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飚尘:一个野种女儿的寻根历程 作者:彭健-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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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和女儿从医院出来被转到更遥远的另一所监狱。这是我内心希望的,在完全陌生的环境,我和女儿出生的秘密更容易被时间和距离消磨,消失。
  但,周围的犯人对我怀里这么小的婴儿表示出太多的好奇与关注,我抱着她,在各种探询的目光中羞惭并担心。担心纸包不住火,孩子的出身,加上他们的不同想象,会成为不同版本的离奇下流故事,会长上脚在封闭的监狱的不同牢房中静悄悄地走。我担心孩子刚刚懂事,就会被他们捅穿秘密。我更忧虑的是:孩子怎么在这里,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
  望着这团从我身上分离的,曾经属于我的身体的一部分,而今后不再属于我的身体,将按着她自己意识成长的生命,我长久地出神。
  “孩子爹呢?”牢房里的另一个狱友在我背后冷森森地问。
  我脑子里想到那个被我诱奸的青涩的男孩,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就更多地具有指代的象征意味,是一个符号、一个工具、一个播种的机器。没有名字,没有细节,纯机械,一个彻头彻尾被我利用的机器,或者说是一个生殖器。他能代表孩子的父亲吗?
  另一个孩子父亲,目前名义上的假父亲,被我刻意张冠李戴的孩子爹是已经成为我刀下冤魂的张代表。孩子长大了,我也不希望因为这个张冠李戴而让她对被母亲杀死的父亲,和杀死父亲的母亲产生仇恨,更不希望她因这种仇恨对生命、对自己的由来产生荒谬的悲哀,这是更大的痛苦。
  我无法回答这个狱友的问题,这个孩子的真爹、假爹都是她的、我的耻辱。
  狱友感叹着,表达她的善意或是她对自己生活的抱怨,说:“这不是孩子呆的地方,不能一生下来,就在这儿长,看不到外面的太阳。”
  我明白这里的太阳和外面不同,外面的有朝阳、有骄阳、有夕阳,有不同时间、不同大小、不同颜色的太阳。这里只有光影在栏杆上爬,证明着太阳的存在。
  这里的空气也不同,外面的有花草香,有水珠气,有蓝天和白云在空气里弥漫,这里的空气只有铁锈与人的汗水味道。
  我看着这个被我错生而拯救我的孩子,知道自己一生亏欠她,别的孩子是母亲给了孩子一条命,这个孩子给了我一条命,却被我拉入牢笼。
  “没别的亲戚能带她?”这个狱友接着问。说不清她是善良多事,还是因为无聊好奇。我何尝不想给孩子找一个比我更好的抚养者,我当然不想她在这种狭窄、丑陋甚至罪恶的地方哺育着毒汁。
  在湖北老家的亲戚,已经几年没有联络。朋友就更无法开口,曾经想到常大夫,这个特殊的了解整个秘密并为孩子接生的人。我回想起我们母女从医院离开时他的眼神,他一定猜到了我想提而没有敢提的请求。但他就像所有的正常人一样善良,却不会去承担本来不该他承担的麻烦。谁会承担这个麻烦?
  我回头看着这个狱友,悲哀地摇头。
  时间一天一天在窗外溜走,我习惯了旁若无人地撩开胸襟在别人的目光中给孩子哺乳,奶水不足,孩子总是哭嚎;习惯在任何时间被她的哭声刺激,望着这个弱小可怜的生命无助地挣扎,她一定愤恨这个莫名其妙被我强拉来的出世,一定恐惧这个冰冷的世界。在最黑的夜,呆若木鸡地看着她,无计可施。
  狱友们似乎从漏风的墙外听到了张代表、我和孩子的复杂关系,尽管他们听到的是我对孩子出身的杜撰,但这个杜撰已经足够荒谬得让他们震惊,并充满鄙夷、困惑与悲怜地审视着我,让我在牢房里也恨不能再躲起来,我能躲到哪?
  终于,有一天,一切发生了变化。
  看守说,有人来探监。我迷惑着,会是谁呢?还有谁会关心已经陷入地狱的我?
  我抱着孩子穿过一道道的铁门,脑子里电光石火地闪现莹和其他有限朋友的形象。在铁窗外,我看到了一张应该说还很陌生的脸,那个被我伤害的青年。天哪,他怎么又出现了?他为什么还要来?
  他的表情也是窘迫的,害羞而又紧张。一年多没见,他的样子成熟了许多,甚至有些沧桑。他怎么会找到我?这个傻孩子,这个救过我一命的恩人,与我面面相觑。
  孩子似乎有所预见地哭起来,他把哀怜的目光投到这个襁褓中的婴儿上,良久,又抬头看我,目光中是疑问。
  我明白他的问题:是他的孩子吗?我不知道是否该告诉他这确实是他的骨肉。
  我们就这样相对无言,我第一次这样仔细地观察当时唯一一个与我有过性爱的男人,我们都拿走对方的第一次,却完全陌生,我甚至已经记不清楚他的容貌。
  他很疲惫,为了找到我们母女,他一定走了很多路,这一年多,他都在做什么?他为什么不选择遗忘?我突然对他内心的坚持充满好奇,也充满敬佩。
  “为什么找我?”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里有一种同情的哀伤。我在一刹那很同情这个青年。
  他嗫嚅着,不知如何开口。
  “回去吧,你原来怎么样,还怎么样,那事对你没意义,你没必要记得。”
  “我想帮你。”他的口气似乎不容质疑。
  “你能忘了就是帮我,我也不想记得你。”
  “你也忘不掉。”他的话刺激着我的痛处。
  但他没理解我的苦心。我确实忘不掉,因为一切是我主动设计的,但,他没有必要记得,他是被动的。我已经把他生硬地拉进来,伤害了他对待人生的感受和看法,不想他再纠缠于此不得解脱,不想这件事情继续影响他以后的生命。他完全可以把曾经发生的当作一个春梦,一次梦遗,开始本该属于他的正常的平静的生活,他可能幸福,找到一个适合的妻子,孕育一个合情合理的孩子。
  “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你只是做了一个梦,你该醒醒了,回去找个好姑娘,将来生个好孩子,好好活着,不要再被那件事情困扰!”
  “可不是梦,这就是我的孩子。”他的那种真挚的劲头对我无疑是一种挑战,又激怒了我。
  “她不是你的孩子!你想过生孩子吗?你想过生她吗?”我不知道为什么又忍不住向他发火,或许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太特殊:我们不是恋人、不是朋友,甚至不是熟人,只是一起生过一个我怀里的孩子。
  我的问题让他有些发懵。他迟疑着,确实这是他生的孩子,却不是他想生的孩子。
  我接着质问:“你觉得你够年龄做爸爸吗?你能做吗?”
  “我能。”他咬牙反抗着,表情很坚定,已经过深思熟虑。
  我被他顶得噎住气。“你觉得我们什么关系?啊?”
  “我明白,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孩子确实是我的。是,我是没想过要生孩子。可她已经生了,我不能不要,孩子没错,我有责任。”
  我很感激地看着他瘦弱的肩膀,不理解他为什么一定要扛起本来他完全没有必要扛起的重任,但,我还想劝他。
  “你还小,可能没有想过,你今后的路还很长,你会有一个你想要的孩子,真正属于你的孩子。如果你要这个孩子,以后你会很麻烦,你不好找对象,一辈子可能都有人背后议论你,说三到四,怎么会有这个孩子?你怎么跟别人说?说我,说你?你说不清,别人会看不起你,这会毁了你的一辈子的名声,而且,你一个人养孩子太难了。”
  “我想过,没事,就算有麻烦,我也不怕。我早就找到你了,你还没生孩子的时候。我回家,一直想,不管怎么样,孩子生下来,不能在监狱里,不管孩子怎么生的,我都要让他好好的。”
  是啊,孩子不应该呆在监狱里。他的话让我犹豫了。
  他接着说:“这个孩子可怜,不能有爸又有妈。现在,她没爸爸!我领走她,她就没妈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觉得在监狱里能照顾好她,我就走。”他的眼泪在眼眶里盘旋。“我不是来跟你抢,孩子没错,应该跟别的的孩子一样,我想她好。”
  我听着他的话,眼泪也流下来,他比我更善良,我生孩子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命,他却在关心这个孩子的生命。
  把孩子托付给她的父亲?这确实是对孩子成长更好的出路,但,我犹豫着,因为不想让这个孩子跟那天夜里的历史再有什么关联,也不想我和这个年轻人,虽然是如此有情义的年轻人再有什么关联。
  我反问:“你跟你家里说过吗?他们会同意吗?”
  “我没有爸妈,他们都去世了,我有姐姐,我回去会跟姐姐说,她也疼孩子,我会照顾好她的!”他也是个孤儿,所以更能体会孩子吧?
  “将来怎么跟这个孩子说我,说她妈?说我还在监狱里?是杀人犯?你怎么告诉她,她是怎么出生的?怎么说我和你?”
  “我把实话告诉她,她大了,带她来见你。”他很有决心的样子。
  “不要!不要!”我惊恐着。孩子在我怀里又哭起来,仿佛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他也局促不安起来。
  我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说:“你把她带走,就永远不要让她知道我,告诉她,我死了!”
  我希望如果这个孩子能远远离开北京,就永远不要知道她的母亲曾经这样羞辱地苟且偷生,也不知道她的降生是一次为了母亲的生而进行的交易,强买强卖的交易。希望她永远不知道她的孕育充满了多么不道德与不人伦的荒谬。
  我终于下了决心,对他说:“好!你带她走!但你要答应我,答应我不跟她说任何事。孩子理解不了这些事,她会难过。也不要来找我。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也不会去找你们。就当我死了。你要再找个妻子,给这个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忘了我,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看着怀里的孩子,我的眼泪扑簌地落。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建民。”
  “那以后,就叫这个孩子李非吧,是非的非。这个孩子出生对你,对她都是是非,她是来救我的。”我抬起头,迎着李建民的目光,第一次很动情地对他说:“谢谢你,你也救了我,救了我两次,救我命一次,又救了这个孩子。你把这个孩子拿走,我们就永远不见了。”
  ……
  
  十一、害怕
  
  没有孩子哭声的牢房更加寂寥,我看着她曾经酣睡的角落,恍惚她是否曾在那里睡过。孩子来了又去,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仿佛一粒石子在水面上激起些许涟漪,很快水面又平滑如镜了。这个石子在水下也无影无踪。唯一的结果是我活下来。
  不知道李建民一个人怎样拉扯还没有断奶的孩子,不知道这个孩子能否顺利健康地长大。我不想探究,缩在这个狭窄的牢房里,外面的世界和我已经很远,我也无从探究。
  我更愿意相信我借了李建民的种,借了李非的生命,现在把他们都归还了,最好他们一生平安,李非一生不知道自己来历的真相,我们两清了。这种想法,让我逐渐释然,我浑浑噩噩地在监狱里一天一天捱着日子,熬着生命。
  但随即我感受一种更大的空虚:我费尽心力所换回来的生命就是这个样子吗?留下一些对别人的伤害,然后自己这样赖活着?
  我有了大把的时间可以在监狱里挥霍,在管理员的呵斥下,在其他犯人的调笑下,没有自由、没有价值,浑浑噩噩,在巨大的体力劳动消耗下麻木地生活,煎熬。
  是应该好好地死?还是能活一天算一天?我有了大量的时间可以思考这个问题,却我渐渐无法回答。
  我知道很多人曾经想过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让自己早一点死,因为生活的痛苦、情感的挫折;也知道很多人殚精竭虑地希望能晚一点死,比如我。
  为了偷生付出了我曾经以为比生命还重要的很多东西:贞洁、廉耻、爱情、责任。
  但,现在,在日复一日的监狱的无聊与麻木中,我甚至怀疑我当时是否值得付出这样多,来换回现在的生活。
  也许死亡本身并不可怕,甚至比这样屈辱压抑的生活还要可亲。
  生命是无法选择的,比如李非,比如我,我们无法选择怎么出生、何时出生,出生在哪儿,无法选择我们的父母。但,死亡似乎可以选择,比如一个自杀的人可以选择以什么样的方式何时何地去死,比如我,可以选择生还是死。
  但,到底该怎样面对死亡?怎样选择死呢?
  死亡这个唯一的人生归宿,我们却这样陌生而不敢面对,在我们每一天浑浑噩噩的生活中,我们觉得死亡离我们如此遥远,似乎可以不予理睬。但,有一天,死亡突然降临,比如当我突然面对死亡时,是那样害怕,逃避成了我当时所能做出的似乎最好的选择。
  但,我的选择对吗?
  我是该勇于就死?还是该像现在这样通过伤害别人,颠覆自己的人生准则而生,而活着?
  如果,我当时能够想象、能够明白生,活下来也是像现在这样,不断地出现无休无止的痛苦与烦恼,我还会选择赖活着吗?我们每个人还会选择苟且偷生吗?
  也许死亡并没有我所恐惧的这样可怕。我突然想起了那个主动选择死亡的爸爸。据说,他是主动选择英勇就义的,在能够活下来,能够逃走的时候,选择了死。他不怕死。那他是怎样理解生生死死的?我很想找到他心里的答案。
  我突然又想到了同为战争年代英雄的张代表,他又是怎样理解生生死死的呢?
  我清楚地记得他在面对最后死亡的时候,曾经在一瞬间想杀死我。但,他没有,主动放弃了,饶我不死。我一直没有去思考过他为什么放弃了?
  在战场上,他一定是相信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他完全有可能、也有力气在当场就杀死我,为他自己报仇。像个军人,像个英雄。
  但,杀过不止一个人的他在最后却饶恕了一个杀他的女人。为什么没有杀我?
  我不认为是因为他对我有温情,我相信他喜欢我,但这不是他饶恕我的全部理由,一定不是,他当时是犹豫过要杀我的,他在临终的思考后放了我。
  我现在终于明白他的饶恕是因为他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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