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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奎恩先生-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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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名珠宝商吗?那些真珠宝很早以前就不在了。某个国王送给她的那些珍珠被一颗一颗地卖掉,换成了假的。而且同时一个人必须得吃,付旅馆的账单。是的,那些富有的男人们——他们已经注意她多年了。呸!他们说——她已经过五十了。就我看来,她还比较年轻。” 
  一阵长长的颤栗的叹息从伯爵夫人靠着的窗户旁传过来,“是的。那是个激动人心的时刻。我观察她两个晚上了。 
  输,输,又输了。然后是结束的时候了。她把所有的赌本都押在了一个号上。她的旁边,一位英国绅士也押上了最高数目——押在接下来的那个号上。珠滚动着……那一刻到来了,她输了…… 
  “她的眼睛遇上了我的目光。我干了什么?我冒着失去在赌场的这份工作的危险,抢劫了那位英国绅土。‘是夫人的’我说道,一边把钱推了过去。” 
  “哦!”一阵哗啦声,是伯爵夫人一跃而起时倚着桌子打翻了她的杯子,“为什么?”她大声喊道,“那是我想知道的,你为什么那样做?” 
  一阵长时间的停顿,似乎没有尽头的停顿,仍然是那两个人面对面地隔着桌子对视着……好像一场决斗。 
  一丝恶意的微笑悄悄爬上皮埃尔·沃切尔的脸庞。他抬起手,“夫人,”他说,“有一种叫做怜悯的东西……” 
  “啊!” 
  她又软了下来。 
  “我明白了。” 
  她又是原来的样子了,平静、面带微笑。 
  “一个有趣的故事,沃切尔先生,不是吗?允许我给您点支烟。” 
  她熟练地卷了一个纸捻,在蜡烛上点燃,递给了他。他朝前倾了倾身子,直到火焰燃着了他夹在唇间的香烟。 
  然后她出人意料地站了起来。 
  “现在我必须走了。请——我不需要任何人送我。”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走了。萨特思韦特先生本来要赶快追出去的,但他被那个法国人吃惊的喊声截住了。 
  “天哪:“他盯着伯爵夫人扔在桌子上的那个烧了一半的纸捻。 
  他展开了它。 
  “先生!”他喃喃地说,“一张五万法朗的支票。你们明白吗?她今晚赢的钱。她在世界上拥有的全部财产。而她用它点燃了我的烟2因为她太骄傲了,不肯接受———怜悯。哦: 
  骄傲,她总是像撤旦一样骄傲。她与众不同——不可思议。” 
  他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冲了出去。萨特思韦特先生和奎恩先生也站了起来。侍者走近富兰克林·拉奇。 
  “La note,monsieur,①”他无精打彩地说。 
   
  ①法语:结账。先生。—译注。 

  奎恩先生迅速地把它从他手中夺了过来。 
  “我觉得有点孤独,伊丽莎白,”富兰克林·拉奇说,“这些外国人——他们令人惊异!我不理解他们。不管怎样,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他朝她望去。 
  “哎,像你一样以百分之百的美国人来审视一切是挺好的。”他的嗓音中有一种小孩般的哀伤的口气。“这些外国人大奇怪了。” 
  他们谢过奎恩先生,一起走入夜色中。奎思先生收起他的找头,对着萨特思韦特先生微微一笑,后者正在像一只心满意足的乌儿一样洋洋自得。 
  “好吧,”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一切都精彩地结束了。我们相爱的小鸟们现在都没事了。” 
  “哪些小鸟?”奎恩先生问道。 
  “哦!”萨特思韦特先生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哦:是的,我想你是对的,考虑到了拉丁式的观点和所有——” 
  他看起来半信半疑。 
  奎恩先生微微一笑,他身后的一扇彩色玻璃窗在一瞬间给他披上了一件五颜六色的小丑外套。 
   
   






 









第六章 海上来的男人



  萨特思韦持先生觉得老了。这可能并不奇怪,因为在许多人看来他都上年纪了。粗枝大叶的年轻人们对他们的同伴说:“老萨特思韦特?哦!他肯定有一百岁了——或者至少八十岁左右了。”甚至最和蔼的姑娘也宽容地说,“哦!萨特思韦特。是的,他很老了。他肯定有六十岁了。”这还不算非常糟,因为他六十九岁了。 
  然而,在他自己看来,他并不老。六十九是一个有趣的年龄——会有无数可能发生的事的年龄——一生中的经验最终开始产生效果的年龄。但是感觉老了——那就不同了,一种厌烦、泄气的心态:倾向于问自己令人沮丧的问题。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一个上了年纪的干巴矮小的老头,既没有儿女也没有任何凡人皆有的亲友,只有一批珍贵的艺术收藏品,在当时看来令人奇怪地不能满足需要。没有人在意他是活是死…… 
  此刻他的思绪骤然停止了。他刚想的这些恐怖而无益。 
  他知道得很清楚,可能的情况是如果他有妻子,那么可能她会恨他,或者他会恨她,孩子们可能会不断地给他烦恼,让他操心,这需要他的时间和感情,他会觉得很烦。 
  “还是要平安舒适。”萨特思韦特先生坚决地说——这才是重要的。 
  最后一点思绪提醒他想起了今天早上他收到的一封信。他从口袋中掏出那封信来,重读了一遍,愉快地欣赏着信的内容。首先,这封信是一位公爵夫人写给他的,萨特思韦特先生喜欢收到公爵夫人的来信。事实是,信一开头就是要求他给慈善事业一大笔赞助,否则她根本不会写这封信。 
  但其措辞非常和气,所以萨特思韦特先生能够搪塞过去第一个事实。 
  所以您抛弃了里维埃拉,公爵夫人写道。您的这座岛屿像什么?便宜?今年,卡诺奇不道德地提高了价格,我不打算再去里维埃拉了。如果您的答复宜人,我可能会试试您的那座岛,尽管我会讨厌在船上呆五天。仍然有什么地方您认为很舒适——就是这样。您将会成为一个只关心他人和他们的幸福的人。只有一件东西可以救你,萨特思韦特先生,那就是您对其他人的事情那狂热的兴趣…… 
  萨特思韦特先生折好信,他的面前栩栩如生地浮现出了公爵夫人的音容笑貌。她的吝啬,令人意想不到的,让人害怕的仁慈和蔼,她刻薄的舌头,不屈不挠的毅力。 
  毅力!每个人都需要毅力。他又拿出一封贴着德国邮票的信一是他很喜欢的年轻歌唱家写的。那是一封充满感激和深情的信。 
  “我该怎么谢谢你呢,亲爱的萨特思韦特先生?事情看起来太不可思议了,以致很难让人想到几天后我就要演唱伊索尔达这个角色了……” 
  很遗憾她的首次登台将演伊索尔达。奥尔加是个迷人、勤奋的孩子,有着悦耳的嗓音,但没有乐律。他自顾自地哼了起来。“不要发号施令,请设身处地想一想,我,伊索尔达,请求你。”不,这个孩子还没理解——那种精神——那种不屈不挠的毅力——都表现在那最后一句“唉,伊索尔达”之中。 
  不管怎样,他已经为某些人做了些事情。这个岛屿令他沮丧——为什么,哦:为什么他放着里维埃拉不去,他对那儿是那么熟悉,他在那儿也是众所周知。在这儿没有人对他感兴趣。好像没有人意识到这是萨特思韦特先生——公爵夫人们、伯爵夫人们,歌唱家们和作家们的朋友。这个岛上没有任何人有什么社会影响或有什么艺术造诣。大多数人们连续七年、十四年或是二十一年去过那儿,自负,而且顺理成章地认为自己身份不一般。 
  萨特思韦特先生深深地叹了口气,继续从饭店朝下面蜿蜒的小港口走去。他走的这条路两旁种满了叶子花—— 
  一大片色彩艳丽的猩红在迎风招展,这使他觉得比以往更苍老,更阴郁。 
  “我越来越老了,”他小声道,“我变得苍老而疲倦。” 
  当他经过了那片叶子花,朝那条尽头就是蓝色大海的白色街道走去时,他高兴了起来。一条脏兮兮的狗蹲在路中央,打着哈欠,在阳光下伸着懒腰。非常舒服地伸展了一会儿四肢,又蹲下来开心地刨了一通。然后它站起来,抖了抖身子,向四周搜寻看有没有什么生活赐给它的好东西。 
  路旁有一个垃圾堆,它高兴地过去嗅了嗅。果然,它的鼻子没有骗它!如此浓烈的腐烂气味甚至超过了它的预料: 
  它兴趣愈来愈浓地嗅着,然后突然纵情地躺在地上,又极度兴奋地在那个垃圾堆上打着滚。显然这个上午是狗的天堂! 
  最后累了,它站起来,又溜达到了路中央。然后,没有一点警告,一辆破旧的小汽车横冲直撞地从拐角处奔驰而来,压过它的全身,毫不理会地继续走了。 
  那条狗站起来,站着凝视了萨特思韦特先生一分钟,眼睛里是茫然无声的责备,然后倒下了。萨特思韦特先生走过去,弯下身子,那条狗死了。他继续走他的路,感叹着生活的悲哀和残酷。那条狗眼里那奇怪的无声的责备:“哦!世人,”它好像说。“哦!我信任的美好的世界。你为什么如此对待我?” 
  萨特思韦特先生继续朝前走,经过那些棕榈树,和零散座落的白房子;走过黑色的熔岩海岸;浪花拍岸,声如雷鸣,在那儿,在很久以前,曾有一位有名的英国游泳者被海水冲走,淹死了;经过岩石砌的池子,孩子们和上了年纪的女士们正在水里上下跳动,说是在沐浴;沿着那条陡峭的路蜿蜒上至悬崖的顶端。在悬崖的末端是所房子,大概被称作拉巴斯。一所白色的房子,淡绿色的百叶宙紧闭着,一个杂乱美丽的花园,和一条两侧栽满了柏木的人行道,通向悬崖尽头的高原。在那儿你可以俯瞰下面湛蓝的大海。 
  萨特思韦特先生来的就是这个地点。他非常喜欢拉巴斯的那个花园。他从来没有进过那个别墅。那儿看上去总是没人居住。曼纽尔,那个西班牙园丁,挥动着手臂和人道早安,殷勤地送给女士们一束鲜花,送男士们一枝鲜花别在钮孔上。他黝黑的脸上笑容满面。 
  有时候,萨特思韦特先生自己在脑子里编造关于那所别墅主人的故事。他喜欢的猜测是:一个西班牙舞蹈家,曾因她的美貌闻名世界,隐居在此,为的是永远不让世人知道她不再美丽了。 
  他想象着她在薄暮时分从房子里走出来,走过花园。有时他禁不住想问问曼纽尔事实上是怎么回事,但他抵制住了这个诱惑。他更喜欢想象。 
  萨特思韦特先生和曼纽尔说了几句话,彬彬有礼地接受了一枝桔色的玫瑰花苞,继续朝前走在那条通向大海的柏木小径上。坐在那儿感觉非常好——处在虚无的边缘—下面是陡峭的险壁。这使他想起了特里斯坦和伊索尔达,想起了第三幕开始的特里斯坦和科温诺——那孤独的等待和伊索尔达从海里奔过来,特里斯坦死在她的怀中。 
  (不,小奥尔加永远不会具有演伊索尔达的素质。康沃尔的伊索尔达,那个高贵的仇恨者和高贵的爱人……)他打了个寒颤。他觉得苍老,沮丧,孤单……他从生活中得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和街上那条狗差不了多少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唤了起来。他没有听见柏木道上的脚步声,使他意识到有人过来的是英语的一个单音节词“该死”。 
  他四下一看,发现一个年轻人正带着明显的惊讶和失望盯着他。萨特思韦特先生马上认出了这个人,他是前一天到达的,多少引起了萨特思韦特的兴趣。萨特思韦特先生称他是个年轻人——因为和饭店里的大多数因循守旧的保守分子相比,他是个年轻人,但他无疑永远不可能再回到四十岁了,而且可能已经快五十岁了。然而尽管这样,年轻人这个名词适合他——萨特思韦特先生对这类事情的判断总是对的——他给人一种未成熟的印象。这个陌生人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许多完全成年的狗还有点幼年时期的特性。 
  萨特思韦持先生心想:“这个男人确实从来没有长大过——严格地说。” 
  然而在他身上,并没有任何彼得·潘尼诗①的影子。他保养得很好——几乎是丰满,他给人一种感觉:他总是在物质上生活得非常舒适,而且否认自己不快乐或不满足。他有一双棕色的眼睛——非常圆——金色的头发开始变灰—— 
  有一点胡子,红润的面庞。 
   
  ①彼得·潘尼诗:苏格兰作家James Barrie所著剧本名及其中的主角,一个不肯长大的小孩。常用来比喻天真无邪的成年人。——译注。 

  使萨特思韦特先生困惑的是:是什么把他带到了这个岛上。他能想象出此人射击、打猎、打马球或是高尔夫球和网球、和漂亮女人做爱。但在这个岛上没有任何东西可射可猎,除了高尔夫——槌球游戏没有任何娱乐活动,而离得最近的漂亮女人就是上了年纪的芭芭·金德斯利小姐了。当然也有艺术家们,美丽的景色吸引了他们,但萨特思韦特先生很肯定这个年轻人不是艺术家。他显然是个门外汉。 
  正当他在脑子里思虑这些问题时,对方说话了,多少有点嫌晚地意识到他诚挚的开口可能容易招致指责。 
  “请您再说一遍,”他有点窘地说道,“事实上,我被—— 
  哦,吓了一跳。我没想到有人在这儿。” 
  他的微笑使人消除了戒意。他的微笑很迷人——友好——有感染力。 
  “这是个很荒凉的地方。”萨特思韦特先生赞同道,礼貌地往凳子里面挪了挪。对方接受了这无声的邀请,坐了下来。 
  “我不了解孤独的人,”他说,“好像总是有人在这儿。” 
  他的话音里夹杂着隐隐的不满。萨特思韦特先生疑惑是为了什么。他认为对方是心地友善的那种人。但为什么坚持离群索居?可能,是个约会地点?不——不是那样。他又仔细地暗暗观察了一下他的同伴。不久以前他在哪儿看到过那种特别的表情?那种无声的困惑的怨恨。 
  “那么,你以前曾来过这儿?”萨特思韦特先生问道,与其说是为了其它目的倒不如说是为了说点什么。 
  “我昨晚来过这儿——晚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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