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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1980-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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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里面就有他,说不上都有我呢。我妈就取笑他说,如果你考不上大学,我就不会嫁给你了,哪里还有子杰呢。报纸上也经常有民工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死的新闻,每次看过后,父亲就会在好坏里重重地叹息,然后发一顿牢骚。    
      我第一次发现拍电视是一件最没意思的事。以前我曾幻想过将来若能当一个导演,把我们这代人的生活搬上荧幕,让前几代人看看我们这代人到底是怎么生活过来的,我们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内心苦难和无奈,让他们看看我们无聊的童年和艰难的少年,可是现在一看,一个小小的诗歌TV,就要花那样大的代价,真是无聊。干嘛要让别人认同我们呢?我们其实生活得不挺好吗?至少没有战争,至少没有饥饿。    
      ……    
      Away; I’d rather sail away like a swan that’s here and gone。    
      ……    
      我哼起了《老鹰之歌》,坐在一旁享受朗莎的微笑。她浑身都充满了活力,一举手一投足都好像是一股力量在舞蹈,在流动。累了一个下午,导演说只能用一点点,可能周末还得拍。我们在一起吃了晚饭,就一起坐车回学校了。一路上,她又说又笑,老问我她当时的动作和表情怎么样。我实际上并没有在意她当时的表情合不合要求,便笑着说,玩罢,干嘛那么认真,你下次就放开拍,大不了不拍了。她却不这样认为,她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她一直有个理想,就是想当个电视主持人,如果这次演好了,说不上就能和电视台的导演们搞好关系,就可以实现她的理想了。她这样一说,我还真觉得她适合这个角色。不过,我觉得她想得太远了,也太有目的性了。    
      到了学校,我们下车一起往回走。她问我愿不愿意继续帮她,我说,当然了,能为你效劳是我的愿望。她笑着问我:    
      “你一直这样对女孩子吗?”    
      “不,以前我不会说好话,因为我觉得那样很俗,很浅薄。自从见你后,我就会说了。”我说。    
      “那你的意思是我很俗了?”她不高兴地说。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的意思是,我对你说的话是顺乎心意的。我是怎么想就怎么说了。我现在觉得一个人跟另一个人在一起,重要的是高兴。不高兴就不要在一起。”我认真地说。    
      “周末你有时间吗?”她问我。    
      “当然,只不过,我总是觉得你男朋友也许会吃醋的。”我笑着说。    
      她不说话了。走了几步,她突然问我:    
      “你那天晚上说的那些话也是真的吗?”    
      我的脸有些红,不过,我还是说了实话:“当然是真的。那是喝了酒嘛!”    
      分别的时候,她望我的眼睛有些不对。她祝我做个好梦。    
      周末的时候,我开着车来接她。我说:    
      “要不把你男朋友也带上一起去。”    
      她看着我说:“你真的想让他一起去吗?”    
      “当然,不然的话,我会爱上你怎么办?”我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这么油腔滑调。    
      “那不正好吗。”她笑着上了车。    
      走在路上,我们还一直笑着。我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见你,好像就藏不住话,心里怎么想,嘴里就忍不住了。以前我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南子也说我以前看上去扮酷,好像很忧伤,还有些深沉。真是太可笑了!”    
      “你骗人。谁会相信你啊!”她笑得很清脆。那声音像是山泉在阳光下奔跑,发着光。    
      “相不相信随你,反正我也后悔,干嘛就藏不住话了呢?”我笑着说。    
      “老实给你说吧,我们女生宿舍常常在议论你呢。”她说。    
      “怎么会呢?”我说。    
      “还不是你以前那位女朋友制造的。我们就想,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你都不想要,还会要什么样的女孩子呢?不过,那时我还不认识你。我是怎么认识你的你知道吗?”她显得很兴奋。    
      “不知道。”我觉得好笑。    
      “有一天下午,我和我们班的几个女生在操场上散步,一个女生给我说,你看,那就是胡子杰。我当时就问她,胡子杰?是哪个胡子杰啊?她说,就是那个让表演系的那个女生跳楼的中文系的男生啊,他爸就是古月。我们一听,就说要过去看一看。那天你一个人在踢足球,好像有心事,一个人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踢着。我们班的几个女生一看,就都说,哇,真的很帅,酷极了。所以,我早就认识了你,而你不认识我。那天听了你的吉它,才知道你有让女孩子疯狂的东西。”她说。    
      “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我迷惑地笑着问她。    
      “一种情绪,还有一种修养,说不清楚,反正能感觉到,但就是说不出来。”她说。    
      我始终想着她有男朋友,还想起他和我一起喝酒时的那种豪迈。她在拍电视的时候,常常会回过头来看我。我冲她笑一笑,她也冲我笑一笑。南子给我递来一支烟,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慢慢地抽起来。后来我再没去看他们拍什么,我开着车来到河边,坐在河边晒起了太阳。在这儿,我常常会想起爷爷和奶奶。前不久,我爸给爷爷寄去了一千元钱,让他们在老家安了电话。实际上,这事儿前几年就可以办,但我爷爷一直嫌电话贵,还怕邻居家来打电话不好收钱,时间长了怕有是非。我爸也怕他们惹上什么是非,还不如不安。今年是村村都要安电话,村子里安电话的人有十几家,我爷爷就早早地给我爸说了。现在他们还不会打出来,只会接我们的电话。我爸也嘱咐二叔和三叔,每周甚至每隔两天就要给爷爷和奶奶打电话。我给他们打了个电话。是我奶奶接的。她一听是我,就问我在干什么,我说在忙学习。她说,别学习了,星期天就休息,别把脑子学坏了,活人要紧,书嘛,读一些就行了。我最爱听这种话了。我觉得这种话是把人当人看,不像父亲,老是害怕我学不了东西,老是要让我超负荷地运转。然后我奶奶就问我,还有什么事吗?我说,没有,就是打电话问问你们好着没有。她说,好着呢,赶紧挂了吧,电话费贵的很。我说,没事。但说完后也只好挂了电话。    
    


第二章 老鹰之歌老鹰之歌(15)

      晒太阳真好。父亲老是嫌老家的人一年四季只知道晒太阳,我却觉得我们晒太阳不够。太阳太好了。城市把太阳都遮起来了,城市里老是有一种发霉的味道,我也总是觉得身体里很冷很冷。原来是没有晒过太阳的缘故。大卫的脸黑,他老是把自己捂在屋子里,还一天三次地用增白香皂洗脸。他非常关注电视里的增白类香皂的广告,在不经意的时候,他的刷牙缸子里就会冒出一块     
    新的香皂。他一直以为,脸是可以洗白的。他为自己的脸黑而自卑不已,我却老是为自己的脸白而苦恼。一个男人,脸太白了,让人觉得他很软弱,也很不可靠。这是父亲说的,我也这样认为。    
      我又想起了欧阳。我常常想起她,但我从来没去找过她。我的头也常常疼痛,这使我对她更加怀念。我的记忆力也越来越差,且常常出错。医生给我开的强力脑康我已经吃了好几瓶,但收效甚微。    
      下午拍到五点多时就停下了。导演说光线不好了,不能再拍了,要明天继续拍。南子又要请客。我不想吃。我想去看日落和晚霞。我问朗莎:    
      “是想和他们一起吃饭,还是想和我一起去看落日?”    
      她想了想说:    
      “不礼貌吧!”    
      我知道她是想给那位导演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便说:    
      “没什么不礼貌。你如果不想去,我可以晚些来接你,然后送你回学校。”    
      她顿了一下说:“好吧,咱们一起走吧!”    
      她高兴地和南子、导演以及其他人道了别,钻进了车,坐在我的旁边。我问她喜不喜欢看落日。她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很少看。我们从三环路绕到了高速路上,一直往市西郊飞去。我打开了车上的CD,里面是班得瑞的《寂静山林》,第一首曲子就是《老鹰之歌》。听着它,你就觉得自己在飞,在翱翔,什么烦恼都没了。驶入一座小山上,我慢了下来。在西方天上,磅礴、辽阔的晚霞变得绯红而庄严,巨大的落日一片通红,整个天空和大地也红了起来。我看了看朗莎,她的脸红红的,眼睛里一片灿烂。她笑着问我:    
      “你一直在看落日吗?”    
      我点点头。她说太好看了,她说她以前怎么从来就没看过这么好的景色。    
      然后天空渐渐地暗下来,暮色以降。我们往回走。我又放了另一张碟,里面有那首《很久很久以前》(long long ago)。我们都沉浸在刚才的景色中,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中。我想起和欧阳一起看落日的情景。    
      “……    
      Do you remember the paths where we met    
      Long; long ago; long; long ago    
      Ah; yes; you told me you would never forget    
      Long; long ago; long ago    
      ……”    
      我跟着Terry Kluytmans在心里轻轻地哼着。    
      “你在想谁呢?”她突然问我,“你怎么一句话也没有了?”    
      “我?没想谁。我每次一看落日,心里就异常地平静。”我笑着说。    
      “我发现你是个非常会享受的人。”她说。    
      “是吗?”如果是父亲说这话,我肯定以为是讽刺,但她是欣赏,我又看了她一眼,她也转过头来看我,我说,“这种享受现在越来越缺了。你们在拍片子时,我还晒了一阵子太阳。晒太阳也是越来越难了。这些都是不需要付费的,可惜,城市人都将它忘却了。真是可惜!”    
      她看着窗外渐渐浓起来的黑说:    
      “你怕不怕黑夜?”    
      “不怕。”我说,“我小时候最喜欢黑夜了。只要黑夜来临,我就自由了,不再受大人注意了。”    
      “我也是,但我们宿舍有个同学是山区来的,她说她最怕天黑的时候。她小时候常常一个人在家里呆着,黑夜来临的时候,她老是觉得孤独无援,仿佛要被黑夜吞吃掉。她就想哭。她到现在还是这样,只要天一黑,她就把灯打开,或者就是去上自习。”她说。    
      “我爸最怕的是秋天的中午。他小时候在老家生活的时候,”说到这儿,我注意到她突然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肯定对这句话很敏感,但我没在意她,过去我不好意思给同学们说我爷爷是个农民,现在我觉得没什么,所以我继续说,“他常常赶着羊去到离村子很远的地方去放羊,他说,一到中午时,广袤的田野里渐渐只剩下他一个人,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和声音外,就是羊和田野里的风声。秋天中午的阳光白白的,很苍凉,没有暖意。那时,树叶也开始枯去,田野里无边无际的玉米地里,没有了绿色,只有让人心急的枯枝败叶,随风响着。那些被砍倒的玉米总是要在地里躺好长好长的时间,仿佛没有人管。他看着这些心里非常难过,总是赶着羊一直走着,他老是想走出秋天,以为走远了秋天就过去了,可是到处都一样。说实话,我听他说的时候,倒觉得这景象多美啊!我喜欢有些衰败的大气象,那种苍凉感。你去过农村吗?”    
      她点点头。我说:    
      “暑假我就在农村过的,太美了。我以前老是听我妈说农村有多么差,多么没意思,但我觉得那里太有意思了。老家的日出和日落都很辉煌,让人惊心,这在城市里是看不到的。老家的天空中有雄鹰在翱翔,城市里连只鸟都没有。我每天都是被我爷爷种下的老槐树上的麻雀吵醒。那里有新鲜的空气,碧绿的田野,温暖的阳光,还有大自然赋予的各种景象,而这些在我们生活的都市里没有。”    
      “我怎么觉得你像个诗人?”她笑着说。    
      “我是啊,我写过诗,不过我从来不发表。”我笑着说。真奇怪,我在她面前怎么也炫耀起来了。    
      “是吗?哪天我想看看你的诗。”她说。    
      “可以啊,如果回去我有兴的话,可以给你写一首。”我笑着说。    
      “好啊!我等着。如果你不写,我就天天问你去要。”她也清脆地笑起来。    
      说笑间,已经到了学校。她非要请我吃饭。我们在学校门口的一家小排档厅里吃了个盒饭。看得出来,她是很节俭的。    
    


第二章 老鹰之歌老鹰之歌(16)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十点钟。我爸问我今天干什么去了。我说,给南子拍诗歌TV。他听了后不屑地说,诗歌怎么能拍出来呢?简直是胡闹,他是想把自己炒一下吧!我妈也跟着说,诗就是要靠想象,每个人看过后可能会有不同的想象,如果拍出来了,不就成了一种想象了吗?我爸一听说,就是,这个南子,真是胡闹。我没有理他们,我总觉得他们有些文人相轻的成份。    
      第二天拍的很少,很快就拍完了。中午吃饭时,南子有些微醉。他看着朗莎说:    
      “莎莎,来,我们碰一杯。这次要特别谢谢你,你演得非常好。”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叫朗莎为莎莎的,我听了后觉得很别扭。朗莎看了看我,冲南子笑着说:    
      “我演得不好,如果需要我再补充的话,你们就给我打电话。反正怎么说呢?是你们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也要谢谢你们。”    
      南子还站在那儿,手里的酒杯里又满上了,他看了看我说:    
      “那天子杰说的那番话,本来我也想说的,可这小子抢了风头,今天我要说的是,经过这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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