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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奎恩先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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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山间,发出有节奏的马蹄声。
萨特思韦特先生站在那儿陶醉了。她穿着一件暗色的深蓝薄绢做的衣服,打着裕搁的饰边使这件衣服看起来就像一只鸟儿的羽毛一样。她俯身看着那件乐器,以感伤的情调低声吟唱着。
他走进房间——慢慢地,一步一步。他走近她,她抬头看见了他。他注意到,她没有受惊,或是看上去觉得奇怪。
“我希望我没有打扰。”他开始道。
“请——坐。”
他坐在她旁边一张光亮的橡木椅上。她温柔而小声地哼着曲子。
“今晚四周充满了魔力,”她说,“你不这样认为吗?”
“是的,四周有许多充满魔力的东西。”
“他们要我来取我的尤克琴,”她解释道,“当经过这儿时,我想,单独呆在这儿——呆在黑暗和月光中会非常美好。”
“那么我——”萨特思韦特先生正欲站起来身来,但她制止了他。
“别走。你——你适合,不知怎的。很奇怪,但你确实适合呆在这儿。”
他又坐下来。
“今天是个奇怪的夜晚,”她说,“今天下午晚些时候我在外面的林子里碰见了一个男人——如此奇特的那种人——高大而且颗黑,像一个迷途的亡灵。太阳正在西沉,在树缝间透过来的夕阳中,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小丑。”
“哦!”萨特思韦特先生向前一跃——他的兴趣被激了起来。
“我想和他说话——他——他看起来极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但在树林中我找不见他了。”
“我想我认识他。”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是吗?他——很有趣,不是吗?”
“是的,他很有趣。”
一阵停顿。萨特思韦特先生感到困惑不解。他觉得有某种事情他应该去做——而他不知道这件事是什么。但毫无疑问——毫无疑问,此事与这个姑娘有关。他很不得体地说:
“有时候——当人们不快乐的时候——人们就想逃开“是的,是这么回事。”他突然不说话了,“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你错了。恰恰相反,我想独自一个人呆着是因为我快乐。”
“快乐?”
“非常非常地快乐。”
她说得相当从容,但萨特思韦特先生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震惊。同样说的是快乐,这个奇怪的姑娘言下的快乐却与马奇·基利所讲的快乐同语不同义。快乐,对于梅布尔。安斯利来说,是某种热烈而逼真的心醉神迷……某种不仅仅是人类的,而是超乎人类的东西。他有点退缩了。
“我——不明白。”他笨拙地说。
“当然你不能明白。而且这还不是——目前的事——我现在还不快乐——但我马上会快乐的。”她向前倾了倾。“你知道站在林中是什么情形——一大片树阴蔽日的树林中,树木完全包围着你——一片你可能永远走不出去的林子——然后,突然——就在你的面前,你看见了你梦中的那个地方——你只要跨出树林和黑暗,你就找到了它……”
“如此多的东西看上去是那么美好,”萨特思韦特先生说,“在我们得到它们之前。一些世界上最丑陋的东西看上去却是最美丽的……”
地板上有脚步声。萨特思韦特先生转过头来。一个头发金黄的男人站在那儿,他表情呆板、乏味。他是萨特思韦特先生在餐桌上几乎没有注意到的那个男人。
“他们在等你,梅布尔。”他说。
她站起来,刚才的那种表情从她脸上消失了,她的声音模糊而且平静。
“我就来,杰拉尔德,”她说,“我刚才一直在和萨特思韦特先生谈话。”
她走出房间,萨特思韦特先生尾随其后。他离开时扭头看了一下,看见了她丈夫脸上的表情。一种饥渴而且绝望的表情。
“令人迷醉,”萨特思韦特先生心想,“他很明白地感觉到了这一点。可怜的人儿——可怜的人儿。”
起居室的光线很好。马奇和多丽丝·科尔斯责备地大声吵吵着。
“梅布尔,你这个小东西——去了这么久。”
她坐在一个矮凳上,调了调那把尤克里里琴,唱了起来。他们都加入进去。
“这可能吗,”萨特思韦特先生想。“关于我的宝贝能写出这么多傻今今的歌。”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种采用切分音节奏的哀婉动人的调子激动人心。尽管如此,当然,它们远远比不上老式的华尔兹。
气氛非常热烈。切分音节奏的曲子继续着。
“没有交谈,”萨特思韦特先生想,“没有好的音乐,没有安宁。”他希望世界没有变得如此嘈杂。
突然梅布尔·安斯利不唱了,远远朝他微微一笑,开始唱格里格的一首歌。
我的天鹅——我美丽的……
这是萨特思韦特先生很喜欢的一首歌。他喜欢末尾那单纯无邪的惊讶的调子。
难道只是一只天鹅吗?一只天鹅吗?
之后,聚会散了。马奇给大家拿出了饮料来,她父亲拿起被放在一边的尤克里里琴,开始漫不经心地拨弄它。大家互道了晚安,陆陆续续地向门口越走越近。每个人马上都说起话来。杰拉尔德·安斯利悄悄地溜走了,离开了大伙。
在起居室外面,萨特思韦特先生向格雷厄姆太大礼节性地道了晚安。有两个楼梯,一个近在眼前,另一个在长长的走廊尽头。格雷厄姆太大和她的儿子经过旁边的楼梯,而杰拉尔德·安斯利已经从这儿走在了他们前面。
“你最好拿上你的尤克里里琴,梅布尔,”马奇说,“要是你现在不拿,明天一早你会忘了的。你一大早就得出发。”
“过来,萨特思韦特先生,”多丽丝·科尔斯边说边粗鲁地抓住他的一只胳膊,“早点睡觉——等等。”马奇挽着他的另一只胳膊,三个人在多丽丝的阵阵笑声中走过走廊。他们在走廊尽头停下来等着大卫·基利过来,后者迈着均匀缓慢得多的步子,边走边关掉电灯。他们四个人一起走上楼去。
第二天一早,萨特思韦特先生正准备下楼去餐室吃早饭,有人轻轻地拍了一下门,马奇·基利走了进来。她的脸死人般地苍白,浑身抖个不停。
“哦,萨特思韦特先生。”
“亲爱的孩子,出了什么事?”他握住她的手。
“梅布尔——梅布尔·安斯利……”
“嗯,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什么?某件可怕的事情——他知道这一点,马奇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她昨晚上吊死在……在她的门后。哦:太恐怖了。”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呜咽着哭了。
上吊死了。不可能。不可思议。
他对马奇说了几句理解的安慰的话,匆匆下楼了。他发现大卫·基利看上去困惑不解,无能为力。’“我给警方打电话了,萨特思韦特。显然是感到厌倦了。
医生也这么说。他刚检查完那个——那个——天哪,那可是件令人不快的事情。她肯定极度地不快乐——才会那样做——还有昨晚那首奇怪的歌。天鹅之歌①,嗯?她看上去特别像只天鹅——一只黑天鹅。”
①Swan Song:天鹅临死时发出的忧伤动听的歌声。此处译作天鹅之歌。——译注。
“是的。”
“天鹅临死时发出的忧伤动听的歌声,”基利重复道。
“表明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是吗?”
“看上去是这样——是的,无疑看起来如此。”
他犹豫着,然后问他是否可以看看——如果,那……
男主人明白了他吞吞吐吐的请求。
“要是你想——我忘了你对人间的悲剧有着强烈的爱好。”
他带路走上宽阔的楼梯间。萨特思韦特先生尾随其后。
楼梯最前面的房间是罗杰·格雷厄姆住着,在过道另一侧与之相对的是他母亲的房间。后者的门半开着,一缕清烟从里面飘出来。
一霎时的惊讶占据了萨特思韦特先生的脑际。他没有判断出格雷厄姆太太是个一大早就抽烟的女人。事实上,他曾以为她根本不抽烟。
他们沿着走廊走到尽头的倒数第二个门。大卫·基利走进房间,萨特思韦特先生也跟着进去了。
这个房间不是很大,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个男人的房间。墙上的一个门通向第二个房间。一段剪断的绳子还在门上高高的钩上晃着。床上……
萨特思韦特先生站了一会儿俯身看了看那堆揉成一团的薄绢。他注意到它打着褶裥饰边的样子就像一只鸟儿的羽衣。她的脸,他只扫了一眼,就再没有看第二眼。
他的目光从晃着绳子的门移向他们进来的那个门。
“它昨晚是开着的吗?”
“是的。至少女仆是这样说的。”
“安斯利睡在这儿吗?他听到什么了吗?”
“他说——什么也没听见。”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萨特思韦特先生小声地说。他回身望了望床上的布局。
“他在哪儿?”
“安斯利?他和医生在楼下。”
他们下楼后发现警方的一个警督已经到了。萨特思韦特先生高兴而惊奇地认出了他的老相识:威克菲尔德警督。
警督和医生上了楼,几分钟后传下来一个要求:所有参加这次家庭聚会的成员都到起居室集合。
百叶窗被拉了下来,整个房间一副葬礼的样子。多丽丝·科尔斯看上去被吓坏了,闷闷不乐,不时地用一块手绢擦擦眼睛。马奇坚定而敏锐,她现在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格雷厄姆太太镇静自若,像往常一样,她的脸色严肃、毫无表情。看上去这场悲剧对她儿子的影响比对其他任何人的影响都强烈。他看上去精神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大卫·基利,像平常一样,退到了不显眼的地方。
那位失去妻子的丈夫孤单地坐着,和其他人有点距离。
他的表情古怪而茫然,好像他几乎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萨特思韦特先生表面上镇定自若,内心却为很快就要承担的任务的重要性激动不已。
威克菲尔德警督和莫里斯大夫走了进来,关住了门。威克菲尔德警督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
“这是件非常令人悲伤的事件——非常不幸。在这种情形下,我需要问每个人几个问题。我想你们是不会反对的。
我从安斯利先生开始。请原谅我的提问,先生,您的妻子曾经威胁说要自杀吗?”
萨特思韦特先生冲动地张开了嘴,然后又闭上了。有足够的时间,最好不要讲得太早。
“我——不,我认为没有。”
他的声音极其犹豫不决,如此特别,以致每个人都偷偷看了他一眼。
“你不确切,先生?”
“不——我——很确切。她没有。”
“哦!不管怎样您知道她不快乐吗?”
“不。我——不,我不知道。”
“她什么也没和您说过。比如,关于觉得抑郁?”
“我——对,什么也没和我说过。”
不管警督问什么,他都说一无所知。于是,他继续问下一个要点。
“你给我描述一下昨晚的事情好吗?”
“我们——都上楼睡觉。我很快就睡着了,什么也没听见。今天早晨女仆的尖叫把我吵了醒来。我冲进隔壁的房间,发现我妻子——发现她——”
他语不成声。警督点了点头。
“好的,好的,足够了。我们不必谈论这些了。昨天晚上你最后一次看到你妻子是什么时候?”
“我——在楼下。”
“在楼下?”
“是的,我们大家一块儿离开起居室。我直接上了楼,别人在大厅里交谈。”
“然后你再没有看到你的妻子?难道她上来睡觉时不向你道晚安?”
“当她从楼下上来时我已经睡着了。”
“但她只比你晚几分钟上来。对吗,先生?”他看了看大卫·基利,后者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她还未上来。”
安斯利固执地说。警督的目光温和地移向格雷厄姆太大。
“她没有呆在您房间里聊天吗,夫人?”
不知是萨特思韦特先生的幻觉,还是确实格雷厄姆太大在以她一贯的平静果断语气说话时有一丝微微的迟疑:
“是的,我径直进了我的房间,关上了门。我什么也没听见。”
“你说道,先生”——警督把他的注意力转回到安斯利身上——“你睡着了,什么也没听见。和你房间相通的那个门是开着的,对吗?”
“我——我想是这样。但我妻子很可能从开在走廊里的另一个门进入她的房间。”
“即使如此,先生,也应该有某些响声——吱吱呀呀的噪音,鞋跟走在地板上笃笃的声音。”
“没有。”
讲话的人是萨特思韦特先生,他控制不住自己地脱口而出。每个人都将惊奇的目光投向了他。他有点紧张,结结巴巴地,脸微微红了。
“请原谅,警督。但是我一定得讲。您的路线是错误的——完全是错误的。安斯利太大不是自杀——我对此确信无疑。她是被谋杀的。”
死一般的沉寂,然后威克菲尔德警督平静地说:
“您这么讲的根据是什么,先生?”
“我——一种感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
“但我认为,先生,肯定不止于此。肯定有某种特别的理由。”
哦,当然有特别的理由。有来自奎恩先生的神秘的预言。但你不能把这告诉一个警方的警督。萨特思韦特先生渴望地四下搜寻着,但什么也没发现。
“昨天晚上——我们一起交谈时,她说她非常快乐。非常快乐——就是这么说的。这不像是一个考虑着自杀的女人的行为。”
他胜利了。他加了一句:
“她返回起居室去取她的尤克里里琴,这样第二天早上她就不会忘记了。这也不像是要自杀的迹象。”
“对,”晋督赞同道,“对,可能不是自杀。”他转向大卫·基利。“她拿着尤克里里琴上楼了吗?”
这位数学家试图想起来。
“我认为——是的。她手里拿着它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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