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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14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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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颇 波
一条溪，穿过田野，洗过祖祖辈辈的大脚板和犁耙，潺浸地流进江河，联系着粟家村和广袤的大地，就像在出生的脐带，连着骄傲的母亲。
鱼塘里的树桩
爸收工就习惯地瞧一瞧稻田、菜地和鱼塘。
爸并没有注意打下的树桩这棵或那棵已经冒出芽来，禾苗似的向上生长着，映衬天空的蓝。
爸习惯了，当然不会突然惊喜于奇迹又平常的绿。
粗拙的树桩，像爸，像爸的双脚踏在土地里。
秕 谷
秋后。
爸静下心收拾好粗糙的农具。妈习惯重新布置房子，剩下的秕谷，毫不在乎卸在青石垒砌的街下，让鸡和麻雀随意分享。
雨还不怎么凉，淅淅沥沥，不无初春丝丝暖意。毛糙糙的秕谷得到雨水竟冒出无数青青秧苗来，生气勃勃，遮盖石缝和门前的菜地，犹如初冬日光下的油画。
籽实是秕谷的梦想。
秕谷虽然缺少饱满的生命力，但一点也不自卑，不甘叹息，不甘遗憾，不甘腐烂，而是寻求繁殖的土地，艰苦地生长，并不在意冬天的来临。
秕谷野火似的，向往着沉甸甸的秋天。
时间之选（外一章）
■ 李以亮
这是贺知章众所周知的《回乡偶书》：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
笑问客从何处来
诗人在写了这首诗后，可能觉得意犹未尽，遂写了《回乡偶书》之二：
离别家乡岁月多
近来人事半消磨
惟有门前镜湖水
春风不改旧时波
有谁还能记得这首诗么？但在第一首诗的光芒之下，它显得极其黯淡。我曾想：难道是选家成全了第一首诗？——否。对于诗，只有一个选家，那就是时间。时间不费吹灰之力就进行了指认和删除。博尔赫斯说，只有不属于时间的才能永恒，贺知章《回乡偶书》之一便不属于时间。
消灭偏见
一次跟诗友切磋诗艺，请他看我的一些习作，最后被认可的是其中冒名的这首：
其实 我盼望的
也不过就是那一瞬
我从没要求过 你给我
你的一生
如果能在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
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
那么 再长的一生
不也就只是 就只是
回首时
那短短的一瞬
这首诗题为《盼望》，作者为席慕容。那时，席的诗正流行于神州大地。而我的朋友是一个喜欢跟流行趣味和时尚对着干的人。
我以为一个诗人的流行也许不能说明诗的成功，但我还是相信，有时候诗的流行也自有一番道理在里面。
我最后亮出底牌。朋友干脆翻悔。我说你有偏见。朋友说也许是吧。
这一点很难做到：在诗歌文本面前，人人平等。
打造诗歌的厦门
■ 黑 枣
我使劲地在脑海里掏呀，掏呀，可再也掏不出一个更好的说法来替代这个说法：打造诗歌的厦门。它比任何时候更生动地进驻到我的愿望深处，逼迫着我像一尾愉悦的鱼似地倾吐着一个又一个自以为美丽的泡泡……
有一天我去参加厦门青年诗人沙龙的聚会，然后我捧着一大捆《厦门诗歌》报往回赶。在出租车上，那个胖胖的女司机好几次转头看我手上的报纸，一字一顿地读出声音来。我当即把报纸送给她，请她转送给下一位客人读。而她是那么欣喜地接受了。我想起某城市的公交车，它们身上印着诗歌在大街小巷里穿行，是多么诗意盎然的事情呵！我衷心希望，这位女出租车司机能够将我送给她的《厦门诗歌》报，一张一张地分给更多的客人，让更多的人读，让更多的人爱上诗歌，让厦门这座美丽的滨海城市真正充满诗情画意……
有一段时间我不喜欢厦门。因为当时我女朋友在厦门某高校教书的四叔要将他的侄女介绍到厦门去；因为厦门是经济特区，工资待遇是我们这边的一倍或者一倍以上；厦门人讲话软软的，绵绵的，蕴藏着一种言犹不尽的优越感……直到我认识了谢春池、王莹、颜非、江浩、老茂、李可可，以及当时客居厦门的游离等一群激情四射的诗人、作家，我渐渐喜欢并关注起这座日新月异的城市。这是一座跟缪斯女神有着浓浓血缘关系的城市，尤其是，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花草树木和缤纷的海岸线无不散发着诗歌一样的气息。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已经认定它该是一座美丽动人的城市、一座诗歌的城市。
然而，它像任何一座商业城市那样世俗化，它的公交车、广告牌、宣传栏……我找不到一丁半点诗歌的影迹。甚至在那一间比一间豪华气派的大书城里，诗歌的气息被隐藏在巨大的功利场里。到处是飘舞的霓衫和鲜艳的红唇，到处珠光宝气，到处纸醉金迷……
终于有人肯为诗歌停下脚步，终于有人要将诗歌跟这座城市紧紧地联系在一起。那天，在安静的6night咖啡馆，一群厦门的青年诗人认真地、庄严地讨论着这个近乎神圣的问题——打造诗歌的厦门。中间，有人跟我开玩笑道：打造诗歌的厦门。这句话可是你的版权啊！我回答说：没关系，我不会收版税的。是啊，我是将它当作我内心的一种祈盼和愿望啊。看着他们意气慨然，神情振奋地为报纸的稿件、版式以及往后的活动，争论得不可开交，一个问题又涌上我的心头：到底是要打造诗歌的厦门呢？还是要打造厦门的诗歌，我怀着这个困惑返回我居住的小镇。
我想：诗歌是没有疆界的，或者说诗歌就是它自己的疆界。诗歌是一座广阔的庄园，从各条旅路上跋涉而来的行者都要走进来栖息的地方。打造厦门的诗歌固然重要，它至少可以为厦门本土的诗歌写作者提供一个可靠的氛围，甚至搭建一座值得依托的桥梁。但是，一不小心，它很容易陷入一种尴尬的“圈地运动”中去。我一直以为，诗歌是所有诗歌写作者共同的事业。不管是玫瑰，还是狗尾巴草，诗歌的花园只有一座。除了“诗歌”，任何戴在它头上的帽子都只是一种短暂的借口。
打造诗歌的厦门，与其说是一种愿望，不如说是一种浪漫的想象或者理想。将诗歌印上公交车、玻璃橱窗和每个告示牌；将诗歌做成传单，分发给每部出租车、每条大街小巷；将诗歌绑在缤纷的气球，让它飘舞在阳光灿烂的节日上空……将诗歌唱遍这座本来就诗意盎然的城市。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今年《厦门日报》征集百姓心愿的活动，多么诗情画意的活动啊！每一个平凡的心愿都好像是一首韵味无穷的诗。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厦门完全可以打造成一座诗歌的城市。为什么不呢，将这个愿望传递给媒体，传递给政府，只有诗歌，才配得上这座花园型的城市；只有诗歌，才能够从内在的地方日渐美化这座抒情的城市……
我想，再没有一种事情比这更富有无穷的意义了。一座诗歌城市的诞生，远远比这城市里的几个诗人的作品走向哪里哪里，更强，更蕴藏着纯粹的诗歌意义。
告诉我，我的澳门
■ 罗新建
是谁把你从我的怀中掳去
让这分离的伤口隐隐疼痛了四百年
母亲，是罗盘，是火药
是你久闭的大门停滞的智慧
他们说你是东方的天堂，黄金遍地
再浩淼的海洋，再大再险的风浪
也无法阻隔他们贪婪的野心
母亲，是佛郎机，是火夷炮
是泛滥成灾的鸦片
他们为了获得那些肮脏的白银
把船变成了一个个海上移动的活地狱
那里面载着牲口不如的华工苦力
母亲啊，那可是你养育长大的儿女……
母亲，是《中葡条约》，是《中葡和好通商草约》
在他们狰狞的嘴脸前
在他们的贿银与军刀下
你已无力把我拉回到你温暖的襁褓……
母亲，是战舰是巨炮是条约是猪仔馆是卖
人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的澳门
四百年的思念，我何尝不是肝肠寸断
在久盼的春雷与甘霖下
所有的伤痛都会愈合
所有的屈辱都会远去
我的澳门，请拽紧我的衣襟
你莲花般的生命
一定会生长得光彩熠熠、亭亭玉立
致澳门（外三首）
■ 马 累
我梦见一座精致的
城市，被大海反射着；
我梦见花粉一样传播的
灵魂；我梦见纸上的词语：
没有祖国，就没有自由。
没有谁能夺走爱，
就像深夜里归来的路程，
我只是寻找能够属于
她的光荣，我心灵的
朝觐纯真而安静。
我知道，我、你，
我们每个人都有明天，
我们会从大海上走出一条路，
抵达内心的福祉。
澳门
你不用计数多少嘶哑的嘴巴
而尽知生命和民族。如今这座渊源的
城市，像那灵魂本身的动荡，
像那大海，见证的咆哮更来势凶猛。
仿佛一个人遥远地看着真理在生长，
经过漂泊、流浪的过程，
竖直了身躯，是黑暗中唯一的神灵，
逼迫着洞察。难道你会担心，
软弱曾经失去一切，一滴水也孕含过
半坡、秦长城和八年战争的胜利！
宛如可分辨的历史，当
她归来，穿越时间的平静，
我看见这城市的脊梁灼灼发光，
为迎接黎明，她耗尽所有，拒绝哀愁。
献给澳门
如果有一个傍晚，
我和我爱的人安静地走在
海边的岩堤上，看越飞越淡的
鸥群和就要驶过灯塔的帆船，
看金黄色的海水铺展开
夕阳的纸盏——
让我们写满爱的箴言，
让我们写下词语和诗歌，
献给这座祥和的城市，
我能够感觉到她，就像小时候，
当我走过鲁中平原上落满
树叶的林子，我能够感觉到
那无边的寂静。如今，
我拿出内心最干净的空间，
执著于这样的遐想——
献给澳门，就是献给家乡，
献给心灵。
词语，或者献给澳门的歌
因为这尘世的宽恕和救赎，
我们获得了短暂的生命。
从此我为自己单纯的爱憎
和信仰而流泪，并相信
万物的根源，在于一个人
内心的纯澄和干净。
我希望这个世界从此是安静的，
没有占领和侵略，让灵魂
不再伤心和哭泣，我们
守着大地的根，守着
北京、淄博、澳门……
守着那没有疆界的无限星空，
像孩子们一样坚持，像
孩子们一样珍惜内心的梦想，
并写下纯澄和干净的诗歌。
澳门：风中的抒情和守望
■ 宋晓杰
2000年12月，在澳门回归祖国一周年之际，随盘锦市作家代表团访问澳门。踏上那片仓桑而美丽的土地，感触颇多。
如果不是被你的妩媚所打动
我不会莫名地忧伤
如果不是被你的凝重所吸引
我不会长久地翘望
澳门，你这寓意深刻的小小渔村
再一次聚焦了关注的目光
夜未央，纷飞的瑞雪拍打窗棂
我听到你踏水而来的歌唱
该以怎样的方式靠近你
向你诉说我的衷肠
该以怎样的角度审视你
才能看清你楚楚的模样
手捧千里之外的晶莹，于晨曦中
我来到你的身旁
纯洁的雪花啊，分明是
一片冰心的重量
我虔诚地听任缘分的摆布
并且深信：爱一个人
或者爱一片土地
不必过于计较和牵强
一切都是命定的根据和理由
一切都是看不见躲不过的网
就像我匆匆地赶来，只是为了追随
灵魂深处一个动人的声响
高山之巅，多少回迢遥的呼唤
涧水之湄，多少回忧怨的感伤
多少次中秋的月未圆
多少次春宵的梦断肠
如今，都斟在浓浓的杯盏里了
心甘情愿的沉醉迫近
那种静美的燃烧，在你我
相视的瞬间，变得悱恻而绵长
从此，所有的朗碧或阴霾的日子里
我们再也不必
泪眼婆娑，执手相望
草坪正当年轻
喷泉播洒着清凉
孩子们像春天的彩蝶，忽飞忽立
白鸽悠然于宽阔的广场——
25平方公里的锦绣山川
像不像祖国的一座
后花园，在艳阳的映照下
流溢着姹紫嫣红的异彩华光
大三巴是一张活页文档
讲述着那一场煅造历史的飓风
和昔日的沉重与“辉煌”
威武的雄狮和神秘的圣母
亲眼目睹过奢华和贪婪
怎样毁灭了掠夺者的梦想
妈祖庙的香火正旺
一江春水润染两地深情
泅渡的荷花怎禁得住
月黑云浊，雨骤风狂
波光涟滟的濠江啊
朝朝涌动着不息的春潮
明明灭灭的灯塔啊
暮暮催促着挥别流浪
澳凼似一条旖旎的巨龙
绵连闪烁，彩练飞扬
是谁舞动着彻夜的星光
又是谁，于栏杆拍遍处蓦然回望
我的目光常常止步予猎猎迎风的旗帜
它们像孩子胸前跳跃的火焰
使你的每一个场景都分外鲜活与晴朗
我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啊
它让我想起两个平凡的词汇：自豪与向往
于夜的长街徜徉
呼吸你细腻甜润的气息
静听花儿无声地绽放
粉茎纤纤，碧叶田田
澳门，你是被祖国唤作“莲”的女儿
虽经凄风苦雨，依然不改
兰心蕙质，依然温婉可人
浮动暗香
那夜本应无眠
而我却怀揣从未有过的
甜蜜、踏实和满足
自由自在地萦回梦乡
缤纷的鲜花铺就了回家的路
乐曲天籁一般安详：
一个纯净圣洁的童音飘飘荡荡
阳光。沙滩。棕榈。海浪。
这一刻是心灵的洗礼和超度
这一刻历久弥新
这一刻更是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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