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溶月-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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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你知不知道你很像我娘？”
　　“哦？姐姐长得和你娘很像？”
　　“不是长得像，是感觉上很像。”
　　“小烟的娘亲是什么样的呢？”
　　“我娘啊……很美！长的很美，心也很好，她从来都不骂我们，也不骂丫鬟。她会做很多漂亮的衣服，本来我们就是穿着娘做的衣服逃出宫的，可是……因为没银子了，就拿它换了饽饽。”
　　小烟垂下了眼睛，眼睫上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动。
　　连身上的衣服都典当了啊，难怪那天早上吃起糕点来这么狼吞虎咽的，肯定是饿极了。
　　“没事的，我们不是往皇都去了吗？肯定很快就可以看到你娘亲了，哦？”　我拍着小烟的背，轻声哄着。
　　“我不知道父皇为什么要杀我们……他一直对我们很好的……他对娘亲也很好的……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突然变了，都突然想杀我们了……连喜儿姐姐也……”
　　丫鬟……宫里……父皇……又是宫廷斗争的牺牲品么？我抱着泣不成声的小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还不更事的丫头。
　　小烟终于带着泪痕睡去，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干脆起身，推开门，走到了走廊上。
　　倚着栏杆，天井的上方没有看到月亮，却是满天的繁星。
　　景祺，你此刻在做什么呢？你也能看到这么美的星空么？好想变成星星，这样我就可以一边找寻青青，一边望着你，不让你一个人寂寞……
　　青青，你呢？你过得还好么？还和秦铭斗嘴么？没有我在你们中间当和事佬，你们肯定斗个没完……好久没和你们一起唱歌了，我这个伴奏带都快发霉了。
　　想起了三人在一起唱歌的开心日子，我心情好了很多，看看夜色正浓，干脆回屋抱了吉他，开始自娱自乐。
　　在星空繁华的夜里
　　我们手牵手在一起
　　我要全世界都听听
　　听我来证明这爱的定义
　　永不会息
　　从我刚开始认识你
　　我就想永远走下去
　　你说你害怕的事情　是爱像坠落流星
　　如果可以
　　我会为你偷一颗流星
　　因为世上最爱的人是你
　　希望你　别忘记
　　我们看的第一次流星雨
　　我说出真心　你静静的听
　　你我的心已经互相感应
　　从今后　到永久
　　美丽的故事都被放在心中

　　彻夜

　　弹着唱着，却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对不起，吵醒你了。”
　　“我自己睡不着，不关你的事。”
　　……
　　尴尬的沉默。
　　“你……”
　　居然异口同声。我的脸上有些烧，干笑着说：“你先说吧。”
　　“你唱歌很好听。”
　　赤烬直视着我。他的眼神卸去了冰冷，像破晓时的镜湖，明亮却不尖锐。我的脸烧得更加厉害了，心跳也跟着加速，一时之间连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儿。我在心里哀嚎，为什么遇到个像仙道的赤烬，我可是有着连秦铭那个公认的大帅哥都不能撼动的心灵啊，却……唉，终于明白偶像仙道的实力了，再给我遇到个浪客剑心或者扬羽之类的，我肯定心跳过快而亡。
　　“该你说了。”赤烬提醒我。
　　“哦！我是想说……嗯……你……你看上去很累！”终于想起我要说什么了。我对自己真是彻底的失望，拿手抚上了额头，哦……MYGOD……
　　“林姑娘，你身体不舒服么？”他看我抚着额头，发出了疑问。
　　“哦！没有没有！呃——不要叫我林姑娘，叫小希就行了。”
　　“像你叫焰那样？你应该没那么小吧？”
　　我快晕过去了，小希只是种亲近的叫法好不好啦，跟年龄又没有关系！这帅哥每次不开口倒好，一开口绝对印象分大跌，亏我刚才还脸红心跳了一把，呸呸呸，就这素质，跟我滴偶像仙道没得比！
　　于是，原来一身光辉的赤烬，在我眼里迅速黯淡——就因为一句话。看来女人确实难伺候，哈哈。
　　为了证明女人不是好惹的，我阴阳怪气地对赤烬说：“那随赤大哥吧，赤大哥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赤烬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还给我鞠上一躬：“小溪姑娘，在下失礼了。”
　　我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不过我马上意识到这是人们休息的深夜，赶紧捂住了嘴。东瞟瞟西瞄瞄，确定没有人出来骂了，我才把手挪开，吁了一口气。赤烬也配合地不再发出声音，可他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我知道烟和焰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你有种让人开怀，让人安心的魔力。我很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
　　“那是你实在魅力太差！”我没好气的横他一眼，“看小烟和小焰那幼小的心灵都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就算是逃亡，也要潇洒走一回嘛，就当出来旅行好了，只不过看到个别讨厌的人要躲开一下就是了。”
　　“因为刚刚尝到背叛的苦头，所以……”他的脸突然冷峻起来，浓眉也开始纠结。
　　“没事没事，安全第一，小心点是应该的。”我摆摆手。
　　虽然直觉告诉我赤烬所说的背叛和小烟口里的“喜儿”有关，虽然我很想知道喜儿和赤烬的关系，但是为了不让赤烬再次回忆被出卖的痛苦过程，我拼命忍住好奇，屏口不问。
　　不料赤烬却没听见我说话似的，语气突然低沉：“喜儿……濯妃待她无半点主子的架势，烟更是待她如亲姐姐一般，她就是这样报答的……好！很好！”
　　他一动不动的寒着脸，眯起了眼睛——就像一头受伤的孤狼，虽无法对月长啸，虽无法驰骋狩猎，却一边浴血一边享受，默默积聚着力量，等待重新出发的机会。
　　我突然有些心疼。其实没有人愿意孤独，但是不得不一个人时，也只能学着享受孤独。景祺也不愿意我离开，可是为了我的心愿，他不得不回到孤独的日子。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背负着愧疚，承担着嘱托，遭受了背叛——不管他愿不愿意，不管他能不能，不管他会不会受到伤害，他都得独自一人面对所有。
　　我很想抚平那蹙起的眉，很想缝补那受伤的心，很想把恨意从那双漂亮的眼里抹去。可是面对他那不为我所知的过往，我这个局外之人又是那么地无力，无力得连最最普通的笑话也讲不出口。我只能默默无语地陪着这头孤狼，陪着他，等他养精蓄锐，恢复生机和活力。
　　过了良久，他才再次开口，却已是低迷的，凄凉的声调：“已经两个月了……原来以为父王只是一时气愤，现在看来，他真的是狠了心了。”
　　“大王为什么要杀你们？难道不是虎毒不食子吗？！小烟很伤心她父王要杀她，我……我都没法安慰她。”想到小烟哭泣着睡去的情景，我的情绪就要失控。
　　“我也不知道父王是怎么回事。两个月前，父王去参加锒月国王为他失而复得的爱女雪月公主举行的庆生大典，不但提前回来了，还大发雷霆，要把烟和焰都处死，甚至连濯妃都不放过。”
　　“濯妃？是你们的娘么？”
　　“是烟和焰的娘，我娘七年前已经去世了。”
　　“啊？对不起……”
　　“不用抱歉。”他打断我的话，“我娘心眼太小，容不下别的女人。常年的算计让她失尽人心，也留不住父王的心。在父王娶了濯妃后，她更是千方百计陷害，最终害人不成反害己，父王要流放她，她就悬梁了，临死前还给我喝毒酒，要让父王丧妻也丧子。”
　　赤烬的脸上写满冷漠，可我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颤抖。亲娘居然要毒死自己，换成谁都无法忍受吧。看来王后是个烈性子的女人，但是女人是这个时代的弱者，有什么不容于世的想法，总是要通过激烈的做法来实现，从这一点来说，她是无奈的，令人同情的。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星空：“你娘太爱你父王了，所以她想一个人拥有。独占的欲望其实是每个人都有的，男人有，女人当然也有。想想哪天你爱上了一个人，她却除了你还爱别人，你能不能忍受？所以最初的错误在于你父王不够专情。当然，你娘的做法是太偏激了，但是你不应该以她为耻，你应该开导她，助她跳出这个樊笼，离开不爱她的男人，自由的生活不是也挺好么？”
　　赤烬脸上的阴霾因为我的一番言论渐渐褪去，他盯着我看了一会，突兀地问：“你有爱的人了么？”
　　“啊？”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没有没有。”我干笑着掩饰心里的惊惶。
　　“那你也有独占的欲望么？”
　　“当然有啊。如果是我，我也绝不会允许我的男人有除我之外的女人。要么是我一个，要么是其他所有。”
　　刚说完就想起了秦铭和青青。其实，不需要其他所有，只要一个青青，就足以让我放弃和被放弃。
　　笨蛋！他们是不同的！后来的我，才是第三者吧？要不是遇见我……多出来的那个人，是我啊！
　　我不断地在心里打压自己。善于自乐的人一般也善于自虐——又是青青的高论，但是的确很精辟。
　　“你这么相信自己可以抵得过其他所有？”赤烬挑挑眉，打断我的“心理活动”。
　　“如果抵不过，那只能说明他不够爱我，那我就放弃他，给他自由去选择其他的所有。人生漫漫，自然会有足够爱我的人，非我一人不可。”我也对他挑挑眉，表示我就是这么自信。
　　可我实在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为了劝导赤烬，面上的我伪装出了那不可一世的狂傲样，心里却是打翻了五味瓶。我已经遇到那个足够爱我的人，是我自己把他推开……也许我还会遇到另一个足够爱我的人，可我会不会有足够的感情来回报呢？
　　赤烬却被我滑稽的表情逗笑：“拿你没办法。跟你聊天，本来让人难过的事情也不觉得怎样了。”
　　那是！我马上抛弃那些磨人的胡思乱想，得意起来。也不看看我十年来都和什么人混在一起，声东击西，顾左右而言他，连哄带骗……为了中断青青和秦铭无止境的斗嘴，什么手段我没有用过？
　　当然，我在得意的时候是不会想到某人刚才还手足无措连个笑话都不会讲的。
　　“其实我娘……也算是个美人，要不是她太狠，在宫里的人缘应该可以赶上濯妃的。”赤烬幽幽地说。
　　想到小烟口中很美很善良的女子，我再也按捺不住好奇：“濯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很美，美得沁人心脾，美得让我父王失魂落魄，主动放弃进攻白水。”
　　赤烬顿了顿，仿佛在穿越记忆的隧道，瞳仁也渐渐深邃起来。
　　“那已经是八年前了，白王突然失踪，白水落入长子白渊的掌控之中。白渊这个人，暴戾阴险、奢侈糜烂，于是白水迅速陷入贪官横行，恶吏遍地的境况。没钱没势的百姓生活艰难，偷蒙拐骗的也越来越多。差不多只过了半年时间，白水就已一片混乱。”
　　“我父王乘机攻打白水。火军过处，所向披靡，没有遇到一丝抵抗，直取白都水城而去。可是我们一直到达水城脚下都没有看到白渊半个影子。水城城门紧闭，门外站着一个衣袂和长发一起飘飞的女子。那女子抬起双眼看向我们时，全军都为她的美貌倒吸了一口气。她神情决然地说了一句话：‘我愿意以我换白水。’然后我看见父王的瞳孔一点点缩小，最终他翻身下马，抱起那女子，下令全军撤退。”
　　“父王回国后马上封她为濯妃，对她百般宠爱。但因为她生性淡泊，每每都把赏赐分给下人，也不和其他妃子争娇夺宠，除了我娘，倒也没有其他人去为难她。”
　　“才一个月，就传出她有身孕的消息。她以此为理由，迁到了宫里最偏僻的角落，还自名为水阁，自动把父王出让。”
　　“她好象不是很爱你的父王。”我忍不住插嘴。
　　“应该是一点都不爱。”赤烬无奈地叹口气，干脆坐倒了地上，倚着栏杆。
　　“可是她越冷淡，我父王越沉迷。即便她有孕在身，即便她躲在水阁，我父王还是天天过去看她、陪她，丫鬟、护卫、大夫甚至厨子都不停的往水阁派，更别说绫罗绸缎，零食补品。”
　　“可是她临盆时却难产，痛了一天仍不见孩子落地，全国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直到夜色降临，宫外来了名大夫，自称为救濯妃而来。父王已几近疯狂，此刻来了根救命稻草，想也没想就让大夫进宫了。”
　　“那大夫把所有人都推出屋外，一个人忙碌了一整晚，凌晨时分才在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中走出门来。”
　　“那大夫这么厉害，不会是药王乐风吧？”我疑惑的问道。
　　“他没说他是谁，留下药方就匆匆离开了，之后也一直没有出现过。”
　　“哦……”我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于是推推赤烬，催他继续往下说。
　　“濯妃生下的是龙凤胎，那孪生的兄妹俩，就是焰和烟。白色的皮肤像濯妃，白色的头发像父王，生得人见人爱。七年来，父王对他们两个是百依百顺，舍不得骂，更别说打了，要不是濯妃管教着，肯定变成小魔头。”
　　星光中的赤烬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那刚毅的脸部线条，那曾经犀利的眼眸，都被蒙上一层轻纱般，荡漾着柔情。
　　“可那天夜里，濯妃忽然带着焰和烟来找我，求我带着她的孩子逃走。我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只是哀求。我只好同意。我刚收拾完行李，就收到父王已回宫的消息。父王在去了水阁后，就直接囚禁了濯妃，并且命令全宫搜索焰和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想象着赤烬在千军万马中带着两个孩子逃出生天的情景，不禁抚抚胸口：“幸好幸好，幸好有你，不然我就见不到可爱的小烟和小焰了。”
　　“本来，我对他们只是歉疚，我只想着弥补。可是日子久了，我真的被他们吸引。他们和濯妃一样，都是那样坚强的人，坚强得让人心痛。”
　　“你有什么好歉疚的啊？小焰和小烟都很喜欢你甚至崇拜你呢。”我马上不满他话里的某些言词，提出抗议，顺便也学他盘腿往地上一坐。
　　“那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烟的腿是被我娘废掉的。”
　　我心头一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