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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草』-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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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大冰不冷不热地说道:〃 ……刚才,好像是邹丽梅从草丛里跑出来,我以为后边有狼追她呢!〃
〃 我……〃 以俊友解释着说,〃 我在那儿创树根,她去给天鹅蛋找窝,碰巧……〃
〃 开荒这么紧张,〃 迟大冰木然地说,〃 我们党员更该注意自己的影响。刚才,地头会上你对我提出的意见,是对我的提醒;我也想给你提个醒;你是革命烈士的后代,多少双眼睛都在看着你——〃
〃 老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马俊友直率地说。
〃 俗话说,' 响鼓不用捶,一点就通(嗵)'。〃 迟大冰含蓄地说,〃 你看荒地上都开工了,你却刚从茅草地里钻出来。〃 说完,他吆喝了一声〃 驾——〃 ,三头马拉着一台铧犁,从他身旁走过去了。
马俊友又急又气,他很想和迟大冰把事情说清楚,可是迟大冰两手狠狠地接着按着铧犁,头也不回,直奔向了荒地深处……
北国草六尽管膘悍的小伙子们,整个下午都投入了给施拉机和马拉犁的清道工作,大自然还是以它无穷的蛮力,给开荒设置重重路障。〃 斯大林八十〃 这样庞大的铁牛,碰上树根就象战船触礁一样,机后驾驶农具的农具手,常常被弹起老高,抛出座位,甩出去四、五米远。因此,这两台拖拉机后的农具手,已经更换几个人了,俞秋兰和卢华开着的两台拖拉机还常常为这些路障停车。
对爱情的追求,究竟能给人增添多大的动力?增加人体内的多少热能?世界上远没有一个心理学家,做出过比较精确的统计。可是,这朦朦胧胧、没有形状、没有轨道的玩艺,在白黎生身上,产生了奇异的力量… 一他爬上俞秋兰那辆拖拉机农具手的座位上后,任凭铧犁上上下下的跳蹦,左左右右的倾斜,也没能把白黎生给甩下来。
犁尖下翻起一缕缕的黑土,使他感到无比快慰,尤其是他看到垦荒队员的目光中,流露出对他的惊讶和称赞时,他的心乐得似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那些垦荒队员的周光似乎在说:〃 瞧呵!白黎生并不家石牛子形容的那样,象个纸糊的入;谁一桶一个窟窿,风一吹就散了架子,火一烧就化成纸灰。〃 只有白黎生最明白自己,他所以没有从掌握犁舵的座位上被抛下来,除了俞秋兰对他的强大吸引力,使他在掌握犁舱时处处小心之外;他在农机学校时,曾在京郊农场实习过在拖拉机后的掌舵活儿。那时候他无心学的玩艺儿。今天在荒地用上了——这真是歪打正着。
一轮红日从草海里跃进了地平线,被暮色吞噬了的荒地寂静下来了。男女垦荒兵们牵着马匹,扛着工具,回青年屯了,
荒原里只有两台〃 斯大林八十〃 上的四个人——卢华、刘霞霞和俞秋兰、白黎生,留在这儿进行夜耕。
在单调的马达声响中,天完全黑了。拖拉机睁开了两只〃 亮眼睛〃 ,黑沉沉的大地被照得银白雪亮。秋夜的风,从黑龙江对岸的西伯利亚卷了过来。白黎生感到一股逼人的寒意。他很后悔,为什么不把他那件垦荒队员的老羊皮袄穿来;要是披上一件老羊皮袄,给俞秋兰开的拖拉机掌犁,那简直是人世间最惬意的事儿。他又想起去年北京的一个秋夜,他拿着一个望远镜,坐在天桥大剧场的后排座位上,观看着苏联芭蕾舞剧团的《天鹅湖》,舞蹈大师马兰诺娃的表演虽然也使他神往,但最吸引他的还是〃 四只小天鹅〃 中紧靠右边的一只,除了她鼻子略显高些之外,她的面孔和身段都极似俞秋兰。他从望远镜镜筒中紧紧地盯住她一个人,并尽量使俞秋兰的身影和舞台上那只小天鹅合二为… ……
机车突然晃动了一下,停了下来。白黎生还没从幻觉中醒过来,俞秋兰已经从车舱里跳了下来,站在铧犁的旁边:
〃 冷了吧?〃 白黎生惊愕地说:〃 不冷,不冷。〃
他刚要跳下座位,俞秋兰把手里的老羊皮袄。往上一扔说:〃 我在车舱里用不着,你在露天用它挡挡风寒吧!〃
白黎生接过皮袄,从机座上探着脖子向俞秋兰说:〃 咱们夜耕到几点?〃
〃 连轴转。〃 俞秋兰清脆地回答了三个字。
〃 到天亮?〃
〃 宋书记回县城之前说了,要机上的成员辛苦点,因为这儿只有卢华和我会开拖拉机。〃 俞秋兰一边系着被风吹开的黄头巾,一边回答白黎生说,〃 你和小皮球,梨舵掌得还不错,夜班留下你们,明天早晨找人来顶替你们。〃
〃 你和卢华呢?〃 白黎生追问道。
〃 恐怕要连续顶班了。〃
〃 那……我也要连续作战。〃 白黎生说,〃 你什么时候换班,我也什么时候换班。〃
〃 那何必呢?!学掌握犁舵总是容易点,全队那么多小伙子。〃 俞秋兰回避着白黎生的目光,淡淡地说,〃 比不了学开拖拉机。〃
〃 我想接受考验。〃 白黎生为了表示坚决,从铧犁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想和你一块接受考验。〃 他把〃 一块〃 这两个字,说得特别响亮。
俞秋兰抬头看看他,本想说两句提示他的话,叫白黎生头脑清醒一点;但他看见他浑身上下,已被尘土打扮成了〃 土猴儿〃 ,眉毛、鼻子、脸腮都铺着一层厚厚的尘埃,她把话又咽了回去,转身蹬上机车履带,爬进车舱。
〃 秋兰同志——〃 白黎生喊她。
俞秋兰探出头来:〃 还有什么事儿?〃
〃 多谈几句再开车么。' 白黎生低声地说。
俞秋兰沉默地望着这个〃 土猴儿〃 ,她不忍心立刻开动机车马达。
〃 唉!〃 白黎生习惯地用手指拢拢头发,〃 你真不理解,我为什么到荒地来?〃
〃 理解〃
〃 你是怎么理解的?〃
〃 你对苏坚同志回答得很好,' 我是为了去开垦北大荒'。〃 俞秋兰滴水不漏,她想用白黎生自己说过的话,来封住他的嘴。
〃 这只是目的之一么。〃 白黎生解释着说,〃 其实,我进农机学校第一天,就喜欢——〃
俞秋兰赶忙岔开话题,打断他的话说〃 就喜欢上开荒这个工作了,是吧!〃
白黎生对俞秋兰的讥喻毫无怒意,他继续向她表白心愿说:〃 ……我们同学三年,眼下,又是' 千里路云和月' 的追随,秋兰同志,你……不觉得你太残酷一点了吗?〃
俞秋兰最怕听见的话,终于从白黎生嘴里倾吐了出来。她真想给他泼上一盆冰冷的水,以从根本上熄灭他心中的火焰;
可是她又怕他经受不住打击,真的扑灭了他心中对开荒仅有的一点亮光,便尽量做出和颜悦色的神态说,〃 小白同志,我们的生活习惯,志趣爱好,都有着非常远的距离。你多才多艺,能拉会唱,应该找一个能说到一起的伙伴。荒地上的姑娘,比我好的多的是,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你该懂得,在这个问题上,强扭的瓜儿是不会甜的,不,这条藤上根本也结不了瓜。〃
〃 秋兰同志……〃
〃 别说了。〃 俞秋兰指了指另一台拖拉机,〃 人家在争分夺秒地开荒,明白吗?〃 她〃 砰〃 地一声,关闭了车舱舱门。
白黎生重新坐在铧犁的舵手位子上时,他顿时觉得荒野是那么黑。虽然俞秋兰那件羊皮袄足以抵御夜寒,他还是感到心内很冷。月亮偷偷地升起来了,草原变成一片闪亮的银海,远处一排排小白桦树,象一群身穿素衣素裙的窈窕少女;骑马岭下的落叶松。笔直挺拔,象大海上一根根高耸的船桅。月光下,草原就象是桅帆下的一艘偌大的船,正载着这群亭亭玉立的少女,驶向不知的去处。草原之夜,如此诱人遐想,可是白黎生,却对它失去了任何兴致。他不知为什么想起了他童年生活的巴黎,每到夜深人静时,他听着《蓝色多瑙河》悦耳的乐曲,嘴里喝着妈妈送到手里的咖啡。而这里,不要说是咖啡,连一杯热开水也喝不上,响彻大地的不是〃 华尔兹〃 的优美旋律,是〃 突突突突〃 的刺耳噪音。
过了午夜,白天担任宣传员任务的诸葛井瑞,才一头担着苞米粒饭和咸菜,另一头挑着白菜汤,手里拄着一根防狼棍子,出现在夜耕的荒地。地头上有一间用桦树皮和野荆条编织成的三角窝棚——这是县委书记宋武的手艺——这是供卢华、刘霞霞、俞秋兰、白黎生夜班休息和吃饭的地方。白黎生刚刚钻进窝棚,诸葛井瑞忙揭开饭桶上的棉絮,给他盛了一碗热苞米饭。
〃 小白,饿得肚皮挨脊梁骨了吧?快吃了它。〃
白黎生没有理睬〃 小诸葛〃 的热情,拿了个空碗,舀了一碗菜汤,大口大口地喝个没完,然后,他把空碗一扔,就靠着窝棚合上眼皮。
卢华接过小诸葛手中那碗饭递到白黎生面前:〃 人是铁,饭是钢,吃下去再打盹。〃
白黎生推开饭碗,说:〃 我……我不饿!〃
〃 小皮球〃 调皮地瞅了白黎生一眼,嚷道:〃 哎呀!我说歌唱家,你白天唱的歌多带劲,' 百灵鸟,双双地飞,不是为了寻找安乐' ,现在,怎么变成了霜打的丝瓜瓤子了?〃 她坐在白黎生身边,用筷子扒拉一下白黎生的嘴唇,嘻嘻地笑着说,〃 来,白大哥,张开嘴,我来喂你吃饭。〃
白黎生能推开卢华和诸葛井瑞送到嘴边的饭碗,却难以摆脱刘霞霞的纠缠。他只好端起饭碗,机械地往嘴里填着苞米粒饭。
〃 小皮球〃 开心地笑了好一阵子,说:〃 白大哥,为了不让眼皮子打架,我们一块唱支歌吧。〃
〃 你安静会儿好不好?〃 白黎生心烦意乱地说,〃 咱们要干到天亮呢!〃
〃 哟——〃〃小皮球〃 拉长声调说,〃 还是男子汉哪!我刘霞霞都不怕熬夜,你还怕?咱俩一唱歌,就不困了。〃
白黎生指指风干的嘴唇,表示他没有唱歌的兴致。
〃 你不唱,我可要唱了。不过,你可得给我挑挑毛病。答应不答应?〃
白黎生沮丧地点点头。
〃 小皮球〃 抖开嗓子,真的唱开了。她唱的是流行于古老北京的儿歌:
水牛儿,
水牛儿,
先出犄角后出头,
你爹,
你妈,
给你买来烧羊肉……
……
〃 小皮球〃 在窝棚里和白黎生纠缠的时候,俞秋兰把卢华叫出了窝棚。他俩走过拖拉机旁,卢华见俞秋兰愁锁眉梢,问道:
〃 你这是怎么了?〃
〃 跟你商量个事情。〃
卢华说;〃 在窝棚里说不好吗?这儿夜风多凉。〃
〃 你把刘霞霞和白黎生调换一下吧。〃 俞秋兰神色痛苦地说,〃 叫白黎生给你去掌犁舵,叫〃 小皮球' 跟我那台拖拉机。〃
〃 多此一举。〃 卢华不以为然地摇着头。
〃 人家可是在正式给你提意见。〃 俞秋兰怪嗔地瞪着卢华。
卢华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不同意。〃
俞秋兰不快地把头扭向一边。
〃 小俞,你想想,白黎生给你那台机子掌犁,不是对开荒,对你们……都有利么。〃 卢华说服着俞秋兰,〃 他来荒地,思想不那么踏实,你正应该多关心他么。〃
俞秋兰猛然回过头来:〃 你和我都有责任。〃
〃 别激动么,小俞。〃 卢华微微笑着,〃 你说的很对,我们都有责任,可是你们的关系,不是比我更……〃
〃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 俞秋兰跺了跺脚,〃 真是……真是……叫人怎么和你说哪!〃
〃 我说的是大实话。〃 卢华大咧咧地劝解着,〃 荒地谁不知道你们同学三年,他来北大荒,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
偷秋兰揉搓着头巾的下摆,她感到既委屈又生气。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卢华那张黝黑的脸,眼皮忽然一阵酸胀,晶莹的泪花夺眶而出,她赶紧低下头来,背过身去。
卢华毫无察觉地继续说着:〃 刚才,小白哭丧着脸的神儿,我估摸着也是因为你的原因。你是不是对他发态度了?〃
俞秋兰沉默地咬住头巾一角,把头埋进了头巾中——她的心哆嗦了。使她伤心的是,卢华竟然对她的心事,一无了解。记得,她在农机学校时,为了未来从事农垦工作,曾读过苏联作家肖洛霍夫的小说《被开垦的处女地》,小说中的主人公名叫达维多夫。他虽然也是一个把身心献给大地的人,但感情细胞绝不象卢华这样贫乏,路希卡。华丽雅对他的任何一点细致的感情,都能激起他内心的强烈反应;而卢华在这方面,则痴呆得象个婴儿,不——他已经是二十六岁的青年人了——象个笨拙的傻瓜、俞秋兰觉得再不能沉默了,应当打开心灵上那把锁,让卢华知道她深藏着的渴望和憧憬,便松开咬住的头巾角,迅速地擦掉泪痕,反问卢华说:
〃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卢华两手一摊:〃 当然可以。〃
〃 白黎生是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他,而心里喜欢另一个人,你真的看不见吗?〃 俞秋兰鼓起勇气,直视着卢华那双细长的眼睛说,〃 难道为他这' 八千里路云和月' 的追逐,为他来了荒地,为叫他在荒地安心,就必须要我这个不喜欢他的人,用感情来回报吗?你刚才说我们同学三年,三年怎么了?就是相处了三十年,也不一定就能互相吸引,你怎么能用相识时间的长短,当裁决感情的尺子呢?我是工人的女儿,既不信奉资产阶级那套' 一见倾心' ,也不按舆论的跑道行事,我是我,我叫俞秋兰,就象有人要用马拉犁耕地,我非开出来拖拉机一样,我有我自己在生活中的选择。〃
卢华从来没有见过俞秋兰如此激动。荒地上空一轮夜月,把清冷的幽光洒在她的脸上,她两条峨眉高挑,嘴角紧闭,脖子闪光……就象一尊坚毅肃穆的大理石石雕。平日对他的话言听计从的温顺姑娘,割草时叫他吹她手上磨起大泡的腼腆的少女,今天在他面前一下大了几岁——卢华懵住了。
生活中常有这样的现象,当一个人把全部心血投入一项宏伟的事业中去时,他的两只眼睛,只盯着他所追求的那个目标;他不知疲惫地向这那个目标疾行,就象个夜行者一样,不会发觉他的脚下,有花,有草,有清清的河水;但是生活中的某一刹那,突然升起了撕裂阴云、照亮夜路的闪电,他才发觉他脚下的路,不是空旷的沙漠,而是充满了绚丽的色彩;花儿是红的,草是绿的,清澈见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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