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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皮鼓-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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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在那些建筑材料紧缺的战争年代里,要搞到横梁木和木板想必是非常困难的。
在这之前,格雷夫一定干过实物交易,他用水果换来了木材。所以,在这个支架上
也不缺少纯属多余的、只为装饰用的角撑。构成台阶的三段式小平台——奥斯卡方
才在上面店堂里已经看到了它的一角——把这整个横梁构架提高到了几近于庄严的
程度。那台擂鼓机看来是这个业余制作家用作模型的。同那台机器的情形一样,格
雷夫和他的衡重物都挂在支架的内部。在他和同样摇晃着的土豆之间,有一把精巧
的绿色小梯子,同四根抹白灰的角梁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用一个童子军才会打的、
富有艺术性的套结把几个土豆筐系在那根主绳上。四个涂白漆但光线仍然很强的电
灯泡照亮了支架内部。因此,奥斯卡无需登上并玷污那个庄严的小平台,便能从土
豆筐上方一张用铁丝固定在童子军套结上的小硬纸片上读出那一行字:七十五公斤
(少一百克)。
格雷夫身穿童子军指导的制服挂在那里。他在自己的末日又恢复穿战前年代的
制服。这套制服穿在他身上已经显窄了。他无法结上最上面的两个扣子和腰带,要
不然的话,他这身打扮挺整洁,现在却添上了叫人讨厌的怪味儿。格雷夫按照童子
军的规矩交叠着左手的两指。这个吊死鬼在上吊之前把童子军帽子系在右手腕上。
他无法结上衬衫领口的扣子,也同样无法结上齐膝短裤最上面的扣子,于是,他的
鬈曲的黑色胸毛就从这空档里钻了出来。
小平台的台阶上有几株紫花,还不相宜地杂着香菜茎。也许花已经被他撒完了,
因为他把多一半的紫竟还有几朵玫瑰都用来装饰挂在支架的四根主横梁上的那四幅
小像了。左前方一根上挂着童子军创始人巴登一鲍威尔爵士像,有玻璃框。左后方
是圣徒圣乔治,无框。右后方是米开朗琪罗画的大卫头像,无玻璃。在右前方的立
柱上,一个表情丰富的、漂亮的、大约十六岁的男孩的相片在微笑,相片既有框,
又有玻璃。这是格雷夫的宠儿霍斯特·道纳特从前的相片,他后来当了少尉,在顿
涅茨阵亡。
也许我还得提一笔小平台台阶上紫菀与香菜间一张被撒成四片的纸。这些碎片
扔在那里,却可以让人毫不费力地拼在一起。奥斯卡这样做了,他辨认出这是一张
曾经多次盖上风纪警察局印章的法院的传票。
还有待我来报道的,便是急救车催人的笛声唤醒了正在考察一个蔬菜商死因的
我。紧接着,他们跌跌撞撞地下了楼梯,登上小平台,把手伸向吊着的格雷夫。可
是,他们刚把这个商人稍稍托起,用作衡重物的土豆筐就纷纷落下、翻倒。同擂鼓
机一样,格雷夫机巧地用胶合板遮住的支架上面的机械在止动装置打开后便运转起
来了。下面,土豆砰砰地落到小平台上,又从小平台落到水泥地面上;上面,敲击
着铁皮、木头、铜和玻璃,上面,一支摆脱羁绊的鼓乐队敲响了阿尔布雷希特·格
雷夫的大型终曲。
时至今日,奥斯卡最艰巨的任务之一,便是让雪崩似的土豆坠落的噪声——顺
带说一句,几个急救员赖此发了财——让格雷夫的擂鼓机的有机喧闹声在他的铁皮
鼓上响起回声。也许因为我的鼓对格雷夫之死的形象塑造产生过决定性的影响,所
以,我有时也成功地在奥斯卡的铁皮鼓上奏出一首经过修饰的格雷夫之死的改编曲。
我的朋友们以及护理员布鲁诺曾问及这首鼓曲的标题,我于是给它起名为:七十五
公斤。
贝布拉的前线剧团
一九四二年六月中旬,我的儿子库尔特一周岁。奥斯卡,父亲,以冷静的态度
对待此事,暗自想道:还要等上两年。一九四二年十月,蔬菜商格雷夫在一座形式
如此完善的绞刑架上自缢,因此,我,奥斯卡,一再把这次自杀列为庄重的死法之
一。一九四三年一月,大家对斯大林格勒这座城市谈论得很多。由于马策拉特像以
前强调珍珠港、托布鲁克和敦刻尔克那样地强调这座城市的名称,我因此不再去关
注这座遥远的城市里所发生的事件,而去注意我从特别新闻广播里所了解到的其他
城市;因为对奥斯卡来说,国防军报道和特别新闻广播乃是一种地理课。要不然的
话,我怎么会知道库班河、缪斯河和顿河是在哪儿流着呢?有谁能比关于远东各种
事件的详尽的无线电报道更好地向我说明阿留申群岛的阿图岛、基斯卡岛和阿达克
岛的地理位置呢?就这样,我在一九四三年一月学到了斯大林格勒这座城市位于伏
尔加河畔。不过,我并不关心第六军,我关心的是那时患上轻度流行性感冒的玛丽
亚。
患流行性感冒的玛丽亚日见好转期间,无线电里的报道继续开它的地理课:勒
热夫和杰姆扬斯克。对于奥斯卡来说,这两个地点仍然是他闭上眼睛马上能在任何
苏维埃俄罗斯的地图上找到的。玛丽亚病刚好,我的儿子库尔特又得了百日咳。在
我想法子记住激烈争夺的突尼斯的几块绿洲的极难记的名称期间,小库尔特的百日
咳停了,非洲军团也完蛋了。
啊,欢乐的五月!玛丽亚、马策拉特和格蕾欣·舍夫勒准备首小库尔特过两周
岁生日。奥斯卡也认为即将来临的庆祝日意义比较重大,因为从一九四三年六月十
二日起只需再等一年了。如果我在场,我会在小库尔特两岁生日那天,咬住我儿子
的耳朵低声说:“等着吧,不久你也会敲鼓了。”不过,事情是这样的:一九四三
年六月十二日奥斯卡已经不在但泽的朗富尔了,而是在罗马人建立的古老城市梅斯。
是啊,他离开的时间拖得那么长,结果呢,为了能同家人共庆小库尔特的三岁生日,
在一九四四年六月十二日准时赶回他所熟悉的、还一直没有遭轰炸破坏的故乡,他
可是历尽了艰辛。
是什么事务使我离家出走的呢?我不绕弯子直说了吧!在已经改成空军营房的
佩斯塔洛齐学校门前,我碰上了我的师傅贝布拉。不过,贝布拉一个人是不可能说
服我外出远行的。贝布拉的手臂挽着拉古娜,罗丝维塔夫人,伟大的梦游女。
奥斯卡由小锤路走来。他刚才拜访了格蕾欣·舍夫勒,安闲地读了一小段《罗
马之战》并且从中发现,当时,在贝利萨尔'注'的时代,世事就已更迭无常,当时
的人就已经在相当广阔的地理区域内,在河流的交汇处和城下欢庆胜利或忍受失败
了。
我穿过弗勒贝尔草场,最近几年间,此地已经变成了托特组织'注'的一个临时
木板房营地。我的思想却停留在塔吉那,公元五五二年,纳赛斯'注'在此地击败托
蒂拉。我的思想停留在这位伟大的亚美尼亚人纳赛斯身上倒不是由于他打了大胜仗,
吸引我的是这位统帅的体型。纳赛斯是畸形儿,驼背,纳赛斯矮小,纳赛斯是矮人、
侏儒、小人国的人。纳赛斯也许是个儿童小脑袋瓜,比奥斯卡稍大些,我这样思考
着,来到佩斯塔洛齐学校门口,为了作比较。我瞧着几个个子长得太快的空军军官,
看到了他们的勋章带子,我暗自说,纳赛斯肯定不挂勋章,他不需要这东西。这时,
这位伟大统帅本人却站在学校大门正中央,一位夫人挽着他的臂膀。为什么纳赛斯
不该有位夫人挽着他的臂膀呢?他们正迎面朝我走来,在那些空军巨人一旁他们显
得渺小,然而却是那些新烘烤出来的纯空气英雄'注'的中心,笼罩在历史的氛围之
中,年纪老极了;在这个独一无二的名叫纳赛斯的亚美尼亚矮子面前,这个住满了
托蒂拉们和泰耶们、住满了树一般高大的东哥特人的整座兵营又算得了什么呢。纳
赛斯一小步一小步地走近奥斯卡,向奥斯卡招手,挽着他的臂膀的那位夫人也在招
手。贝布拉和罗丝维塔·拉古娜夫人问候我,空军尊敬地让出道来,我把嘴靠近贝
布拉的耳朵小声说:“亲爱的师傅,我把您当成伟大的统帅纳赛斯了。我对此人的
评价远远高于我对有勇无谋的力士贝利萨尔的评价。”
贝布拉谦逊地一挥手表示拒绝。可是,拉古娜却喜欢我的这番类比。她说话时
小嘴动得多美啊!“请问你,贝布拉,难道他,我们的年轻朋友,当真那么毫无道
理吗?你的血管里不是流着欧仁亲王的血吗?不是流着路易十四的血吗?难道他不
是你的祖先吗?”
贝布拉抓住我的臂膀,把我拉到一边,因为空军不住地观赏着我们,直愣愣地
盯着,令人讨厌。末了,一名少尉,紧跟着上来两名士官,在贝布拉面前做了个立
正姿势,因为我的师傅的制服上佩戴着上尉的军衔标志,袖子上还有一块印有“宣
传运动”字样的布条。用勋章装饰着的小伙子们请拉古娜签名留念,并且得到了她
的签名。于是,贝布拉一招手,让他的公务汽车开过来。我们上了车,在汽车开走
时还不得不听着空军热情的鼓掌声。
佩斯塔洛齐街,马格德堡街,陆军草场,我们一路驶去。贝布拉坐在司机旁边。
刚到马格德堡街,拉古娜就已经拿我的鼓做话题了。“好友,您还一直忠实于您的
鼓吗?”她用她的地中海嗓音低声说,这嗓音我已经那么久没听到过了。“在其他
方面您是否也都忠实呢?”奥斯卡没有回答她,没有用他那些同女人之间的冗长乏
味的事去劳她的神,但微笑着允许这位伟大的梦游女先是抚摩他的鼓,接着抚摩他
有点抽搐地抱着这铁皮鼓的双手,而且越来越显出南欧人味道地抚摩着。
汽车拐进陆军草场,跟着五路电车轨道行驶。这时,我甚至给她回答了,也就
是说,我用左手抚摩她的左手,她用右手亲热我的右手。汽车已经驶过马克斯·哈
尔贝广场,奥斯卡下不了车了。这当儿,我在小卧车的后视镜里瞧见了贝布拉浅棕
色的、机敏的老人眼睛正观察着我们两个的小动作。拉古娜偏偏握住了我的双手,
而我呢,为了不伤害我的朋友和师傅,正要挣脱出来。贝布拉在后视镜里微笑,接
着避开了他的目光,开始同司机交谈。这时,罗丝维塔一边热乎乎地捏住我的双手,
抚摩着,一边启动地中海小嘴,也开始了一席谈话。这是直接讲给我听的,甜蜜地
灌进了奥斯卡的耳朵,随后又谈了些实际的事情,接着话又变得更加甜蜜,封住了
我的一切顾虑和逃跑的企图。我们到了帝国殖民区,朝妇科医院方向驶去。拉吉娜
告诉奥斯卡,这些年里她一直想着他,她还一直保存着当年我在四季咖啡馆里唱碎
并奉献给她的玻璃杯。她说,贝布拉虽然是位出色的朋友和优秀的工作伙伴,但同
他结婚却是不能设想的;贝布拉必须单独生活,拉古娜这样回答我插入的提问,她
给他一切自由,而他也同样,虽说他天性相当嫉妒,但这些年来他也懂得了拉古娜
是约束不了的,况且善良的贝布拉身为前线剧团团长几乎没有时间去履行一旦结婚
后应尽的义务。不过,这前线剧团可是第一流的,它所演的节目若在和平时期照样
能搬上“冬季花园”或“斯卡拉”大剧院的舞台。而我,奥斯卡,凭着我尚未施展
的神授的才能,是否有兴致去试他一年呢?何况我的年纪也够了,她可以担保,不
过,我,奥斯卡,或许有其他重任吧,或者相反?那就更好,他们今天离开此地,
方才是他们在但泽一西普鲁士军区的最后一场午后演出。现在他们去洛特林根,随
后去法国,眼下去东线是办不到的事,谢天谢地,他们刚刚离开东线。我,奥斯卡
真走运,东方已成过去,现在是去巴黎,肯定是去巴黎。我,奥斯卡。可曾去过巴
黎旅行?就这样吧,朋友!如果拉古娜已经诱惑不了您这位鼓手冷酷的心,那就让
巴黎来诱惑您吧!我们一起去吧!'注'
这位伟大的梦游女话音刚落,汽车就停了下来。兴登堡林阴大道的树,绿色,
普鲁士风,间距一律。我们下车,贝布拉让司机等着。我不想进四季咖啡馆,我的
脑子有点乱,需要新鲜空气。于是我们就到斯特芬公园去散步,口布拉在我右边,
罗丝维塔在我左边。贝布拉向我谈宣传运动的意义和目的。罗丝维塔向我讲述宣传
运动日常生活中的小插曲。贝布拉谈战争画家、战地记者,聊他的前线剧团。罗丝
维塔让遥远城市的名称从她的地中海小嘴里溜出来,而报告特别新闻时,那些地名
我在无线电里全都听到过。贝布拉说了个哥本哈根。罗丝维塔嘘出了巴勒莫。贝布
拉唱着贝尔格莱德。罗丝维塔像个悲剧女演员似的哀诉道:雅典。但是,两人一起
如痴如醉地反复谈论巴黎,保证说,那个巴黎可以抵消方才讲到过的所有城市。末
了,贝布拉打着官腔,摆出前线剧团团长和上尉的架势,向我提议说:“请您加入
到我们中间来吧,年轻人,擂鼓,唱碎碑酒杯和电灯泡!在美丽的法兰西、在青春
常在的巴黎的德意志占领军会感激您,向您欢呼的。”
仅仅为了走形式,奥斯卡要求有个考虑的时间。我在五月葱绿的灌木丛中走了
足足半个小时,一边是拉古娜,一边是我的师傅和朋友贝布拉。我装出反复思考和
大伤脑筋的样子,搓搓额头,倾听林中鸟语,这是我有生以来从来做过的事,仿佛
我在期待某一只红胸鸲给我答案和忠告。当绿丛中有个什么东西瞅瞅地叫得特别响、
特别引人注意的时候,我开口说:“善良、智慧的大自然劝我接受您的提议,尊敬
的师傅。您今后可以把我看做您的前线剧团的一员了!”
我们接着去了四季咖啡馆,喝一杯淡血色的穆哈,商量了我逃离家庭的细节,
不过,我们不把这叫做逃跑而叫做出走。
在咖啡馆外面,我们又重复了一遍计划好的行动的一切细节。我于是同拉古娜
以及宣传运动上尉贝布拉告别,他坚持让我用他的公务汽车。他们两个沿着兴登堡
林阴大道溜达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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