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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川作品集-中关村倒爷-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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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惦记着害死我呀!”
他真恨不得给这小子一顿大耳刮子,这简直比笑话还笑话,要去济南的,跑到锦州来了,整个一个南辕北辙,谁要是现在想知道这句成语的确切意思,尽管问他。
“天儿黑,路上的路标我又看不大明白,……”
顺子嘀咕着。
他拍了一下桌子,跳起来,差点儿把老板端上来的两碗面给碰洒了。
“哎,兄弟,留点儿神,烫着!”
老板把汤面放在桌上,嘘着烫了的手指头。
“干啥,哥俩要干仗啊?出门儿在外的,自个儿窝里反开了,那还成啊?”
他喘了一口粗气,看了顺子战战兢兢的样子,不再做声,一屁股坐了下来。
14
付了面钱,俩人出门上了车。
“叫俺说,你俩还是吃了再走,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不是?”
古道热肠的老板在他们上车的时候还在叨咕,最终还是不落忍地在他手里塞了两张发面饼。
顺子的车已经“哼”地一声,猛地窜出去了。
“大哥,对不起!”
顺子脚底下一个劲儿的给油,刚才的疲劳和饥饿都吓得没了踪影,车开出去老远,才怯生生地对他说了一句。
看看顺子那张孩子气的脸和脸上掩饰不住的倦意,他的火发不出来了。毕竟他还是个孩子,第一次出远门,自己不也没发现走错了路吗。
“大概是在天津附近走岔的,当时,我光想着别进城,从城边儿上饶过去,没承想饶大发了。”
顺子检讨着自己的失误。
他叹了口气。
“别说了,反正已经这样儿啦!”
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顺子,还行吗?”
“行!”
他看到顺子咬了牙。
“没辙,兄弟,咱哥俩得豁出去,不然,谁也没好果子吃!”
顺子努力地点点头。
卡车疯了似地在漆黑的夜中狂奔,他再也没有了睡意,两眼瞪着车头前面两束颤巍巍的光柱,默默地祷告着,企盼着从此一路顺利,尽快赶到济南。
顺子头顶上竟然在寒夜中蒸腾出白茫茫的热汽,他看到有晶莹的汗珠顺了他鬓角的发际慢慢地往下淌。
他和顺子都是为了一个“钱”字!
决定下海的时候,他曾经很认真地问过自己,是为了实现自身的价值,还是为了那永远让人眼热的赚不完的钱?他考上北大的时候,那些几乎一辈子也没跨出过县城的亲友一起跑来祝贺,人们不住感叹他的聪慧,他的出息,憧憬着他美好而远大的前程,却没有人讨论他今后是否会比他们这些囿于小城中的人们富有多少,或许在他们看来,一个远大的前程本身就代表了一切,金钱和财富总是和荣誉、地位相伴而来的。这大约就是中国人传统的价值观念吧,据说在久远以前,人们宁愿花很多钱来“捐”一个官做,为什么呢?当然是除了光宗耀祖,还得因此搜刮聚敛大量的钱财了,所谓“无利不起早”。在中国人眼里,权势和财富永远是合二为一,相辅相成的。而到了如今这样的商品社会,人们忽然发现,原来这亘古不变的定论却忽然之间被改变了,现在没有人在去羡慕某某的儿子进了某大机关,某某的儿子成了名人大家,大家开始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别人的口袋上,于是,在现实的中国人的价值观中,“金本位”战胜了“官本位”。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当初自己对所谓人生价值的追求,实在是有些过于虚幻,在商场上,体现自身价值的标准实际上就是金钱,成功和失败的商人的区别,除了经济实力还会有什么呢?
在跨进商场的那一瞬间,实际上学生时代和机关工作时期的种种纯稚的幻想,就被现实的残酷击得粉碎了,象这车灯中舞动的尘,飘摇于无根无助之间。
路面灰蒙蒙地亮起来,他看见前面不远出矗立着一块兰色的闪着荧光的路牌。
“停车!”
他对顺子叫了一声。
车仍然风风火火地疾弛,没有丝毫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停车!快停车!”
他对了顺子的耳朵大吼。
车忽然间戛然而止,车上的俩个人几乎冲到风挡玻璃上。
“你想什么哪?!”
他忿忿地看了顺子一眼,揉着撞在仪表台上,生疼的双膝。
顺子定了定神,半天才缓过劲来。
“我怎么跟木了似的?”
顺子看看他,又看看车外渐渐亮了的天。
“到哪儿了?”
顺子问他。
他没吱声,拉门跳下车去。落地的时候,两条腿忽然一阵钻心的麻,几乎跪在地上。
稍微活动了一下腿脚,他一拐一拐地往回走,去看那块已经闪在后面的路牌。
“咱们现在在……”
顺子也下了车,跟过来,抬头看着路牌。
“河北滦县。”
他瞥了一眼顺子,那小子满眼的茫然。
老刘可真是把他害惨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几斤几两自己还掂量不出来?这么个连路标都看不明白的孩子,也敢让他自己跑长途,真他妈要钱不要命,比他还豁得出去。
“咱现在离济南还有多远?”
顺子谨慎地问他,似乎生怕又引出他的邪火来。
他翻了他一眼。
“我哪知道?”
他没好气地说。
顺子干干地抻抻脖子,不做声了。
他慢慢地走回卡车旁,拉开门,从仪表台上拿下来那两张发面饼。
“接着!”
他扔了一张给跟过来的顺子。
“先别管那么多了,吃点东西再说。”
顺子捧着发面饼,茫然地望着他。
“吃吧!”
他咬了一口干硬的饼,看看并没有动嘴的顺子。
“大哥,咱们还是先赶路吧。”
顺子的声音里竟然带了哭腔。
他停止了咀嚼,心里忽然空空的,鼻子有些酸。顺子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蒙着一层厚厚的灰,没有一点血色,他看到他捧着饼的手在不住地抖。换了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他现在还应该是无忧无虑依靠在老爸老妈身边,尽情享受父母恩泽的年龄。
他心中的怨气全消了。
“喝点儿水,吃口东西,要是真的赶不上交货的时间,那就算咱哥儿俩倒霉!”
他苦笑了一下,把饼拼命往嘴里塞。
顺子的脸上淌下两行灰色的泪。
第五章 与柳总经理的较量
15
车进济南的时候,他看到顺子的眼睛直得不会转圈了。
盲人瞎马地兜了好几个圈子,才找到位于泉城路上的那家叫做“科技开发中心”的公司。
顺子把车停在那个比岳小宁的公司大不了多少的门脸前的人行道上,他跳下车来。
“科技开发中心”矮胖的柳总经理吆呵着他的俩个手下出来卸货了。
“路上辛苦啦!”
柳总经理满脸的热烈,一双肥软的手紧握过来,暖暖的。
主人很热情,执意把他和顺子让进用铝合金隔断与门市隔开的经理办公室内休息。
柳总经理给客人们沏上茶,又忙着敬烟,让他和顺子受了洋罪,强努着精神却挤不出了笑脸来。
“你们还真守信用!”
“您客气!”
柳总经理一脸的真诚。
“真的,上个月,我在你们中关村进了一批机器,差点把我急出毛病来!”
“?”
柳总经理摇摇头,一脸无奈。
“说好了第三天上午在济南交货,我订金也付了,回来左等不来,右等不到。你猜怎么着,一直到了上个星期才把货给我送来。”
“为什么这么晚?”
他晃晃沉重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些,有口无心地应和着。
“咳,说是硬盘缺货,机器攒不起来。”
他同情地陪着主人叹了口气。
“生意难做啊!”
“是啊,我们济南比不了你们北京,市场大,客源足。我们济南这小地界儿,就那么几家用户,你争我夺的,家家比着谁的价儿低,谁给用户的好处留得多,闹来闹去,那利润也就够我打壶便宜醋的啦!……”
他看到主人眼里的苦涩,心里也是一阵被撩起的酸楚。
象他们这样水性不算好的下海者,浪头涌来的时候,被海水呛得翻个白眼儿还留口气已经是万幸了,至于能不能大小地摸上条鱼来,那可是谁也说不准的事。
安排顺子到车上去休息,他强撑着和柳总公司的技术人员一起验机。
他很为自己装机的技术感到自豪,四十套机器验收一次通过。
“兄弟,真行!”
柳总经理显然十分满意,用他肥厚的手拍着他的肩膀。
他很谦虚地笑笑,拼命掩饰着难耐的自得。
“以后咱们长期合作!”
柳总经理豪爽得让他感动。
“待会儿我请你们俩位老弟尝尝正宗的鲁菜。”
柳总经理对家乡菜显然有一种特殊的偏爱。
“咱们上‘舜耕山庄’,那可是我们济南的最好的宾馆啦,合资的!……”
“别客气!”
“不行,你就客随主便吧!”
“柳总,”
声音中不觉竟然有了几分歉然。
“?”
柳总经理坦诚的脸上充满了激情。
“咱们是不是先把账结一下啊?”
要钱的人为什么总象孙子!
“当然!”
柳总经理依旧一脸的坦然。
“每套机器六千二,四十台一共是二十四万八,您已经付过一万订金,还差二十三万八千。……”
柳总经理眯了眼睛,显出认真倾听的神情。
账算完了,他定定地看着柳总经理,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柳总经理似乎还在仔细地验算着这并不复杂的帐目,久久地没有应答。
“柳总?”
“哦!”
柳总经理如梦方醒,脸上露出一片歉疚。
“兄弟,”
他看见对方的喉节运动得有些艰涩。
“咱们商量一下,”
他的头开始发胀,讨债的人最怕对方的“商量”。欠账还钱,原本是天经地意的事情,可一旦“商量”起来就再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了,鬼知道会派生出多少枝节。
“?”
还要做出一脸的无知。
柳总经理很惭愧地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哥哥我难哪!”
这话他听过太多,也说过太多了。
“这批机器是我们这儿一所大学订下的,货要的挺急,可这货款就不大跟劲儿了,到现在就只付给我了两万块钱订钱,说是来提货时付足一半,剩下的要等机器运行一个月,看看没什么毛病以后再结清。你也看得出来,咱这儿也是小本儿经营,资金也是捉襟见肘,所以哥哥我也只能和你老弟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办哪!……”
人嘴两张皮。
国家三令五申要清除“三角债”。
黄勇在月底向他和袁天收管理费的时候似乎从来都没有和他们商量过,那是因为黄勇难。现在这位柳总经理也难,似乎他永远要在这些陷入困境的人们面前扮演扶危济困的角色。
真他妈难!
“这样儿你看行吗,”
柳总经理试探着提出他的方案。
“我这儿把帐上的款子和现金给你凑凑,大概能有个十三、四万,你先带回去,剩下的我下个月亲自给你送到北京去?”
北京人管这叫什么?
拿嘴操人!
他翻了一眼柳总经理,很佩服对方脸上那片永恒的真诚。
“十三、四万?”
他很和善地对柳总经理笑了。
“目前也只有这些了。”
柳总经理浑身透出让人不忍的歉疚。
“那我就在济南多等个一半天的,”
“?”
“等你的客户来拉机器时,不是还有一半儿的款子吗?”
柳总经理苦了脸,抖落着手。
“咳,兄弟,你没明白,我说的十三、四万已经打着人家付我的那一半儿的款子了!”
“哦?”
他忽然很灿烂地笑了。
在他的笑声中,柳总经理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寒意。
中关村电子一条街上欠钱不还的事他听过、见过的太多了。欠钱的时候,没一个人不是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比杨白劳还苦,可一转眼就拿了你的钱花天酒地,搂了小妞们快活去了,弄得债主们倒真跟叫花子似的,一天到晚求爷爷告奶奶地期望着欠钱的大爷们恩赐一回。
现在是在济南,还不是中关村,这帐要是真让柳总经理欠下了,那可就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讨还了,那样别说自己那辛辛苦苦才挣来的三万块钱,就是岳小宁的本钱也无法全部收回,他以后还怎么再面对给过他那么多帮助的岳小宁?以后还怎么在中关村混下去?
他铁了心,今天就是说下大天来,这货款他也得带回去。
“我不为难你老兄,”
他细细地喝了口茶,心里打定了注意,大度地摆摆手。
“机器我拉回去。”
柳总经理的脸上剩下的只是僵僵的惶然。
“别!”
每次掐住家中那只傲然的大公鸡脖子时他都有这样的快感。
“咱们再商量!”
“我可不想为难您!”
他知道柳总经理此刻一定在心底恨恨地凌辱他的祖先。
“兄弟,你这可真是为难老哥哥我了。”
柳总经理苦不堪言地样子。
“我已经和人家签了合同,这么一来,不等于砸我的招牌吗?”
他一脸无奈地笑了。
“你怕砸招牌,兄弟我也怕砸饭碗哪!”
柳总经理盯着他的脸,似乎要看穿他的心思。
“回去不好交代?”
他点点头。
“买卖是老板的,我一个打工的,哪敢做这么大的主?”
他顺着柳总经理的意思,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管怎么说,不到万不得以的时候,他不想和对方闹翻,这毕竟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再说,他心里还是巴望着这单生意最终能做下来,也不枉自己这一番辛苦。
柳总经理的脸上忽然灿烂起来。
“兄弟要是怕这个,那倒好办了。”
“?”
他不解地望着柳总的脸。
柳总轻轻地咳了一声。
“老哥跟你说句不该说的话,又不是你自己的买卖,干吗那么认真?”
柳总看看面无表情的他,接着说。
“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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