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0-祸水三千-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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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卫青的一生是战斗的大半生加腐败的小半生。后来，卫家的好运气一股脑接力传递到第二代手上，于是就有了霍去病。　　　　
　　　　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卫媪的闺女爱公通。这句话是说，卫子夫她娘的三闺女，也就是子夫的妹妹卫少儿这个不良少女，继承她娘的优良传统，在没出阁的时候就和一个姓霍的一来二去生下个大胖小子来，霍君当时在平阳侯曹寿家当差，和卫少儿这个婢女本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可谁知卫家祖坟冒青烟，突然蹦出卫子夫这么个大贵人，于是一家子鸡犬升天，女陈世美卫少儿当仁不让地另谋高就，剩下霍仲孺孤零零一个人。要说这位卫三奶奶可真是女权主义的先驱，作风泼辣豪放，非但不以私生子作为要挟结婚的人质，反而一脚踹开孩儿他爹，带着孩子双双投入他人怀抱（霍仲孺：　我比秦香莲还冤啊我，包大人，包大人，你在哪里呀，要为民夫我做主啊～～～）。其实，同学们，这对冤家的是非曲直并不重要，但是他们短暂的结合却制造了一只名叫霍去病的私生子。霍去病一直由他娘拉扯大，过着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原始人生活，直至长大成人，才和爹爹相认。　　　　
　　　　霍去病的存在证明了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那就是：　天上有时候确实可以掉馅饼。霍小同学就是这样被馅饼砸着一路长大的。汉朝的将军大多霉运连连，不是在作为主力部队强力搜索匈奴时迷路，就是在带领小股后援军时遭遇匈奴主力，而霍去病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每次出征必定满载而归。武帝时期法令严苛，将官们动辄获罪致死，不过刘彻同学脑子特别灵光，连年征战搞得国库亏空、民不聊生，他便把军费着落在将军们头上，只要情节不是特别严重，影响不是特别恶劣的，都可以缴纳赎金免除一死。　　　　
　　　　大臣：　请皇上示下，这次该选谁出征匈奴？　　　　
　　　　武帝：　这个嘛，那些将军里面哪个最富有啊？　　　　
　　　　大臣：　……皇上？　　　　
　　　　武帝：　啊，我是说，将军里哪个最富有作战经验啊？　　　　
　　　　大臣：　……　　　　
　　　　几日后，军队出征。　　　　
　　　　武帝：　将军们，要努力啊。这个匣子里面装的是作战路线图，请务必保存好。　　　　
　　　　将军们走后。　　　　
　　　　太监：　皇上啊，奴婢觉得刚才皇上好像把路线图发反了。　　　　
　　　　武帝：　（急切地）真的吗，我真的发反了？　　　　
　　　　太监：　是啊，皇上，您把主力的路线图发给了后援军，又把后援的图发给了主力，奴婢亲眼所见。　　　　
　　　　武帝：　（长出口气）呼，这我就放心了，我还怕刚才一时太紧张发错了呢。小顺子，去跟相国说一声，这次的军饷又有着落了。　　　　
　　　　我对霍去病这厮颇为不耻，要说原因，必须得从我的本家李广说起。李广大叔之所以在中国成为妇孺皆知的人物，多半因为一则射穿石虎的逸事。这故事是说有一次李广出门打猎，看见草丛中趴着只老虎，一箭射将过去，箭力道奇大，直没虎身。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李大叔的视力很不好，也许正因为这样才使得他在搜索匈奴的途中屡遭霉运。　　　　
　　　　瀚海沙漠里。　　　　
　　　　李广：　哇，匈奴骑兵！兄弟们，杀呀！　　　　
　　　　副将：　所有人原地休息。　　　　
　　　　远处，只见李广奋勇将一群正在食草的野牛杀得四散奔逃。　　　　
　　　　后世常有诗人词人将这一幕谱成诗词，以供传诵。比如，杜甫就曾写道：　短衣匹马随李广，看射猛虎终残年。　　　　
　　　　李广勇力过人，机智绝伦，因此他的不得志反倒使得他成为中国历史上最有传奇色彩的失意英雄。话说有一次，李广习惯性遭遇匈奴大军，他身边只有百十人，手下都很惶恐，想迅速逃命，李广却分析道：　“我们距主力部队还有M里，匈奴离我们有N里，如果我们以每时辰X里的速度跑向主力，而匈奴在我们身后以每时辰Y里的速度追踪，并同时用箭射杀我们，而箭的速度是每时辰Z里，请问大家，当我们跑到主力部队时还有人存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　　　　
　　　　将士们：　……　　　　
　　　　李广：　啊，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方程，因为里面含有太多的未知数。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向匈奴方向移动，使得N＝0，这样就比较容易求解了。


《祸水三千》　北方佳人北方佳人（6）

　　　　将士们依照李广的要求，向匈奴方向前行，离匈奴咫尺之遥时，李广让大家停住，下马解鞍。将士们疑惑不解：　“这么多的匈奴骑兵，又距离我们这么近，一旦发生紧急情况该怎么办？”　　　　
　　　　此时的李广显示出了一个大将应有的判断力和果决气质，他说：　“如果我们逃跑，匈奴就知道我们心虚，必定会追袭我们，在和主力部队会合前我们就会被射杀殆尽。但是如果我们表现自若，他们便会认定我们是诱骑，主力必定埋伏在侧，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再说了，如果他们不信，那你骑了马也逃不掉，还不如让马多逃几匹，我如果天幸可以平安回国，也能少罚点钱啊。”　　　　
　　　　匈奴将军：　“靠，这些诱骑也装得太不像了吧，那么放松，当我白痴啊。回了回了，才不上他们的当被伏击呢。”　　　　
　　　　李广虽然以飞将军的美名流传青史，但也有些小节颇遭非议，其中最为人所诟病的要算是这一件。李广罢官闲居的时候，有一次晚上外出与人喝酒，回家时经过霸陵，亭尉喝醉了，不让他经过，李广的随从引荐说：　这是原来的李将军啊。霸陵尉回答道：　“现在的将军还不让过呢，别说以前的了。”于是毫不客气地让李广睡在亭下。后来武帝再召李广为将，李广就请求武帝让霸陵尉随军，到了军队上以后就把他杀了。很多人因此指责李广小气，比不上列宁同志，通勤兵不让他经过，他还夸通勤兵尽责，并提升之。其实列宁同志和李广大叔的做法本来就是异曲同工，殊途同归。无论是提升还是斩首，下次经过该地就都会畅通无阻，因为刺儿头已经不在了。而且，说起来，这实在要怪武帝脾气乖戾，将军们的升降沉浮毫无道理可循，为了防止下次解甲归田的时候再受羞辱，不如趁着一朝权在手，及时清理路障。记得原来读过一篇比较某甲和某乙的文章，说某甲是披着羊皮的狼，别人若招惹了他，他假装不生气，然后找机会狠狠地咬你一口；而某乙则是在披着的羊皮外面又披了层狼皮，先小小地表露不悦，然后假装与你言和，等你彻底放松警惕时，抽冷子给予一击，让你防不胜防（请勿对号入座）。与传说中的某甲某乙相比，李将军以真狼皮示人，胸怀坦荡。又根据“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句至理名言，他实在无愧于大丈夫的称号啊！　　　　
　　　　李广的军功卓著也可算有家学渊源，他的祖先就是秦朝时的著名将领李信。“著名”是个很有讽刺意味的词，因为我们经常需要把它跟不那么著名的事物联系在一起，好使其看起来比较著名。比如说，如果李广是秦始皇的后代，我就不用说，李广是著名的秦始皇的后裔，对众所周知的东西标注“著名”二字，反而显得自己有些不学无术，大惊小怪。不过虽然李信的名字在泛黄的史志中早已模糊不清，当年他可确实曾是始皇帝旗下的一员名将，在著名的秦灭六国时代，他曾追袭过著名的燕王喜和太子丹，将他们一路迫至辽东地带，燕王走投无路，迫不得已斩太子丹以求自保，而这个著名的太子丹就是历史上著名公案“荆轲刺秦”的幕后策划者。这个不那么著名的李信因为与一系列名贯史册的人物和事件纠缠在一起，也就顺便著名了起来。　　　　
　　　　据说当年汉武帝的祖父文帝见到李广后曾感慨他的生不逢时，认为李广如果生在高祖的时代，封万户侯也不在话下。历史后来证明了文帝确实有这种一言成谶的超能力，李广一生的遭遇使他当之无愧地成为中国历史上霉气最重的将军之一，在几十年的行军生涯中，他总是能准确无误地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有人说，在通常情况下，你的敌人才是最了解你的人，匈奴人送给李广的称号恰如其分地概括了他神鬼莫测、行踪不定的作战特点：　飞将军。　　　　
　　　　像一个典型的英雄那样，李广的死亡很有些悲剧色彩，浪漫的古希腊人早为英雄们预设好了标准的辞世方式，其一，光荣地在战场上就义，代表人物阿基里斯。阿基里斯因为年幼时被母亲倒提双脚在冥河水中浸过而刀枪不入，但是他的脚踝却因为被母亲的手握着，没有接触到河水而十分脆弱，在特洛伊的战场上驰骋一时后，终于被阿波罗一箭射中脚跟的死穴，当场毙命。　　　　
　　　　如果你不幸在战斗中凯旋，衣锦还乡，那么为了彻底定型你英武的形象，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在头上的光环还在熠熠闪耀时，因为命运的捉弄而含恨死去，这一派的代表人物是阿伽门农。阿伽门农因为指挥希腊人用十年的时间攻下特洛伊城池，夺回希腊的著名吉祥物海伦而名噪一时（当年鲍威尔只在一场短平快的海湾战争中运筹帷幄就扬名天下，如阿伽门农这般领导一场战争长达十年，想要不出名实在都很困难，他实在应该被授予战争史上的最强毅力奖），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也给了阿伽门农在世上苟延残喘的机会，因为在他的家里，他的妻子及其情夫早设计好了一个惊天大阴谋，静待他入，在得胜班师回国后，就被一刀斩毙，顺利结束了其作为英雄的悲剧性一生。　　　　
　　　　以此为对照，李广生命中的最后一程可以改编为“我的希腊葬礼”。公元前一一九年，武帝又遣出卫青和霍去病大规模出击匈奴，李广数次请行，武帝起初不准，后来体念他诚心可嘉，终于应允。这也正是刘彻的狡猾之处，他一面应承了李广，一面将一口硕大的黑锅向卫青当头掼下，偷偷嘱咐他千万不可让李广担当重任。这其中原因有二，表面上，自然因为李广年势已高，出于对老年人的关心和爱护，要他安享清福。但是就在五十八年之后，西羌叛乱时，宣帝任用的正是时年七十余岁的老将赵充国，这证明汉政府军人的退休年龄至少是七十一岁（汉皇家辩护律师：　非也非也，我们的标准其实是一致的，那就是，只要在公元前一一九年那时四十岁以下即可，赵将军虽然平叛西羌的时候已七十高龄，可是在五十八年前，也只有十几岁，还是符合标准的嘛），而李广此时不过六十多岁，所以，令武帝耿耿于怀的其实并不是年龄问题，而是李广大师父那乖蹇的命运：　　　　　
　　　　“卫大将军，这次行军极其艰险，你要提防的不是单于，也不是后方粮草供应，而是李广这个倒霉鬼，千万不要让他和单于发生正面冲突，否则后果不堪预料啊！”　　　　
　　　　“臣知道了。不过……既然如此，皇上为什么还要派他担任大军前锋呢？”　　　　
　　　　“唉，匈奴人居无定所，踪迹难以找寻，如果此次他们偷偷撤退到瀚海沙漠以北，岂不是让我们劳而无获。放李广在军中可以稳定匈奴人的军心，让他们以为我们必定会迷失方向，无功而返，从而麻痹大意，可以一击得手。”　　　　
　　　　“臣愚钝，皇上圣明。”　　　　
　　　　因为得了这顶御赐黑锅，在军中，卫青挤对起李广来丝毫不留余地。探得单于居所后，卫青决定自己亲率精兵前往，而改派李广为右将军，从东面包抄，李广很不以为然：　　　　　
　　　　“大将军，出征的时候，皇上封我为前将军，本该做大军前锋，大将军为何又将臣徙往东道？”　　　　
　　　　“李将军要辩证地看待这个问题，虽然从这个角度看，你从前军徙到了右方，但是如果换一个角度，你所在的仍然是前方啊？”　　　　
　　　　“怎么换个角度？”　　　　
　　　　“很简单嘛，李将军，你只要转一转，把脸朝向东方，你所在的东道不就变成了前方吗？”　　　　
　　　　……　　　　
　　　　……　　　　
　　　　“可是大将军，东道迂回，因此路途长远，又少有水草，如何是好？”


《祸水三千》　北方佳人北方佳人（7）

　　　　“李将军要辩证地看待这个问题，虽然东道迂回和少有水草分开来看都堪忧虑，但是合在一起就未尝不是好事。”　　　　
　　　　“怎么合在一起？”　　　　
　　　　“很简单嘛，李将军，东道沙漠之中，罕有水草，士兵和马匹都容易饥饿口渴，这样他们必定加快脚力，全速前进，以求早日进入水草丰盛之地。这样一来，那段迂回的路程也算不得什么了。”　　　　
　　　　……　　　　
　　　　李广就这样被剥夺了最后一次挑战匈奴的机会，愤怒地回到营中，由东路开拔，但是，不幸的是……他又迷路了。卫青虽然得以与单于交锋，却被他中途逃遁，也是无功而返，一腔怒气都发泄在李广身上，派长史去责问他为何再次迷路（长史：　靠，大将军真是多余，我看李将军迷路了根本不需要去问为什么，如果没有迷路才应该问）。李广应对说：　我的属下们都没有错，责任都在我一人，我自会上书说明。回到营中，李广对属下们说：　我成年以后和匈奴人作战大小七十余次，这次终于有幸跟随大将军直面单于，却被徙到东部迂回而进，又再次迷路，难道不是天意吗！而且我已经六十余岁，不能再面对舞文弄墨的小吏了。说罢，引刀自刎。　　　　
　　　　我常想，这一段不应该是这样的写法，因为它对于逝者太不尊敬，马革裹尸，血染战袍，历来是悲壮的，是战士们向往的归宿，但最无奈的莫过于染红战衣浸湿铠甲的只是自己的鲜血。每读这一段，都有锥心之痛，想像着很多年前，在蒲奴水畔，倔强的老人终于向宿命低下高贵的头颅，冰冷的刀刃一瞬间击碎所有骄傲的梦想，沸腾的热血在那一刹冷却，异域的黄昏，残阳如血。传说，在这一刻凝固。　　　　
　　　　然而，故事却没有结束。因为虽然传说已经枯萎，但是和那传说有关的人仍苟活于世，辛苦地完成着属于他们的角色。李广有三个儿子：　李当户，李椒，李敢。先说李敢，根据“虎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