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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 作者:邓友梅-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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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重新坐到桌前。杜宁说:“这个于参议利己得如此不加掩饰,也算是难得。” 

  陈毅只顾走棋,并不马上回答。过了一会,他像不在意地讲起他参观榨油作坊的事来。他说那些工人不光对油和饼细心收藏,就连那又黑又臭的油脚子也不轻易扔掉。工人说“物尽其用”。把它随便扔掉,脚踩上要污鞋,鸡吃了会生病,弄不好还会引起火灾。不如收起来,上上地,膏膏车,烧烧水,引引柴,把它用到正道上去。 

  这盘棋下完,一数子,陈毅输了两颗。 

  “你是跟我胡扯,分散了我的精神!”他拉住杜宁的袖子说:“不行,再下一盘!不能就这样叫你赢了!” 

  警卫员小杨装作倒水,先到杜宁身后,拉了一下他的衣襟,杜宁会意,忙说: “老总,我因得撑不住了。” 

  小杨说:“首长也该睡了。明天你要去胡桃峪,不睡一觉还行?” 

  “你里通外国!”陈毅有点气恼地冲小杨大声说:“你和杜队长串通一起不让我翻梢!” 

  “随便你吵!保证你休息好,是我的责任!”小杨说完噘起了嘴。陈毅也噘起了嘴。两人对看了一阵,陈毅终于认输地笑起来:“好,好,睡觉!睡觉!你也该睡了。唤小吴起来值班。” 

  四

  第二天清晨,陈毅到了作战处,向指挥人员交代完摘星固方面的作战方案,就带着警卫员去胡桃峪。临上马前嘱咐,叫杜宁赶去。 

  杜宁匆匆吃过早饭,也上了路。从小道拐到公路上,远远看见陈毅的三匹马,在前边小跑着前进。马蹄扬起黄色薄雾。 

  由远而近,传来了飞机马达声。杜宁手搭凉棚,朝天上一看,是蚊式。 

  他立即跳进路边的沟里。两架蚊式飞机擦着树梢,在公路上投下巨大的黑影,风驰电掣地滑了过去。身后响起一阵嘶裂空气的噪音。飞机到了三匹马的上方,从两腋窜出一串串火球。当名扬头向上拔起时,又投下两颗黑色圆球,腾起的烟柱立即把三匹马吞没了。传来扫射声和爆炸声。 

  杜宁心里叫了一声“军长!”两眼紧盯住烟尘腾起的地方。 

  一阵风吹过,烟尘向西北移动着散开来。透过轻纱般的尘幔,看到那三匹马悠悠闲闲,不紧不慢地在信步前进。杜宁擦了擦满头的汗。 

  飞机自西南到西北兜了半个圈子,又一头扎下来,顺着公路去追那三匹马。看看螺旋桨碰到马尾巴了,那三匹马似乎听到一声号令,一齐转过头,迎着飞机奔跑过来。转眼之间,一上一下和飞机交错而过。随即又刷的一声停下,掉转马头观察它们刚才转身的地方。这时,飞机上倾泻下来的炮弹正叭叭响着,在他们跑过的路上炸开一团团白色火球。随之,又是两颗炸弹在更前一点的地方爆炸了,烟尘再次这断了前方的视野。 

  三匹马迈开不慌不忙的步子,进入到烟尘之中。待到烟尘再次散开,公路上已经没有马匹了。只见向东弯去的山沟里,青纱帐问闪过一串棕色的影子。 

  杜宁一下跳了起来,在陈毅拐进山沟的地方下了公路。经过一条洞水,他洗了洗脸,又手捧着喝了个够,这才穿过隐蔽着马匹辎重的胡桃林,登上胡桃峪山顶。 

  山顶,是沂蒙山人民称作“崮”的大石岩。崮下石洞里设着团指挥所。可是只有一个参谋和一个通讯员在值班。团长随陈毅到前沿阵地去了。参谋介绍了一下当前的战况。这里往南,是一个椅背形的山坡。左边扶手尽头凸出一个山头,是三○ ○高地。右边的扶手伸出去远得多,直伸到河水的半中间。那里有半截塌了的砖塔,塔基四面,一面连着椅背,三面是削壁悬崖。从左扶手到右扶手,拉开了四道弓弦形的防线。 

  最下边河滩上的那道堑壕,昨天已被敌人占去。第二道工事在河滩与三○○高地之间,沿着山脚展开。为了缩短战线,集中兵力,黎明前我们主动从那里撤了出来。敌人也没占领它,现在成了两军之间的真空地带。我们最重要的防线,就是以三○○高地为起点的这道工事。这一线上布满了真真假假的地堡、机枪阵地和单人掩体。它后边是炮兵阵地,隔着树丛可以听见战士们的笑语声和擦炮引起的金属撞击声。 

  杜宁没心思再休息,谢过参谋就继续前进。在三○○高地西边找到陈毅军长一行人,加入了这个十多人的行列。陈毅在营团干部陪同下,走走停停。一会儿站下来用望远镜看看敌方阵地,一会儿和加固工事的战士闲谈几句。堑壕有的地方并不深,人头会露出地平线,敌人常打冷枪。陈毅挺着胸大摇大摆不慌不忙地走着,陪同的干部们不时交换焦急的目光。 

  张德标发现了杜宁,急忙赶过来,摇着杜宁的胳膊问:“你怎么来了?队上的同志们都在哪里?” 

  杜宁一一回答着,并且祝贺他升了营长。 

  “呀呀乌!”他作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他们来到一个丁字形的交叉点。有几个战士坐在背阴地里擦枪和抽烟,看见他们走来,正要站起来敬礼,陈毅摆摆手叫大家坐着别动。战士们又原地坐下。有的用眼溜着军长,有的低着头,谁也不吭声。 

  “团长同志。”陈毅站下来,故作惊讶地问:“你怎么把我们的战士都带成这个样,打了胜仗倒像丢了二百大钱?” 

  团长正不知如何回答,一个矮个子、湖南口音的战士站起来说:“老总别挖苦我们了。你批评几句,我们心里倒好过些。我们吃了败仗!” 

  “哪个说你们吃了败仗?”陈毅说:“这倒奇怪了。前天我给你们任务,要守住这个胡桃峪。那时候你们是两营人,对面的敌人是一个团!今天我来一看,你们只留下不到一营人了,敌人增加到两个团,可你们还守在胡桃峪上!你们分出去的人又守住了另一座山头。你们完成的任务比我下达的多一倍,这是胜仗呀还是败仗?我也有点胡涂了。” 

  有的战士笑了。可是湖南战士固执地说:“我们撤了两条防线呢!” 

  “那有什么了不起?我们是军队,又不是棋盘上的小卒,只许进不许退。防线丢了再拿回来就是,那算个屁事!我今天来,就是知道你们会拿回来的。” 

  说到这里,一个苏北口音的战士,不好意思地问:“什么时候我们能打出去呢?” 

  “那要看你们了。”陈毅说:“没有你们,我就是个光杆司令!你们打得好些,我们离开沂蒙山区就快些。”说到这里,他看到周围有几个穿带勾勾头老山鞋的战士,就说:“你们沂蒙山参军的同志们,怕不急着打出去吧?” 

  一个满脸胡碴的战士说:“我们更急咧!打了这半年仗,山里连一间正装房子都不剩了!种庄稼也趁不上节气。老乡们把粮食省给咱们吃,自己光啃掺子榆皮煎饼,早一天打出去,乡亲们好缓口气呀!” 

  陈毅说:“对头!不能老拿我们的厅堂作把式场!我们也去捅他的坛坛罐罐!这样吧,你们把这个阵地给我守到半夜12点,我保证十天之内打出沂蒙山!有人会说,你这个老总说话怎么这样决断?我就是决断!哪个不信我们来打赌!”说着他伸出手作个要和谁击掌的架式,“哪个来嘛?” 

  说话之间,人已经围多了。教导员代表大家说:“人在阵地在,坚决守住胡桃峪。” 

  陈毅点点头说:“硬是要有这个决心。我告诉你们,毛主席现在都站在地图前,望着我们这个巴掌大的胡桃峪!我们能不能很快打出沂蒙山,要看能不能吃掉摘星崮的149师;能不能吃掉149师,要看我们胡桃峪能不能把敌人的援军挡住!” 

  战士们说:“你打个电报,叫毛主席放心吧,我们这面墙是铁打的,铜铸的。” 

  “哎,这才像我们的兵!”陈毅高兴地挥挥手,继续向前走去。他们来到三○ ○高地一座地堡前边,这里有个小天井,顶上用树枝作为伪装。已经准备下了开水。大家坐下休息,团长趁机叫张德标报告他们的作战方案。 

  张德标说,有半截塔的山头,三面悬崖,只有一条鱼脊背通道和三○○高地防线相连,一旦通道卡断,就成孤岛。所以我们没在那里设防,敌人除去火力侦察过两次,也没有要占领它的意思。今天拂晓前,我们暗暗派去两挺重机枪,几门六○ 炮,埋伏在那里。他们任务是,平时不许暴露,等到敌人向我三○○高地发起进攻,步兵接近我前沿之后,就从敌人的侧后方倾力射击,两面夹攻,不愁敌人不退。 

  陈毅考虑了一会儿说:“这个办法蛮好,可惜只能用一次!下次敌人就会集中力量切断鱼脊背,把那个支点搞掉。那时会有更多的敌人渡过河来参加战斗的。刚才不是发现河滩上的敌人有几个在用望远镜观察河面吗?他们准备派更多人过河来呢!” 

  团长说:“我们按上述计划打垮敌人一次冲锋,天就下午了。他再组织一次对鱼脊背的强攻,已是日落。再要攻击三○○高地,只好在天黑以后了。夜间作战我们一人能顶他五个。拼出全部力量,怎样也守到天明。天明摘星圄的战斗该结束了。” 

  陈毅认为这方案牺牲太大,而且不利于完成任务后甩掉敌人。他问:“你们现有两个连对不对?” 

  团长说:“实际上是五个排,加上炮兵连。” 

  “放一排步兵,有炮兵协同,河这岸的敌人倾巢来攻,能守几分钟?” 

  张德标说:“可守40分钟到一小时。” 

  “半小时拿得稳拿不稳?” 

  团长说:“有这么好的工事,绝对不成问题!” 

  “好!那你还有一个整连!一连人在半个小时之间不能搞出点什么名堂来吗?不要光蹶起屁股来挨打,也琢磨琢磨打人呀!你们估计,敌人对三○○高地展开攻击后,河滩阵地上他们还有多少人作后卫?” 

  张德标说:“按昨天的情形看,至多一个连。” 

  陈毅说:“假定战斗开始的时候,你那一连人埋伏在宝塔山脚下,敌人接近三 ○○高地后,这一连人突然袭击他的河滩阵地,打他个措手不及,会怎么样呢?占领河滩之后再以工事为依托,和三○○高地的我军夹击敌人,他还吃得消吗?三○ ○高地上的两排人,坚守到占领河滩应当不成问题吧?” 

  “如果能够运动到宝塔山底下,就不成问题。”团长说着和张德标对视了一下,就不再言语。 

  陈毅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见他们不再往下谈,就说:“我认为这个方案你们会考虑到的。肩膀上长脑壳,不仅仅为了戴帽子,是吧?” 

  团长说:“张营长提出过这个方案,我给否决了。” 

  张德标说:“因为我提不出到小山下边的通道,团长才否决它。我派人去侦察了,从宝塔山往下去实在没有路。河底是石头,硬往下跳会摔坏。而且扑通扑通一响。敌人立即会发觉。” 

  陈毅说:“你们考虑得很全面,特别是团长同志,否决得很有道理。” 

  他端起水碗喝了两口,眼睛闪出狡黠的火花,看了张德标一眼。张德标警惕起来,知道老总要作他的文章。 

  陈毅不慌不忙地问:“小杨,年初我们来这里宿营,是接的哪个队伍的防啊?” 

  张德标心说:“来了!”忙答道:“我们连给你腾的住地嘛!” 

  “你驻在这里时,到砖塔附近看过地形没有?” 

  “……” 

  “没有敌情,又很忙,不看算了!”陈毅学着张德标的口气说完,笑着问: “对不对,我没叫你吃冤枉吧?” 

  张德标只是笑,不吭声。 

  “好!”陈毅说:“我要是给你个向导,给你条通道,那个方案能不能完成好?” 

  团长和张德标都笑了,忙说:“首长,只要有道路,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好,给你们个见面礼,免得下次来不欢迎。”陈毅回身喊道:“小杨,你去给张营长当向导,把他的队伍领到宝塔山脚下,占领了河滩你再回来!” 

  小杨才答应了一声。空中一阵呼啸,一连三颗炮弹掠过堑壕,在后边100多米处炸了。天上也传来了飞机声。 

  团长说:“警卫员同志画个路线图给我们就行了,不必亲自去。敌人要进攻了,请首长放心回去吧。” 

  “咦!收下礼赶客人呀?哪有这个道理。我哪里也不去!” 

  “那就请军长到山顶指挥部去。” 

  “为什么要赶我走?我妨碍你们作战吗?” 

  团长看看张德标。张德标鼓鼓勇气说:“报告军长,你在这里是有点碍事哩!” ——他不敢提“不安全”三个字。 

  “乱弹琴!我碍什么事?” 

  “你蹲在这里,我们指挥战斗请示不请示你?请示吧,老实讲,这么个小战场用不着你来亲自指挥,而且事事请示也耽误工夫。不请示吧,有上级首长在,下级指挥员怎么好自己作主?” 

  “我并没有要你们事事问我呀!我一来就讲明了,仗你们自己打,我一不是来代你们指挥,二不是来督阵……” 

  “说是说,真干起来……” 

  “好,我宣布,从现在起这个地堡借给我使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要来找我谈问题。来,我也不见!小吴,把棋子给我!”小吴从挎包掏出一袋围棋子和折叠的棋盘,陈毅接过去,躬身钻进地堡,在里边喊道:“杜宁同志,来作个伴呀!我要报昨晚上那两子之仇哟。” 

  看看没有商量余地,团长只好说:“咱们走吧。不过,警卫员同志,你还是不必亲自去吧?” 

  小杨说:“我悄悄告诉你,这一切他昨晚上都计划好了,套两条牛也拉不转,赶紧出发是正经!” 

  走在堑壕里,团长问小杨怎么知道这里有道路?小杨说:“去年他们驻军在这里,曾到宝塔山头看过地形。发现塔后边有一口枯井,井底与河水相通。并很窄,脚蹬两面石壁,人就可以下到井底。钻出去就是山后背阴处。只要从河水里绕过山脚,就到河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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