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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皮鼓-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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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可我一大清早就已经在逃跑的路上了,还劝说我自己接受一种恐惧,好使
我的逃跑有一种动力。到了比利时境内,列车唱着:黑厨娘,你在吗?在呀在呀!
黑厨娘,你在吗?在呀在呀……这时,我真是害怕极了。
    今天,我三十岁,案件将重新审理,无罪获释指日可待。我又将四处奔波,在
火车上,在电车上,这歌词也将回旋在我耳边:$厨娘,你在吗?在呀在呀!
    然而,除了我害怕黑厨娘以外,那次逃跑旅行还是很美的,虽说每到一站我都
提心吊胆地恭候黑厨娘露面。我独自一人坐在我的车厢里,而她或许就在隔壁。我
先认识了比利时的海关官员,后来又认识了法国的海关官员,有时小睡五分钟,又
惊叫一声醒来。为了不让自己不加防卫地听任黑厨娘的摆布,我翻阅《明镜》周刊,
这还是我在杜塞尔多夫时让人从车厢里递给我的。我一再为记者们的广博知识感到
惊奇。我甚至翻到一篇关于我的经纪人、“西方”音乐会经纪处的丢施博士的短评,
文中证实了我早已知道的事情:丢施的经纪处只有一根台柱,鼓手奥斯卡。评论右
侧是我的照片,挺不错的。就这样,直到快抵达巴黎之前,我一直想象着由于我的
被捕和黑厨娘令人恐怖地露面所造成的“西方”音乐会经纪处的破产情景。
    我在过去的岁月里从不害怕黑厨娘。只是在逃跑途中,当我需要有什么使我害
怕的时候,她才爬进了我的躯壳里,留在那里,虽说多半是在那里睡觉,但毕竟一
直待到今天我庆祝自己的三十岁生日的时候,并且呈现出各种不同的形象。譬如说,
她可能呈现为“歌德”这个名字,我一听到就会失声惊呼,害怕地躲进被窝里去。
从少年时起,我就努力研读这位诗圣的作品,可是,他那种奥林匹斯山众神般的超
然冷静,过去就一直给我以不祥之感。今天,他换了装,一身黑,扮作厨娘,不再
是光明的和古典的,而是超过了拉斯普庭的阴森黑暗,站在我的栏杆床前,借我三
十岁生日之机,问我道:“黑厨娘,她在吗?”此时此刻,我真是害怕得要命。
    在呀在呀!列车答道,它正载着逃跑的奥斯卡去巴黎。我本来指望能在巴黎北
站——法国人叫作Gare du Nord——见到国际警察局的官员们。可是只有一名行李
搬运工向我打招呼。他一身红葡萄酒酒气,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他当成黑厨娘的。
我信任地把我的小箱子交给他,让他运到检票处前。可是,我心里想,警官们和厨
娘也许不想浪费买站台票的钱,他们会在检票处外面叫住你并逮捕你的。所以,在
检票处前就把箱子拿过来自己提着,这样做是比较聪明的。就这样,我不得不一个
人拖着箱子一直走到地下铁道,因为我没有遇上警官,我的箱子也没有被他们拎走。
    我不想向读者诸君叙述世界闻名的地下铁道的气味。我最近读到,这种香水可
以买得到井喷洒在自己身上。引起我注意的是:首先,地铁和火车一样打听黑厨娘
在不在,尽管节奏有所不同;其次,所有的乘客都同我一样知道并害怕黑厨娘,因
为我周围所有的人呼出的都是害怕与恐惧。我的计划是乘地铁到意大利门,从那里
乘出租汽车去奥利机场。我想象着被捕的场面,它既然没有在北站出现,那就改在
著名的奥利机场好了,黑厨娘装扮作空中小姐,这场面多么富于刺激性,多么别出
心裁。我必须转一次车,幸好我的小箱子很轻。我让地铁劫持我向南驶去时,我考
虑着:奥斯卡,你在哪儿下车呢?——我的上帝,一天之内能够发生多少事情啊!
今天清晨,在格雷斯海姆附近,一头母牛还在舔你,你快活也不害怕。现在,你已
到了巴黎——你在哪儿下车呢?她会在哪儿黑黑地、叫人害怕地向你迎来呢?在意
大利广场还是在意大利门呢;
    我在意大利门的前一站白屋下车,因为我心里这样琢磨着:他们自然在思考,
我也在思考,他们会等在意大利门旁。但黑厨娘也知道,我想些什么,他们又想些
什么。再说,我也受够了。逃跑,吃力地维持心中的恐惧,把我累坏了。奥斯卡不
想去奥利机场,他认为白屋比奥利机场更地道,而且这样做也是对的,因为那个地
铁车站有自动楼梯。它能使我高兴一番,也能使我听到自动楼梯的格格响声:黑厨
娘,你在吗?在呀在呀!
    奥斯卡反而有点进退维谷了。他的逃跑正接近尾声,他的报道也将随之结束。
可是,地铁车站白屋的自动楼梯有那么高,那么陡,那么有象征性,足以格格作响
地成为他这一系列记述的压卷画面吗?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我今天的三十岁生日。我愿意把我的三十岁生日作为结尾
奉献给所有那些人们,他们觉得自动楼梯只是噪音太大,黑厨娘则并不引起他们的
恐惧。因为,在所有其他的生日中间,三十岁生日难道不是意义最单一而明确的吗?
它包含着“三”字,它让人预感到六十,又使六十成为多余。今天早晨,我的生日
蛋糕上的三十支蜡烛燃烧时,我兴高采烈,真想痛哭一场,只因为当着玛丽亚的面,
我觉得难为情:已是三十岁的人了,不该再哭啦!
    自动楼梯的第一级——如果可以照样说自动楼梯也有第一级的话——刚把我带
走,我就大笑不已。尽管害怕,或者说,由于害怕,我才放声大笑。陡直地、徐缓
地升向高处——他们站在上面。还有时间抽半支香烟。我上面两级,一对不受拘束
的情侣在胡闹。我下面一级是个老年妇女,起先,我毫无根据地疑心她是黑厨娘。
她戴着一顶帽子,帽子的花饰意味着果实。我抽烟的时候,挖空心思去想同自动楼
梯连带着可能发生的事情。于是,奥斯卡先扮演成诗人但丁,他刚从地狱回来,上
面,在自动楼梯的末端,恭候他的是机灵的《明镜调刊记者。他们问道:“哈罗,
但丁,下面怎么样?”——我又扮作诗圣歌德,演同样的短剧,让《明镜》记者问
我,在下面,在母亲们那里,日子过得怎么样。末了,我厌倦了诗人们,对自己说,
上面既没有《明镜》记者,也没有大衣口袋里揣着金属徽章的先生们'注',站在上
面的是她,厨娘,自动楼梯格格响:黑厨娘,你在吗?奥斯卡回答说:“在呀在呀!”
    自动楼梯旁边还有一道普通楼梯。这是街上的行人下地铁车站的通道。看来外
面在下雨。行人都被淋湿了。这使我不安,因为我在杜塞尔多夫抽不出时间去买一
把雨伞。向上瞧了一眼,奥斯卡看到那些先生不显眼而又引人注目的面孔,他们都
带着民用雨伞,然而,这并不让人怀疑黑厨娘的存在。我怎么招呼他们呢?我倒担
心起来了,一边慢吞吞地抽着烟,享受着,站在自动楼梯上。它正慢慢地提高着我
的兴奋的情绪,丰富着我的见识。站在自动楼梯上人会变年轻,站在自动楼梯上人
会变老,越变越老。留给我的选择是:变成三岁孩子或者变成六十岁的老人,然后
离开自动楼梯,迎向国际警察局的官员,对黑厨娘产生这种年龄或那种年龄的恐惧
心理。
    时间肯定已经晚了。我的金属床倦容满面。我的护理员布鲁诺也已经两次在窥
视孔里显露他的担忧的褐色眼睛了。这里,在那幅银莲花水彩画下方,放着插有三
十支蜡烛的没有切开的生日蛋糕。玛丽亚现在可能已经入睡了。有人,我想是玛丽
亚的姐姐古丝特,祝愿我后三十年幸福。玛丽亚睡觉真香,令人羡慕。我的儿子库
尔特,文科中学学生,模范生和优秀生,他对我的生日祝愿是什么?玛丽亚睡觉时,
她周围的家具也都入睡。现在我想起来了,小库尔特在我三十岁生日时祝愿我恢复
健康。可是,我祝愿自己能学玛丽亚的样,睡得香甜,因为我疲倦,差不多无话可
说了。克勒普的年轻妻子以我的驼背为题做了一首幼稚可笑但出于好心的生日小诗。
欧根亲王也是驼背,尽管如此,他攻占了城市和要塞贝尔格莱德。玛丽亚最后会理
解,驼背带来好运。欧根亲王也有两个父亲。现在我三十岁,但我的驼背比我年轻。
路易十四是欧根亲王的一个假想的父亲。以前,经常有美貌妇女在大街上摸我的驼
背,为了交好运。欧根亲王是驼背,因此他是自然死亡。假如耶稣也有个驼背的话,
人家就很难把他钉在十字架上了。仅仅因为我三十岁了,所以,我现在当真必须走
向世界,在我周围集合门徒吗?
    这只不过是在自动楼梯上突然产生的念头。我的前上方是一对无拘无束的情侣。
我的后下方是老妇与帽子。外面在下雨,上面,楼梯尽头,站着国际警察局的先生
们。自动楼梯铺有板条格垫。当你站在自动楼梯上时,你应当再次把所有的事情考
虑一遍:你从哪里来?你到哪里去?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想干什么?各种气
味扑鼻而来:少女玛丽亚的香草味。油浸沙丁鱼的油味,我可怜的妈妈把它煮热,
趁热喝下去,自己却冷却了,到了泥土下面。扬·布朗斯基,他一再浪费科隆香水,
然而,死神仍过早地透过他的全部钮扣眼呼吸着。蔬菜商格雷夫的地窖里散发着过
冬土豆味。还有一年级学生的石板旁的干海绵味。我的罗丝维塔,她身上有肉桂和
肉豆寇的香味。当法因戈德先生向发着寒热的我酒消毒剂时,我乘着石炭酸云飘游。
啊,圣心教堂的天主教精神,这么多没有经过晾晒除去污浊味的衣服,冷的灰尘,
我在左侧祭坛前,把鼓授予谁了?
    然而,这仅仅是在自动楼梯上突然产生的念头。今天,人家要把我钉在十字架
上,说:你三十岁了。因此,你必须集合门徒。回想一下,人家逮捕你时,你说过
的话吧。数一数你的生日蛋糕上的蜡烛,离开你的床,集合门徒。在一个三十岁的
人面前,机会可多啦。譬如说,假使人家当真把我逐出疗养院,我可以第二次向玛
丽亚求婚。我今天肯定会有更多的机会。奥斯卡为她开设了商店,他有了名气,靠
他的唱片可以继续挣不少钱。其间他也成熟了,年纪大点了。三十岁的人,是该结
婚了!要不然的话,我仍旧当单身汉,从我的职业里挑选一种,买下一处优质壳灰
岩开采场,雇用石匠,把采下的石头直接加工成建筑材料。三十岁的人,是该创业
了!如果预制房屋正面用石板的工作久而久之使我感到厌倦,我可以去看望缪斯乌
拉,同她一起,在她身边,充当给人启迪的模特儿,为美的艺术服务。有可能的话,
有朝一日,我甚至会跟她,跟频繁地同别人短期订婚的缪斯结为伉俪。三十岁的人,
是该结婚了!假如我厌倦了欧罗巴,我可以出国,去美国,到布法罗,这是我的旧
梦,去找我的外祖父,百万富翁和前纵火犯乔·科尔奇克,以前叫约瑟夫·科尔雅
切克。三十岁的人,是该定居了!再就是,我让步,让他们把我钉在十字架上,走
向世界。仅仅由于我三十岁了,他们把我看作弥赛亚,我就在他们面前扮成弥赛亚,
违心所愿地让我的善于描述的鼓超出它之所能,变为象征,建立一个教派,一个党
派,或者仅仅是一个分会。
    尽管我前有情侣后有戴帽老妇,这种自动楼梯上突然产生的念头仍旧向我袭来。
那对情侣在我上面两级而不是一级,在他们和我之间,我放着我的小箱子。这一点
我讲过没有?法国的青年非常特别。当自动楼梯载着我们大家上升的时候,她解开
了他的皮茄克钮扣,接着解开了他的衬衫钮扣,抚弄他的十八岁的皮肤。但她干得
很麻利,她的动作完全不是性爱的而是那种生意经的,我因此起了疑心。这些年轻
人有可能是拿了官方的钱,在大街上显示爱的疯狂,从而使法国的大都会不致丧失
它的声誉。可是,当这对年轻人接吻时,我的疑窦也随之消失,她的舌头几乎使他
窒息,咳个不停,而我已经掐灭了我的香烟,为的是以一个不吸烟者的身份迎向刑
事警察。在我以及那顶帽子下面的老妇——这意思是说,她的帽子正好同我的头一
般高,因为我的身高等于自动楼梯两级的高度——没有做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虽
说她在嘟哝,骂骂咧咧的。不过,巴黎的许多老年人都是这样的。自动楼梯的橡皮
面扶手随同我们一起上升。行人可以把手放在上面,让手一起上升。如果我把手套
也一起带来旅行的话,我也会这样做的。楼梯间的瓷砖每一块都映出一点电灯光。
奶油色的管道和肥大的电缆束陪伴我们上升。自动楼梯并没有发出地狱的噪声。尽
管它是一种机械,却给人以舒适感。尽管有那格格作响的有关可怕的黑厨娘的诗句,
我觉得,白屋地铁车站很舒适,几乎适于居住。我感到在自动楼梯上如同在家里一
样,尽管有害怕和儿童的恐惧。如果它载着跟我一起上升的不是陌生人,而是我的
活着和死去的朋友和亲戚的话,我本来会感到幸福:我可怜的妈妈夹在马策拉特和
扬·布朗斯基之间,灰毛耗子特鲁钦斯基大娘同她的孩子赫伯特、古丝特、弗里茨
和玛丽亚,蔬菜商格雷夫和他的邋遢老婆莉娜,自然也有贝布拉师傅和风雅的罗丝
维塔——所有这些人都围绕着我的值得怀疑的存在,也由于我的存在而遭难。可是,
上面,在自动楼梯通向户外的地方,我希望取代刑事警察的是可怕的黑厨娘的对立
面:我的外祖母安娜·科尔雅切克。她像一座大山似的巍然屹立,在我和我的随从
幸福地上升之后,把我们接纳到裙子里去,接纳到大山里去。
    可是,站在那里的两位先生,穿的不是肥大的裙子,而是美式的雨衣。在上升
行将结束时,我连同鞋子里的十个脚趾头一起微笑着承认,我上面的那对无拘无束
的情侣以及我下面那个戴帽老妇,都是傻头傻脑的警方密探。
    我还要说些什么呢?在电灯泡下诞生,三岁时故意中断成长,得到鼓,唱碎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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