自己最深。
譬如,我一直没有用记事本的习惯,全部的约会、计划要做的项目,我都是靠一颗脑袋瓜子死命记住。因此我的脑神经变得很管用,相对地,也日渐“神经兮兮”,老觉得遗漏了什么。
为了尽责任心,以及怕遗漏重要的事,我的记忆力被训练得十分顽强,什么有的没的都一把抓,久而久之,就变成这个也操心,那个也忧虑,所有大大小小的水桶,都被我悬吊在半空中。
因此在我的经验模式里,没有“轻轻放下”这个东西,只有“高高提起”这个举动。我的外表看似慢条斯理,骨子里却是道地的急惊风,凡事都很急,急得获得结论、急得找到答案、急着解决问题,如果事情不是照我的意思演变,情绪便会开始焦躁。
有人则刚好相反,他的雷达网只罩在一定的范围内,不会像我漫天撒网似的“全都录”。所以基本上,他从容、稳扎稳打、按部就班。
后来我还注意到一个现象,有些人的书桌有个特点:起先书桌上还摆得挺整齐,不消多久,就会被他下班回来口袋掏出的零钱、发票,以及每天拆封的信件堆得凌乱不堪。
后来我发现,那张书桌对他而言不只是一张桌子,也是心灵一个休憩的角落。因为他把每天的琐事全部搁置在桌面上,表示他暂时有个收藏的空间,不用随时挂心、事事烦恼。
我呢,现实世界里,属于我的书桌一定是摆饰整齐,就算乱一阵子,一旦看了心烦,便赶快动手整理。另外,抽象地说,我也没有这么一张“心灵的书桌”,所以什么物事都抓取在手中、背负在身上,终于逐渐被沉重的负荷压垮了。在忧郁症复原的过程中,我才了解到一个人“拥有一个零乱的角落”多么重要,它可以帮助我暂且放下,心境舒缓,这些都是康复的必要条件。
扩大来说,这张书桌也可能是象征物,只要能助益我们放轻松、随便搁东西的方法,都算是那张“心灵的书桌”。找呀找的,我有了新发觉,那就是——涂鸦,在白纸上随兴乱画,有时有造型,有时乱七八糟一团,视情绪而定,果然消耗了我许多焦虑的能量。
所谓涂鸦,就是没有一定的画法,也不必画得像什么,反正就是藉着笔端发泄内心的诸多情绪。因为完美主义的倾向、事事担忧的特质、责任感的驱使,忧郁症患者的心理结构,是一环扣着一环,十分严密,因此他若烦恼起来,那真是一发牵动全身,也就是全体总动员!
这样紧密连结的气质,最适宜靠着涂鸦的“不按牌理”法则,释放自己的紧张、密度,亦即中医“泄”法。
尤其我是一个写作的人,早已习惯了文字架构的训练,字与字之间、段落与段落之间、因与果之间,都要有强烈的逻辑关系,不能打迷糊。这时,我的放轻松方式,就应该是“反其道而行”,以涂鸦的凌乱与随意,破除文字的密密结合之特性,来将自己解绑。
我猜测多数的忧郁症患者都像我一样,非常相信逻辑观,我们以为“我没做坏事,为何这样的下场会轮到我身上”、我们以为“我对他那么好,他为何这样对待我”、我们以为“这样不合理的事,怎么会存在”等等,深为其苦。当事情按照逻辑发展时,我们会很有安全感,假如离谱了,变得不合逻辑,我们的那个深信的架构就会反抗,不准它变。不过一个人的单薄力量,往往改变不了事实,当它终究变了,我们的血肉之躯也就跟着崩溃了。
所以,就这么说定,现在便去买一本空白的笔记本,随身准备一枝铅笔,情绪纷乱时,就给它鬼画符一下,让心中监禁的那些折磨人的大鬼小鬼通通现出原形,滚出来吧!
第二章其实,我们不孤单(1)
《晚安,忧郁》出版上市后,我的文字书写告一段落了,很神奇地,我的另一场生活书写竟因此才刚要展开,亦即有机会走到人群里,去印证我在书里所描述的种种心情和病情。
通过出版社的擘画安排,我和胡因梦连袂在各地作了五场巡回演讲,每一次我都在听众席里发现一张张眼熟的脸孔,倍感惊心。
倒不是说我先前认识他们,而是许多听众冲着忧郁症的主题而来,若非身边有亲友为此所苦,就是自己深陷其中,所以不必他们开口,很多张脸庞均无声地流露着一股郁结。那神色无比熟悉,就像在照镜子一样,在他们的脸上,我醒目地看到了发病以来已经跟笑意隔离、跟生命疏远的自己,心里起了一阵阵绞痛。
《晚安,忧郁》新书发表的全省演讲行程中,有年轻人、女性、知识分子,最明显的是一群中年男女,特别是携带子女来现场的爸爸妈妈型听众,可见忧郁症这场蓝色心灵风暴真的是“雨露同沾”,不放过任何一种人。
虽然自己也经历过几次生不如死的发作痛苦,但是记得在一次会场上,当我瞧见了一位面容苦到几乎可以拧出苦瓜汁的中年男子,牵着像是儿子的小男孩赶过来听演讲,我的心就在滴血。
这是一张何等扣紧人心的脸啊!那种流布在五官的苦涩,简直是用利刃一刀刀刻凿出来。近几年,我在报社工作,因采访的需要,以及周游列国去增广见闻,总算也是阅人无数了,但我没有看过另外一张像这么苦的脸,以致当我的眼神飘过时,竟然有股剧烈的冲动,想陪他大哭一顿。
不用他告诉我,光凭那张不言可喻的脸,我就猜得出他遭遇到了什么。大概是熬过了无数个失眠夜,精力透支,食欲每况愈下,看什么都没胃口,对人生懒洋洋,觉得不会再有有任何吸引或安慰了。然而,他身为人夫人父,一家子的重担都扛在肩膀上,即便已被忧郁症纠缠到身心憔悴,形容枯槁,快要撑不下去了,还是必须天天勉强自己又爬又滚地去上班、去赚钱、去活着,连自杀都可能是一份奢侈了。
我至少不用养家,当狰狞的忧郁症进犯时,就算已经瘫死了一大半,我还可以随时放下写作,躺在床上赖死赖活,几天几夜足不出户,像一只命运凄惨的小动物躲起来舔噬伤口。
可是这位爸爸可不行,每天早晨都要跟黑天暗地的心情作战,逼自己穿戴整齐出门去,万一真的不支病倒了,暂时不能上班,心中也会被失职的内疚紧紧绑得片刻都不安,感到没有疗伤的权利。
我在数个演讲场合,看见了不少这样的爸爸,脸上的苦全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原来忧郁症的痛苦不只是抽象的、感觉上的一种形容,它真的可以具体变成一张如此写实的脸,把苦的内涵表露得淋漓尽致啊。
更多时候,我会看见一些女性们,在演讲过程中,从开始就一直安静地掉泪到结束,神情萧瑟,浑身里在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愁绪中。
这些受苦受难的人哪,我觉得都可以与他们心心相印,因为我实在太了解忧郁症造成的苦了。即使只是跟他们交换一个眼神,刹那间,我便看透了他们的处境,而忍不住浩叹。
许多忧郁症患者可说是无名英雄,毕竟这种神经官能症不像一般生理疾病,有个照出肿瘤的X光片或验血数据可以证实一切,而在某种程度享受起“当病人”的特权。忧郁症患者多半要承受外界异样的眼光,常常连家人都无法谅解,斥指为装病、偷懒或不负责,除了病本身的折磨,往往还要额外扛下来由它延伸出来的诸多压力,尽管如此不堪,患者还是要在明明很想死的这条烂泥巴路上匍伏而行,苟延残喘。
所以,我在会场上看见的都是英雄,他们克服了忧郁症惯有的心灰意冷、力不从心,亲自来到现场聆听,做得比我好多了,我心中不禁为这群患难的同胞感到骄傲。
前后花了半个月左右,五场演讲结束的当晚,一直随行的总编有了发现,下了这样的结语,准确地击中我的心结:“咦,佑生哪,我发现你这五场的演讲内容都不一样。”
我苦笑道:“是啊,你也注意到了?这样你就知道做一名忧郁症患者有多辛苦了吧,即使我明白五场演讲来的听众都不同,可是我也不能忍受自己重复讲一样的内容,好像有一个高高在上的我,就在那儿跷着二郎腿,心想,哼,我的耳朵可是张大大地在听喔,你这小子可不要讲一模一样的东西,不然丢脸呐!”
基于完美的自我要求,我在五场演讲上,自动自发分别拟出了五份不太一样的重点抒发,如此才感到比较心安,否则那个象征“超自觉的良心”,虎视耽耽在俯瞰着我,这下可就有笑话可看了。但是,为了“超完美演出”,我也等于多承受了四倍的压力。
我相信在以上所有这些会场上的听众席里,不管年纪大小,不论男女,许多人背后可能也有一段非常煎熬的压力,甚至是想自杀的磨难,一旦说出来,都是催人热泪的故事。
可惜,在演讲会场上时间有限,而且人来人往,就算演讲终了,有不少听众私下来跟我多聊几句,看得出一副憔悴的神态,我毕竟没有机会听到他们深入的生命点滴。
倒是在网上,我一直接获读者的来信,跟我娓娓细诉他们染病的经过,有的到现在还与我保持固定的联络,我才得以进入了一篇篇灰色的心灵纪事,怵目惊心地读到跟我类似的梦魇现形记。
其中,有两个读者,一位是小梅,另一位是J,他们的来信,都相当深刻地揭露了忧郁症与死亡阴影在他们身上拉扯的剧烈现象,血泪交织,我读来再眼熟不过了。原来为忧郁症所困住的人们或许互相不认识,但隐身在各个角落都承受着相同的蹂躏啊!当每一张受苦的嘴发出微弱的呻吟,竟然都一样悲切,混合成了雄浑、沉郁的灵魂之歌。
为了让更多难兄难弟难姐难妹分享这支“万人大合唱”(据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