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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皮鼓-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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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令人恶心的成分。直到复制品做成,被告又把手指拿过去,擦去油脂,包在他
的小手绢里时,这些令人恶心的成分才去掉。我的朋友付钱给石匠。他起先不肯收,
因为他把马策拉特先生当做同行看待。他还说,奥斯卡先生以前帮他挤过疖子,同
样分文不取。灌进模子里去的石膏变硬了,石匠打开模子,取出复制品,还答应,
几天之内还可以用这个模子做出更多的复制品来,并陪同我们穿过他的墓碑陈列场,
直到比特路。
我们第二次乘上出租汽车去火车站。被告请我在整洁的车站饭馆用晚餐,时间
拖得很长。他同侍者说话随便,我由此断定,马策拉特先生想必是火车站饭馆的常
客。我们吃公牛胸脯肉加新鲜萝卜还有莱茵鲑鱼、乳酪,然后喝了一小瓶香槟酒。
我们的话题又回到手指上来时,我劝被告把这个手指看做别人的财产,把它交给失
物招领处,尤其因为他已经有了石膏复制品。被告则坚决而肯定地说,他认为自己
是这个手指的合法占有者,因为在他诞生之时,人家就许诺给他一个手指,虽说手
指被译成密码,用鼓捧来表示。他还可以举出他的朋友赫伯特·特鲁钦斯基背上的
伤疤为证,那些手指般长的伤疤也预言了无名指。此外,还有他在萨斯佩公墓拣到
的那个空弹壳,它也具有未来的无名指的尺寸和意义。
对于我新交的朋友所列举的这些证明,我起初只好报以微笑。可我必须承认,
一个思想不保守的人必定能毫不费力地理解这互相关联的一组词:鼓棒,伤疤,子
弹壳,无名指。
晚餐后,第三辆出租车送我回家。我们告别。三天后,我如约去拜访被告,他
已经为我准备下一件惊人的东西。
他先领我看他的寓所,也就是他的房间,因为马策拉特先生是三房客。他最初
只租了一间相当简陋的房间,原先是个浴室;后来,他的鼓艺给他带来了名声和富
裕,他又为一个没有窗户的小间付租金,他称之为道罗泰娅姆姆小间;他还无所谓
地为第三个房间付大笔房租。这个房间原先是一位姓闵策尔的先生居住的,此人是
音乐家,被告的同行。二房东蔡德勒先生知道马策拉特先生有钱,就无耻地抬高房
租。
在所谓的道罗泰娅姆姆的小间里,被告为我准备下一件令人吃惊的东西。在一
个有镜子的梳妆台的大理石板上放着一个密封大口玻璃瓶,大小同我母亲阿丽丝·
封·维特拉用来贮存我家酸苹果做的苹果酱的的大口瓶一样。可是,这个大口瓶里
盛着的是在酒精里游泳的无名指。被告自豪地指给我看不少大厚本科学著作,它们
传授给他保存手指的入门知识。这些书我只是匆匆翻了翻,连插图都几乎不看,但
我承认,被告成功地保存了手指的外观。此外,玻璃瓶及其内容在镜前显得相当漂
亮,是有趣的装饰,这一点,我作为职业装饰师可以一再予以证实。
被告发现我喜欢这玻璃瓶的外观,便向我透露,他有时朝拜那玻璃瓶。我感到
好奇,有点冒失地请他马上示范一次。他倒过来请我帮忙,给我纸和笔,要求我把
他的祈祷记录下来,也可以提出与手指有关的问题,他将诚实地边祈祷边答复。
这里,我将被告的话、我的问题和他的回答作为证词供述如下:朝拜密封大口
玻璃瓶。我朝拜。我指谁?奥斯卡还是我?我虔诚,奥斯卡心不在焉。一心一意,
不间断,不怕重复。我,头脑清醒,因为心中无回忆。奥斯卡,头脑清醒,因为心
中充满回忆。我,冷,热,暖。询问时有罪。不询问便无罪。有罪是因为,摔倒是
因为,变成有罪尽管,宣布我无罪,转嫁给,咬紧牙关,使我防止,嘲笑,笑对,
笑是由于,哭泣为了,哭对,哭而没有,言谈中亵渎,亵渎中沉默,不言语,不沉
默,祈祷。我朝拜、什么?玻璃。什么玻璃?密封大口玻璃瓶。玻璃瓶密封着什么?
玻璃瓶密封着手指。什么手指?无名指。谁的手指?金黄头发的。金黄头发是谁?
中等身材。一米六○?一米六三。有何特征?肝痣。长在哪里?上臂里侧。右臂左
臂?右臂。无名指是哪只手的?左手。订婚了?是的,但仍单身过。信仰?新教。
童贞女?童贞女。何时出生的?不知道。何时?在汉诺威附近。何时?十二月。人
马里座还是摩羯星座?人马座。性格?胆小。好脾气?勤快,话多。谨慎?节约,
务实,也开朗。腼腆?爱吃甜食,正直,过分虔诚。苍白,多半梦见旅行。经期不
规则,迟钝,爱忍受却又要讲出来,本人无想像力,被动,耐心等待,静心听人讲
话,点头表示同意,交抱双臂,说话时眼睑下垂,被人招呼时,睁大眼睛,浅灰色,
瞳孔附近是棕色,得到已婚上司所赠的戒指,先不愿接受,后又接受,可怕的经历,
纤维,撒旦,许多白色,出走,搬迁,又回来,不能摆脱,嫉妒但是又无缘无故,
疾病但不是自己得的病,死亡但不是自己寻的死,不,不知道,也不愿意,正在摘
矢车菊,那一个来了,不,事先就陪伴着,再也不能……阿门?阿门。
我,戈特弗里德·封·维特拉,之所以把这份祈祷记录补充到我对法庭的证词
中去,仅仅是因为,这份有关无名指的女主人的陈述,尽管读起来含混不清,却同
法庭关于被谋杀的女人,护士道罗泰娅·肯盖特的报告大部分相吻合。怀疑被告的
证词,即他既没有谋杀这位护士,也没有面对面见过她,这可不是本人的任务。
不过,我的朋友跪在由他放在椅子上的大口玻璃瓶面前并敲打由他夹在两膝之
间的铁皮鼓时是诚心诚意的,今天我还认为这一点是值得注意的,并且是有利于被
告的一个证明。
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我还经常有机会目睹被告祈祷与击鼓,因为他请我当他的
旅伴,并给我慷慨的报酬,带我一起去作他已中断较长时间、但在拣到无名指后不
久便又恢复了的旅行演出。我们周游了整个西德,也得到去东德甚至去外国的提议。
可是,马策拉特先生宁愿留在国境之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而不愿去凑流行的旅
行演出的热闹。在演出之前,他从不对大口玻璃瓶击鼓祈祷。在他登台演出之后,
在时间拖得很长的晚餐之后,我们回到旅馆房间里时,他才击鼓祈祷,我则提问记
录。之后,我们把这一次的祈祷同前几天或前几周的祈祷作比较。祈祷有长有短。
求得的话有时十分矛盾,但改日却又变得一目了然而且冗长详细。然而,由我收集
并在此呈交法庭的全部祈祷记录,其内容均不多于我附在我的证词后的那份第一次
的记录。
在这一年中,我在旅行演出的间歇泛泛地认识了马策拉特的一些熟人和亲戚。
例如,他向我介绍了他的继母玛丽亚·马策拉特太太。被告非常爱慕她,却有克制。
那天下午,我见到了被告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库尔特·马策拉特,十一岁,受到良
好教育的文科中学学生。玛丽亚·马策拉特太太的姐姐,古丝特·克斯特太太,同
样给我良好的印象。被告告诉我,战后头几年,他的家庭关系遭破坏。直到马策拉
特先生替他的继母开设了一家规模很大、也进口南方水果的美食店,当该店遇到困
难他又一再资助的时候,继母与继子之间才结成那种友谊的同盟。
马策拉特先生也让我结识了几位他先前的同事,主要是爵士乐师。尽管我觉得
闵策尔先生——被告亲切地叫他克勒普——是那样开朗与随和,我至今仍无足够的
勇气与愿望继续保持这种联系。
由于被告的慷慨大度,我没有必要继续从事我的装饰师的职业。然而,当我们
由旅行演出回到本地后,出于从业的乐趣,我便接受委托装饰一些橱窗。被告亲切
友好,对我的手艺颇感兴趣,多次半夜三更站在街上,不知疲倦地充当我的平庸手
艺的观赏者。有时,工作做完后,我们还在夜深人静的杜塞尔多夫溜达一圈,但避
开旧城,因为被告不爱看到牛眼形玻璃和古德意志的商店招牌。就这样——我现在
进入本人证词的最后部分——一次子夜过后的散步引我们穿过下拉特来到有轨电车
停车场前面。
我们默契地站住,注视着驶入停车场的末班有轨电车。这样一个场面真好看。
周围是黑暗的城市,远处,一个喝醉的建筑工人在怪声唱歌,因为今天是星期五。
除此以外,一片寂静,尽管进场的末班电车铃声丁当并让弯曲的铁轨发出声响,但
不是喧闹。大多数电车驶入停车站,可是也有几辆空车,横七竖八地停在铁轨上,
像过节似的亮着灯。是谁出的主意?是我们的主意。不过,是我先开的口:“亲爱
的朋友,怎么样?”马策拉特先生点点头,我们不慌不忙地上了车。我站到驾驶台
上,随即摸到了门道,稳稳起动,慢慢加速,表现得像个优秀的有轨电车司机。当
我们已经把明亮的停车场扔在背后的时候,马策拉特先生用这样一句话嘉许我的表
演:“你肯定是个受过洗礼的天主教徒,戈特弗里德,要不然的话,你开有轨电车
就不会开得这么好。”
说实话,这件小小的临时工作给了我许多乐趣。看来,停车场上的人没有发现
我们把车开走了。没有人追我们。再说,人家可以切断电源,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我
们停下来。我把电车朝弗林格恩方向驶去,穿过弗林格恩,正考虑是否在汉尼尔附
近拐弯,朝拉特、拉亭根驶去,这时,马策拉特先生请我开进去伯爵山、格雷斯海
姆的轨道。虽说我害怕狮堡舞厅下面的那段上坡路,但仍迎合了被告的愿望,闯过
了那段上坡路,过了舞厅。这时,我不得不刹车,因为有三个人站在铁轨上,与其
说是求我,不如说是强迫我停车。
刚过哈尼尔,马策拉特先生就已经到车厢里面去抽香烟了。我作为司机只好大
声说:“请上车!”我注意到第三个不戴帽子的人。他被两个戴着有黑色系带的绿
帽子的人夹在中间,上车时动作笨拙或者是被挡住了眼睛,好几次没有踩到踏板。
他的两个陪同或看守相当粗暴地帮他登上司机台,紧接着走进车厢去。
我又把车开走时,听到后面车厢里一阵凄惨的呜咽声,接着是有人连打几个耳
光。然后,是马策拉特先生坚定的声音,我听了才放下心来。他谴责刚上来的那两
个,警告他们,不该动手打一个受伤的、半瞎的又苦于丢失了眼镜的人。
“您少管闲事!”我听到戴绿帽子的人中间的一个厉声吼道,“他今天还要经
历他所想象不到的事呢!本来嘛,已经拖得够久了。”
我把电车向格雷斯海姆徐缓地驶去时,我的朋友,马策拉特先生想要知道,这
个可怜的半瞎的人究竟犯了什么罪。他们的谈话立即转到了奇怪的话题上去。刚讲
了两句话,大家就置身于战争时期了,或者说,倒转到了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战
争爆发,那个半瞎子据他们说是个义勇军战士,非法地保卫过一座波兰邮局大楼。
奇怪的是,马策拉先生尽管当时只有十五岁,却认识这个半瞎子,在谈话过程中,
称他为维克托·韦卢恩。这个可怜的、近视的、送汇款单的邮递员,在战斗过程中
丢掉了眼镜,没有眼镜逃跑,逃脱了那些刽子手的掌心。可是,他们不放松,一直
追捕他直到战争结束,甚至在战后还在追捕他。他们拿出一张纸来,是一九三九年
签发的一道枪决命令。两个戴绿帽子的中间的一个嚷道,他们终于抓到他了。另一
个戴绿帽子的说,他很高兴,历史的旧账现在终于要了结了。为了执行这道一九三
九年的枪决命令,他牺牲了自己的业余时间,甚至假期,他毕竟还有他的职业,是
位商务代表。他的战友同样也有困难,他是东方来的难民,失去了在那边开设的生
意兴隆的裁缝店,现在必须从头开始,但现在事情算有了个头了。今天夜里将执行
命令,了结过去的事。真不坏,还乘上了末班车。
把一个被判处死刑的人和两个持有枪决命令的刽子手送到格雷斯海姆去,当这
样的司机可违背了我的本愿。在郊区空无一人的、有点倾斜的集市广场上,我把车
向右拐,要向玻璃厂附近的终点站开去,到了那里,让两个绿帽子和半瞎的维克托
下来,再同我的朋友踏上归途。距离终点站还有三站路,马策拉特先生从车厢里出
来,把他的公事皮包放到职业司机放他们的盛黄油面包的饭盒的地方。我知道,他
的公事皮包里竖放着那个密封大口玻璃瓶。
“我们必须救他,他是维克托,可怜的维克托!”马策拉特先生显然很激动。
“他一直还没有找到一副合适的眼镜。他是深度近视眼,他们要枪毙他,而他
会看错方向的。”我认为刽子手没带武器。但是,马策拉特先生已经注意到了两个
绿帽子的大衣鼓起,碍手碍脚的。“他是但泽波兰邮局送汇款单的邮递员。现在他
在联邦邮局从事同样的职业。可是,下班以后,他们就追捕他,因为那份枪决命令
还在。”
尽管我并不全部理解马策拉特先生的意图,但我仍然答应他,在枪决的时候待
在他的身边,如果有可能的话,同他一起去阻止枪决。
过了玻璃厂,在第一排小菜果园前不远处——在月光下,我看到了我的母亲的
园子和那棵苹果树——我停下电车,朝车厢里喊道:“请下车,终点站到了!”头
戴黑带绿帽的两个人马上下车。那个半瞎子又费劲地找踏脚板。马策拉特先生随后
下车,从外套下取出他的鼓。下车时,他请我带上他的公事皮包和大口玻璃瓶。
我们扔下还一直亮着灯的有轨电车,紧盯着那两个刽子手和那个蒙难者。
我们沿着菜果园篱笆走去。我走累了。前面的三个人站住时,我发现,他们选
中了我母亲的菜果园当枪决地点。不仅马策拉特先生,连我也一起抗议。他们不予
理睬,推倒腐朽的木板篱笆,把那个马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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