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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楼重梦-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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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凡倭兵助着打仗,此番一定可以全胜,就轰轰烈烈迎将出来,狮象心中还想要生擒去轮流取乐。那小钰离城五十里扎住了营。三马慢慢的迎上前去,渐渐近来,就放起飞刀,召请神将。贼兵忙把秽血向上乱喷,十分恶臭。果然神将神兵慌忙升上了天去;飞刀也通灵的,疾忙飞回来了。小钰就退了神兵,另呼风来,只见一阵狂风卷了许多砂子瓦石,还拔起了些树木,扑面打来。
贼人又忙放喷筒,谁知风却不怕污秽的;那瓦石树木更是无知之物,管什么臭秽,乒乒乓乓打将过去。贼兵个个头开血出,逃命也来不及。臭血倒了满地,白白害了多少女人、黑狗的命。
这风越刮越猛,有块百斤重的大石,打着了四狮子的背上,连吐了几口血,伏在鞍上加鞭逃命。到了城门边一涌进去。人多门小,挤死了许多。这些木石趁着风势,也进了城门;还有些从城上落下的,真打得人嚎鬼哭,屋倒墙倾。倭帅着了急,引着兵将,开门往青州一路逃了去。这里小钰不知他们逃去,只叫在城里吹打,却被他们偷跑了。不然追将上去,包管一个不留,到了傍黑,料已打尽,便退了风。回营安息。次日仍命兵丁人夫去割脑袋、耳朵,城外割了两个象头、五个虎头,八千余的耳朵。见城门是开的,并没人烟,就进城去,又割了三个狼头,一个虎头,还有五六十耳朵。在坍房子瓦石堆里寻寻,又割了几百只耳朵。倒从那炕面前放煤炭的地坑里,救了许多女人出来,约有千人余外都压死了带了出来,到营前回禀小钰。小钰问:“为什么只有女的,没有个男子?”众女人道:“男人逃的逃,杀的杀,没有剩下的了。我们被贼劫去用的,替他们洗衣煮饭,年轻的由着他们侮弄取乐。”小钰看时,个个被恶贼弄得面黄肌瘦,十分可怜。便按人数,重重的各赏给了银米,叫他们且到附近省分暂避,待事平后,自然设法招回安业。这些女人叩头称谢,各自四散去了。小钰一面奏捷,一面差人探听贼帅下落。知他逃往青州府城内,在那里挖掘地窖,安设锅灶,里边放着油缸大蜡烛;又把民房拆去,不许多余;剩的都拆低了,瓦上涂了油灰盖紧,以防风吹石打。
那些受伤兵将通拨到登州府安扎调理。那登州城内也照样拆屋挖窖,又修造了许多战船,待十分危急的时候,便好逃回本国。
小钰听了,便命兵夫忙忙掩埋民人。即日就要往青州攻城。谁知这些死尸恶气变为瘟疫,人夫兵丁,多有病的。沿缠开来,太监、宫女也就病了许多。迟几日,连蔼如也是不想饮食,只叫胸口胀闷。小钰只得奏闻圣上,暂且缓兵。皇上闻奏,立差六十员太医,驰赴军营医治。又颁好些内制的避疫丸散,又命另拨些太监、宫女及兵夫们来营,换那病的回去调养。自四月初间疫起,到五月内,日甚一日。那些太医不但方药无效,连自己也病了四十多个。过几日,碧萧也不好了,小钰也觉茶饭不进,胸中闷满。自悔道:“当年若读了第三卷的天书,就不怕了,如今实在没法。”皇上、皇后忧愁得很,不住遣人问候。
到了六月,三帅通躺倒了。皇上就差八亲王同着一位皇庶子到营问疾,并命暂且回京,调治好了再作征东之计。小钰在枕上叩头道:“烦王爷、皇子代谢圣恩,并乞二位即速回京,别在这里也沾染了,反为不美。至于我们三个,断乎回去不得的,万一把倭贼探知,势必四出骚扰,前功尽弃,待到秋凉,自然会好的,求圣上、圣后万勿垂念。”二位也就依他的话覆奏去了。到了七月半后,倭帅见他们屡次得了胜,反迟迟不进,必有缘故。遣探子探得了实信,十分欢喜,道:“这三个病鬼躺在炕上,那里还会使那些妖法?趁此劫进营去,擒了来。别管他病不病,先从本帅起受用一番,再给你们诸将轮流摆弄作乐。
倘或还活的,就赏给兵丁们大家开开心。难道十万条的鸡巴,弄不死这三个害病小孩子吗?弄死了便分兵四出,包管破竹之势。但不要多了人马,把他闻风逃避,反觉费事。”即日差三个狮子,带了二千兵,悄悄前进。小钰早防他趁此进攻,时刻差人日夜了望。这一夜是八月初间,新月很亮,黑先锋望得明白,忙忙入帐禀知。小钰叫两个宫娥扶了出来,跨上仙马,出到营口,见贼已逼近,即呼起风来。飞沙走石,拔木扬灰。贼将说声“不好”,掉转马头就走。小钰喝道:“快追去,一一打死尽了才罢。”果然这狂风一路追赶,约有五六十里,把那一枝人马全数打光才收小些。小钰知已了事,念了退咒,回到帐内。因冒了些风寒,更加病重,不能具折,只差个官儿进京奏闻。那贼营里仍只逃了几十个解粮的兵丁,回去报知倭帅,倭帅大失所望,无法可施。想着现在兵残将损,又不好回去,恐怕国王见罪。只得且住下,再作计较。
且说差官进京报捷,皇上问:“元帅卧病,如何还打得赢仗?”差官就将呼风请神将的话奏明。皇上召问贾政,贾政也据实覆奏。次日圣驾亲往岳帝、关圣、吕祖各庙虔诚谢祷。重阳以后,疫气渐渐退了。
到得十一月间,三帅精神复旧。一面奏闻,一面提兵前进。恐防贼人闻了信息,下海逃归,先召请神将求他扎在海口,阻住他的归路。神将依令,分作两队,在青、登二府海口亭亭扎了两个云寨。贼帅并不知道,只探听得元帅兵来,预先把些粮饷器械什物装在海船内,每船派几名倭兵看守,自己仗着有了地窖可以躲避。待等风息了些,劫他的营,或者可以侥幸获胜。
主意定了,便先把一切需用物件并妇女们都搬了下窖,窖内点着灯烛相待。听见风声,一起开着,一齐躲下窖去了。小钰早已探明,就又唤了雨来,翻江倒海,只在城里落去。顷刻水深三尺,那贼帅们存身不住,只得爬出窖来,率领兵将,各用生牛皮做的大藤牌,护着头脸,开门往海口逃生。忽见云光落处,神将神兵纷纷乱杀将来。叫声“不好”,疾忙回进城来,关上了门,要去找那喷筒。无奈水已过腰,那里还剩什么喷筒秽血?只得拿着藤牌跑上城去站着。渐渐水浸过城,可怜那有智谋的倭帅,大力气的兵将,登时一个个变成鱼鳖。小钰见青州的贼已经剿尽,疾忙同了两个姐姐,鞭着仙马飞往登州来。登州早已闻信,瞧见大雨倒将下来,晓得地窖靠不住,连忙开了城门,往海口乱跑。那狂风木石也是紧紧的追上来了,正在没命飞跑的时候,对面神兵又迎着杀来,大众进退无路,竟砍得干干净净。元帅退了神兵、风雨,便遣兵将到海口,拿住了一百只大船。各船搜出无数米粮军器,又每船倭兵两名,还有山东逃去的海盗六名。回到青州海口,看那守船的倭兵,早已并做一个船逃回本国报信去了,只剩了一百多只空船并粮米等物,随即砍了贼帅等首级耳朵,并同活贼,写下奏折,发红旗往京中报捷,并请渡海征倭,问他个侵犯天朝的罪。皇上接了捷音,十分欢喜,但为了征倭的话,踌躇了一会。进到宫中和皇后相商,娘娘道:“他三个小孩子,平了十万凶倭,劳苦已是十个月了,又且大病之后,何忍再叫他们犯那险恶波涛,远征外国?但竟将倭王置之不问,也不成事体,不如差个官去,叫他遣使谢罪,就好撩开手了。”皇上说:“朕意也是这么。”即日敕内阁备下谕旨,差礼、兵二部侍郎,星夜往军前,就交与小钰等看过,就往倭国颁谕。小钰接阅,旨意甚是和平,觉得太宽恕,但圣谕不敢擅改,只得加上一封谕贴。内开:平倭大元帅贾,左右副元帅梅、薛,谕倭国贼王知悉:尔等幺么虮,久在皇朝帱覆之中,不知感激,乃敢无故兴戎,侵扰内地,逆恶滔天,万无可贷。本帅本欲即日东征,又蒙皇帝圣恕,专遣天使,谕尔悔罪自新,不追既往。圣旨到日,尔当亲率妻子赴阙乞恩,尚可仰邀宽典。如敢半字不遵,本帅等必扬帆东渡,踏平蚁穴,寸草不留。仍将尔贼并同眷属囚絷献俘,脔割以饲犬豕。凛之凛之,毋贻噬脐。特谕。
两侍郎就赍了圣旨,并元帅严谕,即日下了海船,往倭国去了。小钰等且驻扎青州,专等倭王覆奏,不提。
且说圣上遣发使臣去后,便敕内阁传旨,备办丹书铁券。封小钰为平海王,加九锡,赏银三千万,食邑二十县。封贾政为老太王,封王夫人老太妃,赠宝玉为太王,封宝钗太妃。追赠高、曾二代长房子孙,世袭王爵罔替。其余庶子,并封一等公爵,准袭十代。
封碧箫燕国夫人,蔼如赵国夫人,皆封赠三代,又各赐银二千万,食邑十县。因系女身,却没有子孙世袭字样。并许自署官属,王府文职自八品以下,武职四品以下;公府文职九品以下,武职六品以下均许自给,各位一体支给户部银俸。另发帑银一百万两,饬工部盖造王府;梅、薛各五十万,起造公府。此时已是腊月将尽,忙忙赶办端正,待到正月元旦朝贺后颁发。尚有许多恩诏,统俟元旦日一并钦颁。究竟不知是什么恩典?且待下回叙出。
第十九回 闺内吟诗堂前问卜 环儿南窜淑贞北来
上回说到要颁发恩诏的话,这回却不直接,另有应该追叙的事不便略过。
且说小钰出兵去后,淡如、授钵整整哭了三四日。彤霞和二香要存些体面,不好显露,只好暗中掉泪,却各各不说不笑,饮食懒进。惟有舜华举动如常,毫不介意。彤霞送过了行,闷闷昏昏,独坐在屋里,就做了一首诗,题目是“相思”二字,瞒着众人写将出来:
愁病恹恹强自支,销魂最是五更时。
木边着目空诸相,田下添心有所思。
薄命远输连理树,痴情待织合欢丝。
向人只说题红豆,却恐怀春小婢知。
自写自念,越读越发添些烦闷。谁知人有同心,妙香也做了一首,却比他有含蓄些,题是“咏芳草”。
又是春深碧草齐,天涯何处不萋萋。
西堂未醒怀人梦,南浦偏催送别啼。
思妇芳心多有托,王孙归路几回迷。
凄凉尽入江淹赋,厌看青青满大堤。
这是送了小钰,想到江淹“春草碧色,送君南浦”的话,所以托物寓意的。瑞香走来瞧见了,吟哦了一会,明知其意。
回到房中,也就借着“听芭蕉雨声”为题,抒写愁怀。诗云:
偎遍阑干泥柳腰,芭蕉叶底雨潇潇。
一番氵丽急湘帘悄,几阵寒生宝篆销。
碧玉芳心啼永昼,青罗残梦怨通宵。
遥知笑语穹庐客,那忆深闺叹寂寥。
这结句隐指着小钰和梅、薛二人同在军营,自然有说有笑,那里还惦记园内诸人?不觉醋气攻心,含讥带怨的说将出来了。
但他姐妹两个的诗,是借题发挥,不比彤霞的明明说出“相思”二字,有些碍目,因此并不瞒人,放在桌上。一日淡如来到园中,瞧见二作,触动情怀。他是最老脸的,竟无忌讳,直把“有忆”二字为题,做了一首云:
人去空劳密意牵,柔肠一一记从前。
香罗解处曾留誓,金缕提时尚待年。
南浦春波依旧绿,西厢夜月几回圆?
寻欢惜别难忘却,回首梨云梦里缘。
拿来拿去给人看。舜华耐不过,冷冷的说道:“‘香罗解处’四字太言重了些。”淡如才有些不好意思,也便收藏起来。
只去念与授钵听,又被传灯听见抢白了几句,以后就有诗也不给人瞧了。这是园中姐妹们的事,不必烦絮。再说小钰启行之后,众亲戚各各散归。王夫人单留宝琴同宝钗一房居住,互相宽慰。却天天去求神拜佛,问卜祈签。还叫了许多三姑六婆,江湖星相,到府里打筥卜卦。也有瞎子,也有有眼的,闹个不了。每日堂前挂上帘子,王夫人带了宝钗姐妹隔帘占卜。有的说“大吉”,有的说:“大凶”,有的说“平安”,有的说“不出两个月就平”,有的说“要三年后才胜”。真像着了疯魔一般。后来连接两次捷音,大家便心安些。谁知又得了瘟疫的信,合家重复又乱起来。这日天气暑热得很,贾政此时已蒙特恩超升工部尚书,因为心绪不佳,懒上衙门,只差小厮去告知书办:有要紧稿案送到府里来画押。刚刚吃了早饭,看一个老婆子在上房迸乌龟算命,忽见兰哥儿慌里慌张跑来说道:“山东有差官来,报知三个元帅通病倒了。现差一位王爷、一位皇子,到军前召他们回来调治。不知这几日凶吉如何。”原来贾兰虽点了翰林,因是内阁熟手,所以仍在内阁侍读上行走,故此得信最早。王夫人听了,吓得面如土色。里房宝钗、宝琴的眼泪像珍珠串儿似的淌将下来。正在着急,只见香菱一路哭一路叫道:“太太不好了,不好了。”王夫人认道是得了小钰的什么凶信来报知的,便“哎呀”一声倒在炕上。兰哥上前连忙抱起来,已是挣直眼珠,连话也说不出了。贾政便喝道:“香菱,你怎么大惊小怪,到底是什么不好?”香菱道:“我家大爷被你们环三爷打死了。”贾政问:“谁说的?”香菱道:“昨夜四更天,馒头庵尼姑来报信,今日黑早蝌二爷去瞧了来的。
他现在厅上要回话呢。”众人听了,个个十分诧异。贾政就走往前厅,薛蝌请了安,告道:“馒头庵有个十八九岁的小尼姑,叫做思凡。向日和我家哥哥、环三弟都有些不清白的。昨晚环三弟先在庵里抱了思凡同杯喝酒。已是醉的了。哥哥后到,要抱那尼姑来陪自己喝。环弟不依,哥哥便走过去打了一个嘴巴,硬拉了小尼姑就走。恰好桌上摆着一壶热酒,环弟就提起来照脸撩去,刚刚打着太阳穴,开了一个大窟窿,淌了满地的血,登时死了。老尼姑便把环兄弟关住,喊报地方。今早刑部同了城上官儿验尸问供,环弟却一一实说。”刑部喝道:“谎话,那有尼姑肯陪酒的?这是你喝醉了嫌酒不热,使气撩往院子里去,可巧薛蟠在外进来,碰着太阳,误打死了”话未说完,贾政道:“放屁,这是思虑所不及,明明要做个过失杀,开脱他了。元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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