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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球游戏 作者:未知-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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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声称,创造毕竟不当是上帝的工作,而只应是魔鬼的勾当。我们全都认为,可以用我们上述种种聪明想法帮助救世主,促进未来灵魂世界的诞生,于是我们推出了形形式式的神道、世界以及改造世界的构思。我们忙碌于研究和讨论神学,直到有一天我发高烧几乎死去,我在热病昏迷梦魔状况中,脑子里仍然在和造物主打交道,我觉得自己必须投身战场,浴血奋斗,而恶梦中的故事却越来越恐怖吓人,竟至有一夜在高烧中,我认为自己必须杀死亲生母亲,才可能熄灭我血肉之躯里的生命。魔鬼趁我热病昏迷之际放出他的全部走狗追逐我。但是我还是痊愈了,令我的老朋友们失望的是,我又重新变回了早先模样,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缺乏灵性的愚蠢之人,尽管很快便恢复了体力,却始终没有恢复对哲学的兴趣。因为在那些逐渐康复的日日夜夜里,当恐怖的高烧梦魔终于消褪,我几乎始终沉沉昏睡之际,凡是有一刹那的清醒时刻,我都感到救主在我身边,感到救主把自己的精力注人我身体之内,当我重新恢复健康时,我便不再能够感受救主的亲近,这让我觉得深深悲哀。当时我对这种亲近怀有强大渴望,因而一旦重又倾听到种种哲学辩论时,立即意识到这将危及我的热烈渴望… …当时我还把这一渴望视为自己最宝贵的财富——,生怕它会像泉水流失在沙地里一般,被思想和语言所淹没。我的朋友,我说得够多了,这就是我知识和神学生涯告终时的情况。从此以后,我就属于隐退的人。然而我对于任何擅长哲学和神话的人,任何懂得那类我自己也曾沉湎其中的游戏的人,我决不加以轻视,也不加以阻拦。如同我当年不得不满足于现实情况,不得不把造物主与上帝,创造与拯救之间的无法理解相互并存关系,永远成为自己的不解之谜一样,如今我也同样不得不满足于眼前的现实,我没有能力把哲学家造就为信徒。当然这也不属于我的职责。“
有一回,狄昂长老听完一个忏悔者叙述自己杀人和通奸罪行后,便对身边的助手说道:“杀人和通奸,听着可怕之极,当然也确实是坏事,事实如此。不过我得告诉你,约瑟甫斯,实际上这些世俗人毕竟算不上真正的罪犯,我经常试图完全站在他们中某一人的立场上看问题,我就会发现他们完全像小小儿童。是的,这些人很不规矩,不善良,不高尚,他们都是自私、好色、狂妄、怨气冲天的人,然而从本质上来看,归根结蒂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的行为幼稚无知,就和小孩子一模一样。”
“但是,”约瑟甫斯迟疑地说,“你常常严厉责备他们,还向他们描绘活生生的地狱景象。”
“正是如此。他们都是孩子,因而当他们良心上不安来向我忏悔时,所求的就是严厉对待,以及狠狠的训斥。至少这是我的观点。你那时的做法与我不同,你从不责骂和惩罚,你的态度友好,最后于脆用一个亲吻打发悔罪的人。我不想指责你,绝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我自己办不到。”
“明白了,”约瑟甫斯说,“但是我还得问一下,当我向你仟悔之后,你为什么不像往常处理忏悔者那样对待我,为什么只是默默地亲吻我,只字不提惩罚的事?”
狄昂·普吉尔用他那种透视内心的尖锐目光盯着约瑟南斯。“难道我做得不对吗?”他问。
“我没有说你不对。当时你显然做得很正确,否则那次忏悔后我就不会那么舒坦了。”
“那么,就不必再提它了。然而当时我倒也切切实实给了你一次为时很长的严厉惩罚呢,尽管我嘴里一字未说。我让你跟我走,把你当成仆人役使,硬让你重操旧业,迫使你陪听忏悔——那正是你逃离自己洞穴的原因呢。”
狄昂长老说完这番话便转身想走开,他一向反对长篇大论地讲话。然而约瑟甫斯这回却非常顽固。
“你当时就知道我会顺从你的,我想,在我向你忏悔之前,甚至在我认识你之前,你就料到我会顺从的。不,我现在只想问:你是否仅仅出自这一原因而如此对待我的?”
老人来来回回走了一会儿,然后站停在约瑟甫斯面前,把一只手搁在约瑟甫斯肩上,说道:“我的儿子,世俗的人们都如同儿童。而圣贤之人——是的,凡是圣人都不会来向我们忏悔的。但是我们,你和我均属同类,我们是苦行僧、探寻真理的人、避世修行的人,——我们不是儿童,不是天真无辜的人,因而也不是通过说教和惩罚可以矫正的人。我们,我们才是名副其实的罪人,我们是有知识有思想的人,我们是吃过天堂智慧之树果实的人,因而我们之间不应当孩童般拿鞭子接一通后便不了了之。我们不会在作过忏悔和忍受惩罚后,又重新返回世俗世界,不会像世俗人那样又纵情寻欢、热衷功名,偶尔甚至互相残杀。我们所体验的罪恶并非一场短暂的恶梦,不能够通过忏悔,或者牺牲就可以卸下抛开的。我们是居留在罪恶之中的,因而不可能有无罪感,我们是永恒的罪人,我们居住在罪孽中,在我们自己良心的烈火中,我们知道,我们毕生都不可能偿清与生俱来的巨大债务,除非在我们死后得到上帝怜悯,把我们纳入慈怀。约瑟甫斯,这就是原因所在,为什么我不能强迫你接受我的布道,强迫你忏悔。我们并没有犯了这种错误或者那种罪过,而是永远生活在原罪感之中。因而你我之间只具有互相认识和互相敬爱的关系,绝不能用惩罚的方法来治疗矫正另一个人。难道你还不懂得么?”
约瑟甫斯轻声答道:“是的。我已经明白了。”
“那么我们就不必再说无用的话了,”老人简短地说,转身走向门日的大石块,跪到石头上开始日常的祷告。
几年过去了,狄昂长老一天比一天体力衰弱,以致约瑟甫斯每天早晨都得扶持老人起床,否则就站不起身子。接着是早祷,早祷后老人又站不起身来,必须由约瑟南斯再加以扶持,此后老人便整天坐着凝望远处。这是一般情况,有些日于,老人也有力气自己站起身来。就连听人忏悔的工作,老人也不是天天都能胜任,每当约瑟南斯代行他的职务后,狄昂长老事后总要把忏悔者叫到自己身边,对他说:“我的大限近了,孩于,我已走近大限。请告诉人们:这里的约瑟甫斯是我的继任人。”当约瑟甫斯想要插话表示异议时,老人便向他投去极严厉的目光,迫令他住口。
有一天,老人显得比较有生气,不靠帮助独自起了床。他把约瑟甫斯叫到身边,一起来到小园圃边缘的一处地方。
“这里就是你将来埋葬我的地方,”老人说,“我们一起来挖墓穴,我想我们的时间还有一些。拿把铲子给我。”
从那天开始,他们每天清晨总要挖掘一小片土地。每当狄昂长老觉得自己有点力气时,总要满满掏出几铲泥土,尽管十分费劲,脸上的神情却比较愉快,似乎这桩工作带给了他很大快乐。而且这种愉快表情往往整整一天都挂在脸上。自从开始掘墓之后,老人持续保持着良好的心态。
“你得在我的坟头上栽一棵棕榈树,”有一天他们在挖掘时,老人说道,“也许你能活到吃它的果实。倘若吃不到,别人总会吃到的。我总是不断植树,然而还是种得太少了。俗话说,如果一个人没有植一棵树,留一个儿子,他就不应该死。
嗯,我不仅植下一棵树,还留下一个儿子,你就是我的儿子。“
约瑟甫斯发现老人的神情越来越愉快和泰然自若,自从他们结识以来,还从未见老人如此开朗过。某天傍晚时分,天色已昏暗,他们也已用过餐,作过晚祷了,老人把约瑟甫斯唤到床前,请他在自己卧榻旁稍坐片刻。
“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他亲切地说。老人的神情清朗,毫无倦怠模样。
“你还记得自己在加沙附近小屋里最后一段糟糕日子么?你甚至厌倦了生命,于是你逃离那里,决心去拜访老狄昂,向他诉说自己的故事,你还记得么?而后你在隐修士的聚居地邂逅了那位老人,向他询问狄昂·普吉尔的住处,记得的吧?嗅,你记得的。你最后发现这个老人就是狄昂·普吉尔,是不是像是一个奇迹?我现在要告诉你发生这个情况的原因,因为整个情况对我而言也像是出现了奇迹呢!
“你很清楚,当一个听人忏悔的长老苦修多年,已届老年之际,他听过无数人向他悔罪,人人都把他视为无瑕的圣贤,毫不觉察他是比他们更巨大的罪人,他心里会有什么感觉。他会觉得自己的工作内容空虚,对别人毫无用处,觉得以往自己眼中既重要又神圣的一切——因为是上帝派遣他来这里倾听和洗涤人们灵魂中的污垢和垃圾的——,如今对他竟成了难以承受的重大负担,是的,是一种过分沉重的负担了。他觉得自己的工作是一种诅咒,最后甚至看见有哪个可怜虫带着儿童式的罪孽来向他悔罪,他就惴惴不安。他就一心希望来人赶快走开,希望自己迅速得到摆脱,即使是悬在树上吊死也在所不惜。这便是你当时的情况。现在到了该我忏悔的时刻了,我要诉说的是:这也是当年发生在我身上的情况。我当时也相信自己的工作毫无用处,我的灵魂已黯淡无光。每当对我满怀信仰的人不断蜂拥而来,不断向我倾泻他们几俗生活中的污泥脏水,我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承受了。凡是他们无法对付的事情,我也不再能够对付。
“那时候我常常听人说起一个名叫约瑟甫斯·法莫罗斯的修士。我听说向他悔罪的人很多,有许多人更乐意找他而不找我,因为他比较温和,比较慈祥,从不责骂和有所要求,他把他们当成兄弟,只是倾听,临别时还给与一个亲吻。你很清楚,这可不是我的工作方法。当我第一次听人形容这个约瑟甫斯时,我认为他的作法有点愚蠢,甚至可说过分幼稚了。然而,如今在我开始怀疑自己之际,我便没有任何理由指责批评约瑟甫斯的做法,而自以为是了。当时我有点疑惑,这个人会有何等样的魔力呢?我知道这个人比我年轻,不过却也届近老年,这情况让我高兴,因为我很难轻信一个青年人。我当时便感到了这个法莫罗斯对自己的吸引力。我决心去向约瑟甫斯·法莫罗斯朝圣,向他供认自己的困境,请他指点迷津,即或得不到具体指点,总可以获得些安慰和鼓励。我的决心下对了,我获得了解脱。
“我踏上了朝圣之路,向人们传说他居住的地点走去。与之同时,约瑟甫斯修士恰恰与我有了相同体验,也做了与我相同的事,为了向我求援而逃离了自己的住地。我还未抵达他的住处就遇见了他,我们刚刚交谈了几句,我就认出他正是我期望拜见的人。然而他却是在逃亡途中,他的情况很糟,和我一样糟,或者还更糟糕些,因为他已不能够沉思,不能够倾听忏悔,却凄凄惶惶地要诉说自己的苦恼,要把自己托付给另一个人。那一瞬间,我感到失望极了,也非常悲伤。因为即使这个约瑟甫斯还没有认出我,不知道我也厌倦了自己的工作,也怀疑自己生命的意义,——也全都无关紧要,难道事实还不够说明我们两人都一文不值,都年华虚度而一事无成么?
“我讲到这里你总早已明白了吧——后面就可以简短些。你住在修士们聚居地的那个晚上,我独自静坐沉思,我站在你的立场上再三考虑着,心里想道:倘若他明天知道了实情,知道自己寄厚望于普吉尔实属徒劳,他会怎么样?倘若他知道普吉尔也是一个逃亡者,一个怀疑分子,他又会怎么样呢?我越是替他着想,就越加替他感到悲伤,同时也越发感到他好像是上帝派遣来我身边的,我将在了解他、治愈他的过程中,同时认识自己,治愈自己。我这才得以安心睡觉,这时已过了午夜。
第二天你就与我同行,并从此成了我的儿子。
“这段历史是我早就想对你叙述的。我听到你在哭泣。哭吧,哭出来会舒服些。
我既已唠叨了半天,干脆再烦你耐心听一忽儿,而且把我现在说的话牢记在心:人是奇怪的,是很难以信赖的动物,因而,也许某一时刻又会有些苦恼和诱惑再度袭击你,试图重新征服你,这是非常可能的事。但愿我们的救主到时候也送你一个善良、耐心而体贴人的儿子和弟子,就像当年把你送给我一样!至于让伊色利奥特的可怜犹大吊死在树干上的那棵大树,也即是当年诱惑者让你陷进去的幻景,我今天已经能够给你讲清一个道理:让自己这样死亡,不仅是一种愚蠢和罪过,尽管我们的救主将会不计较小过失而宽恕这一罪孽。但是,一个人在绝望中死去,也是一种特别悲惨的憾事。上帝把绝望遣送给我们,并不是想杀死我们,上帝送来绝望是要唤醒我们内心的新生命。约瑟甫斯,当上帝把死亡送给我们,当上帝让我们脱离俗世和肉体的羁束,召唤我们向上升华时,那么这是一种伟大的欢乐。一个人累极了获准安眠,一个人长久负重之后获准放下重担,这当然是一种十分珍贵的、美好的事情。自从我们开始挖掘我的墓穴以来——别忘了你得种一棵棕桐树——,自从我们开始掘墓以来,我比以往许多年里都更快活,更满足。
“我唠叨得太久了,我的儿子,你一定很累了。去睡吧,回你的小屋去。愿上帝与你同在!”
第二天早晨,狄昂长老没有出来做晨祷,也没有呼喊约瑟甫斯去帮他起床。约瑟甫斯心里有些恐慌,他悄悄地走进狄昂的小屋,走向床边,发现老人已与世长辞,他容光焕发,面带孩子般的微笑。
约瑟南斯埋葬了老人,在他的坟头种上了那棵树,他自己也活过了那棵树结出第一批果实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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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式传记
护持神的化身之一,是伟大的英雄拉摩,当这个毗湿奴的人形化身,与恶魔之王大战并将其杀死后,又以人类的形象再度进人人类的轮回循环之中。他的名字叫拉华纳,住在恒河之畔,是一位尚武的王公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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