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与魔鬼下棋-第2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种自己被打败的感觉:“将儿子打败的父亲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叔叔不止一遍地想:他再也不会快乐了。”这种灵魂的自我扣问反复出现,叙述者和小说的主人公交相呼应。叔叔这一代人背负着思想的苦役,主观地认为自己的受苦一部分归因于选择了错误的思考方式,而没有意识到人所受到的制约是多么不可违抗,若说是人选择了思想方式,不如说是思想方式选择了人。我们以为什么都可随心所欲,做游戏也可不遵守规则。小说这世界给予我们的是假象,我们以为现实也如小说一样,可以任意指点江山;我们以为现实和小说一样,也是一种高智力游戏。小说给予我们和叔叔的迷惑是一样的,它蒙取了我们的信任,以为自己生活在自己编造的故事里。这一个虚构的世界蒙骗了我们两代人,还将蒙骗更多代的人们。如今的叔叔已不再会激动与痛苦,悲恸只是一个文学的概念。他在小说中体验和创造了人生,他现实的人生不再上演悲喜剧了。这是一个短暂的自由的日子,给予人们许多随心所欲的妄想。待这日子过去,叔叔才可明白他做一名彻底的纯粹的作家原来是一个妄想,是一场漫长的白日梦。到了那时,他会想:我原来是想从现实中逃跑啊!这流畅而富有哲理的大段大段的心理分析,发生在“八九风波”之后,自然使人感慨万千。这就是文学的魅力,她可以在飘忽不定之间,表达人们对现实的认识,无疑是大胆而深刻的,说出了许多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王安忆的深刻恰恰就在这里。
但是,唯物辩证法告诉我们,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有利一定有弊,过于聪明就成了愚蠢。王安忆的愚蠢就在于虚构和真实之间的度她没有把握好,尽管她知道该怎么写,但终究露出了匠人的人工痕迹,而不是浑然天成。于是,深刻就变成了“肤浅中的深刻”。再加上她蜻蜓点水式的罗嗦叙述,表面上细腻深刻,其实她精心搭建的阳台,每一处都可建成一座花园。复杂之极归于平庸,游戏之极无何可用——恰恰是充溢着力量的人的理想,是“稚气”。神的稚气是嬉戏着的儿童。
用王安忆自己的话说,我们总是追求深刻,对浅薄深恶痛绝,可是又没有勇气过深刻的生活,深刻的生活于我们太过严肃,太过沉重,我们承受不起。但是我们可以编深刻的故事,我们竞赛似地,比谁的故事更深刻。
小说是讲故事,并不是编故事,编出来的故事总有破绽,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脱猎人的眼睛。从主题上来看,王安忆试图从叔叔的故事中表达对时代的反省,但王安忆的反省是没有力量的。首先对叔叔来说,从小对他震动最大的是鹰和乌鸦的童话,也就是说他宁愿喝鲜血三十年,也不愿吃腐尸三百年,追求一种有自由、有质量、有尊严的生活,但这种尊严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生根发芽,既没有在婚姻中自己把握,也没有在爱情中自我选择,离婚前的两次重大事件中都没有鹰的表现。既没有在“婚外恋事故”中为女学生一枝花负责,任凭学生的父兄和悍妇妻子玷污他们的爱情(否则,他不会从此堕落),也没有在家庭生活中扬眉吐气,前次是“脸色苍白,眼神惶乱,他的膝头打着颤,想说话却说不出声”,后次是当妻子污辱他时,他只能站在那里无声地哭泣起来,然后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书来,默默地去读书。沉默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堕落的理由吗?如果说这两次丧失“鹰”的尊严,是由于右派而抬不起头,那么他平反后在对待大姐和小米的爱情上就有理由再一次“不负责任”吗?他不爱小米,可以由于生理需要而和小米睡觉,那么大姐呢?仅仅是一次早泄或心理的矛盾就能让美好的爱情付之东流吗?这又和时代有多大关系?真正的悲剧是敢于直面苦难,并勇敢地承担苦难,否则就成了丧失灵魂的空心人,或者欲望的工具。最不可思议的是,当叔叔面对自己的儿子时,他既没有良知和怜悯来同情帮助自己的亲骨肉,也没有尽自己一个做父亲的责任,而是躲避或冷漠,甚至无耻卑鄙到当着年幼的儿子和一个年轻女人寻欢作乐。一个大作家、高级知识分子、精神领袖怎么能堕落到这种地步,难道也是时代的原因吗?一种理由是这个主人公没有灵魂,一种理由是作家让主人公堕落。这就是虚构出来的生活,说白了,就是胡编滥造。胡编滥造出来的深刻,是虚假的深刻,肤浅的深刻。
王安忆的特长就是能准确地把握时代的脉搏。从社会学的意义上来说,《叔叔的故事》是一个右派题材,右派题材对于中国文化来说,很少有人涉猎,王安忆的体察是有先知先觉的。可惜的是,她没有闯禁区的勇气,也没有体验苦难的自觉,更没有在沙漠中开发绿洲的胆识。正如她在《叔叔的故事》的开头所写:在我们村庄里,关于这场饥饿的故事流传了很多年,并且将一直流传下去。有一些人饿死了,又有一些人撑死了。这些撑死的人是在长期的饥饿之后忽然得到吃的,便暴食而死。这些吃的都是偷窃而来,或是仓库里留存的来年的种子,或是地里半熟的果实,假如被守仓库或看门的人逮住,便会挨打并游乡。撑死比饿死更加悲惨,他们大张着两眼,浑身抽搐,叫道“渴啊,渴”的。这时候可万万不能给他喝水,开始时并不知道,只当喝水就能救他,不想喝水便死。后来就不给水喝了,可不喝水也还是死。
在此之后,杨显惠写出了中国的“古拉格群岛”《夹边沟记事》,尤凤伟写出了《中国一九五七》,这两部大作,赢得了中国知识界的一致赞扬。这就是虚假和肤浅的不同结果。
二 欲望化写作和小资情调
——《小城之恋》 《我爱比尔》及美女文学
在王安忆的写作生涯中,影响或争议最大的作品,是中篇小说《小城之恋》,发表于1986年《上海文学》第八期。《小城之恋》用幽默和心理分析的手法,刻画了歌舞团的一对舞蹈演员分分合合的情爱故事。这部作品的用词和技巧非常讲究,对于一般的读者来说,几乎挑不出毛病。这部作品距今已17年,但是读来仍然刺激过瘾,让人在压抑中体验欲望的力量,以及时代对人性的压抑。如果作品不署上王安忆的大名,人们会误以为是“黄色小说”。
几个地方读来非常刺激:“其一,男女主人公在练功时,男主人公帮助女主人公开胯:她躺在他的面前,双腿曲在胸前,再慢慢向两侧分开。他喘着粗气,因为极力抑止,几乎要窒息,汗从头上、脸上、肩上、背上、双腿内侧倾泻下来。他虽然身体长得小,但完全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心了;而她虽然发育丰满,但头脑却仿佛一个孩子。他为她开胯时,常常不由自主地要弄疼她,她便骂出一串粗话:“我操你。”她不懂那话的真实含义,只当是很有力的袭击,却激发了他的想象力,使他越发焦躁,便回骂了同样的粗话……其二,她新换了一套肉色的练功服,领口开得很低,背后裸到腰际,裤头是平脚的,绷得过紧,深深地勒进大腿根部,他们一起练习托举的一个动作,她扮演老红军,他扮演小红军,小红军要爬到老红军的背上,而且要反复排练。他的胸脯感觉到了她厚实的脊背,那脊背裸在低低的后领外面,暖烘烘,湿漉漉。舞蹈已成了机械性的动作,分不散他丝毫的注意力,他负在一个火热的身体上面,一个火热的身体在他身下精力旺盛地活动着,哪怕是一丝细微的喘息都传达到他最细微的知觉里,将他的热望点燃,光和火一样喷发出来。这光与热传达给了她,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只觉得背上负了一个炭盆似的燎烤,燎烤得按捺不住。可一旦等待下去,燎烤消失,背上又一阵空虚,说不尽的期待,期待他重新负上背来。一旦上来了,则连心肺都燃烧了起来,几乎想睡倒在地上打个滚,扑灭周身的火焰。可是音乐和舞蹈不允她躺倒。她像是被一个巨大而又无形的意志支配着,操纵着,一遍一遍动作着,将他负上身,又将他抛下地。她忽然轻松起来,不再气喘,呼吸均匀了,正合着动作的节拍。躯壳自己在动作。两具躯壳的动作是那样的契合。他每次跳上肩背都那样轻松自如而又稳当,不会有半点闪失,似乎这才是他应有的所在,而在地上的跳跃全成了焦灼的等待。当他负上背时,她才觉心安,沉重的负荷却使她有一种压迫的快感。他们所有的动作都像是连接在了一起,如胶似膝,难舍难分,息息相通,丝丝入扣。他在她背上滚翻上下,她的背给了他亲爱的摩擦,缓解着他皮肤与心灵的饥渴。他一整个体重的滚揉翻腾,对她则犹如爱抚。她分明是被他弄痛了,压得几乎直不起腰,腿在打颤,可那舞蹈却一步没有中断。音乐是一遍又一遍,无尽地重复,一遍比一遍激越,叫人不得休息。夜已经深了,有人在对练功房怒吼,骂他们吵了睡眠,还有人用力地开窗,又用力地关窗。这一切,他们都听不见了,音乐笼罩了整个世界,一个激越的不可自制的世界……其三,在偷吃了一次禁果之后,他们觉着整个世界里都是痛苦,都是艰苦的忍耐。他们觉着这么无望地忍耐下去,人生、生命,简直是个累赘。”(本段叙述均引自王安忆的《岗上的世纪》一书,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他们简直是苟延着没有价值没有快乐的生命,生命于他们,究竟有何用呢?可是,年轻的他们又不甘心,他们便费尽心机寻找单独相处的机会。最后一个节目是一个较大型的舞蹈,几乎所有的女演员都上了,她虽不上,却须在中途帮助主演抢换一套衣服,换完这套衣服以后,还有七分钟的舞蹈,方可闭幕。照理说,演员们还须换了衣服卸了妆才回宿舍,可是后台实在太拥挤,有好些女演员,宁可回到宿舍来换衣服。不过,她们从台前绕到观众席后面再上楼进放映间,至少也需要三分钟时间,加在一起,一共就有了十分钟。这十分钟于他们是太可宝贵了。前台,从放映机的窗洞里传进的每一句音乐,全被他们记熟了,每一句音乐,于他们都是一个标志,提醒他们应该做什么了。一切都须严密地安排好程序。狂热过去以后,那一股万念俱灰的心情,使他们几乎要将头在墙上撞击,撞个头破血流才痛快。可是等到下一天,那欲念炽热地燃烧,烧得他们再顾不得廉耻了。
不能再抄下去了,否则这欲望的魔鬼会将我们也一块儿吞没。主人公早被吞没了,不久,他们就干架了。这一次干架,是剧团历史上罕见的,他是那样地把她踩在脚下,踹得几乎要死去,而她竟还爬将起来,反将他扑倒在地,随手抓起了一块石头,就朝他头上砸去。没有任何声响地,一注殷红的血流了出来,流到石板地上。周围的人吓呆了,拦腰抱住了也同样吓呆的她,将他抬起往医院去了。半路却让他挣了下来硬是走回来了。用手捂着伤口走了回来。血从捂着的手掌下淌下,滴在裸着的胸脯上。他却觉得心里松快了,也稍稍平静了。这一天,他们难得地安静了下来,心里灼人的燃烧也缓和了一些。
于是,他们成了天底下最大的、最敌对的、最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几乎不能单独相处了,偶一碰撞,便会酿成一场灾难性的纠纷。不需要几句口角的来去,立即撕成了一团,怎么拉扯都拉扯不开,好比两匹交尾的野狗似的。多少人想起了这个比喻,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口,太刻薄了,并且,也都真心地有些害怕。于是,就想方设法地将他们隔离开来,不让在一处,以免磨擦。可是,他们却是谁也离不开谁了,要一日不见,他们便着魔似的互相寻找,一旦找到,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就是一拳或一脚,然后,一场搏斗就始料不及地开始了。
这是一场真正的肉搏,她的臂交织着他的臂,她的腿交织着他的腿,她的颈交织着他的颈,然后就是紧张而持久的角力。先是她压倒他,后是他压倒她,再是她压倒他,然后还是他压倒她,永远没有胜负,永远没有结果。互相都要把对方弄疼,互相又都要对方将自己弄疼,不疼便不过瘾似的。真的疼了,便发出那样撕心裂肺的叫喊,那叫喊是这样的刺人耳膜,令人胆战心惊。而敏感的人却会发现,这叫喊之所以恐怖的原因则在于,它含有一股奇异的快乐。而他们的身体,经过这么多搏斗的锻炼,日益坚强而麻木,须很大的力量才能觉出疼痛。互相都很知道彼此的需要,便都往对方最敏感最软弱的地方袭击。似乎,相互都要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彼此又是一副死而无悔的坦然神色。
他们越来越来失去控制,已经没有理性,如同挑逗情欲似的,互相挑衅生事,身体和身体交织在一起,剧烈地磨擦着,犹如狂热的爱抚。他们都恨死了对方,没有任何道理的,想起对方,气都粗了。他们真恨啊!简直恨之入骨。因为找不出理由,就越恨越烈了。当他们撕扯着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时候,常常忘记了他们的所在,忘记了四下里围观的人群。最后她怀孕了,虽然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但她不承认是他的孩子,自己独自带着孩子含辛茹苦地活着……
从技巧上看,王安忆绝对是炉火纯青。但为什么这样的作品不能感动人和震撼人呢?问题出在哪里呢?绝对是技巧之外。技巧算什么?技巧越高超,谎言掩盖得越深,离生活的真实越远,离文学的精神越远。
一部好作品的意义永远在版本之外,对技巧和形式的研究无法洞察其真正的价值,构成作品高贵品质的一切,是主人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美妙的光泽。正如尼采所说,为艺术而艺术意味着:“‘让道德见鬼去吧!’不用多久就产生一个后果,道德滑坡和人性趋恶,最后艺术就成了一条咬住自己尾巴的蛔虫。如果对艺术削弱价值评说,艺术就会成为雕虫小技和细枝末节”(引自尼采著《偶像的黄昏》一书P70—71页,光明日报出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