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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上帝最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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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场,我们很少表达内心感受;谈论的,仅仅是图片质量。终于有一天,我开玩笑说巴勒斯坦记者比普通巴勒斯坦人幸运,因为有冲突,才有高额收入。哈提姆阴沉着脸说:“你总有一天要走的,可这是我们的生活!”
萨比拉的名字应该是“穆罕默德·萨比拉”,因为叫“穆罕默德”的人太多,我们强迫他将姓作了名。
跟萨比拉热络起来,是因为啤酒。伊斯兰教禁酒,加沙地带有酒出售的地方都叫哈马斯烧了,个别人从以色列买进啤酒偷偷卖,价格是以色列的5、6倍。萨比拉有时托我从以色列捎回罐装“喜力”啤酒,交给他时用黑色塑料袋套好,避人耳目。
萨比拉是我所见过的最敬业、最有办法的记者之一。有时在葬礼现场没看见他,而当天发出法新社发出的一张俯拍清真寺内最后祷告情景的照片却署名“穆罕默德·萨比拉”。问起来,他不无得意地说:“清真寺顶上有个窟窿,只有我知道……”
他多次在激烈的枪战场合,把刚刚拍摄完毕的我和哈提姆拉到不远处某个破旧潮湿的水泥屋子里传送图片,并唤主人出来烧茶或者咖啡。主人往往是他的表弟表妹或者叔叔阿姨。
一次以色列军队大举进攻加沙地带最南端的拉法难民营。军事行动发生在夜间,第二天一早以军切断了加沙城通往拉法的公路。所有摄影记者都无法越过路障到达拉法,只有依靠当地联络员拍几张照片。三天后,萨比拉胡子拉茬却两眼放光地从拉法回来,“全都是独家照片!”他兴奋地搓着手。哈提姆大骂他为什么没叫上自己,谁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怎么去的拉法。
“我亲眼看见,”萨比拉指着自己的两只眼睛起誓,“以色列军队不敢走大路,怕有地雷,他们就一栋一栋炸开房子,直到怀疑下面有地道的那一幢!”
2004年5月,以色列军队在拉法实施代号为“彩虹”的大规模军事行动。战斗持续了一个星期,萨比拉始终呆在那里,他有时睡在朋友家,有时干脆躺在医院地上。期间,他的妻子生下第一个孩子,萨比拉却无法回家探望,因为返城公路再次被切断。
“加沙节奏”
局势不太紧张的时候,记者们会在星期四晚上聚会。吃吃烧烤,抽抽水烟,拿时局开玩笑,散布未经证实的消息。每次开始之前,我们都祷告聚会能够进行到底,不被打断但许多时候,这只是奢望。
2003年9月7日,美联社记者布兰登初到加沙,哈提姆召集我们几个去海边喝咖啡。布兰登晃动着两只光脚,吹着海风说:“这真是平静的一天……”话音未落,我的手机响,有消息说巴勒斯坦总理阿巴斯要辞职。大家立即抄起桌上的相机,作鸟兽散。
中午,朋友几次请我去家里吃红烧羊肉,我都因追踪报道推辞。好容易阿巴斯辞职报道告一段落,来到朋友家门口。车未停稳,收音机里传来“急讯”片头曲,紧接着是:加沙城东部发生爆炸,哈马斯精神领袖、创始人亚辛遭以色列导弹袭击!
掉转车头,我赶往现场,一只手拨通手机,向总部口述消息。爆炸废墟上再次见到布兰登,他说领教了“加沙节奏”。
直到晚上,我才吃到那一口红烧肉。
在加沙新闻圈子里,我们始终在进行争夺第一的比赛。听见战斗机轰鸣声,不行避让,反而追着飞机跑的,只有电视记者。他们期望拍到导弹落地的刹那,升腾而起的浓烟和烈火其它画面都已经不再新鲜。
有时,不等我们追逐现场,现场就会选择我们。
2002年12月4日下午。2时邮局关门,1时55分我还在街上转圈,还去不去?最后一个圈子转出街心花园去!前方掉头,再开上200米就到邮局,突然发现街上的人都朝天上看。
车里音乐声很大,我不知道天上有什么。停车,摇下玻璃,一架“阿帕奇”武装直升机翱翔在蓝天里,屁股后面吐着白烟,一个圈,两个圈……刚发射完导弹。看傻了。突然有人发现我这辆贴着“CHINA TV(中国新闻车)”标志的汽车,敲敲前盖:“记者,你该去现场了!”
追着白烟淡去的方向,挨炸的居然就是邮局所在机关大院。一个类似警卫室的小房子被导弹洞穿,藏在里面的一个“通缉犯”灰飞烟灭。巴勒斯坦人拾来导弹残骸叫我拍照,上面是清清楚楚的英文字“部件编号”、“储存温度”、“爆炸温度”……“美国货!美国货!”他们喊。
我凑巧成为第一个拍摄现场的记者。离开时,以“ Be the first to know(第一个知道)”为口号的美国有线电视新闻公司CNN方才赶到。摄像师、南非人阿迪勒经过身边时,我轻轻问了句:“Be the first to know(第一个知道)?” 阿迪勒是熟人,笑着耸耸肩说:“Not always(不总是)。”
加沙最出名的摄像师
塔拉拉是加沙最出名的摄像师。2000年9月30日,他拍下巴勒斯坦少年杜拉身中8弹,死在父亲怀里的全过程。画面震惊世界,塔拉拉也随之大名远扬。
提起杜拉的事情,塔拉拉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当地记者们每每饱含嫉妒地说起这段“传奇”,不免影射塔拉拉只是“走运”。对我而言,塔拉拉是教会我在坦克面前直立拍摄的人。
2003年1月24日,为报复哈马斯向以色列南部城市发射“卡桑”火箭,以色列军队出动坦克、装甲车和推土机,在“阿帕奇”武装直升机密集炮火的前奏过后,封锁加沙地带北部公路。
汽车轮胎当街燃烧,烈焰滚滚。100多名巴勒斯坦少年奔跑、呼叫,投掷石块,身影随火舌跳跃。三辆土黄色以色列坦克一字排开,把路封死。间隔五六分钟,坦克那边就传来一阵枪声。我赶到拜特哈嫩镇入口时,对抗局面刚刚形成。
放眼观望地形:坦克在300米外,前面横着推土机铲起的土堆。一群巴勒斯坦少年以公路两边茂盛的桔子树林和土堆为“基地”,在坦克跟前快速跑动,以示挑衅。他们身后不远停着一辆救护车和阿联酋电视台的防弹车。更多人站在两辆汽车后面观望,伺机向坦克扔一通砖头。巴勒斯坦人一见拿相机的,热情招呼。其中一个指着坦克的方向,让我这就跟他走。这时,枪声大作,其他人向我摆手。
距离我50多米远的地方有一间水泥房子,几个上了年纪的人气闲神定地坐在门口晒太阳,好像这里是四维空间,他们来自另一个世界。
决定慢慢朝水泥房子挪动。刚一迈步,几十个小孩围过来,不知是拿我挡“盾牌”还是想成为拍摄对象。
挪动中,地动山摇一声巨响,全体趴下。我的镜头遮光罩差点插进沙地。接着,巴勒斯坦人爬起来撒丫子狂奔。我不知怎么回事,抱起相机跟着跑,背后枪声不断,子弹打在沙地上,溅起粒粒尘土。晒太阳的人们急忙起身,拽起椅子进屋躲避。
事后得知,哈马斯试射一枚火箭,枪声是以军坦克上重型机关枪的回应。
这时,塔拉拉带着助手来到现场。“周,跟我来,”塔拉拉大手一挥。向前走了几步,他发现孩子们亦步亦趋紧随其后,毫不客气地回头怒斥:“谁都不许过来!你们想被打死吗?”冲突现场被“群众”包围是最危险的事。CNN记者本·魏德曼曾经在加沙冲突现场受伤,就是因为身穿防弹背心被当成“盾牌”,一粒子弹洞穿后背。
“慢点走,让士兵看见我们,”塔拉拉右手拿摄像机,左手提三脚架,往前走了三四步
,停下来冲坦克晃晃摄像机。然后支上三脚架,装模作样拍了拍。对方没什么反应,他又往前挪动脚步,不走直线,而是“之” 字线路。这时扔石头的巴勒斯坦人退到树林里,还剩十几个趴在坦克跟前的土堆背后。大路朝天,只有我、塔拉拉和他的助手三个人跟坦克面对面。
一点一点,往前挪动着。每走几步,塔拉拉就停下来拍点什么。这举动更多是为了让对面的坦克兵看清楚我们是记者,让他们“放心”。间或有小孩凑过来看热闹,塔拉拉便恶狠狠地叫他们“滚开!”
助手帮他扛了会儿三脚架。距离坦克只有100米时,塔拉拉要回三脚架,攥在自己手里,边走边晃动。
坦克近处的巴勒斯坦小孩突然蹿出来。枪声骤起,向我们跑来的孩子,趴倒一片。我也应声倒地,却发现塔拉拉岿然不动。“周,他们向你跑过来的时候,画面最好!”
“你不怕被打中吗?”他笑了笑,说以色列士兵已经看清他,“如果刻意打你,怎么也躲不开的。”
枪声再起。我站直了没趴下,拍到两个匍匐在地的巴勒斯坦少年。回去一看照片,气得七窍冒烟:倒地一刹那还惊恐万状的巴勒斯坦少年,一眼看见我的镜头,竟笑出一嘴白牙!
当天,三名巴勒斯坦人在冲突中被打伤。
三个女记者
2003年7月9日晚,哈马斯精神领袖亚辛家门口。小巷子里挤挤挨挨100多号记者,照相机、摄像机磕磕碰碰,等待着埃及代表团前来商讨停火事宜。
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只手,一把搭在我肩头:“你来了真好,这里就不止我一个女的了!”塔赫里特是加沙屈指可数的几个女记者之一,为黎巴嫩电视台出镜,同时也为美国《时代周刊》杂志供文字稿。
去年第一次见面时,塔赫里特就把我当成了救命稻草。“以后我们一起采访,一起聊天,一起健身……”女记者塔赫里特不戴头巾、不穿长袍,常着西服长裤,“街坊们都习惯我了,”她这样解释自己在加沙不被视为“异类”的原因。然而身为未婚女性,她也不可能真正进入男记者们的圈子。
最叫塔赫里特烦心的,是三十好几待字闺中。“加沙男人只想找个煮饭婆,”她说。妇女独立工作,而且是电视记者那样每天抛头露脸的工作,确实很难为当地男性接受。“你交往的圈子比当地妇女广,没想过嫁个外国人吗?”“对方也必须是穆斯林才行。”
隔天,她一个电话把我叫去喝咖啡,原来是“阿布扎比“电视台负责以色列报道的女记者谢琳第一次来加沙采访。三个女记者在一起,不讨论新闻,而是“‘半岛’台的那个谢琳,她结婚了吗?”“没有啊,难着呢。”“那贾瓦拉呢?”“贾瓦拉上次接受杂志采访时说,想自己办个电视台,我的一个男同事看了报道,一撇嘴说,这个女人,谁都不想嫁!”
最后她们一起“教育”同座的伊斯兰大学新闻系女生阿米拉:“要在加沙当女记者,首先做好嫁不出去的准备!”
加沙个子最高的摄影记者
路透社马哈茂德是全加沙个子最高的摄影记者。仗着1米90的身高,他的镜头常常越过所有人头顶,拍到最佳角度。20出头的马哈茂德满口土语,说话时略带腼腆。虽然彼此之间存在竞争,但我毕竟是个外国记者,马哈茂德、哈提姆还有萨比拉还是非常热情地提供消息。在人多混乱的场合,我们往往用一个眼神、一个手势照顾彼此,不致走散或相互提醒。
一次拍摄哈马斯大型集会。现场坐了几千名哈马斯支持者,武装人员在舞台上表演。我的头巾有点松了,旁边不知是谁,递过来一顶绿色的哈马斯帽子叫我戴上,遮挡头发。妇女在公开场合露出头发,有违伊斯兰教规,我不想招惹麻烦,赶紧扣上帽子。这个动作正被马哈茂德看在眼里,他瞪大眼睛,给了我一个眼神。我立即领悟:身为记者头戴哈马斯帽子,意味着什么?而这个场合人多眼杂……我赶紧摘下帽子,整理头巾,心怀感激地还了他一眼。
2004年4月17日哈马斯二号人物兰提西遭以色列“定点清除”,第二天他的葬礼在加沙举行。葬礼开始前,我挤过人山人海的包围圈,进入停尸间拍摄。马哈茂德也在那里。我们相互点了一下头,算是问好,随后各拍各的。巴勒斯坦人分批进入不足10平方米的停尸间,吻别兰提西尸体。突然,乘人进人出的间隙,马哈茂德飞快地对我说了一句:“给我照一张!”我下意识地朝他按动快门,才发现他俯身亲吻了兰提西的尸体。“别让人看见!”他低低说了一句。巴勒斯坦记者大多如此,在工作中隐藏自己的立场,实际上他们有着和普通巴勒斯坦人一样的情感。
一星期之后,5月5日,我离开加沙在耶路撒冷待命。打开以色列《国土报》网站:“两名巴勒斯坦青年爬上以色列坦克顶部……路透社摄影记者马哈茂德·哈姆斯腿部中弹……”
马哈茂德!我的脑袋里“嗡”了一下,无法想象又高又瘦的他腿部中弹、轰然倒下!马上请雇员阿马德买了花篮,看望马哈茂德。再打电话过去,我说了一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安慰话,马哈茂德只平静地加了一句:“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他两条腿都打着绷带,刚出院,不能走动。当时以色列坦克掩护推土机进入加沙,推倒巴勒斯坦人的果园。7、8个记者在那里拍照,本以为以色列士兵不会开火,两个巴勒斯坦青
年突然爬到坦克顶部,形势失控,以色列士兵开枪猛扫一通。
除了担忧,我知道自己给马哈茂德打电话还有一份羞愧说不出口。本该是并肩作战的场合,独独少了新华社记者。真希望自己在那里。
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
—— 《木兰诗》
长袍加头巾的体验
当初学阿拉伯语的时候,没想过穿长袍戴头巾是很热的。
进加沙没几天,我就得出结论:必须置备一套特殊工作服长袍加头巾。
真主在《古兰经》中启示说:“先知啊!你应当对你的妻子、你的女儿和信士们的妇女说:她们应当用外衣蒙着自己的身体。这样最容易使人认识她们,而不受侵犯。真主是至赦的,是至慈的。”根据伊斯兰教的礼仪,穆斯林女子应戴上头巾,遮盖头发、头颈和胸部,与长衣结合,遮盖全身,只有面部和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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