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飚尘:一个野种女儿的寻根历程 作者:彭健-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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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受伤了。”他没有留意我的情绪起伏滔滔不绝的说,“从山上滚下去,用这把刀,钉在雪层下的石缝里,吊着我,才没掉到悬崖下面的雪窟里。要不,我也死了。”
他的眼神从回忆的迷离中回到眼前的刺刀上,“它是我的恩人。”
我点点头,他拥有我们常人所没有的生与死、血与火的经历,这大概是使他无论何时,都让人感觉很重很从容的原因。看来,男人的经历铸造男人的气质。
我有点佩服他,在这种绝境下能够活下来。才意识到,由于对他的紧张、顾虑和防备,我几乎没有从任何同事那里了解过他,他的婚姻、家庭。我一下子想到了那张照片,那个农村妇女。
张代表把刺刀收进刀鞘,转身到床头挂起来。
“您妻子呢?”我脱口问出的同时,就后悔得想捂住嘴,为什么要关心他的妻子,这个偷偷摸我手的人。
他放慢速度,重新坐在我面前,没有回答我的话,让我更加发窘。他从玻璃板下面把那张照片抽出来,是那张合影。他端详着,眼睛里流露出我从没有见过的温柔。他把照片递给我。我接过来,有点惶恐。
他的叙述很平静:“我从朝鲜回来结的婚,当官了,本来打算让她到北京随军。老家有老人要照顾,拖了几年。赶上大炼钢铁,她是村里的劳模,要强,又对别人太好,连着几夜加班,别人的班都让他一个人加,太累了,一头栽倒,弄翻了火,把自己烧死了。老人没事,她先走了。”
我睁大了眼睛,看这照片中那个淳朴健康,笑得憨厚的女人。
一个生命就这样偶然又同样没有价值地永远消失,一个家庭从此不幸,人生无常。在这个时代,这种个体的悲剧是如此普遍,却又如此微不足道,丝毫不能影响整个社会的继续发疯。
我的心抽动着,对自己的人生未来也充满宿命的悲观。
张代表沉默下来,我没有想到坚强从容如斯的男人居然也有这样凄凉荒谬的人生经历。似乎能理解甚至原谅他的赤裸裸的眼神与上次偷偷的小动作。我的一个很大的缺点正是自己明明弱小,却容易悲天悯人,这是一种纯良的天性,还是因为多愁善感。
张代表抓住了我的缺点,在我怔怔地想着照片上的女人、社会和人生的短短一两分钟内,他从办公桌的背后绕到我面前,一手轻轻的来拿那照片,一手揽我的肩。
我一错愕,在他的手摸到我肩头的时候,本能地闪开,我没有叫喊,也没有转身就跑,但用眼睛死死盯着他,是警告,也是质问,也表达了一个态度和决心。为什么刚刚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同情,他就要得寸进尺呢?为什么他这么不自重,要毁掉我刚刚对他建立的同情、佩服与信任?
我不知道他下一步将要怎样,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我不能叫,那样会让我同样难堪,我只能走开,我瑟瑟着,屏住气,等待他的反应。
或许,我死死盯着的眼神让他明白了我的坚持,或许,他也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他停在那儿,收回手,叹了空气,调整了一下,“小楚,你一个人长大,也很不容易,我觉得我们很像,也许可以……”
他鼓了口气,说:“我,很喜欢你。”说得很柔和,完全不象一个四十岁的男人,让我的心开始变软。我没有说话,微微地摇头,慢慢后退。
他沉稳了声音,恢复了从容稳重的常态,“小旭那个人,是很有能力,但还不够成熟,太激进了,你们不合适。我年龄是大了一些,但是,你仔细想,我觉得你应该能明白……你想一想。”
我整个人被掏空了似的,脚步都有些发飘。转身拉门出去,外面天已经黑了,风很凉,才意识到身上已经被汗浸透,一点力气也没有。
我强迫自己快走,怕被任何人撞见。心里通通地跳,脑子里乱成一团。张代表对我的感觉,以前就猜到,但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表达,旭,甚至都没有这样直白地表达过。
他是想和我结婚?一个男人在几分钟前,向我求婚?我怎么会和一个这么大年纪,已经有过一次婚姻的男人,一个文化程度不高的男人?
但,他的直接、赤裸裸让我心旌荡漾,感到刚才他摸的肩头都有些沉。
旭,他说到旭的不成熟,这是已经朦胧感觉到的,在旭意气风发的背后确实有着理想主义的浪漫,他的理想与情怀既是吸引我的,又是我所担心的。张代表不会对旭有所报复吧?我突然担心起来。
我要把今天的遭遇告诉旭吗?他会相信我吗?我想起了已经由莹带来的大学里关于我的流言,旭会怎样想我?
我犹豫着,想起和旭晚上的约定,心里又升腾新的莫名的忧虑,我摇摇头,不想再去想,但思绪仍然难以集中。
五、吻
我到了宿舍门口,旭还没来,我不愿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天已经全黑,黑暗中,我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巴巴地等着旭。
对他的出现开始有一种清晰的渴望。疲惫、脆弱的我很想依在他的肩上,无限地缩小,小到可以藏起来,被他放进温暖的怀里。
等待让我焦虑,让我担忧,一面消磨着我的希望,一面又让我生出新的期盼。我渐渐意识到,我升腾起对旭的这份爱情的强烈的需要,甚至产生了结婚的冲动,也许我结婚了,一切就容易归于简单平静。
但,很快这个新的期盼又在我心中触发另一个声音:就这样结婚吗?这就是我想要的爱情与婚姻吗?到底什么才是女人幸福的爱情与婚姻?
或许,我觉得我和旭之间缺少我所想象的文学作品中惊天地泣鬼神的情节,或许周围的环境顺向推波助澜的过程,反而使我对这份感情产生了逆反。或许我对爱情存在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把爱情看得太重太美。
当我看到旭一点点变大的身影,几乎要哭出来,我抑制着,看他越走越近,我站起来迎上去。
旭没有想到我会在黑暗中等候,他也很惊喜,感受到一种被牵挂的温馨。他脸上洋溢着一贯的明快自信,调皮地流露出聪明人特有的嘲讽意味,揶揄我:“想我了?”他得意,没有在黑暗中观察到我的情绪起伏。
他对我很好,但不是一个观察力很细,体贴细致入微的人。他玩笑的口气让我有些挫败感,居然没有发现我的难过,而主动问我。我犹豫着是否该向他倾诉,想扑到他怀里的愿望也似乎鼓不起劲来。
“吃饭了吗?”他问。
而我现在,对吃饭没有任何兴趣,我在调整情绪,一种无聊感升腾着,让我觉得被忽视感受的空虚,逐渐意识到自己回到现实,已经不会再把刚才的想表达的跟旭倾诉。
我摇摇头,安静地靠近旭,没有倒在他身上,但足够近的距离让我的心开始有一点松弛的安全感。
他轻轻拍我的背,用右肩顶着我的左肩,那个时代我们还不习惯拥抱。这种亲昵已经让我涌起温柔,我嗫嗫地说:“陪我走走。”
旭高兴了,点点头,他喜欢我有点可怜地向他提出一点不过分的要求,那让他感觉自己的强大有力。干脆用手揽着我的腰,“咱们先走走,然后去吃饭。”
我估计是他饿了,脑海中突然异常清晰的闪现张代表的形象,不知道他是否会照顾别人,关心的我的心情,而不是我的肠胃。我觉得自己很丑陋,为什么会想到他?还要和旭比较吗?
我看着旭清俊的脸庞,因自己心里的念头在瞬间出轨而歉疚,因他不了解情况的自信而感到隐含的年轻人的可怜。我一下靠在旭的肩头,他才注意到我的异样,问我:“你怎么了?不舒服?你有什么……”
我没有等旭说完,把头伸向他的腮下。
旭一把把我抱在怀里,用下巴轻轻抵着我的额头,我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听见他的心砰砰的跳,很颤抖,我的心也颤抖,索性把双手抓在他的背上,我发现怀抱是最温暖的。
没有父亲,没有母亲,孤单的生活中缺少怀抱的温暖,我才意识到是多么渴望一个温暖的男人的怀抱,我不想再缩在自己的茧子里,我想就这样呆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不出来,向他怀里又挤了挤,怕冷似的,希望自己就这样融化在怀里,没有别人的欺负,没有孤独、烦恼、找到幸福。
旭的双手在我背上抚摩,他俯下头,轻轻地吻我的额头,又去吻我的腮。在他嘴唇轻触我的一瞬间,我的心一阵巨大的战栗,这是他第一次吻我。我很羞惭,想挣开,但又不好意思挣扎,我提醒自己这就应该是我爱的人。
所有的男人在此时都会强劲有力的,旭进一步抱紧我,两手向上托,我的脚已经发软,几乎要离地,上身紧紧地贴着他的上身,胸口有些憋闷,喘不上气。旭迅速地吻上我的嘴唇,我的头嗡的一下被他轰开了,当他尝试着用舌头去顶我的牙齿,我感到一种被强大力量侵入的兴奋,我张开嘴,犹豫着翘起舌头,脑中一片晕眩,在晕眩中我们长久地吻在一起,心中的欲望从血管冲向全身。
我意识不到是谁先松开的,欲望还在血管里汩汩地涌,当它们逐步向心脏退的时候,我浑身发麻,低着头,不敢看旭。
旭很兴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第一次,但我觉得他似乎应该有过经验。他轻轻撩起我前额的发梢,露出我的脸,“菡。”他叫我,温柔得让我想到已经远去的童年。
我突然很煞风景地问:“你以前有过几个女朋友?”
他楞了,又微笑,毕竟女人的嫉妒才更代表女人的在意,很幸福地说:“什么女朋友?!你,我第一个!”话像他的人一样坚定自信。我觉得自己松弛下来,体会到一种应该叫做“甜蜜”的快乐。
“你有过男朋友吧?倒听说你一直有人追。”旭的口气是轻松的,有点揶揄的味道。但我的面前又一次闪现出方才张代表的眼神、表情、动作以及他的人生故事。
我告诉不要去想他的时候,却发现这是一个悖论:你不能要求自己不去想什么,因为要求不想本身就刺激了新一轮的想。
那天晚上,我有些忧郁,旭沉浸在与我关系发展的快乐中,以为我只是羞涩和紧张。他对文字的才华,他的组织能力对于了解一个女人的内心深处几乎没有帮助。
我恐惧张代表,更恐惧自己,恐惧未来。
那天夜里,我在宿舍床上辗转难眠,回想我波澜起伏的一天,一夜半梦半醒,梦里有旭,但也有张代表。他那坚硬的脸,冷竣的表情和很重的步态似乎在压着我,朦胧中他似乎在用力抱着我,亲我的脸,撕扯我的衣服,我居然没有挣扎。
我惊醒,浑身是汗,面对夜的黑暗,一个人在窄小的封闭的宿舍中恐惧着,同时深感羞辱。
心理学说:女人的丈夫会像他的父亲,但我从不曾见过父亲,也没有参考的样本。或许,我父亲跟妈妈结婚的时候,就象今天的旭一样,才华横溢、自信而有理想。我没法考证,十年前的自然灾害闹到最惨时,妈妈也病死了,一个没有父母的女孩,不仅没有样本,也没有真正的参谋,孤独的人对爱情更渴望,反而更不会把握。
人都会处理不好自己过分在意的事情。
……
和旭真正恋爱的一段日子,快乐而甜蜜。但,快乐就是会很“快”过去的“欢乐”。
随着彼此接近,开始感受到他的脾气急躁,一个年轻时人生比较顺利的人容易有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坏脾气,而我从小一个人长大,对事情有自己的主见,虽然性子柔和但也不习惯改变自己的观念。所以很快,我们就有了第一次激烈的争吵,记得只是为了他想说服我什么,我没有听,就你一言我一语,争吵一旦开始,仿佛上了火车道,很难停下来。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起初和好得快,慢慢,争吵也升级了。不久,更大的麻烦来临了。
……
六、裂痕
一天,他没有在窗下叫我,直接站在我宿舍的门口,脸阴郁着。一种不祥和的气氛笼罩在我的头上。
“我受处分了,停职检查。”
我惊讶着,张着嘴,说不出话,旭是报社的笔杆子啊。怎么?没有任何征兆。
“因为我的文章,哼,说犯了思想错误。!他苦涩地摇摇头,“说是路线有问题,妈的。”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旭说脏话,他的表情还很坚定,但我能感觉他的自信,他的神采,从身体里开始蒸发了。
“他们下午刚给我开完会。还不让我申辩,说是保护我。”旭坐在我的床前。他被重创了,尤其是被剥夺表达的权利。
旭是个很有思想的人,对社会、对国家、对人类,都有深刻的思考,系统的见地,他的思考是深邃独立的,在当时,甚至是超前的也是锋利的。有时他也会跟我分享,侃侃而谈,那是他最有风采的时候,看着他薄薄的嘴唇,看着他宽宽的额角,他似乎要穿透什么的神采熠熠,每当这个时候,我会朦胧地感觉:或许当年爸爸也是这样跟妈妈分享思考吧。
但,他对自己想的少,他的思想重在解决事或解释理,对于怎样保护自己,他思之不详。这或者就是张代表所说的不成熟。
其实,旭是一种更高的境界,他足够自信到可以超越自己,而将目光投向更远。如果在一个更加健康的社会,他可能会成为一个好记者,一个好的思想者。但,他所处的时代,社会正在荒谬地疯狂,他可以超越自己,但不可能超越时代。
我怀疑张代表是否在捣鬼,但我不敢告诉旭。
我劝旭谨慎,不要再和他的那些朋友——那些青年激进知识分子来往。那个时候,在北京,文革的狂热正在降温,他们这一批先知先觉的知识青年已经开始反思这个时代,反思这个民族的未来。
我有意靠着他的肩膀,“旭,好好检查,咱不和他们来往了。”
他试图努力在我面前表现得依然轻松愉快,但眉宇间仍有忧虑,扶正我,笑着用手轻轻的摸我的头发,“别担心,会过去的。”
我抓着他的手,从我的头上拿下来,我知道他在回避我的话。“你答应我。”
“我刚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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